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萬兩黃金! (1)
聽到這個報價,所有人都驚得失神,真是瘋子年年有今晚特別多,這喊價可不是吹牛皮,各行有各行的規據,風月場也不例外。而且能來得起這的,不是達官顯貴也都是些有頭有臉的人物,打腫臉充胖子的有,随口亂喊的還真沒見過。
所以說,你要是喊了一萬兩黃金,你就必須得拿出來。
衆人紛紛回頭去看剛才喊價的人,看清楚後又是大吃一驚,竟還是個未加冠的少年郎。
最多也就十六七歲的模樣,這等年紀不去私塾好好念書,卻跑來歡眠閣這種地方,長大也必定是個不學無術的纨绔,白瞎了這副俊秀的好皮囊。
有些人嫉妒之人不免嘲諷道:“年紀輕輕不學好,下面毛長齊了麽就學大人來這買姑娘。”
“就是就是,到房裏站不站得起來還不一定呢。”
……
一旁的李管家也沒想到花辭會突然報價,而且還是一萬兩黃金!原本他以為這孩子純屬好奇,進來只是想看個熱鬧,沒成想他竟然還存着這樣的心思,想用金老爺的錢在這出風頭買花魁。
金家有沒有一萬兩黃金先不說,就是有也不可能給他用在這種地方,這小子到底是裝傻還是真傻。為了一個不露臉的花魁出這麽多錢,你以為自己太子爺嗎?
臺上的黑衣人望着花辭,面具後一雙清冷的眼眸好像照妖鏡一樣把花辭盯得無所遁形,膽怯的低下頭縮了縮肩膀。
他原本只是打算暗中觀察後再偷偷行動的,可一聽到恩人居然會跟別人睡覺,他就慌了,尤其是銅鑼即将敲響的瞬間,他幾乎想也沒想就站了起來,好像他再無動于衷,恩人就要被別人搶走了似的。
一萬兩黃金他确實沒有,不過他倒是能變出一萬朵花。硬邦邦的石頭應該沒有水靈靈的花好看吧。到時候跟老板問問,可不可以代替黃金。
要是老板知道他是這番想法,估計要被氣得老血狂飙。這不是瞎胡鬧麽!
這神秘美人的初夜難道就要被一個黃口小兒買去了?場面一片嘩然。方才出一千兩黃金的男子突然離座,起身朝最後一排的花辭走去,看場子的守衛見狀不好趕緊過去阻攔。
畢竟因為拍賣結果不滿意客人之間大打出手的情況時有發生,要在外面打也就算了,但在場子裏絕對不行。
兩人守衛剛要開口勸阻,就被男子面無表情的揮退,他站在花刺對面,突然歪了下頭,在旁人眼裏只是個稍顯滑稽的動作,可從花辭的角度看,卻是另一番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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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正是盛夏,夜裏扇着扇子都熱得難以入眠,這人居然還披着一身厚重的毛氈鬥篷,從脖子根到手指尖都纏着一層密密匝匝的黑布,除了臉部一點肉都不露出來。
就在對方站在他面前的瞬間,一股濃烈的腥臭味迅速彌散開來,味道重的簡直要喘不上氣,可周圍人卻渾然不覺。
只有同類能嗅到,明顯是妖氣。
一般來說,只要是妖都會或多或少攜帶者一點妖氣,但這種氣味會随着修為的日益精進越來越淡,直至完全褪去。
但有一種情況,妖氣會随着修為的升高越來越重,就是吃過人的妖。
吃人是妖族的禁忌,一旦犯下殺戮将永生承受雷霆劫之難,直到灰飛煙滅。所以走上這條不歸路的妖便不會回頭,反正吃一個是死,吃更多也是死,何不大開殺戒讓自己多快活幾日。
這妖身上如此濃重的腥臭味,恐怕吃的人早就難以計數了。
他歪着頭,脖頸扭曲出詭異的弧度,突然咧開嘴巴翹了翹唇角,在外人看來這或許是笑,可在花辭眼裏,卻只瞧見了一條盤曲在牙尖上的舌頭,腥紅的顏色,對着眼前的花辭蠢蠢欲動。
花辭擡眼的瞬間正對上一雙淡褐色的眼睛,可是方才,他的眼睛明明是黑色的。
會變色的瞳孔……蜥蜴精!
花辭看了眼臺上,瞬間明白了清作的用意,原來他們是想用這種方式引蛇出洞,把蜥蜴精抓起來。
可這下該則麽辦?恩人的計劃都被他破壞了。
花辭害怕的後退一步,撞到了身後的椅子,手勉強抓住桌角才穩住了身體,“其實我,我……”
一滴冷汗順着額角滑下。
對方不帶溫度的視線一直流連在花辭臉上,忽然喑啞道:“我出十萬兩黃金。”
剛平息下去的躁動又被新一輪的報價帶上高潮,十萬兩黃金!這人該不是哪位微服私訪的皇親國戚吧。能一下拿得出十萬輛黃金,絕對可以稱得上是富可敵國。
所有人都屏息以待,生怕下一刻就有一群大刀**的侍衛破門而入喊皇上駕到了。
直到第三次銅鑼聲落下,老板宣布青魅的歸屬後,才紛紛松了口氣,怎麽參加個競拍好像比打個仗還心累。小小望城居然還藏龍卧虎,今晚到場的都是些什麽人啊。
“青魅現在是這位老爺的人了,感謝今夜到場各位貴客,本店好酒好肉好姑娘,諸位一定玩得盡興啊。”說完朝還在盯着花辭的怪人招招手,“那位老爺,來後面把錢交一下就可以帶走青魅了。”
喊了半天,見對方還在一動不動的盯着花辭,老板納悶了,不是剛買了她家青魅麽,怎麽轉眼之間又對那小公子移不開眼了,難不成這一會功夫還覺醒了什麽新愛好?看來以後這歡眠閣也要百花齊放,再引進幾個好看的小哥了。
老板無奈搖頭,又提高嗓門喊了聲:“那位老爺,春宵一刻值千金啊!”
對方這才緩緩轉過身。
看着對方離開的背影,花辭緊繃的身體一松,屁股撲通一聲落回了椅子上,手心裏全是滲出的汗珠。剛才被那人盯着,瞳孔的顏色就變了三次,黑色—淡褐色—青綠色—最後還是黑色。
他不清楚那只蜥蜴精到底有多少年的道行,但他知道,妖只有在興奮時才會控不住人形産生妖化,尤其是對方剛剛那種眼神,就好像馬上要伸出舌頭勒住他脖頸一樣。
釋放妖氣也好,變換瞳色也好,總之全身上下都在散發着一種信息——獵物出現了。
就像乞靈山的那只老虎精每次看見兔子都會興奮的露出獸耳跟尾巴一樣,但他并不是想吃兔子,只是單純的太喜歡了,喜歡到想娶山對頭的兔子精為妻,可是那位白發紅眼的小哥哥卻怕他怕得很,別說看見了,就是光聽見他的名字都要吓得三天起不來床。
再後來這兩妖之間也不知發生了什麽,兩人居然住到了一起,還在院子裏養了好些小兔崽兒。
可眼前這蜥蜴精斷然不可能是喜歡他,唯一的解釋只能是把他當成了美味的食物。
花辭魂不守舍的跟在李管家往外走,腦子還在盤算該怎麽跟恩人解釋,不知不覺被前面的李管家落得老遠。
就有個渾身香噴噴的小妞見縫插針從後面抱了上來,“小少爺別走啊,這閣裏除了青魅好看的小姐姐多的是呢,雖然我不及她貌美,至少這裏還是比她出彩的。”
說完挺了挺胸,抓起花辭的手就要讓他試一試手感,吓得小花妖差點露出花藤,掙紮之間稍微擦到了點對方身上的衣料,臉就紅得滴血一樣。
就在他陷入困窘之時,一只手伸了過去,直接掰開了小妞抓着花辭的胳膊,将花辭朝後面的廂房帶去。
……
“為何跟來?”
花辭被清作盯的心虛,低着頭小聲辯駁:“我是自己來的,沒跟着你。”
“那現在立刻跟非閑回去,這裏很危險。”
“不要嘛。”花辭委屈的看他一眼,見清作絲毫沒有退讓之意,湊過去扯住了對方的衣袖,“我怕你有危險所以跟過來了,你不要生氣,我就在一旁看着不會添亂的。”
看着緊握自己衣袖的雪白手掌,清作眸色漸暗,伸手拂掉了花辭的胳膊,把後者吓得一愣,以為自己惹怒了他。
仰頭看着他眼睛紅紅的,站在原地也不敢再往前靠近了。
“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胡鬧了,我真的錯了……”低着頭,就跟被夫子訓斥的學童一樣,難受的眼淚順着臉頰滴落進脖頸裏,抿着嘴巴,連一聲也不敢出。
清作擰着眉站在花辭身前,想幫他擦又覺得伸不出手,袖口裏的手指握得緊緊的,心也越來越煩躁。一開口聲音不自覺又冷硬了幾分:“想一起來為何不告訴我?”
“雪一說你不會同意的,我又怕你擔心,就自己偷偷跑來了。”
“雪一說?”
清作轉過身看着窗外,正好月上柳梢頭,他今夜的一身黑衣,衣帶飄飄布料格外輕便,不似那日的神秘妖異,站在夜色下竟顯得幾分落寞。
“前幾日你好奇夜東籬的事,便去問非閑。如今你想下凡,卻先告訴了雪一。你為何從不來找我?”
他轉身看着花辭,眼神飄渺的好像沒有聚焦,見花辭遲遲不回,漸漸垂下眼睫。
“你若是不喜歡待在我身邊,可以不必勉強。我可以在凡間為你找個住處,讓他們來陪你。”
說完轉身就要離開,擦身而過的瞬間,花辭一把拉住他。
“我從不跟你商量不是不喜歡你,而是因為我們之間的關系從未對等過。”
花辭對上清作詫異的目光,把自己一直藏在心裏的話說出來:“我是把恩人當作夫君喜歡的,那恩人你呢,你對我也是那樣的喜歡嗎?你把鳳印交給我,卻從未說過喜歡我的話,給了我無比鄭重的承諾,卻從未坦白過你心中的想法。雖然雪一一直叫我夫人,可我從未把自己就真的當成你的夫人自處過,因為我好怕所有的一切都是我的一廂情願。要是哪天夢醒了,我會痛苦的想死。”
花辭吸了吸鼻子,覺得此刻的自己特別沒出息,邊說話邊哭鼻子,可他又覺得現在的他是最勇敢的,比任何時候都勇敢。
“夜東籬的事我問了非閑仙君,是因為我害怕你現在還喜歡他,我害怕知道你的答案。下凡的事我跟雪一商量,是因為我想不顧一切的站在你身邊,不想聽到你的回絕。”
清作默默的聽着,直到花辭輕笑一聲,自言自語道:“其實我也很自私啊,我知道自己也許沒有這個資格,但我真的很喜歡你。不因為你是帝君,不因為你六界第一的美貌,不因為你法力無邊,只因為你是我的恩人,你是清作。”
作者有話要說:狗子;小可耐們能不能留個言呀~~劇情比較慢熱哈,期待的大高潮還在後面,現在先跟狗子一起慢跑叭
第25章 “為何?還能為何,因為你呗,不然我費那麽大勁兒幹嘛。”
那個人好像也說過一樣的話。
……
無窮無盡的黑夜,陰暗潮濕的地下沼澤,寸草不生的荒地裏,總有一個人每天都樂此不疲的給一群孩子放着煙花。歡聲笑語,好像這裏是一片遠離喧嚣的極樂淨土,只要有他在,所有的苦難都會被掩埋遺忘。
清作獨處一角,看着黑暗中稍縱即逝的絢爛火光,眸子幾度明滅,明明不想理會,視線就總是若有若無的糾纏在那人身上。
他慌忙垂下頭,心如擂鼓,這種感覺讓他膽怯,甚于所有妖魔。
他想逃避,卻又忍不住靠近。就像被火燒灼的飛蛾,難以自持。
那人回頭看着他,兩處視線撞在一起,清作慌忙移開目光。一聲調笑被夜風吹拂到耳畔,染紅了臉頰。
“小年糕,看你娘那麽害羞也不好意思過來,你去牽着他的手把他帶到爹爹這好不好?”
被叫小年糕的小女娃紮着兩個渾圓的小發髻,卻在發髻上露出一對尖尖的青色頂角,對着夜東籬笑出一對淺淺的梨渦,“好呀。”
她從地上站起來,拿着手杖踉踉跄跄的朝清作走去,手杖打在地面上,留下一個個淺淺的小坑。
小年糕有眼疾,天生便看不見東西,也是正因為看不見這世間的污濁,那雙眸子才格外的清澈無塵。看着小小身影在地面上走得東倒西歪,清作趕忙起身扶住她的肩膀,“小心。”
小年糕摸到了清作,歡喜的一把抓住他的手,将人拉到了自己爹爹面前邀功,“爹爹抱抱~”夜東籬俯身将人抱了起來,上下掂了掂故作驚訝道,“哎喲小年糕,最近沒少吃啊,你再重點爹爹可抱不動你了。”
“才沒多吃呢,娘親喂了多少我就吃了多少。”
“是嗎,那娘親對你可真好,還喂你。上次爹爹要他喂,他直接把鍋子掀起來扣到我頭上。”夜東籬點了點小年糕的鼻子,“那娘親對你這麽好,你怎麽不要他抱啊。想不想讓他抱你一下?”
小年糕絞着手指,小臉紅撲撲的點了頭,夜東籬哈哈笑着把孩子遞到清作面前,将後者吓得一愣。
“小年糕讓你抱呢,怕什麽,來張開胳膊。”
“……這樣?”
“我說你擡那麽高做什麽,放低點。對對,就這樣別動了。”
擺了半天姿勢才敢讓夜東籬完全松手。小年糕一摟到清作的脖子,便将頭擱在了他的頸窩裏,又害羞又開心的叫了聲娘親,小小的身體,煮軟的湯圓一樣。把清作弄得一動也不敢動,生怕這雙習慣了舞刀弄劍的手,一不留神就把這枚小湯圓弄碎了。
看着四肢僵硬的清作,夜東籬笑得前仰後合,調侃道抱個孩子至于麽,趁清作不備便從後面撲上他的背,跟小年糕一起前後夾擊的抱住他。
“你說你一個婦道人家長這麽高做什麽,抱你還要踮腳。”
他側過頭就看清作白皙的面皮肉眼可見的變了色,明豔的人比花嬌。這冰塊竟然會害羞?看得他哈哈一笑,還行再調戲幾句,結果還沒張口就被對方一腳踹落在地面上。
夜東籬坐在地上挽起褲腿看到淤青一片,頓時不平衡了,“怎麽小年糕抱你就讓,我抱你就踹我,我到底哪裏惹你了?”
清作抱着小年糕轉頭看他一眼,“小孩子行,你不行。”
“為何只有我不行?”
“不為何。”
“哈,你這潑婦……疼疼疼,不許再踹我了!”
事隔經年,清作每次回想至此都忍不住作出假設,如果他當時真的擁抱了那個人,又會怎樣呢?
他一直不懂自己對夜東籬到底抱有的情感到底是什麽,既吸引又排斥,既抗拒又欲罷不能,無時無刻不盼望着這份感情能夠就此終止,卻又抑制不住一次次在心底燃起新的期望。
那是一種無法言明的情緒,喜憂參半,複雜的心境讓他向往又心生彷徨。
可還沒等他弄清這一切,毫無征兆的破夜之戰将這一切都掩埋進了地下。夜東籬帶走了他的所有的痛苦和希望。
他開始不再迷茫不再煎熬,但也不再心生期待,不再期盼明天的太陽。
他回歸了原本一成不變的生活,開始目空一切的活着,看着凡州脊皚皚的白雪,忘記了歲月和時光。他對周圍的一起都開始麻木,不想再去關注誰,不想再去喚醒那份沉睡的感情,只想悄無聲息了卻此生。
可是造化弄人,就在他心如死灰時上天卻又給了他新的轉機,讓非閑把花辭帶到了自己面前。
從外貌到性格,這兩人之間沒有一絲相似之處,甚至完全是兩個極端。但卻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令他不知不覺中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毫無意外,他再次無法抗拒的被對方俘獲了。
可如今花辭卻問了他當初所迷茫的一樣的問題。
喜歡?這種感情原來就是喜歡嗎,那他當初對夜東籬也是一樣的?可這種喜歡跟他喜歡閉關修煉喝枸杞茶又有何不同?
更深刻麽,還是更獨一無二。
非先說心悅一人更像是骨肉相連血脈交融,是兩者合二為一的親昵感。可他從未有過那種感覺,可若說不是喜歡,他卻每次想起對方時心口都會隐隐作痛。只不過原來是夜東籬,如今是花辭。
這兩人都是他的心魔,是他幾百年都根除不掉的業障。
面對花辭熱忱的目光,清作強迫自己不去回避那雙眼睛。他必須要做出答案了,無論做沒做好準備,畢竟機會不是每次都會在原地等着他。
“我不知道喜歡到底是什麽,但你說喜歡我時,我是高興的。你方才說你很自私,也許這一點上我們都一樣。”
說這句時,花辭發現他眼睫眨動的格外快,原來恩人也會緊張麽。
看到對方這麽局促,花辭反而莫名的放松下來,再聽清作答複時,心髒已經不再怦怦亂跳了。
事實上清作并不是緊張,而是他從未在別人面前做這麽深刻的剖白,這就好像把自己的心都掰開了給對方看一樣。
對于清冷無情的帝君來說,這種操作他實在不習慣,卻又不得不這麽做。
“父君和母後仙逝的很早,我對他們的印象很模糊,只是大概有個輪廓。我以為夫妻之間就是同寝共食偶爾會相互扶持的關系,所以我也只會這麽做,如果還有其他的,你大可以說出來,我會盡量去學。我不想勉強你,但我希望你能留在我身邊。”
說完他看着比自己矮了兩個頭的花辭,卻感到壓力重重。就算是個無足輕重的小角色,但一旦你把他放在眼裏,捧在心上,他就會變得非常重非常重。
眼前的小花妖忽然笑了。
“清作。”他軟乎乎的喊了聲,聲音溢滿甜蜜。
這是花辭第一次當面喊出恩人的名字,他發現當自己喊出這個名字的瞬間,他們兩人之間真的有什麽變了。
不是施恩者和報恩者,也不是萬衆矚目的帝君和名不見經傳的小花妖,而是夫妻,是伴侶,是完全平等而密不可分的關系,在這間再也沒什麽能将他們分開。
花辭靠近的時候,能感受到清作的身體在不由自主的向後,花辭才不讓他逃泡,連忙抓住對方的衣襟,踮起腳捧住了清作的臉頰。
“你總問我怕不怕你,可我卻感覺是你怕我才對,每次我靠近你的身體都會抖,還會往後退。”看着對方愈見明豔的臉色,花辭微微一笑,突然對着清作的側臉親了一下,“現在你還怕我嗎?”
如果說方才還能勉強直視花辭的眼睛,現在則是完全不能看了,淩亂的視線四處閃躲,蜷縮的手指恨不得立刻拂開花辭的手奪門而逃,可身體卻越來也沉,沉的把他釘在原地寸步難移。
望着眼前纖細的身體,全身的骨骼都在理智的壓制下扭曲的咯吱作響。
看對方一副傻愣的模樣,花辭咯咯笑起來,捧着清作的臉又往前湊了湊,“問你呢,還不怕不怕我呀?”
得意的小模樣,還以為人家當真怕了他。
熟不知暗藏的洶湧早就要決堤而下,清作伸出手在花辭脖頸後緩緩環住對方的肩膀,淡如琉璃的瞳色漸漸染上了濃重的欲望,看着近在咫尺的唇剛要俯下身,就被門外敲門聲打斷。
“青魅啊,大老爺叫你去呢。去了好好伺候,可別砸了咱這歡眠閣的招牌。”
要去抓蜥蜴精了。
花辭不敢再胡鬧,趕忙松開清作轉過身要去開門,就被清作按住,“今晚你就待在這。”
“不能一起嗎?”
“不能。”
花辭努了努嘴,就猜到他會這麽說。
看清作一邊往外走一邊一步三回頭的模樣,花辭忍不住樂了,就這麽不放心他啊,算了,誰叫他有前科呢。
趕忙揮揮手,“我不會偷偷溜走的,不然你可以用繩子把我綁起來。”說完還真把雙手伸了過去。
清作當然不會綁他,只是最後深深望了他一眼,終于跨出了門檻,關閉房門前連句告別的話也沒有說。
花辭緩緩松了口氣,坐在椅子上嘴角抑制不住的上翹,從今往後他跟恩人就是夫妻了,那他是不是也可以改口叫個夫君什麽的,以前被雪一慫恿着倒試着叫過幾次,可是見清作臉色不虞,他就沒敢再叫。先在大概是可以了吧。
花辭捧着臉頰美滋滋的暢想着,就聽門外又響起一陣敲門聲。
恩人這麽快就回來了?
不會是來落下了什麽東西吧。
花辭按着桌角起身剛要起身,一陣巨大的旋風便鼓開了前後的窗子,冷飕飕的穿堂風迎面而過,一股濃烈的腥臭味隔着門板傳進來,他嗅到便失去了意識。
恍惚間自己好像躺在一個人的背上,颠颠簸簸飛躍在荒涼的草叢上,進入了一片漆黑幽靜的森林,聽到了斷斷續續的洞簫聲。
第26章 “我讓你帶來的是清作,這是什麽。是不是不想要命了?”
“唔唔……哇啊”“閉嘴,把你的左手留下就滾吧,做人的時候腦子不好,做妖也不能指望你成什麽事。怎麽?不舍得動手,呵,那我幫你。”
一聲慘叫在山洞內疊響,震落了不少破碎的石塊。正好有一塊小石頭掉下來砸在了花辭的腦門上,砸得他眉頭一皺,醒了過來。
可是眼皮仿佛千斤墜拖着,就是擡不動。嘗試幾次無果後,花辭活動着手指一點點摸到了自己的大腿,揪到肉狠狠掐了一把,疼痛總算喚醒了點意識,他借着這股勁兒睜開眼,就看到不遠處一團黑氣正盤旋在蜥蜴精的頭頂上。
這蜥蜴精果然是個化不完全人形的,上半身還是人,腹部和肩膀上生了些青黑色的扇形鱗片,仔細看臉頰兩側也有,只是顏色較淡,跟皮肉的顏色相近,不仔細看根本分辨不出。
而腰部往下則是一條駭人的蜥蜴尾,按理說蜥蜴尾巴的下方應該也有腳的,可這妖精卻沒有,不過這絲毫不影響他的戰鬥力,那長度粗細怕是一尾巴就能拍死十幾個。
可是這只體型龐大的蜥蜴精卻非常懼怕頭頂的那團會說話的黑氣,整個身子都畏懼的蜷縮在一起,像是一條被棍棒鞭打的蛇。而在蜥蜴精前方的不遠處,就零落着一只血肉模糊的斷臂,竟然還是人手的模樣。
奇怪,一般來說妖身上的斷肢從身體脫落後都會顯出原形,比如他的頭發跟手臂,一掉下來就會變成藤蔓和落葉。可這蜥蜴精的胳膊為何還是人手臂的模樣?
花辭盯着那只斷臂怔怔出神,就聽一道聲音傳了過來,“喲,你帶回來的小花妖醒了,要不要過去跟他說說話?”
花辭吓得雙眼一閉,趕緊繼續裝死,可對方哪是那麽好糊弄的。花辭閉着眼,緊貼地面的耳朵就聽到了噠噠的腳步聲。過來的不是蜥蜴精,也不是那團黑氣,而是一個人!
花辭聽到布料窸窣摩擦的聲音,接着,一股好聞的味道便傳入鼻息,不同于蜥蜴精身上的腥臭,這人身上帶着一股奇異的靈犀香。
聽說常年生活在燃着香料的屋子裏,身上就會沾染上這種香味,深入骨髓,難以去除。
其實清作身上也有一股香味的,不同于這人身上的這麽濃烈,而是一股極淡的冷香,有清新的草木味,就像初春時節冰雪消融後盛開在料峭寒風中的第一朵花。
“小花妖,你父母沒教過你,總裝死有一天就會真的死嗎?”
花辭雙手緊握一下睜開了眼睛。就看一個年輕的男人正蹲在自己身旁,手裏拿着一只白**簫,劍眉星目,一襲黑衣,衣袖上還繡着一朵血紅的曼珠沙華。
這袍子上的紋飾竟跟清作身上的那件如出一轍,連款式都驚人的相似。
對方見花辭盯着自己的袍子看直了眼,揚唇一笑,忽然用洞簫擡起了花辭的下巴。
“是不是跟清作的衣服很像?”
男人這麽一問,花辭更奇怪了,他卻閉口不言,只是一眨不眨的盯着對方。
“不用奇怪,因為他那些衣服本來就是我的。啧啧,沒想到他還在穿,一個大男人穿另一大男人的衣服,是不是挺惡心的?”
“你胡說!”
也不知道是哪一句話觸動了花辭的神經,他竟顧不得眼前的危險,一把推開了抵在自己下巴上的洞簫,氣呼呼的瞪了對方幾眼,好像自己的眼神能殺人一樣,男人只覺得這小花妖更有趣了。
他将洞簫塞進腰間,抱着肩膀也學着花辭姿勢坐在地上。
“胡說?你去問清作他那些黑衣服是哪來的便知道我到底有沒有胡說了。”
見花辭越來越難看的臉色,他故意添油加醋道:“不然你也可以把衣服的領口翻開看看,幾乎每件上都有我的名字。不過要在月光下才能看見,因為絲線的材料很特殊。”
“……”
炫耀,這人絕對是在炫耀!
花辭死死盯着對方,要不是考慮到肚子裏的小娃娃跟藤蔓上的小果子,花辭真想撲上去用藤蔓勒死他。這人肯定是知曉他跟清作之間關系不淺,故意說這話來氣他的。
“那你是夜東籬?”
跟清作能好到互穿衣服的關系,恐怕就只有那個人吧。花辭想想還是覺得難以置信,清作會穿別的衣服,想想都駭人聽聞。
花辭冷哼一聲,表示拒絕相信這件事情,“恩人怎麽會穿你的衣服,肯定是你使了什麽陰謀詭計,你這大壞蛋!”
被罵大壞蛋的家夥笑得前仰後合,就算是妖,也太天真了點。
不過愚蠢的東西,也總是意料之外的可愛。
“你說的也不算錯,确實是陰謀詭計。因為我趁清作不在,把他所有的衣服都偷走換成我的衣服,他若是不穿就只能光着。哈哈,所以你的話也對。”
花辭怒了,從地上抓起一把沙土就去揚他,“你這壞蛋!強行往恩人身上刻名字,又偷走他的衣服逼他穿你的,你……你簡直不要臉!”
都怪白伶一直教他做個文雅的妖,他都不會罵人了。
搜腸刮肚找了幾個自以為不好聽的詞兒罵完之後,花辭鼻子一酸,不知為何,張着嘴連打了數個噴嚏,噴的自己腰都直不起來,把對面的人惹得又是一頓大笑。
“小花妖,原來你也喜歡他啊。呵,看來這世上眼瞎的還真不少。那人”提到清作,他挑起一側嘴角,露出一絲陰測測的笑,“道貌岸然看似通透坦蕩,實則卻裝聾作啞最為可惡。”
“你這壞蛋,不說恩人壞話是不是渾身難受!”
花辭又抓了好幾把沙子丢他,不悅的怼回去,“既然不喜歡他,你幹嘛還偷他的衣服強迫他穿你的,嘴上說着不喜歡,還總是背地裏搞些小動作博得關注,我看你才是口是心非的大騙子!”
“口是心非?”
男人撲哧一聲,像是聽着花辭的話響起了什麽有趣的事情,實在忍俊不禁。
這小花妖還真是逗得很,難怪清作會把他留在身邊。就是不知道他在清作心裏的分量有多重了,希望今晚能成功吧。
想到這他眼眸一閃,身體開始溶解成一片濃重黑霧彌散于空中。
花辭揉揉着鼻子,把噴出來的口水都擦掉後身後已經空了,要不是地上還留着兩人席地而坐的印子,花辭都要以為自己不是不出現了幻覺。
那人就是夜東籬嗎?他跟那蜥蜴精是何關系,為何要把他抓到這來?而且神出鬼沒的,說的話也摸不着頭腦。
不過模樣确實好看,雖然不及恩人,但比自己好看多了,就跟畫本裏的懲惡揚善的少俠一樣,非同一般的俊朗。不過身上卻透着一股邪氣,嘴邊總是挂着奇怪的笑。
明明嘴角是上翹的,可眼睛裏卻看不到一絲歡愉,好像那笑容不是發自內心,倒像是長在了臉上。
雖然他從未見過夜東籬,但僅憑非閑口中所知,他就覺得夜東籬不該是這樣的。
算了,他愛怎樣已經沒關系了,反正恩人已經娶了自己,管他夜東籬還是夜西籬,帝君夫人只能有一個,誰來都不管用。還是先想辦法從這逃出去吧。
這山洞裏燃着一堆篝火,火堆旁邊的灰燼裏還有一些吃剩下的番薯皮。上面有不少鐘乳石倒吊着,再往前就是一條曲徑通幽的隧道,聽着裏面好像又點點滴滴的水聲,若是能進去說不定就可以喝水了。
花辭舔了舔幹裂的嘴唇,像他們這種草木妖不吃飯沒問題,但不喝水絕對不行。而且這裏就能看見這一條通道,說不定走出去之後就能離開這裏了。
他倒是躍躍欲試,可蜥蜴精的身體隧道口前當着,趴在地上奄奄一息,也不知道是死了還是昏了過去。花辭若是過去好怕他會突然撲過來把自己吞之入腹。
怎麽辦?
要不要冒這個險。
花辭貼着山洞的石壁一點點朝隧道挪,盡量繞開蜥蜴精走,可是要進洞口,還是要跨過蜥蜴精的尾巴尖。這個任務簡直太艱巨了。
就在花辭馬上要達到裏蜥蜴精最近的地方時,一枚石子突然砸了過來,砰一聲,把他吓得一愣,剛好就打在剛剛的位置。他的腦門也太多災多難了吧,花辭難耐的捂住額頭,居然比剛才還疼。
他擡頭就見一個十幾歲的少年正站在隧道入口舉着彈弓對準自己,一臉兇相,顯然剛才那塊石頭就是他彈在自己臉上的。
花辭很生氣,君子動口不動手,怎麽能随便打人呢!不過對方就是個半大的孩子,他一個幾百歲的妖,還能去跟個孩子置氣麽。
“快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