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天鵝湖×11

海島?

這看似在商量的語氣,其實潛臺詞就是今天正式告知你一下而已。

“原野, 你要是愛我愛得發狂, 想跟我玩小黑屋,我倒是理解, 你一邊說不愛,一邊想把我和所有人隔絕,寧的臉比太平洋還大呀。”

賀檸給他出了一個世紀大難題,簡直是靈魂拷問。

要是承認愛賀檸, 他構建了二十多年的人生觀要坍塌, 要是不承認, 他憑什麽要求賀檸和她獨居無人島, 隔絕其他男人觊觎的目光。

誰都沒想到原陵他們擔心了半天的吵架, 家暴通通都沒出現。

賀檸甩出這個問題直接拿住了他,罪名都不用, 就把他釘在審判席上。

“我……”

賀檸卷了一束自己的頭發玩着,又黑又亮的頭發襯得皮膚越發白皙,纖細雪白的手指在原野眼裏也那麽動人。

随着她的每一個動作,在原野高速運轉的腦海裏不斷被細化放大, 看得他喉結上下滾動,啞着嗓子:“檸檸, 過來。”

再尋常不過的一聲呼喚,賀檸從中聽出了難耐的隐忍和細微的震顫。

賀檸揚了揚精巧的下巴,眼尾上挑:“憑什麽?”

他身後的夜那麽濃,那麽冷, 明明是夏末,卻像是渾身帶着風霜,那麽疲倦。

既然賀檸不肯上前,他也不是第一次妥協了。

體力已經是強弩之末,每往前走一步都需要耗費極大的精力,原野還是不由自主地走向賀檸。

伸長了手臂,要将她攬入懷中,長腿就像跑了千萬米那樣疲乏,每一步都那麽沉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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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檸屏住了呼吸,在他走近的時候,就忍不住張開雙臂,托住他結實溫暖的臂膀,雙手順着他後背爬上肩頭。

原野一碰到她,就像是孤遠的風帆終于尋到溫暖的港灣,親昵地靠了上去,垂頭靠在她頸邊摩挲。

賀檸抱着他,覺得嫁給他真折騰人,難怪被她撿了一個漏。

她摸着原野的後背,發現了少許鹽粒結晶,搖了搖原野的手臂:“你到底幹什麽了?是不是運動過量,會不會脫水?喂,你說話啊。”

原野整個人都黏在她身上,根本扯不掉,問了也不答話,讓人哭笑不得。

她只好拉着原野的左臂搭在自己肩膀上,扶着他到客廳的沙發上休息。

他一落到沙發裏,整個人都軟軟地陷進去,睜大了黑沉沉的眼睛看着她。

她要去拿條毛毯,原野的眼睛跟着她轉來轉去,一離開他的視線,他就焦躁地啞着嗓子喊:“檸檸。”

賀檸連忙端了一杯溫水過來,要把他扶起來喝水,他也不肯動。

一個很A的男人隐晦地跟自己撒嬌,賀檸實在扛不住,只好自己喝一口水,唇邊還殘留着晶亮的水液。

原野眼裏的熱度燙得她莫名害羞,俯身湊到他的薄唇上,慢慢喂進去。

喂完水之後,賀檸溫熱的手摸了摸他額頭,擔心他體溫升高,她的嗓音在原野耳中是那麽清涼溫柔:“還好,沒發燒。”

原野艱難地擡起手臂,握住她的手,放在他臉側,蹭了蹭,小心翼翼的模樣像一只孤狼湊近一朵太陽花,克制而深情。

那杯溫水從賀檸水潤淡紅的唇中流入他的薄唇,順着口腔,滋潤他沙啞的咽喉,如清泉一般流在他心裏。

細致溫暖的關懷,是無人可替代的愛憐。

如果被其他人用這種略帶憐意的行為關懷,他只會覺得尊嚴被冒犯。

可賀檸是特別的,好像從第一次遇見她開始,他所有的原則和固執都在為她讓道。

賀檸在心裏輕笑,如果原野不愛她,又怎麽會一次一次無底線地容忍自己。

可這個固執的家夥就是打死都不承認。

賀檸托着腮,撇了撇紅唇,被他有些溫柔的目光上上下下掃視,實在有點惱怒。

“說吧,你發什麽瘋?”

“沒發瘋,就是想見你。”

賀檸嗤地一聲笑出來:“原野,你自己看看你的行為,聽聽你說的話,就像是個愛而不得的妒夫。”

愛而不得。

這四個字刺激着他敏感的神經,極深的眸子鎖住賀檸帶笑的紅唇。

他的聲音變得又冷又硬:“矯情的人才整天愛來愛去,安安靜靜過日子不行嗎?”

賀檸被氣笑了,好樣的,一轉眼就給她扣上一頂矯情的帽子。

剛才的溫柔全都變成不忿,賀檸移開眼睛:“我就是矯情,就要我老公跟我表白,就想找個相愛的人。”

原野急了,這兩樣他一個都做不到。

“什麽愛,不就是多巴胺作祟,家庭道德不好嗎?”

當然要有家庭道德,但這兩樣又不是不能并存。

“你什麽意思?要是想找個三從四德的老婆,以你的權勢還能找不到,何必來招惹我。”

“賀檸,”他咳了咳,掩住眼睛,“我不懂,真的不懂。”

“不懂什麽?”

原野卻顧左右而言他:“我媽叫盛瑤,是南遷的京西盛家的女兒,天之嬌女。”

盛家南遷已經是二十多年前的事兒,賀檸只聽兩個伯伯說起過,并不清楚內情。

說起來,盛家也算是給他們家讓位,賀檸的二伯接替盛家掌了京城的安全。

他肯說自己的心結,賀檸已經求之不得,哪敢打斷他。

原野躺在沙發上,窗外的圓月孤懸着,淡淡的清輝灑進來。

賀檸安靜地聽故事,無非是家族聯姻,一個栽了進去,一個莫得感情的狗血倫理劇。

“原崇就是個軟弱的男人,連自己的女人都管不住,我爺爺有一個非常欣賞的部下,姓李,優秀飛行員,整天老首·長,老首·長叫着,愛到我們家來,呵,不知道什麽時候就跟盛瑤看對眼了。”

賀檸一直以為盛姣是他媽離婚後再婚的孩子,沒想過可能是綠帽産物。

給原家人戴綠帽,賀檸一想到他們家那些如狼似虎的兄弟,這需要多大的勇氣。

難怪原野當時對她單獨跟私飛機長接觸反應那麽大,寧願借飛機給長公主,也不想讓她一個人飛。

“盛瑤突然鬧着搬出去,不肯跟其他原家人住一起,其實就已經有了苗頭,原崇寵她,自然無所不從,一家人搬到南城的小別墅。”

原野的每句話都說得很艱難,把這些不堪的往事告訴賀檸,相當于把自己的心剖開,鮮血淋漓地捧到賀檸面前。

沒有人願意把自己的弱點示于人前,因此而給自己造成困擾的不堪。

“那時候我還沒上小學,足球課取消,司機提前送我回家,我回到家就看見盛瑤光着身體被印象裏笑得忠厚老實的李‘叔叔’摁在沙發上。”

賀檸聽得心緊,覺得惡心,光是作為旁觀者,聽一聽,都覺得惡心想吐。

他閉着眼睛,息了聲音,沒有繼續說下去,這種童年噩夢就像毒蛇一樣盤踞在心裏。

活在人群裏的時候,他像個正常人,可以裝作看不見,等夜深人靜的時候,噩夢會找上來,不斷重複,渾身發冷。

賀檸此時此刻才知道,要和他建立信任有多難。

他沒有仇女厭女,已經證明他內心足夠強大,時時刻刻在和這些噩夢作鬥争。

想到這個,賀檸的心裏既替原野難受,又忍不住暗恨盛瑤和原崇。

她跟原野擠在沙發上,窩在他懷裏,他僵硬着身體紋絲不動,兩個人以這樣的姿勢親昵着。

他們一個知道對方不喜歡自己說些看似安慰的話,一個知道賀檸不說話,躺在他身邊,就是最大的安慰。

“所以賀檸,什麽愛,不過是多巴胺作祟,令人惡心。”

賀檸一時之間也沒辦法改變他這種偏執的想法,更沒立場說他錯了,畢竟她更心疼原野那麽小就親眼看見這麽惡心的場面。

為人父母形象的崩塌對人的一生都影響深遠。

原野總是對他們直呼其名,大概打從心底就沒把他們當成父母。

這樣能讓他忘記那些惡心的畫面,剝離自己的身份,像個旁觀者一樣去對待這件事。

這是他對自己的保護。

賀檸在他懷裏動了動,被他下巴些微的青茬弄得有些癢。

兩個人之間的氛圍是不可思議的寧靜。

原野摟着賀檸,牢牢把她鎖在懷裏,心想,我不是原崇那種不敢面對現實的軟弱男人,沒人能搶走賀檸。

“那你也不能把人命當兒戲。”

原野沒有辯解,甚至有些享受這種賀檸誤解他,還是站在他身邊的詭秘感覺。

知道他是個暴戾冷血的人,卻沒有放棄他,躲得遠遠的。

這是他的賀檸啊。

賀檸深吸一口氣,開始掰手指:“原野,要不要跟我打個賭?”

原野寵溺溫柔地親了親她耳朵:“什麽?”

“我賭你終有一天會朝所有人親口宣告你愛我。”

那時候,你說出那三個字,非但不覺得惡心,甚至會滿心甜蜜,因為我知道你心裏愛着我,但你不肯說。

“天真的檸檸,”他憐憫似的撥弄着她的頭發,憐惜地手指拂過她臉頰,“不可能。”

“賭不賭?”

“賭注呢?”

“我贏了的話,你以後犯錯就給我跪榴蓮。”

至少賀檸希望自己手上有一根缰繩,在原野犯錯的時候,能把他勒住,不讓他走錯路。

這世上所有人都要為自己做的事兒付出代價,沒人逃得過。

她希望原野能夠平和一點,不要被偏執的念頭燒昏了頭。

提起榴蓮,原野五官都要扭曲了,賀檸太毒了,一下戳中他的兩個痛點。

他厭惡榴蓮的氣味,而且犯錯給老婆跪着,簡直有損尊嚴。

見他半天不說話,賀檸還以為他不敢賭:“怎麽樣?不敢賭嗎?”

“好,那我的賭注……”也要相當。

“什麽?”他說話只說一半,吊人胃口。

原野不說話,只盯着她紅潤潤的唇瓣,似笑非笑。

賀檸默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激動地想骟了他:“惡心,你別做夢,我一定會贏。”

男人都是大豬蹄子,整天腦子裏都油油膩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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