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組織裏最強的超級殺手(上)

愉快而平淡的日子一天一天過去。

恐怖莔份子們看來是要進行什麽了不起的歷史大事呢,上至最高政策部,下至随處可見的恐怖大叔、大嬸,通通都在大型會議室待着,只剩下負責看守的巡邏員在大本營裏舒舒服服地打瞌睡,其懶洋洋的安詳神情大有一睡不起之勢。

打量着這片休閑清靜的光景,我真是不明白,以維多利亞王國那英勇善戰、舉世聞名的聖殿騎士團,怎麽會幾百年來都搞不定這批愛錢多于愛複國的兼職恐怖莔份子。

除了卡羅斯是個不節不扣的大壞蛋,很多手下(尤其是歐巴桑)基本上都是和藹可親又充滿愛心,在麥拿倫家族随便挑個小屁孩,恐怕都比他們來得心狠手辣。

難得百無聊賴的好日子啊,由于大家都在開會,根本沒有人命令和監督我工作,因此除了每天的打掃之外,什麽都不用做。

直了直酸軟的腰,決心躲懶的我坐在走廊的邊緣,淩空的雙腳輕輕踢着下方的蒲公英,抱住支撐着下巴的破掃帚,心裏盤算着怎樣去運用這幾天的「悠長假期」。

打個呵欠,正想在陽光下睡午覺之際,春曉的濕潤空氣中傳來一陣又一陣的哭音。

揉揉眼皮,只見前面出現了一道撞撞跌跌的人影,蘋果綠的衣裙上披滿樹枝和葉子,顯然是穿越森林而來。

長發的小女生看起來頂多十歲,那副可愛的臉蛋帶着濃厚的孩子氣,而身子更是遠比維多利亞王國同齡的孩子來得嬌小,不清楚是戰亂的影響,還是遺傳的關系。

「克莉斯汀娜?」在最高政策部打掃的時候,碰過她很多次了,每次都是先聞哭聲後見人,而且老是用鼻涕淚水糟蹋我得來不易的二手襯衫,因此印象十分深刻。

應該是在那裏加班到很晚的恐怖莔份子大叔的女兒吧,永遠等到中途就被巡邏員半騙半哄的強行帶走,然後哭得一蹋糊塗。

「妳怎麽哭了?」

我抛開發臭的掃帚跳到草坪上,輕輕撫着她那亂七八糟的墨綠色鳥窩頭。

掃啊掃,不好,這時才憶起剛剛尚未洗幹淨雙手。

本來就不大會安慰人,要是她得知這個令人痛心疾首的事實,鐵定會哭得更為凄厲,因此我決定保持緘默。

「利奧哥哥,可以陪我玩嗎?」她怯生生地扯着我身上那件充滿着汗臭的襯衫,撥向右方的整齊浏海下,是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長長的睫毛輕輕撲扇着,可憐兮兮的低下頭,含着一大泡閃閃發亮的淚珠,不知怎地叫我聯想到被遺棄在紙箱裏的初生小狗。

「呃,我還要打掃……」正想推辭,偏偏那些淚珠大有急速增長之勢,要是被路過的巡邏員看到,以為我幹了什麽罪無可恕、萬惡不赦的壞事,例如非禮啊、性騷擾啊、□□啊、拐誘未成年少女啊,然後定會再度把我發配到邊境的禁咒水晶礦場去體驗炭燒雞翼的生活。

想到這裏,頓時渾身發寒,趕忙擠出谄媚的虛僞笑容,急急改口道:「好好好,你想玩什麽,我陪你玩就是了。」雖然是貴為一位随處可見的小女孩,不過我作為地位最卑微最低下的小人物,的确她是擁有命令我陪她玩的資格。

「真的嗎?」她擡起頭望着我,看來是生怕我會騙她的模樣。

我像是豁出性命似的一拍薄弱的胸膛,保證道:「要玩什麽,盡管放馬過來!」

「唔……」她吸啜着左手的食指,良久,皺眉道:「不知道喔,從來都沒人陪我玩,都不知道可以玩什麽。」

「那麽來玩折紙好不好?」聽言,她疑惑的點點頭,似乎連折紙都不知道是什麽。

當貧苦學生久了,自然熟識這些免錢的小玩意,從後面的褲袋拿出一疊用來當床鋪和被子的舊報紙,教她折了幾只兔子。

盡管她折得滿手又灰又黑,飄着一身墨臭,不過總算是破涕為笑了。

「妳跑到那裏玩啊?」粗豪低沉的男性聲音自遠處傳來。

「再不回來就派人找妳喔!」

小女生臉上的笑意僵住了,慌慌忙忙地抱起那堆印滿黑色文字的小兔子,眼眶一紅,悲哀得令人心酸:「利奧哥哥,我要走了,如果以後還有機會,下次再一起玩!」

她頭也不回的轉身奔走,嬌小的綠色背影迅速沒入郁蒼蒼的森林深處。

咦,真貪心,怎麽連我折的都拿走啊?

一星期後,恐怖莔份子們的馬拉松式會議依然在默默繼續,他們通通被折磨得不成人型,眼圈黑黝黝的,頭發散亂、面黃肌瘦,真是相當好奇大夥兒到底在搞什麽東西。

而我這個無所事事的人自然是繼續躲懶,從美妙的午睡中悠悠轉醒後,都會冒着視力下降的風險,跑去史凱大哥的「閃閃金屋」消磨時間。

起料,甫進門就是壞事降臨的一刻。

「嗨,利奧,反正最近都沒什麽事做,順道幫我洗洗這個吧!」他用兩只手指夾住白色木板的邊緣,除了那個小得不能再小的角落,其餘部位竟是沾滿一層厚厚的泥巴和草屑,那團要命的濕泥正在滴滴答答的落到光潔亮麗的地板上,而大理石描着的菱形紋路逐漸被泥漿所慢慢淹沒。

折壽咧,我今早才剛剛打掃完畢!

「大哥,你不是被關在這裏嗎?怎麽會有泥巴?」看着他那副毫無歉意的愉快臉孔,我不禁感到洩氣和無奈。

「只要在尤蘭妮的監視下,我可以随時随地到外面逛喔,你不知道嗎?」他從背後的褲袋裏摸出一根草莓味香煙,輕輕咬住,徐徐燃亮了它來增加我收垃圾的工作量。

美女姊姊緊緊抱住他的手臂,手指把玩着他腰間的銀鏈,神色幽怨的嗔道:「讨厭啦,人家是在溫柔的照顧你,那有監視你喲?」

又在打情罵俏了,充滿着濃情蜜意的單戀世界簡直耀眼無比,我只差沒吐血來表示此刻的難耐之感。

「呃……外面陽光很好、簡直非常好,我先去洗木板、洗個漂漂亮亮!」一手搶過那塊滑板,我懊惱地轉身開門,離去時當然不忘拿回爛到掉渣的破掃帚和臭氣沖天的髒抹布。

為了減少泥漿濺落到地板的份量,我急步沖到最接近自己的一口井。

不過回眸一望,看那行彎彎曲曲、斷斷續續的小泥路,要重新清潔的地方貌似愈來愈多。

嘆氣啊嘆氣,打了幾桶清水來沖淨那該死的東西,終于得知它原來不是什麽木板,而是劃着寶藍色花紋的白色懸浮無輪滑板!

滑板的前端有兩條同樣是精鐵所制的銀鏈,用以固定其中一只腳的腳尖和腳跟,而不致讓駕馭人随着飛翔的起跌而抛落在地;後端則是挖空了一個洞,中間的空穴憑空懸浮着一枚多角型的風系水晶,半透着翠綠的淡淡光暈。

奇怪,財迷大首領明明因為節省經費和醉心複國的緣故,把所有出産的水晶都投入戰争使用,因此無法使用水系水晶的大嬸們才會叫我去打井水、洗衣服、洗碗碟、洗馬桶,現在怎麽會有顆水晶用在玩樂用途的滑板上呢?

拿着抹布使勁的擦拭着,就在我為滑板變回光潔如新的狀态而稍微覺得有成就感之際,背後駭然爆出一聲巨響:「利奧哥哥!」

哇,媽啊,差點連弱小的心髒都吓得逃出身體外面,撫撫胸膛安定心神,克莉斯汀娜活蹦亂跳地出現眼前,完全無視臭不可聞的泥污抹布,親昵地牽住了我那瘦弱幼長的手臂。

她一頭墨綠色的長發用蕾絲絹帶地束好,整整齊齊的浏海撥向右邊,充滿層次感的細細斜下,刻意修剪的鬓角剛好蓋住兩邊耳朵,映襯之下霎是可愛,跟上次分明是瞞着大人偷跑出來的鳥窩頭相比,幾乎認不出是同一個人來。

「咦,怎麽又是一個人,妳爸爸和媽媽呢?不小心走散了嗎?」

「他們不在啦,被維多利亞的壞人殺掉啦。」輕描淡寫的語氣仿佛在說着別人的事情。雖然我是個不愛國且不愛戰争的維多利亞人,都不禁聽得頭皮發麻。

「呃、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對我的道歉毫不在意,只是左顧右盼地張望,口裏嘀嘀咕咕道:「我在找哥哥,好幾天了,在最高政策部都找不到人。怎麽辦?」

「應該是在開會議吧,要是不急着的話,下星期再找,會比較容易找得上啊。」

「可是我好久沒見過哥哥啦,距離上次一起吃飯已經有五個月加十天加十五個小時,而去年他陪伴我的時間合共一個半小時而已,平均每次見面只有半小時的一半再一半再一半……」這位小女生念念有詞着一堆不知所雲的數目字,真是用心計算啊,該不是閑得發慌,每時每刻都在數月歷、數日晷吧。

「一定是被哥哥讨厭啦。」她的小嘴難過地扁起來。

想不到世界上會有一個比我還要倒楣的可憐人,恐怕是父母兄長都一一死在邊境的戰争,作為不知情的遺孤被恐怖組織所撫養着。

倒是看不出那位財迷大首領會願意花錢負責任,別想得他太好,說不定是用來培養未來的恐怖莔份子而已。

「這樣吧,他叫什麽名字,我代妳問問看。」将髒抹布丢到肩膀上擱着,雙手随意在褲管上擦擦,才小心翼翼地撫上她的小頭顱。

「他叫卡羅斯.柏金,利奧哥哥你認識他嘛?」乍聽到這個名字,我臉皮一抽,總覺得腦袋裏有些神經啊血管啊已經「叮」的一聲拉斷了。

難怪這個小女生會喜歡數學上的計算,這根本是卡羅斯的財迷風格吧。

「認識,當然認識,怎麽會不認識……」毫不自然地陪笑幾聲,終于明白為什麽一直沒有人膽敢跟這位小小姐玩。

那是首領大人的親妹妹耶,要是一個不小心弄哭她了,肯定會被剁成幾百塊的新鮮肉片送往菜市場高價販售,屍骨無存是必然的大團圓結局。

因此,能夠擔當其玩伴的恐怕就只有怎樣都死不掉的我咧。

不過認真細想,卡羅斯和克莉斯汀娜的頭發顏色并不一樣,前者是黑色的,後者卻是墨綠色的,難道是同父異母、同母異父、甚至異母異父的家庭背景嗎?

「你們──真的有血緣關系嗎?」我抱持着懷疑的态度,畢竟兩人不單發色不一樣,連輪廓和氣質上亦是毫無相似之處,如果說卡羅斯是渾身邪氣的惡魔,那麽克莉斯汀娜顯然是伊莉莎白女神所派遣而來的小天使。

她似是突然理解了什麽的愣了愣,然後苦澀地搖搖頭,定是懷疑彼此沒有血緣關系才會被冷待和忽略。

糟糕,萬一卡羅斯以為我在玩挑撥離間的游戲,那麽我這條卑微的小生命怎麽辦?

生前不值半個錢,死後在菜市場反而價格高企嗎?

就在我不知如何是好外加胡思亂想之際,一陣又一陣死不斷氣的奸笑聲自天而降。

「嘿嘿嘿嘿嘿……」抱着好奇的心思擡頭看去,感受着克莉斯汀娜加緊力度抱住我那靠不住的手臂,只見兩個臉色枯黃的中年男人穿着黑衣、黑褲、黑靴、黑手套、黑披風──總之是全身皆黑的變态夜襲打扮,狼狽萬分的降落地上。

定晴一看,他們的衣服遍布破洞,身上滿是紫紫紅紅的擦傷,和我一個月前被禁咒水晶陣炸飛後的那副不堪入目的尊容挺為相似。

「叔叔你們快走快走,不準在那邊滴血啦,利奧哥哥的工作很辛苦喔!」意料之外,對于兩位可憐的受害人,克莉斯汀娜并沒有表示任何關心,反而毫不留情的催促他們離開。

「利奧哥哥還要陪我玩嘛……」她悄悄的補上一句。

「可惡的阿畢諾人,現在是瞧不起我們嗎?」頭破血流的彪形大叔一號扶直腰身,好不容易地站起來。

「老大,不得了!別顧着吐血,你快看看這個小女孩,現在是立下大功的好機會啊!」彪形大叔二號單膝跪地,刻意壓低聲線。

兩人吱吱喳喳的商議良久,突然臉色一凜,仿佛是刻意排練過的聖殿詩歌大合奏般齊聲大喝:「這個女孩的生命就由我們兩兄弟接收,不想死掉的話,立即給我交出來!」

「抱歉,麻煩告訴我,你們是什麽人啊?好歹我都算是這裏的非合約制員工之一,要是你們就這樣不明不白的跑掉,那我明天開始就要喝西北風了。」我不知所措的抓抓頭,而發間的頭皮屑如同是雪花一樣散落。

「我們是維多利亞皇室特派的超級死士,整個A小隊僅僅剩下我們存活,你們最自豪的禁咒水晶陣都奈何不了我們,就可以知道我們兩人的利害了。」

「乖乖留在那裏的話,我們答應絕對不會動你!」

唉,真是想讓我撞牆了斷自己的驚人發展,為什麽就是我會遇上這種麻煩啊。

「哼,這算什麽,大哥哥可是這裏最強的清潔工!」躲在我身後的克莉斯汀娜勇敢而樂觀地吐出這句令人哭笑不得的言辭。

「甚、什麽?難道你是指把敵人都清理得不留痕跡的頂級殺手?」老大不敢置信地驚呼出聲。至于這位天真無邪的小妹妹是不是有着相同的美麗的誤會,我就不得而知了。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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