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怎麽那麽令人悲傷呢

我和蕭炎炎準備了三個月的官司,長達十二年的冤案,終究還是輸得一敗塗地。

站在法院面前,我竟覺得法這個字很諷刺人,陽光有些刺眼,我眯了眯眼聽見随行出來的沈溪行嗓音低低的問:“陳眠,你一直尋找的真相就在眼前,你還是不肯相信它嗎?”

我笑着喊他,“沈溪行。”

他挑眉,“嗯?”

“我是一個健康的人。”

我強調道:“我沒有幻想症。”

他沉默,我伸手理了理耳發,心情竟然異常平靜,道:“我知道你不信,沒關系,你信不信真的不重要了,真的已經不重要了。”

我真的很沒有用,連還我爸一個清白都做不到,我忍不住笑開道:“我真沒用。”

沈溪行溫柔的喊我,“陳眠。”

“沈溪行,我很好。”

這場官司我輸了。

心裏那唯一的希冀也滅了。

我的整個人生也輸了。

我從包裏取出一張銀行卡遞給沈溪行,抱歉的說:“對不起,一直都在用你的錢。”

“這個你不必還我。”

我搖搖頭說:“還給你,我不要你的東西,希望你能帶着你所謂的真相幸福的過一輩子,沒有任何的愧疚,也沒有任何的虧欠。祝你安好,沈溪行,我祝你和糯米一輩子的安好。”

“陳眠,你打算接下來怎麽辦?”

我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從法院離開之後我打車回到了老家,榮華晚上過來找我跟我說對不起,我搖搖頭說:“這不是你的錯。”

“陳眠,真對不起,因為我爸的關系讓這件案子走進了死局,對不起,我真的很……”

我笑着打斷他說:“沒關系的,這不是你的錯,我們都盡力了,再說他們都說我有精神病,即使沒有你爸爸那個錄音我們也很難贏。”

榮華肯定的說:“你沒有精神疾病。”

“可他們把我弄成了一個精神病。”

榮華:“……”

榮華走了,他走了後我趁着夜色上了山,夜晚的山間理應是恐怖的,可我的心裏沒有半分的恐懼,我跪在我爸媽的墓碑山,鄭重的說了聲,“對不起,女兒沒能替你們洗刷冤情。”

從小到大我的學業都很成功,想考什麽大學就能考上,想拿獎學金就能拿,即使平素沉默寡言,但老師還是喜歡我這個好學生。

可我的生活一團糟,我年少便喪失雙親,明知道他們的冤情卻什麽也做不了,還在那時段喜歡上別人,進而成為他人的妻子。

成為沈溪行的妻子是我整個噩夢的開始,可也感激他,在暗戀他的那五年讓我撐過了歲月中所有的孤寂,所以我是真的不怪他。

可心裏怎麽也做不到原諒。

我很難過,難過我的敵人是他,難過我不能替我爸尋求真相,我真的很沒用,還被他們弄成一個精神病,既然這樣還不如真的做個精神病……我一怔,我剛剛這是在想什麽呢?

我擡手輕輕的撫摸着我爸媽的照片,心裏越發覺得委屈,眼淚就這麽不經意的流了下來,哭的很不知所措,心裏悲傷的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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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 “對不起,我真的好沒用。”

我在爸爸媽媽的面前哭的像個孩子,委屈的要命,像是被這個世界上遺棄的人。

“爸爸媽媽,我活在這個世界上好累,我想陪在你們的身邊,你們帶我走好不好……”

……

我是在第二天清晨下的山,因為吹了一夜寒風,回到家之後就病倒了,在床上躺了大半個月,偶爾有閑心到院裏曬一曬太陽。

這次感冒的很厲害,一個月過去身體沒有半分的好轉,而我也沒有打算再回市裏了。

對那個地方,我充滿絕望。

直到盛朗給我發了消息。

他問:“明天你在哪裏?”

這時我才想起明天就是校園的漢服節。

“師兄,我會在梅花林下等你。”

校園裏有一片梅花林,梅花林中間有一片人工湖,念書的時候我經常去那兒複習功課。

“咳咳……”

榮華一進門看見我在咳嗽,他皺着眉問我,“你的感冒還沒有好麽?要不要去醫院?”

這段時間都是榮華給我送飯吃,而我給他生活費,他剛開始不收,不過他不收我就不吃,不得已,他開始收錢,我也求個心安。

我搖搖頭說:“算了吧。”

我一直都處于消極的狀态,我也開始理解宋教授口中說的那個大問題了,我想我這樣下去可能會得病,得他們都希望我得的那種病。

榮華把飯放在我的面前,好意的說:“這樣下去不行的,你的病還是要早點去醫院。”

我笑了笑說:“嗯,明天不用給我送飯了,我要去市裏,等我回來了再跟你聯系。”

“好,我去上班了。”

榮華離開了,待他走了後我回房間換了一身幹淨的衣服,然後打車回到了市中心。

剛回到市中心曲靖給我打了電話,他問我在哪兒,我好奇的問:“有什麽事嗎?”

“盛先生讓我給陳小姐送一套衣服。”

我把我現在的地址告訴曲靖,他找到我的時候,我正在公園裏逗一只小貓咪。

他看見我驚訝的問:“陳小姐的臉色怎麽跟盛先生一樣……怎麽都是這麽蒼白……”

“你們盛先生的身體究竟怎麽了?”

曲靖一直說盛朗的身體不好,但一直都沒說是怎麽個不好法,他将手裏的衣服遞給我,瞬間紅了眼眶說:“盛先生得的癌症。”

懷裏的衣服落在地上,曲靖撿起來放在我懷裏,難過的解釋說:“盛先生得這個病已經很多年了,但他不希望陳小姐擔憂所以一直都沒有告訴陳小姐,他這次回美國是因為身體……他回美國做了手術,但效果一直不佳,熬了整整三個月,醫生說他的時間也就在這幾天了……陳小姐,盛先生不讓我告訴你這事,可我想不過,因為他最喜歡的就是陳小姐,我不想他在離去的時候是孤孤單單的一個人。”

我最近總是很愛哭啊,我伸手抹了抹眼淚,可越抹越多,終于忍不住埋頭哭出聲。

這個世界待我,待盛朗都很殘忍啊。

曲靖離開後我一直待在公園裏,身旁就那

只小貓咪,半夜的時候我趁着夜色無人時換上盛朗給我的漢服,是紅色的古裝紗衣。

我披着黑色的長發坐在公園裏,懷裏抱着那只黑色的小貓咪,第二天早上才離開那裏。

我找了一家店,讓他們替我做了一個古裝的發型,又在額頭上給我貼了一抹細花。

快到晚上的時候我才趕到學校,到了梅花林我獨自坐在人工湖旁等候,我一點兒也不着急,我也一點兒也不悲傷了,像是心裏做了什麽重大的決定,突然之間感到很踏實。

夜幕降臨的時候突然下起了雪,雪特別大,很快積了薄薄的一層,盛朗還沒有到,我耐心的等着,晚上九點鐘我接到了他的電話。

我接通,笑的甜甜的問:“到了嗎?”

“眠眠,轉過身。”

我快速的轉過身,在梅花林的另一端,盛朗一身金白色的古裝,襯的他身體修長,我從沒有見過這麽英俊的他,真的是不可方物。

我笑着喊,“師兄。”

他第一次喊我,“師妹。”

“師兄,梅花白雪很應景啊。”

“嗯,陪我走走?”

我向盛朗走近,看見他的臉色異常的蒼白,我擡手握住他的手腕說:“師兄瘦了。”

“嗯,眠眠也瘦了,臉色也蒼白,眼眶紅紅的,看來最近這段日子我家眠眠過的很傷心啊,對不起,作為師兄什麽也沒有幫上你。”

我打官司的這幾個月裏盛朗一直在美國治病做手術,這又怎麽能怪他呢?

我腦海裏忽而想起,“倘若,我有所謂呢?”

盛朗希望我離婚。

曲靖困惑的問:“這是什麽?”

“嗯,還有什麽事嗎?”

“好看……我好喜歡眠眠……”

我笑說:“沒關系。”

盛朗開始交代遺言了……

“嗯,恭喜眠眠。”

離開糯米後我找到了曲靖,我把我的遺囑交給他,說:“替我給盛朗生前的律師。”

糯米睜大眼睛問我,“那媽媽堅強嗎?”

我流着眼淚輕輕道:“這個黑白不分的世界,這個令人悲傷的世界……再見了……”

我微笑,說:“沒人教媽媽堅強。”

我拒絕,難過的說:“我只想要師兄。”

他的嗓音裏透着疲憊,我主動的擁抱着他的腰身将腦袋靠在他的懷裏,他的雙手摟着我的肩膀,下巴輕輕的抵着我的腦袋,苦澀的說道:“眠眠,師兄以後真不能照顧你了。”

我起身離開了咖啡廳回到了老家,窗外還在下雪,我躺在床上用小刀劃開了手腕。

盛朗已經猜出我知道他得病的事了,他直接承認道:“你和師兄不一樣……眠眠,別這樣,你要好好的活着,你還有糯米呢。”

玩完之後我送她回了沈家老宅,老爺子正在門口,他看見我怔住,嘆息道:“對不起。”

沒有邀請什麽人,都是自願而來的,沈溪行也來了,但我們始終沒有搭上一句話。

宋教授鄭重道:“對不

起,陳眠。”

“眠眠,我能抱抱你嗎?”

盛朗的葬禮結束後我去幼兒園找了糯米,她正在上課,我請假帶她去了游樂場玩。

“宋教授,一聲對不起不能挽回所有的傷害,如果能讓你感到好受,我接受你的道歉。”

糯米鄭重的點頭,“嗯,我會聽媽媽的話,堅強的面對一切,微笑的面對生活。”

每個人都是自私的,他只是為了他兒子才保持的沉默,所以現在我也不想怪他了。

我笑說:“過不久你會知道的。”

我蹲下身望着糯米,這個漂亮精致的孩子,與沈溪行太像了,我揉了揉她的腦袋說:“糯米,人這輩子要遇到很多很多的困難,我們雖然不能事事都能解決,但要學會堅強,微笑的面對生活,你能明白媽媽的意思嗎?”

當我做完了這一切後我心裏突然覺得很平靜,我買了一把小刀裝在兜裏正想回老家的時候接到宋教授的電話,他問我在哪兒。

盛朗的身體忽而失去了力氣,我和他一起摔倒在了雪地裏,我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眼睛空洞的望着漆黑的夜空,心裏一點都不覺得悲傷。

我轉移話題問:“師兄,梅花好看嗎?”

我在咖啡廳裏等着宋教授,他見到我時很詫異,問:“你看上去比想象中鎮定,鎮定的過分。陳眠,一個月前的那場案子還是将你壓垮了嗎?對不起,我當時不該說謊的,但當我到了法庭看見沈溪行時,我才知道你說的哪件案子,我是臨時反悔的,因為沈溪行的父親跟我是多年的好友,我不想毀了他的名聲,也不想讓沈家陷入困境,所以選擇了隐瞞真相。”

我笑着告訴他,“師兄,我離婚了。”

鮮血慢慢的流着……

糯米想吃冰淇淋想吃糖,我都沒有拒絕她,這要是在以前我都會克制她的。

活着很累。

我摟緊他的腰說:“師兄去哪兒我就去哪兒,師兄,我早就厭倦了這個冰冷的世界。即使師兄不帶着我離開,我也會自己走的。”

讓我喪失了活下去的勇氣。

“糯米,保重。”

……

對不起,媽媽一點都不堅強。

盛朗忽而望着我,我個子矮,他個子高,他微微垂着腦袋望着我的這個姿勢讓我心裏泛起了波瀾,我笑着說:“師兄,我好累。”

那件案子的确像一根稻草壓垮了我。

我平靜的問:“怎麽?”

我親了親她的臉頰說:“從沒人教媽媽該怎麽堅強,所以媽媽今天教你,知道嗎?”

盛朗去世了,他在遺囑裏寫了将盛家給我,身為繼承者,我替他辦了這場葬禮。

盛朗溫柔的笑開,如一夜春風百花盛開,他伸手撫摸着我的額角說:“眠眠,師兄以後不能時時刻刻的照顧着你,師兄把盛家留給你怎麽樣?有了盛家誰也不敢再欺負你了。”

“我們見一面。”

我溫柔的問:“師兄要去哪兒?”

我擡眼望着他問:“師兄開心嗎!”

盛朗彷徨道:“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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