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夜色
深圳是座不夜城,喧宵華麗的都市夜空中,放飛了多少人的夢想和希望,有人在這座城市中清醒的活着,有人卻在醉生夢死,有人自以為清醒的活着,當然也有人清醒的活在醉生夢死之中。而黃炎,無疑就是後者。年少時的任情輕狂,讓他走上了一條不能再回頭的路,然而自己血液裏潛藏的那股狠勁加上與生俱來對于危機的洞察力,讓他在這條不歸路上也算如魚得水,至少到現在還強硬的生存着,他相信自己,假以時日,一定會成為黑道上的新星,最終成為一方霸主。
回想起這三年來走過的風風浪浪,黃炎心中雪亮,自己雖然還有着自己的原則底線,不過再也回不去以前那個純真少年了,自己雙手已是沾染了血腥,想到過去的十四中四人衆,黃炎心中一陣溫暖,說起來,最要感謝的不是次次仗義疏財,次次讓自己免于牢獄之災,并對自己暗中扶持的王凱,也不是為了給自己留下退路而避居書店的親兄黃奇,而是那個不動聲色,輕描談寫的柳氏小子。
自己本來對人生沒什麽自信,自小學習不好,頭腦又不如大哥聰明,只知道好勇鬥狠,心理是十分陰暗的,找不到自己的價值,只認為自己的存在是可有可無的,所以對自己從來都不知道愛惜,凡事都拼死命向上沖,人人都以為是性格使然,其實是痛恨自己的表現,直到那一次,柳任風叫上自己出城辦事,在車站路遇城北混的那幫人,眼看勢頭不對,自己正打算和平常一樣,瘋狂撲上,拼得一個算一個,心想以柳任風的風格,八成要閃人找幫手或是出陰招打110什麽的,總之只要自己撐住一時半會,他一定能有招。雙目赤紅的自己正要上前拼命,柳任風從後面一把将自己拉住,居然用那種好象女人的眼光看着自己,笑道:“你很能打啊,這次讓你見識見識,你不是最能打的。”
說罷柳任風的眼神轉為一抹冰冷,那種冷到人心裏去的冰冷。轉眼間柳任風大笑起來,好象見到了多年朋友一樣,整個人充滿着陽光,快步迎上前去,黃炎還以為是在自己不知道的情況下,柳任風與城北這幫人早就和好了,不由得精神一松,正打算上前,突然柳任風腳下一個嗆啷,一頭撞入人群中,等在場的人清醒過來,柳任風已然站直,對方老大捂着大腿軟軟的倒了下去,這時黃炎才看到,柳任風的手中不知幾時起,多了一柄鋒亮亮的小軍刀。城北的混子們急了,一擁而上,柳任風大吼一聲,迎頭沖上,刀光一閃,血光四濺,柳任風一人之力,靠的一個狠字,硬生生的把群龍無首的城北混混沖散。一連傷了四人,衆人後退,柳任風這才恢複平靜,談談的說道:你們想死沒關系,不過地上的這個一定不想死。
衆人這才看到,已方第一個被柳任風所傷的老大,已是血流了一地,眼見嘴唇發白,再不送醫院怕是麻煩大了。
看着悻悻的衆人,柳任風道:“我是柳任風,叫他好了後不要找錯人,城南柳任風。”
從那此起,黃炎知道原來還有一個人瘋起來比自己還要瘋。似乎讀懂了點什麽,又好象有點失落。不過再以後的日子裏,黃炎動起手來仍然是瘋,但是心中卻雪亮,可以用腦子收拾敵人決不用身體,不過有柳任風和黃奇在的時候,恐怕自己動腦制敵的機會實在少得可憐。
一轉眼風流雲散,大家各奔東西,只有自己,直正入了暗之道,鐵心混跡黑幫,想必他們,都會有美好的前程吧;與自己這樣一個黑暗之人,怕是難得再有什麽往來了。
想起前程舊事,黃炎不禁蹉跎,正在這時,電話響了,黃炎打開電話,居然正是柳任風。
柳任風電話中說道:“小子,聽說你混得不錯哦。”
黃炎道:“去的你吧,你們上大學,爽歪歪,老子拼死拼活混口飯吃,說吧,三更半夜打電話給我,要我做什麽。”
柳任風心道:不愧是多年的好友,大家習慣心知肚明,也不費話,道:“我家裏出了點事,我要去探探,你給我找輛車,接應一下。”
黃炎道:“我X!老大你要重出江湖?去哪裏?我跟你去。”
柳任風想了想道:“先不急,我今晚先去探探,你在這裏臉太熟,不方便,你給我找個關系靠得住的學生,不要找道上的,開着車來起點酒吧門口接我,明天我了解清楚了自然要找你幫忙。”
黃炎道:“那也行,我找個學校的小孩給你開車,你去哪個區?我手機今晚不關機,你有事就打過來,要人的話我很快就到。”
柳任風道:“那好,我今晚去南山,有事我給你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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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任風放下電話,走到客廳,對父母道:“老爸老媽,我先睡了,你們也早點睡吧。”
父母看來有些心不在焉,應了一聲,柳任風轉身關上了房門,自己房間裏很久沒有住人了,看得出,老媽每天都有打掃,不過相信有些東西,老媽一定沒有發現。 拖出床底下塵封以久的玩具盒,把兒時的玩具拿出來放在一邊,盒子的底層裏有一些特別的工具,柳任風選了一把小軍刀,一包胡椒面,一根蠟燭,一條牙簽粗細的皮管,換了身黑衣,想了想,把前幾天放起來的怪面具也順手放到背包裏,然後開始 靜坐養神,坐了半晌,家裏沒有動靜了,想必父母已經睡下了。柳任風輕手輕腳摸出門去,吸了一口夜色中的空氣,頭腦清晰了很多,他此行的目的,要夜探青鋒公司,看看有沒有可能找出點什麽證據,要是能找到對方暗底下的明細賬本就最好了,到時通過黃炎的關系,狠敲他們一把,最不濟,也可是在法庭上打出一記殺招。
抱着這樣的目的,柳任風快步來到起點酒吧門口,幾輛的士邊上,一輛白色的破舊面包車停在一旁,柳任風暗自好笑,混黑社會的就是混黑社會的,叫派輛車都是這種,好象随時就能拉上七八個人,沖下車就砍人一樣,柳任風輕輕扣了扣車窗,只見一個一臉稚氣的小子鑽了出來,緊張兮兮的看着自己.
柳任風暗自好笑,道:“我姓柳,我用車。”
那小子用無比崇敬的眼神望着柳任風道:“老大,我聽你的,我什麽都不問,什麽也不說。”
柳任風心想,這一定又是黃炎給交待的,這小子。
柳任風緊接着道:“上車,送我去南山區青工路,然後你到青鋒大廈對面的路過等我。”
小青年道:“就這樣?”
柳任風道:“夠了。”
小青年道:“那太容易了,老大坐好。說罷猛一踩油門,車子如飛似的直飑上路。”
到了青工路口,柳任風就下了車,他不會讓開車的小弟知道自己真正的目的地是青鋒集團的青鋒大廈。看來黃炎選人的眼光還真不錯,柳任風下車後,小弟開着車老老實實的停在青鋒大廈對面的路口,開始一根接一根的抽起煙來。柳任風慢慢行至青鋒大廈門口,白天曾和父親來過這裏,知道對方公司主要的負責人都在頂層辦公,最妙的是這座寫字間是24小時辦公的寫字間,從窗口的燈光來看,十樓,十二樓都有人還在,其它樓層都是黑的。
柳任風從背包裏拿出面具,輕輕合在臉上,瞬間感覺從頭到腳一陣涼意,柳任風自己也說不上為什麽臨走前會打算用這個面具,可能本着物盡其用的原則的,也可能是直覺,說不定這個神秘的東西能給自己帶來好運,最不濟讓人發現時這個面具要比街上買的要吓人點吧。
柳任風蠻滿意此時的造型,一錯身,潛進了青鋒大廈的後門,找到後門的貨梯,柳任風按下了9樓的按鍵,電梯行到9樓,警覺的閃身而出,這個樓層沒有人,随着消防通道,跑上了十三層,再坐電梯,直接到了頂層。
一路上柳任風帶着面具,他沒有打算會遇見人,但是他知道,每隔一段時間,保安會上來轉轉,只要不玩出動靜,這個時間足夠找到他要找的東西了。
依着記憶,柳任風摸到了會計室,面對門上這把現代化的重鎖,從包裏摸出兩樣東西;其實柳任風根本不會開鎖,這種鎖看來也不是蠻力能打開的,怎麽辦呢?他做了件極其簡單的事,點上蠟燭,然後用一條極細的皮管,一頭含在嘴裏,一頭對着蠟燭的火焰,用力吸了一口氣,緩緩的吹了過去,這時,蠟燭的火焰平移出一道極細的火焰,燒炎着財務室大門的鎖頭,不一會了,鎖頭居然化穿了一個洞,柳任風輕輕用腳一墊,房門悄無聲息的掩開了。
進到屋裏,柳任風看也沒看邊上的保險櫃,一方面他沒有笨到相信自己能吹開保險櫃的門,另一方面,他猜想,真正的賬務報表是不會放在這麽明顯的地方的,不然任意一次公開查賬, 很容易就查到了,就算財務随身帶回定,公司還是會有一份備份。四處找了找,有沒有不顯眼的地方,正當柳任風打算打開碎紙機的底盒時,突然警覺,有腳步時傳來,急步閃到了門後,心不由得狂燥起來,看來腳步聲顯示不只一人過來了,走廊燈也亮了起來,凝神細聽着腳步聲,漸漸過來了,腳步聲輕緩了下來,柳任風心道糟糕,看來這行人的目的地是財務室,想到此處,柳任風如貓般瞬移到窗口,就在對方開門的同時,躍出了窗口。
開門的人咦了一聲,鎖被人開了。衆人亂做一團,柳任風躍出窗口,極快的轉身,雙手扣住窗臺的沿線,雙腳臨空,聽得有人靠近了窗臺,柳任風暗嘆了一聲,雙手使力,一個向內回蕩,剛剛好停在了二十層的窗臺上,好在窗戶沒有關死,心想:時不與我,趕快開路,還能快出一線。
翻身進了這間房,原來是個會議室,柳任風借着一點月光,摸到門口,正伸手欲打開房間門,突然燈光大亮,柳任風瞬時大駭,與此同時房間外傳送來鑰匙開門聲,柳任風急中生智,一個後縮,退到了會議桌底下。
門開了,湧進來一大票人,拉椅子的,倒水的,一時間人聲鼎沸,柳任風縮在桌下,暗自叫苦,心想:有沒有搞錯,大半夜的,開什麽會,搞來這麽多人,看來這公司真的是有鬼門道。心一橫,只得賭一把,希望這幫人能自重身份,不會做出伸頭桌下的不良舉動。
此時衆人都按位坐好,開場的是一個尖刻的男音,說道:“今天臨時召大家來開會,為的是解決一個問題,老大花重金買出來一條消息,國際刑警派了兩個條子,潛入我們社團。”
衆人一聽,燥動起來,有個噪門極大的聲音喊道:“媽拉吧子,哪個是內鬼,趕快捉出來搞死。”
衆人也跟着亂轟轟叫罵一片。聽着衆人口中的只字片語,柳任風心驚肉跳,這哪裏是做生意的集團公司,簡直就是黑社會開社團會議,心中暗想:“別說等會連黃炎的聲音都聽到了,那才叫絕呢。今天是撞到鬼了,出來碰到這麽背的事。”
柳任風更加不敢亂動了,不一會兒,桌面上衆人靜了下來,尖尖的聲音道:“現在這兩個內鬼就在我們中間,這筆錢花得值,哦呵呵。連內鬼的資料都買到了,想知道是誰嗎?”
言罷,衆人都你望我,我望你,不敢亂動,桌面上氣氛一時緊張了起來。柳任風鑽在桌下暗想:這刻薄鬼一定在說謊,要是真買到了內鬼的資料,還用得着擺這麽大陣勢,大半夜的叫人到這,要不就是借機清除異已,要不就是資料不全,逼內鬼現形。
正想着,桌面上發生了變化,先前那個大嗓門提高音量道:放屁,你小子想借刀殺人,清除我們老人,老子們和你拼了。話音未落,只聽得砰一聲悶響,再就是重物倒地的聲音,柳任風再膽大,也差點叫出聲來,一具充滿着憤恨的屍體倒在了地上,兩眼圓睜,正對着柳任風,此時血水才緩緩的流了一地。
緊接着如惡夢般的情況出現了,一雙腿在屍體面前彎了下來,似乎是在檢查地上的人死透了沒有,本來只是随意的向桌底瞥了一眼,卻看見了帶着面具的柳任風。
黃炎此時正坐在南山的一家夜總會包廂裏,不知怎的,有點坐立不安,之前和派出去的小弟通了電話,得知小弟送柳任風去了青工路,并照柳老大的分咐,在青鋒大廈對面等他,可是時間過了這麽久了,還不見柳任風回來,黃炎深知柳任風的手段,謀定而後動,若是一擊不中,必定遠揚千裏。眼看這麽久了,還沒有回來,恐怕夜長夢多,遇上了麻煩。
等等,在哪等柳任風?青工路青鋒大廈?黃炎暗叫不妙,這個青鋒大廈,是這兩年才起的新樓,青鋒集團是一家中日合資企業,這兩年才從日本遷至深圳,明裏是做房地産開發和金融的,暗裏道上混的都知道,這家公司背景不簡單,有幾個動過它腦筋的幫派,都莫名其妙吃了虧。最近這家公司又和城裏第一大幫三聯會關系緊密,道上兄弟知道的都不去惹它。想到此處,黃炎急招了幾個關系過硬,能打敢拼的兄弟,準備上手邊最好用的家夥,,另一方面打了個電話給路邊等柳任風的小軍,讓他密切注意青鋒大廈裏面的動靜,一有情況就打電話過來。衆人手提砍刀,騎着電機車,風風火火的直奔青鋒大廈而來.
黃炎面色鐵青,心道:這種不知深淺的渾事自己很久沒做了,說不定這次就賠了小命,不過不管了,為了柳任風失手的這樣一個可能性,拼也就拼了,希望能殺對方個錯手不及就是不幸中的大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