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灰姑娘×19
原野知道自己在做夢,否則也不會回到倫敦,倚在一艘快艇上看天鵝。
至于為什麽會夢到天鵝,他腦袋混沌,一時也有點想不清楚。
河上的白天鵝都是群惡霸。
其他游船上時不時傳來女人的尖叫聲,有人被啄了腦袋,有人被搶了包。
船越開越僻靜,遠離了天鵝和人群。
他正要放松,卻突然看到一只落單的天鵝姿态優美地慢悠悠游着。
最離奇的是他竟然覺得這只天鵝的脖子很性感,眼睛靈動有神,心裏蠢蠢欲動,想把它叼回去。
被這個離奇的夢驚醒之後,原野再也睡不着了,心裏想着自己應該還沒變态到連只天鵝都覺得性感的地步。
失眠的原野被迫拿起手機,開始看股票,微弱的光映着他光潔的皮膚和刀削般的顴骨。
手機上有十多個未接來電,黑名單裏更有上百通電話。
就連信息那裏都躺着一條短信,他點開一看:原先生,您好,這個月的撫養費好像沒有到賬,是銀行工作人員弄錯了嗎?
就算是一行文字,都能從字裏行間感受到發信者的卑微谄媚。
原野掃了一眼,扔掉手機,披着睡衣下樓喝水,下意識看了一眼時鐘。
獨幢別墅只有他一個人,幽靜的氛圍挺有鬼片的氣氛。
才四點而已,距離他的日常起床時間,還有兩個小時,更別提賀檸習慣性睡到八點。
任性的原野喝完水就給盛澤打電話,本來有起床氣,暴躁的盛澤一看是自己老板,吓得噤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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淩晨四點呢,這祖宗又搞什麽。
“盛澤,讓你整理的那批瓷器準備好了沒?”
盛澤被他吵醒,起床對着鏡子看了一眼跟厲鬼一樣的自己,心裏把總裁罵了一通,面上還得裝專業和氣:“原總,已經備好了,放在矩力拍賣行的保管倉庫裏面。”
“我今天可能要晚點來公司,把中午跟天誠林總的餐會挪到晚上。”
“是。”
原野是個直接的人,說完話就直接挂斷電話,好歹讓人松了一口氣。
盛澤忍不住浮想聯翩,難道他們總裁半夜想賀小姐想得睡不着。
額,這有點不像他們獨斷矜冷的總裁。
至少他跟着原總這麽久,從來沒幫他處理過小情人,金絲雀之類的問題。
他一直覺得原總的真愛就是矩力集團。
說起來能讓原總這個工作狂暫時轉移注意力的恐怕就只有聯姻這事兒了。
有時候甚至有種感覺,能讓他這麽做的只有賀家的這位大小姐,如果是其他女人,可能都不會上心。
畢竟他聽了不少總裁辦的內部八卦,原總可以為了搞定一個收購案,帶着員工持續一周加通宵班,就算不小心倒在病床上,都能神清氣爽地指揮團隊。
這麽熱愛工作的人,肯為了一些小事騰出自己的時間,這肯定是上心了。
身為專業的總裁“舔狗”,他對未來的總裁夫人又多了兩分敬意。
被他發了“敬意卡”的賀檸照樣賴床到八點,才慢吞吞想起昨晚原野打電話說要過來。
披着淡山茱萸粉的睡衣站在窗邊看阿寧在下面的湖泊撒歡。
此時,九溪觀庭這一片別墅區的水果供貨商正好進來送貨。
賀檸心裏冒出一個想法,給陳叔打了個電話:“陳叔,讓他們今天送些榴蓮過來。”
那頭雖然不明所以,但還是馬上答應了。
賀檸挂掉電話之後,莫名抿唇一笑,準備下去吃早餐。
原野前幾次來九溪觀庭,不僅是司機,就算是工人阿姨都對他很熱情。
這一次,明顯感覺到連阿寧那只鵝崽子都很嫌棄他。
按理說,訂婚之後,九溪觀庭這邊也為他預留了一間客房,可惜他一次也沒住過。
他和賀檸的生活習性不同。
賀檸是被人嬌養的白天鵝,他就是離群索居的孤狼。
在他的別墅裏不存在司機阿姨這些職業,只有家政工定期過來打掃,甚至不會把吃飯的時間浪費在家裏。
所謂家對他來說,只是一個暫時供他睡一覺的房子。
有時候甚至不用回去,矩力雙子樓頂層就有一套公寓,供他加班之後休息。
賀檸的生活跟他天差地別,要睡到八點才肯起床,不管哪一餐,只要在家都要吃自己熟悉的味道,非常注重生活品質,兩個字形容就是,嬌氣。
就算在外面怼天怼地,回到自己的小窩裏,也是只需要人疼,需要人愛撫的傻鵝。
有時候,他看着都會對自己冷笑,看啊,這就是被母親疼愛着長大的孩子,跟你完全不同。
賀檸在家穿得挺随便,淡山茱萸粉的針織衫,白色的窄腿褲,顯得整個人很粉嫩輕盈,像枝頭的粉盈盈的花。
跟他打招呼的時候也很随便:“來了啊。”
原野今天是帶着致歉的誠意來,态度也擺得低:“嗯,上次在公司我态度不好,今天來給你道歉。”
賀檸挺驚訝,一邊招呼他坐,一邊吩咐人給他倒茶:“你對自己每個女朋友都這麽鄭重嗎?”
“女朋友?”原野皺眉,然後眉間一松,笑了:“你怕是有什麽誤解,除了工作,我沒有私人生活。”
他都這樣表明态度,按理說,賀檸應該心裏高興,可她有點打退堂鼓,這喪偶式婚姻狀态有點可怕。
“不是你女朋友?那是誰?”
原野沉默了一會兒,最後定定看着她:“一個無關緊要的垃圾。”
無關緊要的垃圾?
賀檸難得敏銳地察覺到他的心思,原野在逃避這個問題,也許這就是這個看起來無堅不摧的男人唯一的弱點。
她的心咚咚跳着,這樣強大,桀骜不馴的男人有一個弱點,她簡直要用盡自己的洪荒之力來忍耐住不去探究。
多少人盯着矩力集團,而集團內部又有多少勢力盯着他這個總裁,如果他們知道他的弱點,恐怕會一擁而上,把他拉下來,咬得鮮血淋漓。
她的手指甲劃過掌心,好歹穩住自己,沒在原野面前露怯,嫣然一笑:“你這話說得沒誠意了。”
“待會兒盛澤會送一批瓷器過來,佳得拍賣行拍下來的,這樣的誠意夠了嗎?”
賀檸本來都相信他的話了,只是拿個喬而已,沒想到他這麽大手筆,花錢來買自己開心。
雖然的确挺開心的,卻不能這樣放過他,立刻鼓起臉頰故作驕縱:“不夠。”
原野第一次有些無奈:“那你想怎麽樣?”
此時,恰好阿姨端着待客的茶點過來,原野一聞到那個味道,立刻退避三舍,恨不得逃出九溪觀庭。
他避之不及的模樣讓賀檸樂壞了,心裏舒服多了:“你把這個榴蓮千層吃了,我們就兩清。”
原野長這麽大,從來沒有人逼迫他吃任何不喜歡的東西,所有人都順着他,讓着他,讨好他。
逼他吃自己讨厭的東西,還不如直接一刀鯊了他。
他咳了咳,醇厚清冽的嗓音都快破音了:“你別太過分。”
這話實在外強中幹,說出來都沒多少氣勢,外人眼中貪殘暴虐的大野狼此時也像個挑食的小孩一樣。
賀檸哼哧笑了一下,心想,你要慶幸咱倆是聯姻,這要是普通夫妻,你犯了錯,讓你跪一晚上榴蓮。
“吃不吃?”
原野眯了眯眼,這個膽大包天的女人,之前瞧着一直性情柔和,只有在惹着她的情況下才會反擊。
沒想到她竟然是第一個敢逼迫自己的人。
他斟酌了半天,還是決定不跟女人計較。
要是別人敢這樣逼他,哪怕是他親人,他都要暴怒而起,把榴蓮千層扔在對方臉上,讓他嘗嘗這個滋味。
偏偏對着賀檸晶亮的眸子,他居然屈服了,一臉嫌棄地拿起餐叉。
那讓人神經陣痛的惡臭味道簡直折磨人,才喂到嘴邊,沾了一下薄唇,他連忙扯了一張紙,吐在上面。
賀檸也就是圖心裏的一時痛快,沒有逼他繼續吃,反而趕緊讓人撤了,給他上了薄荷茶漱口。
原野以為這事兒就過去了,卻不知道“但凡家庭之事,不是東風壓了西風,就是西風壓了東風”①。
一次退讓在婚姻的前沿陣地已經輸了,意味着今後的無數次妥協。
“你出完氣,我們就聊聊領證和婚禮的事兒。”
賀檸心底微微一動,沒想到他竟然這麽着急,忍不住陰謀論起來,矩力集團是不是要破産了,他急着拉一個人跟他分擔債務。
那也不對,他們已經公證過了,她不承擔婚前債務,他哪裏能想到,原野根本就是急色,饞她身子而已。
“領證倒是可以,我暫時不想辦婚禮,訂婚儀式已經足夠表明賀原兩家的合作了。”
不辦婚禮?
婚禮是女人儀式感的最強體現,竟然會有女人提出來不辦婚禮,容不得原野不疑惑:“你有難處?”
“說不上是難處,只要想到我外家沒人,你爸那邊恐怕不會出席,就不想辦。”
原野神色一凝,上次訂婚,原家的借口是原野的父親病弱,沒法出席,沒想到她會主動挑破。
王家的事兒他也聽過一些,移民英國,剛好碰到恐怖襲擊,兩位老人慘死,賀檸的舅舅一直失聯。
賀檸的媽媽不僅僅是被小三氣死的,其實也有父母哥哥都不在了,心中郁結難以排遣的緣故。
“也行,那你什麽時候搬過來?”
賀檸慢慢抿了一口茶:“領證之後吧,我要帶人過去,你介意嗎?”
“行。”
兩個人還真的像要結婚的普通夫妻一樣,你來我往,有商有量把一些生活的細節敲定了。
用完午飯,原野臨走的時候,突然轉身,帶着一股冷冽的氣勢,伸出自己骨節分明的手:“餘生,合作愉快。”
賀檸懵了一會兒,才擡手:“合作愉快。”
原野收回手的時候,捏了一下她的掌心,指腹輕淡地摩挲了兩下,力道不輕不重,微微發着癢。
這癢意從掌心一直流過淡青色的血脈,直擊心髒。
心咚咚咚地跳着。
賀檸猛地收回手,手指微微顫抖着,耳朵尖發紅。
她總覺得原野那個不經意的動作有很暧昧的意味。
她捏着被摩挲過的掌心,心跳加速,是了,一旦搬進原野的別墅,他們就要同床共枕了。
作者有話要說: ①引自《紅樓夢》中林黛玉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