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一萬兩黃金! (2)
這裏有妖!你一個小孩子這麽晚跑這來做什麽,快回家去!”
被叫小孩子的少年不滿的放下彈弓,不屑道:“你看着也不過跟我一般年紀,裝什麽大人。”
他不但沒聽從花辭的勸告,還大膽的往前走了幾步,放下肩膀上盛滿野菜的竹筐看着地上蜥蜴精居然一點都不畏懼,反而一臉心疼的模樣。
少年蹲下将蜥蜴精扶起來,卻看到了掉在一邊的斷手,頓時氣得把腰間的柴刀抽出來指向花辭,“是你砍了我大哥的胳膊!”
“怎麽可能!他把我吃掉還差不多,而且我連刀都沒有怎麽砍啊。”
“那我大哥為何成了這樣?我進來時就看到你在這……”越說聲音越小,少年也有些底氣不足了。
他上下打量着花辭,見對方白白淨淨,一點也不像鄉村僻壤裏長大的,十指上一個繭子都沒有,倒像城裏嬌生慣養的少爺。就那柳條一樣的手腕,別說砍他大哥的胳膊,估計連雞脖子都擰不下來。
再說哪有人傷完人不跑,還在原地傻等的。估計真的弄錯了,不是他幹的。
花辭看少年撕下自己的衣角,從竹筐裏挑了幾顆既能食用又能藥用的草藥,嚼爛後放在布條上。動作熟練,一看就是經常給別人處理傷口的,想到這孩子剛才叫蜥蜴精大哥,花辭一下瞪大了眼。
莫非這孩子也是蜥蜴妖?可是身上沒有一絲妖氣不說,也看不出他的本體是什麽,就跟一般的凡人無異。
花辭看他的衣服已經被撕扯的很破了,把自己的衣服也扯下了幾條遞給他,又幫着找了些他認識的草藥。
“你們是親兄弟?”
少年接過花辭遞來的布條跟草藥,見他并無惡意,終于接了他的話茬。
“不是啊。我是大哥撿回來的,一開始他還特別嫌棄我,其實他這人嘴硬心軟,模樣看着兇,其實心腸挺好的。”說到這少年的眼睛也有些濕潤了,“要不是因為嫂子他也不會變成這樣,都怪那蘇家的惡霸!”
嫂子,惡霸?
見花辭一臉迷茫,少爺皺眉瞄他一眼,“你不是望城本地的吧,連蘇家的惡霸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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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近剛回家省親,還真不大清楚。你說的惡霸,可是雲亭街巷口那荒廢宅邸的主人?”
“你這不也知道麽。”
少年哼了聲,用手裏的柴刀一下下戳着地面,稚嫩的小手全是橫七豎八的傷口。
“其實大哥家裏除了我這個白撿的,還有四個妹妹,多了我就等于有五張嘴要養。一開給他給地主管佃戶,空閑時間還要去山頭自己開荒地種包谷,可是一年到頭的忙。到了年底大家勒緊褲腰帶也是吃了上頓沒下頓,最慘的時候我們六個人一起分吃一個窩頭。”
說到這少年的肚子就很應景的響了,他不好意思紅了臉,趕緊從竹筐下面找來幾個剛挖出來的白皮番薯,扔進篝火裏去烤。
“你吃嗎?”
花辭看着那框裏一共也沒幾個,咬着嘴唇搖搖頭,剛搖完頭自己的肚子也響了。
花辭羞的滿臉通紅,暗暗摸了摸自己的肚皮,這些小娃娃餓的也太快了。明明去歡眠閣前才吃了那麽大一碗陽春面,竟然一個時辰不到就餓了。
少年又去框裏拿了兩個番薯扔進火裏,“要吃就說,這番薯漫山遍野都是,吃完明天再挖便是。”
花辭小聲道謝,心想等他有了錢一定要還給少年。
他撿起火堆旁燒焦的木棍,一點點翻滾着火堆裏的番薯,“我叫花辭,你叫什麽名字?”
“我叫胡一狼。”
看花辭突然擡頭看着他,少年得以的蹭了蹭鼻尖,頗為得意道:“是不是特別霸氣。”
“……為何叫這名字?”
“大哥說,他在山上開荒地,看見一只灰狼從樹杈裏跳了出來,嘴裏還叼着一個哇哇啼哭的嬰孩,他舉着鋤頭就砸了過去,也許那灰狼也餓了很久,幾鋤頭就被大哥砸死了,他就救下那嬰兒順便把砸死的狼也提回了家。”
胡一狼還把自己的衣襟解開,只見胸前一道橫穿了半個身子的疤。彎彎的月牙形,只不過那疤已經很淡了,只是顏色比其他地方的皮肉顏色要淺。
少年毫不吝啬的給花辭展示着,“你看,這就是當年狼在我身上要出的齒印,大哥說那狼大概是惦記窩裏的崽子,沒有直接把我吃了,也算是白撿了一條命。”
花辭聽着少年的遭遇,忽熱回想起金夫人的話,被狼叼走,陽春好像也是被狼叼走的。
這少年說不定就是陽春。仔細一看,這孩子模樣确實跟金夫人相似,一樣的長眼細眉,就是臉龐沒那麽大,倒是随了金老爺的小臉,挺會集中優點長得,倒是個俊秀的少年郎。
這猜測一旦在腦子裏成型,就會越想越覺得是那麽回事。
“那你今年可是十六?”
“對啊。”胡一狼看着花辭,頓時多了幾分奇怪,“你怎麽知道的?”
花辭突然站起身抓着了他的胳膊,“我想,我知道你的親生父母是誰。”
還真是好人有好報,陽春沒死,看到自己的親生兒子能夠平安歸來,金老夫人肯定會很開心吧。
花辭一腔熱忱,胡一狼卻一把甩開了他的胳膊,“用不着!他當初被狼叼走了他們都沒救我,他們還配為人父母嗎?我現在有大哥在,除了大哥我沒有任何家人!”
看着胡一狼劍拔弩張的模樣,花辭也被吓得不敢說話。他沒想到這孩子對自己親生父母的成見這麽大。
“其實你被狼叼走時他們碰巧出去了,不是不想救你……”
花辭本來是想替金老爺他們辯駁的,可這話一出口,胡一狼原本憤怒的狀态簡直更上一層樓。
“出去了?他們竟然把還未滿周歲的孩子一個人扔在家嗎,他們還是人嗎!”
糟糕,事情好像被他越抹越黑了。本來還算融洽的氣氛,也被認親這事弄得僵硬起來,看胡一狼轉身去捅篝火裏的番薯也不再理自己了,花辭讪讪的蹲下身子,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麽話。
等番薯烤熟的香味從火堆裏傳出來時,胡一狼才把目光轉向花辭,還是一句話沒說,只是把番薯穿在棍子上遞給他。
“謝謝。”
花辭接過番薯,小心的撕開滾燙的皮吃起來,比乞靈山的番薯要面很多,但是不怎麽甜,估計是今日雨水太多的緣故。
他看倒在一旁的蜥蜴精還沒有蘇醒的模樣,遂将目光轉向了臉蛋被火光烤得通紅的胡一狼,小聲道:“等吃完番薯,你可不可以帶我出去?”
胡一狼聽到花辭的請求看了他一眼,把手裏還剩小半截的紅薯剝了皮一股腦的塞進嘴裏,拍了拍手裏的灰渣子問:“你自己進來的還不知道怎麽出去?”
“我不是自己進來的。”花辭瞥了眼他身後的蜥蜴精,“我是被你大哥抓來的。等他醒來我再逃就麻煩了,你現在能帶我出去嗎?”
“我大哥抓你進來的?”胡一狼一下站了起來,有些懷疑的打量着花辭,突然皺起眉頭,“你是個姑娘?”怪不得這麽細皮嫩肉的,可是看着輪廓身形确實是個男的啊。
“我才不是姑娘!”
“不是姑娘我大哥幹嘛抓你來,他前些天抓來的都是些好看的姑娘,豐滿的窈窕的清秀的美豔的,就是沒一個男的。”
“那我哪知道,反正我就是男的,你要再不帶我走,你大哥醒來就要把我吃掉了。家裏人還在等着我,我要是被吃掉他該多難過!”
胡一狼也覺得花辭不像是說謊的模樣,可他大哥之前确實沒抓回來過男的啊。不過也說不定,自從前些天那團奇怪的黑氣出現後,他大哥就變得越來越怪。雖然之前也是這半人半妖的模樣,可是最近意識越來越模糊,有時甚至連他都不認得。
說不定真的被那黑氣迷惑了心智,開始吃人了。
胡一狼看着花辭,終于妥協,“那好吧,你跟我來。”
說完從地上撿起幾根木棍,捆在一起用棉布包在上頭,塞進篝火裏點燃,帶着花辭朝隧道深處走去。
一開始隧道裏比較狹窄,但地面還是很平坦的,側着身子走還是能走得很快。可是随着朝出口一點點逼近,視野變得越來越寬闊,地面上開始出現好多高低錯落的鐘乳石,雖然剛才那山洞裏也有,但都是吊在頭頂的,不像眼前這些都是落在地上。
這下前進就變得很緩慢了,這些鐘乳石分布的毫無章法,通過時只能小心繞行。
這山洞裏也沒見到石灰岩,怎麽會有這麽多的鐘乳石呢。
花辭跟着胡一狼身後,好奇走到一塊跟他差不多高的鐘乳石前仔細瞧了一眼,只見這石頭中間竟然是空心的,隐約能看見一個漆黑的影子在石頭心裏緩慢蠕動。
這是什麽?花辭将靈識探進去,頓時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大呼一聲,一屁股坐在地上,久久不能回神。
“你幹什麽!”在前面引路的胡一狼被花辭這一聲尖叫吓得差點把手裏的火把扔下,“你這麽喊,我大哥不醒也要被你喊醒了。”
花辭想站起來,腳卻軟的不行,他顫抖的指着面前的鐘乳石:“裏面有人,有人……”
胡一狼打着火把将花辭指的那塊鐘乳石照亮,整塊石頭成乳白色,裏面混沌一片,根本就看不見裏面有人。
“哪裏有人啊?”胡一狼被花辭這麽一說,也有點害怕了,之前大哥抓來那麽多好看的姑娘,都不知道被他弄去了什麽地方。但大哥說自己沒吃,只是把她們保護起來。至于怎麽保護,保護到了哪裏,他就無從得知了。
但無論如何,他還是相信大哥不會做傷天害理的事。
“疑神疑鬼,我看是你眼花了。”他拉着花辭的胳膊,把人扶起來打算繼續往前走,就聽到一陣嗖嗖的風聲正迎面而來,洞壁被那聲音震得咚咚響。
有人進來了!
花辭跟胡一狼看着洞口的方向,正考慮是正面迎擊,還是退回到有蜥蜴精的洞穴深處時,就聽到一道熟悉的聲音在外面喊:“小花妖!”
是非閑仙君。
花辭立刻欣喜的出聲回應:“我在這裏!”
洞外的風聲立刻大了起來,花辭安慰緊張的胡一狼,“外面是我的朋友,應該是來找我回家的。你不用擔心我。”
本來還全身警備的胡一狼被花辭這句話一下弄紅了臉,瞪着眼睛:“你有病吧,誰擔心你,我是擔心我大哥!”
沒想到外面喊話的是非閑,最先沖到他面前的卻是清作,花辭欣喜撲上去環住對方,卻感到他的衣服潮乎乎的,仔細一嗅全是露水的味道。
外面天已經破曉了。
花辭擡起頭,看清作從耳後落下的發絲,已經被風刮得有些淩亂,湊近了瞧眼睛也是紅紅的,他還從未見過恩人如此狼狽的模樣。花辭墊腳摸了摸清作微涼的臉頰,露出一抹欣喜的笑容,全是為了他。
“沒事?”
花辭軟乎乎的在他手心裏蹭了兩下,“沒事,我和小娃娃都很好。”
這一幕把在一邊旁觀的胡一狼弄得全身發毛,尤其是看着花辭和那個漂亮得不像話的男人在一些卿卿我我,全身的雞皮疙瘩都要鼓起來。
他從小在這深山老林裏長大,自然沒見過男子之間還有這般親密的存在,就算是他跟大哥,也沒像這般動不動就擁抱摸臉啊。
他不自在的別開目光,想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卻被花辭拉出來給清作他們介紹。
“這是胡一狼,我剛認識的朋友。他是小時候被那蜥蜴精撿回來養大的。”
胡一狼聽到最後那個稱呼,頓時甩開花辭的手,“你說誰是蜥蜴精?我大哥是人!他才不是妖怪!他是為了給我嫂子報仇才變成這樣的。”
花辭被甩得一楞,半晌才回歸神來,“你是說那蜥蜴……不,你大哥他曾是凡人?”
“廢話!”
花辭恍然大悟,難怪那手臂從身體上脫落卻還保持着人手臂的樣子,原來那蜥蜴精原本就是個凡人吶。
半人半妖,這種情況他倒也耳聞過,可實在太稀少了。想要由妖變人的數不勝數,可想由人變妖的實在罕有,但想要這兩者融合卻必須心甘情願,否則是變不成這樣的。
可是他大哥為何會自願變成妖呢?
胡一狼蹲在地上,他最受不了的就是別人罵他大哥是妖。雖然事實就是如此,可是他大哥明明就是個好人啊,想到此處,不禁潸然淚下,一直逞強的少年也留下了淚水。
“要不是七年前蘇家那惡霸搶走我嫂子,我哥也不會變成這樣。都是那惡霸的錯!不都說蒼天有眼麽,我看天上那些神仙都是些眼瞎的!那惡霸錦衣玉食的活了那麽多年,卻讓我大哥那樣的好人受窮挨餓,被奪走了妻子,還變成現在不人不妖的模樣!”
雖然不是第一次聽到有人罵神仙,但非閑還是有點尴尬,畢竟今天不止他在,身為衆神之王的清作也在這。聽到自己統領下的衆仙被一個凡間的小孩罵的一文不值,肯定也不好受吧。
他偷偷斜了一眼身旁的清作,卻見對方臉都不見紅的,一如既往的波瀾不驚。
“人之出生,據功德簿判據,由司命星君定奪。只要前世不是為非作歹之人,輪回後必定有善報。但也不排除是天選之人或阿修羅金身,若為此種,将受十世輪回苦難,此後方可飛升成仙化佛,脫離輪回。”
胡一狼突然停住了哭聲轉頭看向清作,“你為何知道這些?”
說完看了看湊緊些看了看清作的臉,突然道:“我覺得你好像那廟裏的破夜神啊。”
這荒山野嶺就有一處破敗的廟宇,裏面就供着一尊破夜神,他每次去山上挖番薯野菜,碰上下雨時就要進那廟裏躲一躲,久而久之那神仙的樣貌就印刻在他腦海裏。
雖然臉部沒有做得很精細,可跟眼前這谪仙般的人物,還真有不少神似之處。
尤其加上方才清作說的那番話,胡一狼幾乎認定了清作就是傳說中萬人景仰的破夜神。
走到清作面前,撲通一聲就跪在地上,“求破夜神救我大哥!”
非閑趕忙把少年扶了起來,“什麽破夜神不破夜神,我跟我弟弟就是附近山上下來修行的道士,聽說望城最近鬧妖特意來斬妖除魔的,但看你大哥這情況,或許另有隐情,小兄弟你先起來說話。”
胡一狼哽咽着摸了兩把臉,說起來七年前的往事。
他大哥原名叫胡豐,是十裏八村出了名的能幹,但眼看着快到而立之年,卻沒一戶人家肯把女兒嫁給他。就是因為帶着他們這五個小拖油瓶,家裏一直揭不開鍋。
沒想到一夜大雨,胡豐去山上搶收包谷時卻救了一個受傷的美貌女人,還把她帶回家養傷。
本來胡豐的想法很單純,只是想等女人把傷養好了再送她離開,可沒想到,經此一事村裏的風言風語漸起,尤其是那些嘴碎的婦人,說女人那般美貌,哪像是人,肯定是山裏跑出來的妖精,特意騙進他家去**氣的,還叫胡豐小心點,別哪天死在炕上。
後來胡豐一氣之下,就帶那女人跟全家跑到了望城。
要知道一個沒錢沒勢鄉下人在紙醉金迷的城裏活下去有多難,他們初來望城時舉目無親,連客棧都住不起。聽說一戶姓蘇的大戶正在招收镖師,專收身強體壯的年輕男子。包吃包住,月錢十輛!
這讓胡豐一家都看到活下去的希望,就這樣他就帶着全家來投靠蘇家,在府裏做了一名镖師。
可在那當差三天後他就發現,所謂的镖師根本就不是像當初說的那樣只是押送貨物,而是專門走街串巷四處收租稅,收不上來就搶,就砸,就打,專門欺壓百姓的狗腿子。
開始他也反抗過,可帶來的結果就是被扣了一個月的月錢,就是那一個月,家裏最小的孩子染了麻風病,沒錢吃藥看郎中,夭折了。
而且他當初一筆簽下了十年的賣身契,若是違約,就要賠付一百兩作為補償。他連家人溫飽都保障不了,上哪去弄一百兩銀子?
可就在胡豐渾渾噩噩,每天做着身不由己的差事時,更可怕的事情發生了。
當初被他救下的女人一直沒離開,胡豐也不知她是無家可歸還是另有苦衷,不過正好他白天出去做事,那女人也可以在家裏照看孩子們。每天到家就能吃到熱氣騰騰的飯菜,胡豐也就從未提過要送她走的事,甚至偶爾會想,要是這麽一直這麽過下去也不錯。
可有一次,那女人來蘇府給他送飯,被蘇家的當家人看見了。那惡霸可是**擄掠無惡不作,尤其是那惡霸看女人時淫邪的眼神,就像狗見了骨頭,恨不得整個吞吃入腹。
自此胡豐一整天都過的心驚肉跳,回家便痛斥那女人一頓,罵人她賴在自己家吃閑飯,叫她趕緊離滾,從哪來的回哪去,永遠不許在出現在他眼前。
後來女人确實被她攆走了,沒想到第二天蘇家家主就賞了胡豐一百兩,還請他來宅子裏吃飯。
胡豐捧着一百兩銀子,一路走到心驚膽顫,怎麽也想不通這天上掉下的餡餅。直到走進前廳,卻看見那女人正被那惡霸壓在桌子上亵玩,一盤的白銀嘩啦一聲,散落一地。
那惡霸還朝目眦盡裂的他笑道:“胡镖師真是,有這麽漂亮的妹妹怎麽不早點引薦,不但美貌如花,嘗起來也別有一番滋味啊,哈哈哈!”
那晚胡豐沒回家,在大雨裏生生淋了一夜,之後便染了一場極重的風寒,躺在床上渾身抽痛,嘴唇青紫,進食如廁都難以自理,差點沒了命。
等他大病初愈後,胡一狼發現他們的大哥好像變了一個人。臉色再也沒有了往日的神采,空洞的眼睛,像一尊被抽掉了魂魄的木偶。只是日複一日機械的重複着相同的事情。
後來半月不到,望城便傳出風華絕代的雀闌美人從閣樓上縱身而下,香消玉殒了。
聽着胡一狼壓抑的哭聲,花辭等人也都緘默不語,原來李管家說的雀闌美人,就是那蜥蜴精的愛人啊。
胡一狼揪着衣角身體蜷縮成一團,仿佛又回到了那日的恐懼與無助中。
“後來大哥拿着把柴刀離開家,說他要是回不來,讓我好好照顧妹妹們,如果照顧不了,就都送到附近的寺院去。讓我拿着櫃子裏的錢好好活。明明我才是那個撿來的,大哥卻把所有的錢都留給了我。可我沒想到,他從蘇家報仇回來之後,就變成了這樣……”
到後來胡一狼實在壓抑不住,哭聲放得越來越大,但在場的人卻沒有一個去勸慰阻止,這孩子心裏的委屈已經憋了太久,如今終于釋放出來也是件好事。
現在情況已經基本明朗,這蜥蜴精原本是人,後來為了給自己死去的愛人報仇,才自願與被封印在蘇家內的蜥蜴精融合,變成了半人半妖,以此獲得逆天的力量。
花辭蹲下身,想要把胡一狼扶起來跟他一起走,可手還沒碰到衣服邊,就被一道巨大的黑影纏了起來,一陣天旋地轉,花辭迷迷糊糊睜開眼,只見那蜥蜴精不知何時已經醒了。
不過纏住他幹什麽呀。
清作召出千回對準蜥蜴精的腹部就要劈下去,卻被花辭大聲阻止:“不要殺他!他不是壞妖!”
正要披空而下的千回瞬間停在半空滞了一下,清作看着被高高卷起的花辭,“我沒打算殺他。”
說完便将劍刃對準了蜥蜴精的腰部,一劍砍下,瞬間一團黑氣從傷口處彌散開來,惡臭味洩得滿天都是。
蜥蜴精痛的一聲嘶吼,花辭便從上面掉了下來,正好落在清作懷中,兩人相視一笑,好像一點也不覺得方才的場景多可怕。
非閑趕緊用拂塵将胡豐的魂魄拉了出來,人妖之間一旦結契,永生無法解離,只能帶回去看看,有沒有法子把他超度了。
胡一狼看着被毒液溶解的殘肢,一邊吐一邊哭,最後他在那堆殘肢中找到了一支青藍色的步搖,後面還刻着一個“闌”字。他記得這好像是嫂子的發簪,趕緊拿過來用衣袖小心擦拭,把上面惡心的粘液都擦去。
忽然這步搖閃出一道靈光,竟滿慢慢化成一根青色的長羽,飄了起來。
“怎麽回事!”胡一狼看着懸在半空的羽毛,使勁揉了揉眼,剛才明明是根簪子的。
那羽毛像一只輕快的小鳥,繞着一塊塊林立在洞穴裏的鐘乳石飛了起來,所過之處,那些鐘乳石就像掉進水裏的白糖一樣,迅速溶解開化,不到一會的功夫,一個個活生生的容色姝麗的妙齡女子便顯現出來。
所有人面面相觑,仿佛如夢初醒,看着周圍之景都是一臉不可思議。
“這是哪啊?”
“我記得我好像在家裏剝蓮子。”
“我是在哄阿弟阿妹睡覺。”
“老娘的在洗澡啊,腰酸死了,到底怎麽回事?”
……
花辭看着這些妙齡女子,高矮胖瘦,清秀的豔麗的端莊的娴淑的,每人的額頭上都畫着一點朱砂。
他忽然響起白伶說過,西王母信女青鳥一族,發色青灰,體态婀娜,有言靈之效,眉間的神紋像極了一點紅色朱砂。
第27章 花辭伸手摸了摸自己額頭,為何呢,自己的眉間明明沒有朱砂痣啊。
随着蘇醒的人越來越多,場面漸漸嘈雜起來,清作牽起花辭迅速往外走,囑咐非閑:“把那孩子跟這些人帶回去,我的”說到這突然頓了一下,“我的身份不便久留。”
非閑壞笑一聲,用肩膀怼了怼他:“應該是你這張臉不便久留吧,趕緊走吧,再晚一點這些女人要是注意到你,非得撲上來把你吃了不可。”
不等清作反應,被牽着的花辭一聽說恩人會被吃掉,趕緊拉着清作率先朝洞口跑了起來,一邊跑一邊催:“快點快點,再晚就要被吃豆腐了。”
清作被花辭拉着,只好放慢腳步跟在他身後,“什麽豆腐?”
“吃豆腐啊!不知道?”花辭跑的呼哧帶喘,看身後沒有人影追上來,緩緩停住腳步給清作做了個示範,雙手一下按在了清作的胸前,使勁抓了一把,“諾,這就要吃豆腐。”
“……”
見清作一絲反應都沒有,花辭以為自己做的不夠到位,又試了兩下,效果卻依然不算理想,不僅嘶一聲好奇道:“你都不感覺憤怒羞恥嗎?”
清作輕輕拂掉花辭的手,“還好。”
花辭打量了一下清作搖了搖頭,“估計是你身體太硬了,要是換做你抓我,肯定就不能是還好。”
就在兩人站在洞口外,正就着吃豆腐的問題展開讨論時,一團黑霧盤旋在上方徐徐靠近。
只見那黑霧中央慢慢咧開一張血盆大口,嘴角翹得越來越高。
“小花妖,你還真是不聽勸告啊,不是告訴你別再喜歡他麽。”
荒草叢林,陰風漸起,古怪的聲音響徹耳畔,清作将花辭攬在懷裏,只見那黑霧慢慢凝聚成人形,踏着一朵朵黑雲從天上走下來。
當迷霧漸褪,顯現出對方的臉龐,花辭一下瞪大了眼睛。
“夜東籬……”
他擔心的擡頭看向清作,卻見抱住他的人依舊面色如常,“他不是夜東籬。”
“他不是麽?”花辭瞬間明白了,立刻蹲下抓起一把沙土就扔過去,“你又騙我!你這大騙子滿口謊話,沒一句是真的!”
那些扔過去的沙土被對方随手甩出一團黑氣擋下,他站在兩人對面,臉上依舊帶着莫名其妙的笑。
尤其的目光看向清作時,那古怪的笑容更甚了。
對方手裏還拿着那支白**簫,在空中虛虛的點了下,“小花妖,你這可是冤枉我了,我何時說過自己是夜東籬啊。”
“你!那我叫你夜東籬時你為何不反駁?”這人擺明了是故意冒充夜東籬的身份,來套自己話的。
花辭幹脆不在理會對方,反正這家夥沒安好心,一會冒充別人,一會說恩人壞話,周身魔氣環繞,肯定絕非善類。
而且看他這架勢,顯然是沖着清作來的,自己逞能只能成為恩人的軟肋,他必須怪乖乖的,最好不對這家夥的話做出任何反應。
對,就一動不動待在恩人身邊當個木頭人最好,誰讓他現在就是只靈力低微的小妖呢。
想到這花辭再次暗下決心,以後絕對不能偷懶了,心訣要常背,功法要常練,最重要的是鍛煉身體快點長成一個身材偉岸的少俠,這樣才能保護恩人。
清作看着對方的臉,眉心輕蹙着,“你不是夜東籬,為何要拿他的白**簫,變成他的臉,穿他的衣服。”
面對清作一連串的質問,對方根本不為所動。反而不答反問:“是啊,我不是夜東籬,那你也不是啊,你為何還要穿他的衣服?”
回答他的是出鞘的白亮劍刃,清作顯然沒那麽多的耐心跟此人廢話。對方卻沒有想跟他動手的意思,拿着白**簫左擋右擋,每次只要稍微碰洞簫,千回就會自動退後幾寸,好像生怕誤傷了對方似的。
看了一會花辭也看出了端倪,千回是一把通靈之劍,能夠識得一些跟主人親近的人,自然也就不會傷害對方。
但這男人肯定不是清作親近之人,千回不敢砍下去,不是忌憚那家夥,而是害怕傷到他手中的洞簫。
這人還真懂得投鼠忌器啊。
花辭氣不過就撿石頭砸他,卻被一股股黑氣靈活的反彈回來,看着漫**自己飛來的石頭,吓得花辭趕緊躲到後方。
清作捏訣在花辭周身鑄起一道屏障,“在此等候。”
花辭見自己也幫不上什麽忙,只能點頭,“那你小心哦。”
清作将千回收回手中,執劍而立上前迎戰,一身黑袍被風鼓得獵獵作響,和着一襲黑發潑墨般飄散在空中,當真像個從畫裏走出的玉人。
對面男子穿着與他相近的黑衣,用黑色的發帶束起的馬尾随風而動,也是同樣的風神俊朗。
若不是此刻兩人手裏都拿着家夥,還真是一幅賞心悅目的景象。
清作凝着對方的臉,“你到底是何人?”
那白**簫跟衣服确實都是夜東籬的,加上此人又是魔族後裔,說明跟夜東籬的關系肯定不淺。
可從他言行舉止上看,都是在有意模仿夜東籬,清作當年雖跟夜東籬是好友,可在他身邊待的時間并不長,對他周遭的人物關系也不甚清楚。所以他實在想不起,夜東籬身邊何時有這樣一個人。
“我是何人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就不想見夜東籬嗎?他現在還活着,就在半澤荒,但是如今的模樣已經跟死了也沒什麽區別了,随時都會灰飛煙滅,你當真不想再去見見他?”
“你連自己的身份都不敢透漏,我如何相信你。”
男子仿佛猜到他會這麽說一樣,從袖口裏拿出一粒閃爍着紅色光芒的水晶珠,扔給清作,“這是魔族獨有的亡靈破,采生魂之血引入其中,血主身死魂散,此珠破裂,可如今你看,這亡靈破不是還好好的。”
清作看着那顆血珠,不動聲色的又原路扔回去,“我知道夜東籬未死,只是,我不信他還在半澤荒。”
畢竟他最厭惡的的地方,就是半澤荒。
“哈,看來你是無論如何都不肯信了。也好,反正是夜東籬想見你,又不是我想見,該做的我都已經做到了,不去是你的問題。”
說完,眼看着對方的身體漸漸彌散成一團黑氣,煙一樣的升向半空,竟一點跟清作動手的意思都沒有,連打都不打就要撤。
不過對方以退為進,倒是讓清作産生了一絲動搖,夜東籬真的不會在半澤荒嗎?
他是面無表情,可手中的千回卻又一次嗡嗡蜂鳴不止,花辭趕忙從屏障裏跑出去抱住他。
“他是滿口謊話的騙子精!在山洞裏同我說的話就沒一句是真的,你不要相信他!”
蜂鳴的聲音停止了。
清作看着緊緊抱住自己的小花妖,好像用盡了全身的力氣一般,雙臂都在微微打顫。清澈的眸子也被水霧浸得有些朦胧了。
從第一天見到花辭起他就發現,這小花妖很是愛哭,而那人卻從未哭過,就連被千回貫穿心脈痛不欲生時,也未曾流過一滴淚。
他反手摟住對方,摸了摸有些散亂的發絲,“我不會去的。”
如果花辭不希望,他便不會去的。
那團黑霧已經漸漸聚攏成一朵雲的形狀,高高懸在半空,将月亮的光輝都遮得一絲不透,萬千星辰黯淡失色,都被罩上了一層陰郁的黑紗。
“夜東籬可真慘啊,沒想到你也是會愛人的,卻不是他。為了這小花妖連一面也不願與他見。啊,也是,我差點忘了,當初就是你一劍殺了他的,如今哪還會在乎,從頭到尾只不過是他一廂情願癡癡犯傻而已,真是愚蠢至極啊,你到現在都不知道當年他為何要闖上天去大開殺戒吧,其實都是為了你啊,哈哈。”
“騙子精閉嘴,不許再說了!”
眼見着清作業聽到最後一句時,臉色霎時變得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