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三更】
【33】
下午上課前。
冉安趴在桌上苦逼地寫檢讨, 憋了半天, 也沒憋出一句話。
她不覺得自己有錯, 所以她寫不出來。
徐疏野從外面走進來, 坐在她旁邊:“聽說你打架了?”
冉安頭也沒擡,繼續趴着,沒有靈魂地應了一聲:“啊。”
徐疏野:“怎麽不叫上我?”
冉安:“本來以為君子動口不動手,沒想到對方是小人。”
徐疏野笑,湊過來想看她在寫什麽,結果看到她臉上的傷口,臉色一沉:“受傷了?要不要幫你揍回去?”
冉安終于直起身子, 說:“不用了,不要髒了你的手。”
徐疏野又笑,視線落在她傷口上,下巴一指:“傷口處理好了?”
“塗了藥,”冉安苦着臉:“疼死我了。”
又把桌上的本子拿起來往桌上一摔:“最可恨的是還要寫檢讨,我太難了。”
徐疏野看到她那張寫半天只寫了一個标題的檢讨書,挑了下眉:“不就是檢讨嗎?分分鐘的事。”
剛說完,就看到女生恭敬地把檢讨書捧在手上, 一臉虔誠地看着自己, 眼睛比天上的星星還亮。
徐疏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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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默了兩秒,徐疏野面無表情問:“你想讓我幫你寫?”
對方小雞啄米點頭。
徐疏野又問:“字跡呢?”
冉安一臉暧昧地看着他, 沖他眨眨眼,說:“你都會模仿小女生撒嬌說話了,模仿女生字跡應該也不在話下吧?”
徐疏野:“……”
“不寫。”徐疏野黑着臉拒絕。
冉安連忙懇求:“大哥我錯了, 大哥幫個忙,求你了大哥。”
徐疏野繼續無情拒絕:“不寫。”
冉安碰壁兩次,撅着嘴瞪着他,腦子裏又靈光一閃,捂着受傷的臉“哎喲”叫喚了一聲。
她裝出很疼的語氣:“我傷口好疼啊。”
徐疏野聞言馬上湊過去,一只手扣住她下巴:“別亂動,讓我看看。”
冉安整個人都愣住。
男生俊朗的五官在瞳孔中放大,兩人之間的距離近在咫尺,仿佛能夠将他的眼睫毛都數清。他身上的味道很好聞,像是夏天海鹽的清爽,獨屬于他的氣息好似将她整個人都包圍住。
他眉心微皺,視線停留在傷口上,表情認真而專注。
冉安偷偷擡起眼,望着他的眼睛,忍不住在心裏想,他的睫毛好長好翹啊。
徐疏野認真地檢查完冉安的傷口,發現沒有什麽異物,心裏松了一口氣,又猛然反應過來兩人的姿勢。
他身體一僵,不自覺地假裝不經意地,将視線移向女生的眼睛。
兩人目光相接,呼吸同時一窒。
胸腔裏的心髒,像是約好了似地,同時加速,加速,再加速。
咚咚咚,咚咚咚。
幾乎是同時,男生和女生雙雙轉過身去,背對着對方,藏在黑發下的耳朵偷偷染了一抹粉紅。
徐疏野擡頭望了望天花板,又低頭看了看地面,目光無處安放似的,語氣也格外不自然:“那什麽,檢讨書,我幫你寫,你自己再抄一遍。”
冉安不自覺摸了摸臉,又不小心碰上傷口,痛得龇牙咧嘴卻不敢發出一點聲音,她輕咳了兩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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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真怡的生日其實是在工作日,生日那天,下午的最後一節自習課前,她招呼着幾個男生,幫忙從外面擡進來了幾個大箱子,全是奶茶和各種小零食。
她站在講臺上,十分豪邁地揮了下手:“我今天過生日,請大家喝奶茶!”
班上同學歡呼了一聲,也不知道是誰起了個頭,齊聲給她唱生日歌,唱完中文唱英文。
在這片歌聲裏,陳真怡忙活着給大家分奶茶和零食,臉上的笑充滿了朝氣和歡喜。
陳真怡把最後一杯奶茶給冉安拿過來,笑着說:“我和我爸爸說,不在家裏辦生日聚會了,我把生日聚會搬到學校來。”
冉安笑了一下,從課桌裏拿出包裝好的禮物送給她:“生日快樂。”
陳真怡拆開盒子,看到裏面的兩本小說,又驚又喜地看向冉安:“我最近剛好想買這兩本!你怎麽知道我喜歡這個類型?”
冉安下意識看向旁邊的徐疏野,對方也正看着她,嘴角噙着笑意。
冉安朝他彎了彎眼睛,收回視線,故作玄虛地對陳真怡說:“我朋友有個傻兒子,是個言情小說專家。”
旁邊的徐疏野笑出了聲,無奈搖搖頭。
冉安看向陳真怡,笑道:“不要因為別人不理解就輕易放棄夢想,祝你以後成為優秀的作家。”
一聽這話,陳真怡又快哭了:“我一定不會放棄的,我要寫好多好多好看的小說,我要讓我的小說出版,搬上大熒幕,我還要孟繁辰來演我的男主,然後和孟繁辰談戀愛。”
剛走過來聽到最後一句話的梁嫚笑她:“你做什麽美夢哦。”
陳真怡抱着懷裏的小說:“就是美夢啊,美好的夢想!”
冉安看着她,笑着應:“嗯,美好的夢想。”
下午放學,陳真怡和冉安手挽着手同行走到校門口,看到了來接陳真怡的陳爸爸。
冉安就要和她分開,陳真怡卻在這時候說:“反正我們也順路,一起坐我爸的車回去吧。”
冉安下意識拒絕:“不用了。”
陳爸爸從車裏走出來,看到冉安,笑着說:“順路的話就一起走吧。”
陳真怡也抱着她的手臂一個勁撒嬌。
冉安無奈,還是上了車,陳真怡坐在副駕駛,她坐在後座。
在路上,陳爸爸笑着說:“真怡一直在家裏說,在學校交了個很好的朋友。”
陳真怡馬上糾正:“是很好很好很好的朋友。”
陳爸爸寵溺地順着她,改口:“對對對,是很好很好很好的朋友。”
看到前座這對父女自然和諧的相處,冉安心裏忽覺空落落的,像是缺了什麽東西。
她壓下情緒,謙虛笑了笑:“也沒那麽好。”
下車的時候,陳爸爸又跟她說:“有時間一定要來家裏玩。”
陳真怡也趕緊說:“對對對,到時候我讓我媽給你做一大桌好吃的。”
冉安笑着點頭:“好。”
和他們揮手道別,目送着車子消失在視野裏,冉安嘴角的弧度漸漸消失。
她塌下肩膀,摸了摸嘴角,有些酸累。
轉身要回家,邁出了第一步,卻又停在了原地。
她盯着自己松開的鞋帶,歪了歪頭,表情有些迷茫,好像這一刻不知道是該先蹲下寄好鞋帶,還是先回家。
十分鐘後,女生坐在了小區公園裏的秋千上,依舊背着書包,依舊散着鞋帶。
她在秋千上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晃着,腦子一團亂糟糟的想法,沒法理出頭,卻又不知道該找誰說。
冉安拿出手機,給網友X發了一條消息。
【再再:你以後會不會突然不用這個號了?】
對方回得很快。
【X:為什麽突然這麽問?】
【再再:突然想起來,就問問。】
【X:不會,要真換號了我也會告訴你。】
【再再:我意思是,你會不會突然不再聯系我了?】
【X:?】
【再再:如果有一天你不想再聯系我了,你一定不要和我說,但是你一定要讓我知道。】
【X:兄弟你這話不是自相矛盾嗎?】
【X:就算真有這麽一天,不和你說,怎麽讓你知道?】
冉安贊同點了點頭,好像也是。
她想了想,想到一個辦法,回複過去。
【再再:你知道休止符嗎?樂譜裏出現這個符號就代表要停下來,如果有一天你不再用這個號了,你就把你的名字改成0000,全休止符,代表你和我的網聊關系要停下來了。另一個含義是我們倆一切歸零。】
對方這次沒有馬上回,而是隔了一會兒,問她。
【X:再再,你怎麽了?】
冉安盯着這條消息看了很久,看得眼睛都酸了,視線都模糊了。
她擦了擦手機屏幕上的水滴,回複。
【再再:我想我爸爸了。】
【X:想他就去找他。】
【再再:找了,找了好多年,找不到,不見了。】
【再再:生日蛋糕的蠟燭少了個數字,他下車幫我回去拿,我坐在出租車裏,卡車朝他開過去,他就不見了,我再也找不到他了。】
【再再:我爸爸是不是很壞?都沒有和我打招呼,就走了。】
【再再:我也好壞啊,我為什麽一定要那根蠟燭呢?】
手機屏幕上的水滴越來越多,把上面的文字都模糊分割了。
女生低着頭,眼淚順着臉頰往下淌。
【再再:哥哥,我好想我爸爸啊。】
屏幕黑了又亮,對方發來一條消息。
【X:要見一面嗎?我想過來抱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