第6章 鬼物
“姑娘,門外有一個小姑娘說是要找你?”婦人身上被雨打濕不少,言姝站起身來略帶疑惑:“小姑娘?”
“長老~長老~”稚嫩的聲音瞬間打破,且看小身子麻溜的從婦人身後沖進來,一下撞在言姝身上,讓她差點沒能穩住身形。
梵樂身上也淋濕不少,連帶着言姝碰到她身上也跟着侵濕許多。
婦人見她倆當真認識接着說道:“這雨一時半會兒停不了,我先去那些衣裳給這小姑娘換上吧,免得着涼。”說完便轉身離開。
言姝摸了摸梵樂的額頭,“不是讓你留在魔族,怎麽又……”
“不要,魔族我一個認識的都沒有,再說了,長老在哪兒我就在哪兒。”她撒嬌般緊緊拉着言姝的胳膊。
“身子可見好?”言姝無奈,她已經在此了,她又不能将其送回去。
梵樂咯咯的笑出聲來,在原地轉上兩圈了,“我身子敦實,沒事兒的。”說着抹了把從鬓角流下來的雨水。
沒多久,婦人從外面送來些衣物,瞧着有些老舊,比梵樂身子大不了多少。
據婦人說,這是她年幼的女兒穿過的,只是小時候這裏鬧饑荒,女兒沒熬過去,這衣物留着只當做念想。
梵樂抓着那大紅的衣物,放在鼻息間聞了聞,兩道淺眉泛起褶皺,看向言姝的方向,“長老,這衣物……衣物怎麽泛着屍氣?”
言姝擡眼,目光放在她擱置在桌上的衣物,梵樂面上的嫌棄十分明顯。
同時,心裏有些……有些奇怪。
她走過去,撚起衣物的一角,而且是不超過三月的屍氣。
“長老,這地方邪門得緊,我方才來時,就這家點了燈,陰嗖嗖的。還以為這村子是遺棄的呢。”梵樂坐下來委屈巴巴道。
言姝掌心迸發出火光,熱氣從她掌心過度到梵樂身上,不一會兒她身上的濕潤都被烘烤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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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樂大呼口氣,似乎聽到什麽說道:“長老,你聽外面是不是有人?”
言姝微微側首,轉身去了窗扇邊,梵樂邁着小腿兒跟着去,窗扇開了條縫隙,仍有雨露灌進來,吹得臉瑟瑟發冷。
穿過雨幕,隐約可瞧見一個背着竹筐的男子往這戶人家而來。
“應該是那大娘的夫君。”
梵樂定眼看了看,“這麽大雨,他怎麽跟感覺不到一樣,走起路來跟散步一樣。”
言姝關上窗扇,轉向梵樂,“其餘的事咱們不必管,你大病初愈早些休息。”
外面隐約傳來交談聲,被雨水沖刷,落入她們耳邊已然聽不清什麽。
梵樂鼓着腮幫子不再多說什麽,梵樂窩在床角,兩手抓着被子,看着不準備上來的言姝,“長老還不休息嗎?”
言姝坐在木桌旁,手執方才婦人留下的水,聽到她的話,眼睑微遮,白皙的臉龐上打下一片陰影,依着梵樂的角度,女子坐于燭光旁邊,将那冰冷的臉龐都柔化不少,不經意就能想到春日爛漫的桃花。
“我不困,你先睡吧。”
梵樂眨巴眨巴眼睛,只好閉上眼安靜下來。
言姝對着那燭光一吹,這間小屋子瞬間暗黑下來。
直到半夜,那雨水漸漸停下,唯有屋檐滴落的雨水,滴答滴答。
腳步聲摩擦而來,漸漸靠近這間屋子。言姝原本閉着眼驟然睜開,在黑暗之中透着光亮,在來人踏進一步時,言姝順着只手放在桌上,頭靠下去,裝作睡着的樣子。
床榻上的梵樂睡得香,嫣紅的嘴角微微上揚,許是做着什麽美夢,對接下來發生的一切毫不知曉。
直到窸窣聲在耳畔停止,身邊多了道呼吸,對方身上的陰氣令人生寒。
言姝聞到了熟悉的味道,帶着屍氣的味道。
她知道自己正被注視着,過了片刻依舊是安靜的,直到外面傳來小聲的敲牆聲婦人才步履移開轉而走向那床榻。
言姝睜開眼,入目的便是那婦人的背影。
婦人手裏拿着一把破舊的匕首,銀光十分刺眼,在她看到床榻上原本沉睡的小丫頭不知何時已經轉醒,此刻臉上正挂着詭異的笑容看着她。
她手裏的匕首頓時從高空直直墜落,不待那匕首插入,屋子裏突然亮起燭光,将整個屋子照得通透,那匕首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打掉。
婦人忙的轉身,且見原本沉睡的女子已經端坐在桌旁,手中捏着那杯水,眼角染着不同尋常的寒意。
婦人原本蒼白的面容已經變得鐵青,突兀的眼珠泛了紅,發絲亂糟糟的,就像是地獄爬上來吃人的怪物。
婦人無意識的咽了咽喉嚨,略微幹澀。
言姝放下那杯水,“摻雜了一點特別的東西。”
她說的是那杯水。
“啊,長老。”梵樂跟只兔子似的,趁着婦人愣神的空蕩,瞬間從床榻上竄到言姝身後,緊抓着她的衣袖不肯放,一副吓壞了的模樣。
突然,那婦人歪了歪頭伸出舌頭,不似常人的長度。
看得人頭皮發麻,盯着她倆,愣是擠出些笑意,怎麽看怎麽別扭。
“長老,她好吓人啊。”梵樂躲在身後小聲說道。
言姝手指擱置在木桌上,微微曲起,食指輕輕挑着,瞥了眼那婦人說道:“這屋子底下怕是存了不少白骨吧。”
婦人眼珠子微轉,咯咯的笑起來,“你早就看出來了?”
“這杯子裏充斥着屍粉的味道,若是飲下怕是沒有醒過來的可能,不知多少人栽在這上面。”
“那又如何,反正你們也出不去了。”那婦人眼中冒着幽光,好似看見鮮嫩的獵物,口水都快順着她碩大的口流落下來。
言姝只手一緊,那水杯已然碎成渣子,清脆的聲音讓候在外面的人影察覺到什麽。
簾子被粗魯撩開,大漢眯着眼走進來,梵樂看了眼手肘不禁發抖,“長老,他沒有影子。”
“他當然沒有影子,他早就不是人了。”
大漢看了眼婦人,似是憤怒。
“那……她呢?”梵樂不想去看那副惡心的畫面,只覺這裏悶得很,剛下過雨卻覺得燥熱。
“被迷了心智的……怪物吧。”她着實想不到什麽好的形容。
那婦人似是忍受夠了,撿起地上的匕首沖過來,還未靠近,就聽到一聲慘叫,婦人倒在地上瑟瑟發抖,雙目受到驚吓般。
大漢不信這個邪,全身籠罩着黑霧朝言姝她們逼近,方才近了兩步,言姝擡手擋住梵樂的眼睛,接下來聽到什麽東西被撕碎的聲音,待言姝将手撤下來的時候,哪裏還有大漢的身影。
“那個,那個男子……死了?”
“算是吧。”
“那她呢?方才她說咱們出不去是什麽意思?”梵樂指着那個看似有些癫狂的婦人說道。
言姝走近她邊說道:“這地下埋了不少屍骨,自是帶着怨氣,你仔細聽聽。”
說完,雙指在婦人眼前一過,那婦人原本渾濁不堪的眼睛清明不少,身子也不再顫栗。除了那副瘦弱樣子有些吓人之外,其餘的倒是正常不少。
梵樂聽言姝的話側耳聽去,有敲門的聲音,還有敲窗戶的聲音,看過去,窗扇并無人影。
這可不是什麽好征兆。
“那……怎麽辦?”梵樂坐在凳子上。
言姝不過一瞥眼那窗扇,頓時安靜下來。周遭頓時變得安靜。
只待那婦人真正醒過來,已是次日清晨。
可惜在這裏看着的朝陽都伴随着絲絲陰沉。
婦人醒來看自己被五花大綁跪坐在自家院子裏,身邊被紅色的血圍了一個圈,只要她想要跨過那圈,全身就像是被火燒一樣難耐。
只能憤恨的看着對面的言姝和梵樂。
“別想了,這是黑狗血,你身上黑氣那麽濃重能出來才怪。”梵樂捧着一只烤紅薯自己啃着,一旁的言姝看起來正經多了。
她走近婦人,“這村子怕是除了你沒有一個活人了吧。”
婦人聽後恍惚一陣随後嗤笑,“活人?我還算是活人嗎?”
“你手上沾染的人命自有天道來斷,只是你身為普通凡人吃了不少活人的肉血,已經被反噬無多少活日。”
婦人低着眉眼,身子未動,想到什麽撇頭過去不去看言姝,“那又如何,反正我活着也如走屍。”
梵樂吞咽下最後一口紅薯,環着手跟過去,“啧啧,還一副死性不改的模樣,你當人欠了你?”
這話似乎惹怒到婦人,她突然揚起雙手欲沖出來奈何有血圈控制,被灼燒了一下整個身子縮成一團,“那我……那我們又欠別人什麽了?為什麽……為什麽好好地,我們都要死,為什麽連我年幼的孩子都不放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