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上仙
記得那一年生辰,她聽說過有一種花名叫迷蕊,傳說若是相愛的人送給彼此,那他們一生一世都會在一起。
她只當是傳言,随口一說。不曾想槐桑上了心。
這迷蕊花存在于傳言之中,但槐桑始終相信有這種花的存在。
距離她生辰前半月,桑槐突然消失。她以為自己的目的敗露,終日惶惶,直到一日半夜,她聽到門外有人敲門的聲音,起身去看,打開門便是桑槐手捧着一朵她從未見過的話。
那時候的他沐浴在月光下,對她笑得溫柔,半月未見他瘦了一大圈。那雙眼卻無比明亮,就是頭頂的滿天星辰都不及他眼中分毫。
“記得又如何?”蘭茵冷笑一聲,過往溫情現在回憶只覺得酸澀無比。
“迷蕊于天宮重淵之上,那是世上唯一一朵。掌管重淵的乃是上古大神,要拿到那迷蕊,就得付出代價。”
她說到此停下,蘭茵不語,似在等待她接下來的話,不可否認她也害怕接下來的話。
“一根肋骨,一萬年的修為,和九千天梯的跪拜。”
“或許這對你來說不算什麽,但對于兄長,那是他能給予的全部。而你呢……拿到那花之後,只說不信……輕飄飄一句話就将那朵花扔下懸崖。現在來想,怕是早已注定。”
言姝說着臉色越發冷漠,雲弈伸手握住她的手,企圖傳遞給她一些溫熱。
“你總說他對不住你,你何不回頭一想,他為你做過什麽,而你又做過什麽。旁人說你虛榮,他聽了便會暗地下教訓他人,你的一切喜好他都盡全力滿足,而你呢……只有無盡的埋怨。”
蘭茵不說話,她動了動手指,扯起一抹僵硬的笑意,“現在說這些又有何用。”
“沒用,但能讓你看清楚自己。就算他臨死也想保住你,而你滿心以為他困住你。”言姝搖首,她雖沒資格評論,但不得不為兄長惋惜。
“話已至此,我不便多說,你好自為之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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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恨她?”途中,雲弈問道。
言姝靠在石壁上,回望一眼來時的路。那裏已經被徹底堵死了。
“沒必要。”
聽她如此說,雲弈沒話說。本來他已經想了百種辦法對付那女子,讓她嘗嘗自己種下的惡果。
忽而,他漸漸笑起來感受到來至言姝疑惑的目光,他擡手一攬将她攬進懷中,貼近她耳畔道:“不過她可沒有人來救她。”
聽出來他的得意,俨然沒有破了封印之後的虛弱,如此,言姝眼中多了幾分笑意。
兩人沿着暗河終于找到雲弈進入的那個地方,四周環山,此刻又是夜晚,難免看得艱難。
涼意充斥四周,言姝站在岸邊,手指探入。
雲弈觀察着她的臉色,“如何?”
方才來的途中,言姝已經同他說與了來龍去脈。原來她出烏雲谷竟是為了消除烏雲谷的怨氣。
言姝收回手,點點頭道:“這裏的怨氣是最濃郁的。我試試吧。”她也不敢肯定,站起身用五色石施法,當光芒亮起,越來越盛,直照得通往天際,仿佛形成一道淩空的光源。
雲弈眯着眼打量,發現暗河浮現一層黑霧緩緩像那光源逼近。
眼見着言姝支撐的時間越來越久,幾次看着她伸出來的手有些晃動。雲弈提步,還沒動手言姝就發現他的意圖:“別過來,我能堅持得住。”她緩緩說道,臉上神色不容置喙。
這怨氣已經逼出大半,若是雲弈插手,她怕對方會被反噬。
雲弈不得不住手,站在離她三步之遠的地方目光緊緊的盯着她,但凡她有什麽不對,他便好立刻出手。
一直持續到遠方的朝陽漸漸升起,言姝的臉頰上已經布上一層薄汗。細看還帶着一絲紅暈。
終于,在暗河最後一絲怨氣全部湧入光源。她方才覺得手中一輕,整個人放松下來不覺往後退了幾步,幸好雲弈上前扶着她。
“好了。”她看了眼手中的五色石,目光又轉移到面前似無生命的河流之上,眼中劃過一瞬釋然。
終于,終于完成了。
雲弈摟過她的肩側,将她擁入懷中,“睡會兒吧。”
過去半月她都不曾好好休息過。如今聽到雲弈的一句話,腦中困意瞬間加劇,令她來不及思慮太多便閉上眼沉沉睡去。
望着她的睡顏,雲弈的手指在她臉上流連,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這清晨着實是美好的。
……
何時回到魔族,言姝已經不記得了。不過醒來之後她就了解到這段時日魔族發生的種種。
不曾想雲弈還曾陷入危險。思及此她心裏無端湧現點點愧疚。
“在想什麽。”輕柔的話語貼在她耳邊,令她瞬間回了神,轉首就看到雲弈端着一杯熱茶。
她搖搖首,随後想到什麽又道:“你可無礙?”
雲弈一愣,随後明白她說的是自己被抓去妖族發生的事。
“放心吧。我在妖族他們倒是沒為難我,更何況還有邢楓。”
言姝看着他良久,方才放心的颔首,“我可能明日便要回去烏雲谷開始淨化怨氣。”
“要多久,可有危險?”
“十日吧,不會有危險的。”
“好,那我在烏雲谷外等你。”
言姝‘嗯’了一聲便接過他手中熱茶開始慢飲。
……
翌日
言姝剛剛進入烏雲谷一個時辰,魔族便來了一位客人。魔君派人來告知雲弈,讓他務必前去。
途中他還在想是什麽人在這種時刻來訪。待他見到來人時便明白了。
上音
“上仙。”他态度不冷不熱,現在又只剩他們二人,想必上音此次前來也不會是閑的。
上音打量了他一番,只覺得他身上的氣息有些熟悉,仿佛他以前在什麽地方聞到過。若是細想,他偏偏想不起來了。
“不知上仙此次前來有何貴幹。”雲弈說道。
上音收回他的目光,不覺間洩露出幾分寒意,“少主可知倫常二字。”
雲弈靠在紅柱上,模樣不羁。對于上音的敵意,他又不是個傻子自然感受得出來。比之他上次變作兔子見到上音,此刻的上音少了那份淡泊平靜,多了些無端急躁。
“上音有何話明說便是。我這人自小腦子不太好,不喜歡也猜不着上仙的意思。”
“據我所知朗月石是不能随意送人的。”上音盯着他的眼直言道。
雲弈半垂着眼,無人可窺見他眼中波瀾,“朗月石為我所有,想送誰,如何送似乎并不礙上仙的事。”
“但那個人是言姝,我不得不管。你敢說送之前你告訴過她那朗月石的意義嗎?”上音說道。
雲弈眨了眨眼,這東西原本只是他的心意。說與不說都沒有什麽影響。只是……上音似乎太過激動了。
“上仙先是提到倫常,再是提到朗月石。是不是想說我配不上言姝呢?想讓我離開她?”
“你……”上音沒想到他能直言不諱的說出來,一時間愣在那裏。講原本準備好的說辭一下子忘得一幹二淨。
雲弈卻在他愣住的下一刻,“上仙若是不直言,恐怕言姝此生都不知道上仙的心意吧?”
上音凝住,頓時咬住唇瓣,清俊的臉仿佛染上了臘月冬雪,雲弈笑着,在上音看來他是猖狂的。
僵持片刻,雲弈笑出聲,“是我慶幸,若是上仙在我之前表明心意說不定我已經沒有機會了。”
是啊,他明明搶占了各種先機,可偏偏隐藏了這麽多年。
上音心裏如驚濤,“你們不是良配。”
“上仙恐怕覺得除了自己其他人都不是良配吧。我倒是覺得這都是注定的,她從未對旁的男子動過情,即便上仙守在她身邊多年,她有的更多的是感激。不是嗎?”雲弈對他倒是沒有什麽敵意,盡管他存在對言姝那樣的心思令他心裏有些不快。
理智上來看,他幫了言姝不少。他再傻斷然不會與上音公然為敵,畢竟他着實不想看到言姝為難的模樣。
上上音被他堵得說不出話了。或者說令他無法反駁,他忽略不了內心深處酸澀,他知道自己嫉妒了。
特別是當時他點出朗月石的意義,言姝沒有一刻想要将其取下來的意思。
又或許在那一刻他就該明白了。
如今來到魔族做出這等小人行徑,他已經變得自己都不認識自己了。
雲弈不清楚他的內心,只好繼續道:“上仙多年執着,我想并不會因為我的三言兩語而死心。不過有一句公道話,我和言姝之間的事,理應是我們之間解決。旁人沒有分毫立場插手,而且……”他說到此,淺笑道:“就算沒有我,上仙怎麽就能斷定言姝會選擇你呢!據我對她的了解,她即使不懂感情,斷然也不會把對上仙的感激之情當做男女之愛。”
上音被他說得目光黯淡,多少年了……他自己都不記得了。
以前在仙族的時候他經常會藏在言姝身後看她同旁人談天說地,每每她臉上的笑意,就好像一點一點敲破他的心牆。即便是後來她和桑槐遭遇大劫,他也不惜代價的在背後幫她們。
或許她根本不知道,自打她入了烏雲谷,他不知多少次悄悄在烏雲谷前徘徊,終是沒有一次進去過。
這麽多次機會,都在他手中流逝。
他又…怨得了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