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聽說了嗎聽說了嗎?徐疏野打了咱班的梁嫚!”

“怎麽回事啊?”

“還不知道呢,聽說昨晚有人在公園看到徐疏野和梁嫚,當時徐疏野好像特別生氣,梁嫚在徐疏野面前哭,臉還是腫的。”

“我靠不是吧?梁嫚哪招惹他了?打這麽狠。”

“本來我還覺得他和那些欺負同學的不良不一樣,沒想到連女生都打。”

“啧啧,校霸就是校霸。”

……

班裏的議論聲一波蓋過一波,傳入冉安耳裏。

冉安瞥了眼旁邊空無一人的座位,又看向前排梁嫚的位置,同樣是空無一人。

兩個當事人都不在教室,教室裏到處是肆無忌憚的議論聲。

冉安收回目光,從課桌裏拿了套數學題出來刷。這幾套數學卷子都不難,平時她大概四五十分鐘就能做完,今天卻在最後一道選擇題上,就沒了思緒。

女生低着頭,在草稿紙上畫圖演算,稿紙上的筆跡越來越淩亂,眉頭越皺越深。

“你們說什麽呢?”坐在教室前排的眼鏡男生忽然站起身,吸引了教室裏的衆人注意。

宋潛推了推眼鏡,完全看不出平時嘻嘻哈哈的不正經模樣,認真說:“當事人都還沒來,事情都還不清楚,你們亂傳什麽謠言?”

“就是,”陳真怡也說:“徐疏野打架不都是別人先去招惹他嗎?你們見過他主動去欺負別人?而且我覺得他其實人挺好的,上次冉安體育課暈倒,還是他背冉安回教室休息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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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這句話,衆人的目光又都落到了校霸同桌冉安身上。

女生坐在座位上,低着頭在寫着什麽,表情專注,好像什麽都不能打擾到她。察覺到衆人的目光,她停下筆,擡起頭,平日裏總帶着笑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那雙漂亮的眸子裏不帶一絲情緒,卻莫名讓人覺得冰冷:“有事?”

明明校霸本人不在這,衆人卻不約而同地感受到一種熟悉的壓迫感。他們紛紛收回目光。

陳真怡也愣了一愣,回過神再看過去的時候,坐在後排的女生已經收回了視線,正一手撐着臉盯着桌上的那套試卷,另一只手在飛快地寫寫畫畫,臉上的表情在“這他媽誰出的題這麽難做”和“老子不信我做不出來”之間來回切換,看上去莫名搞笑,與剛剛那拒人于千裏之外的冷冰冰模樣判若兩人。

冉安還在這道幾何選擇題裏掙紮,她覺得今天真是奇了怪了,平時就算做不出來也會有一點思路,今天卻毫無頭緒,認真去想的時候,腦子裏就總冒出剛剛那些議論聲,惹得她沒辦法專心。

就這樣混亂地過了一天,這可真糟糕。

最後一節課下課,冉安收拾東西準備回家,起身前看到旁邊空了一天的座位,心裏沒來由地冒出點不知名的煩躁,踢了一腳那空椅子。

……還說自己不翹課,騙子。

冉安把那套做了一天都沒做完的數學題帶回了家,想着要不要拍張照發給網友X看,問問他怎麽做,網友X雖然說話像個幼兒園沒畢業的白癡,但是個實打實的學霸,她偶爾有不懂做的題目,都會找他讨論讨論。

把題目拍過去,對方隔了将近一個小時才回,出乎意料的久。

【X:第一條輔助線畫錯了,換個思路,連接A點和H點,試試。】

冉安按照他說的重新畫了條輔助線,解題思路瞬間明了,甚至有種這道題原來這麽簡單的感覺。然而她今天被這道題困了一天,在自以為正确其實大錯特錯的思路裏,鑽了一天的牛角尖。

連網友X都發覺了,說話也還是一樣的欠揍。

【X:就這題,你做一天都沒做出來?水平下降了啊。】

冉安“嘁”了一聲,問:【再再:你剛剛幹嘛去了?這麽久才回消息,不知道爸爸的時間很寶貴?】

【X:感冒,在睡覺。】

【再再:吃了藥嗎?】

【X:昨晚吃了,睡了一天,已經好了。】

【再再:哦,那可真是太可惜了。】

【X:……能不能有點良心?】

好像能想到男生在那邊無語的模樣,冉安忍不住翹起嘴角,又忽然想起什麽,嘴角弧度頓住。她想了想,又給對方發了條消息。

【再再:問你個事,如果你不小心撞見別人的秘密,而那個秘密可能讓另一個人陷入被誤解的困境,你要怎麽做?是繼續裝作什麽不知道,幫別人守着那秘密,還是去把那秘密說出來,幫另一個人?】

【X:看你想幫誰。】

【再再:我兩個都不想幫,我不喜歡多管閑事。】

【X:兩個都不想幫,你今天還糾結一天,連題目都做不出來?】

【X:還是你智商已經退化得連那麽簡單的題目都做不出來?】

對方過于直接的話把冉安氣得想删好友,發了個“爸爸不要你這狗兒子了”的表情包過去,就把手機丢到一邊。

過了一會兒,對方又發來了一條消息:【X:喂。】

冉安沒好氣回:【再再:幹嘛?】

【X:挺意外的。】

【再再:意外什麽?】

【X:你以前從來不會問我這些事。】

【再再:啥?】

【X:你有朋友了,再再。】

看到對方發來的最新消息,冉安愣了好久。

朋友?

這個詞語對她來說也太陌生了。

她有朋友嗎?有過的,有過很多。

那些女孩子,陽光,可愛,熱情,黏人得不得了。她也曾和她們在課間手拉手一起去上廁所,在自習課上偷偷傳小紙條,上體育課時偷偷溜到小賣部買零食,做仰卧起坐時悄悄商量好給對方多報幾個數,不要太多,不要太少,及格就行,及格就剛剛好。

轉學離開的時候,她們也哭着商量好,一定要經常聯系,不要太多,不要太少,別忘記就行。

別忘記就行。這應該是件挺容易做到的事,可是卻好像沒有人做到過。躺在手機聯系列表的消息框漸漸地再也沒有消息提示,似乎她是個很容易就被人遺忘的人。似乎,她真的是一直被遺忘的那個。

她有朋友嗎?有過的,有過,又沒了。

他們把她丢在路上了。

冉安回過神,摸了把臉,一手涼意。把手往衣服上随便擦了擦,她拿着手機回了條消息。

【再再:別瞎說,爸爸的好兒子只有你。】

【X:……滾。】

**

冉安第二天到教室的時候,她的校霸同桌也早早到了,正趴在桌上睡覺,還是那熟悉的睡姿,熟悉的黑外套蓋頭。

冉安都忍不住想為他鼓掌,這麽早就趕到教室睡覺也真是不容易。

梁嫚也回來了,帶着口罩,平日裏高高紮起的馬尾披散下來,頭埋得很低,誰和她說話都不搭理。

兩個當事人同時翹了一天課,又在同一天出現在學校,衆人心裏更肯定了那個傳言,卻并不敢像昨天那樣放肆讨論。

第二節 課下課的時候,教導主任忽然出現在教室門口,閻羅擺着一張臉,點了徐疏野和梁嫚的名字,要二人馬上去辦公室。

兩人一離開,教室裏就沸騰了。

“我說得沒錯吧?閻羅都來了,徐疏野打梁嫚這事沒得跑了。”

“你們看到梁嫚的臉了嗎?腫的可厲害了,眼角都是青的。”

“徐疏野下手可真狠啊,女生都打這麽狠。”

“梁嫚以前是不是喜歡過徐疏野?”

“好像是,不過她之後好像說不喜歡了。”

“肯定不喜歡了,梁嫚有男朋友的,據說還是體校大學生呢,很帥的。”

“你說徐疏野到底是因為什麽打她啊?”

……

冉安從書包裏拿出耳機,準備聽歌。陳真怡和宋潛同時坐到她前桌的位置上,兩人臉上的表情好像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滿臉不高興。

陳真怡說:“徐疏野在的時候這些人屁都不敢放一個,徐疏野不在,他們就開始叭叭叭。”

“就是就是。”宋潛應和。

陳真怡斜了他一眼:“你不是八卦小靈通嗎,你打聽到什麽沒有啊?”

“我又不是一天24小時都跟着徐疏野,”宋潛很是不爽自己八卦的能力被低估,又把炮火轉向另一人:“冉安還是徐疏野同桌呢,她和徐疏野待一起的時候比我多多了好嗎?”

陳真怡聞言也看向冉安,問:“對哦,冉安,你知不知道什麽內情?”

“不知道。”

“你怎麽一點都不關心你同桌啊?”陳真怡為徐疏野抱不平:“你上次暈倒,還是他把你背回教室的。”

“對啊,多麽有同學愛的校霸,還買奶茶——”宋潛說了一半又馬上頓住,又補充了一句:“反正我覺得徐疏野不是那樣的人。”

冉安皺起了眉,腦子裏又浮現出網友X昨晚的話。

——你兩個都想幫。

——你有朋友了。

不是朋友,是同桌,暫時坐在一起的同桌而已。

一直沉默的女生忽然從座位上起身,動作大得把椅子都帶得挪了一下,與地面摩擦出刺耳的聲音。

見她要離開,陳真怡連忙問了一聲:“你要去哪?”

“洗手間。”女生丢下這句話頭也不回地離開。

陳真怡和宋潛面面相觑,目送着女生的背影消失,陳真怡指了指與女生離開相反的方向,問:“洗手間不是在這邊嗎?”

“可能她要去的是另一個吧。”

宋潛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厚重鏡片下的眼裏,浮出一抹了然的笑意。

作者有話說:  宋潛:默默把轉學生記到八卦重點關注對象。

話痨地說一嘴,寫冉妹被朋友丢了那裏,還挺真情實感的,我本人是個不擅長聯絡感情也不擅長表達內心的人,所以對我個人而言,朋友真的是越長大越少的,沒有吵架,沒有撕逼,就是淡了,因為轉學或升學,漸漸被遺忘的那種淡了。我有過很多朋友,但也只是有過。所以姐妹們,珍惜身邊的朋友們吧,在一起的時候不要鬧矛盾,分開了也要時常約一約,往前走的時候,回頭看看有沒有朋友被你不小心丢在路上了。

嗚嗚嗚我終于會用晉江的感謝功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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