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回到現世
在第六節車廂坐下後,方裏始終保持着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謝柏沅靠在椅背上閉目養,他已經很久沒這麽放松過了。
方裏猶豫了一番還是問道:“你是什麽時候發現路銳和唐沖是一夥的?”
謝柏沅道:“從他進入副開始。”
起初他就察覺到路銳不對勁,後來在三樓遇到被頭發纏住的路銳的時候,他第一眼就看到了路銳手上的手電筒。
謝柏沅翻看了路銳的背包,裏面不僅有手電筒備用電池,還有急救繩索、壓縮餅幹等野外生存用品。
這人分明是早有準備。
第七節車廂位于整輛列車的最中間,就相當于專門為新手準備的初級副,上面大多是些什麽都不懂的新人。
從第七節車廂成功出來後,可以自行選擇去第六節或者第八節,這兩節車廂都可以看作是二級副。
以此類推,第五節車廂和第九節車廂是三級副,越往列車的兩頭走,副難度越高。
第七節車廂雖然簡單,但乘客不能長時間逗留在同一車廂內,也就是說想釣新人炸魚塘的老手也得經歷七號-八號-七號這樣的循環。
趙小彤在邊上聽着,聞言一拍巴掌:“還真是,我們被那個持/槍的大胡子男人追殺的時候他還讓我把車票放他那裏,原來是想騙走我的票。”
她邊說邊在心裏對着路銳紮小人,明槍易擋暗箭難防,唐沖這樣一眼就能看出問題來的他們還能對他提防着,路銳卻能成功騙取他們的信任。
恨恨地說這些,趙小彤嘆了口氣,發自內心地誇贊了謝柏沅一句:“你很厲害。”
無論是觀察力還是對付小怪時的戰鬥力,謝柏沅的表現無疑都是相當出衆的。
方裏突然對這人産生了極大的好奇心,他是什麽人?從哪裏來?一身事是哪兒學的,又是為什麽上了這輛列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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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柏沅突然睜開眼睛看向他,半晌才道:“是你們想得太單純。”
方裏沒反駁,沒分清路銳是敵是友就盲目信任确實是他們的問題。
“我還有個問題。”方裏舉起手。
謝柏沅:“你問。”
方裏:“既然你知道他有問題,為什麽還這麽放心地讓他跟着我們?”
謝柏沅:“送上門的人/肉掃/雷儀,哪有不用的道理?”
方裏:“……”你這人,心真髒。
“不過你們還是要多警惕些,”謝柏沅看了眼坐在他們前方的古鋒父女:“就算是六歲的孩童,也有可能在袖子裏藏着匕首。”
方裏身體一僵:“不會吧?”
謝柏沅笑了笑:“我只是舉個例子。”
方裏松了口氣。
他想起另一個問題,忍不住發問:“......你就沒有懷疑過我嗎?”
在副裏謝柏沅一路都挺照顧他的,而他除了運氣好點,在其他方面全是個菜雞。
謝柏沅全沒有見死不救,把他從那些頭發手裏救了回來不說,最後還把門禁卡給了他。
這不符合謝柏沅的風格,方裏不會因為他那句挑釁瑪麗夫人的“男朋友”就真的認為大佬會在這種生死關頭對他一見鐘情。
謝柏沅沒說話,只是直直地望着他。
方裏被他盯得心裏發毛,正欲開口,就聽謝柏沅說道:“懷疑過。”謝柏沅答得很坦誠,“但是接觸下來發現,車上不會有你這麽慫的老手。”
他又補充了一句:“而且你運氣挺不錯的,帶着你通關容易一點。”
方裏:“......哦。”那還真是謝謝你對我的肯定。
車開了半個小時後緩緩減速,車廂一陣抖動。
方裏只要想到一會兒下車後就能回到現實世界,心情就忍不住地澎湃。
雖然他只能在現實世界裏呆短短幾天,四五天後,他就會被迫再次回到這輛列車上。
“車票記得保管好,”謝柏沅說道,“......算了,也不是什麽大事。”
“我知道了。”事關自己的小命,方裏自然會多加小心。他急切地想回去,以至于沒聽到謝柏沅後半句說了什麽。
下車前,馨馨拉住他的手,仰着頭聲音脆脆地喊了聲:“哥哥再見。”
方裏心中一暖,蹲下身伸手摸了摸馨馨的頭發,“嗯,馨馨再見。”
他向着車門走去,車門外的強光刺得他只能用手擋住眼睛,小心翼翼地邁出腳步。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四周都很擁擠,方裏感覺自己仿佛在海浪上,随着浪潮搖晃身體。
——他回到了那輛擁擠的早班車上。
車窗外的溫暖的陽光照進來、車裏紮着羊角辮一邊背書一邊吃雞蛋餅的女高中生,一切都是那麽真實。
方裏掏出手機來看了一眼,系統提示他電量告急。
八點二十五分,跟他被拉上列車的時間點重合了。
他真的回到了現實。
方裏一擡頭,正好和古鋒父女撞上視線,今天早上在這輛早班車上,他剛把座位讓給了這對一家子,就被拉上了那輛秘的列車。
馨馨坐在媽媽懷裏,朝他偷偷招手,古鋒也對着他說了聲謝謝。
正好公交到,方裏招招手,下車了。
一下車就到了公司門口,方裏呆愣愣地在那裏,直到對面有人叫他的名字。
“方裏,進來啊,你幹嘛呢?”是小雅,此刻她在公司樓下,長發披肩笑顏明媚,不愧是方裏他們公司評選出來的公司一枝花。
然而這樣一幅美好的場景落在方裏眼裏就全跟美好搭不上邊了,他看到小雅披散着頭發朝自己招手就會想到那些吃人的頭發,小雅身後的公司大樓看起來仿佛一只大張着嘴巴的怪物。
他一句話也沒說,轉身拔腿就跑,在路邊攔了輛出租,慌慌張張地對司機說:“去南苑小區。”
司機也被他的模樣吓到,慌忙地點火發車,望着後視鏡問:“小夥子,是不是有人追你啊?用不用報警?”
“不用,我沒事。”方裏靠在椅背上緩緩舒了口氣,暗道自己反應太激烈,小雅肯定覺得他莫名其妙。
果然,車子剛開出去,小雅的電話就打進來了。
“喂,方裏,你幹嘛呢?怎麽一副見鬼的反應。”
方裏有苦難言,只好含糊道:“我今天身體不舒服......你幫我先請個假吧。”
“不舒服?”小雅追問道:“是不是腸胃又出毛病了,我下午陪你去醫院吧。”
方裏道:“不用,我回去吃點藥就好,你忙着吧。”
“好,”小雅說,“來我今天還給你準備了一份大禮呢。”
方裏哭笑不得:“生發液?”
“你怎麽知道?”小雅驚奇道:“我先給你留着,回頭你來上班的時候取啊。”
兩人又聊了幾句,方裏挂斷了電話。
他想起謝柏沅的話,從兜裏取出車票,黑底紅字的票面依舊讓人心裏有些膈應。
這次他的車票上,車廂和座位號變成了“六號車,七排F座”。
他将車票小心翼翼地放進口袋裏,拉上拉鏈。他有預感,接下來的很長一段時間裏,他都得守着這張車票活下去了。
回家後方裏打開電腦,開始在網上搜索關鍵詞。
他想,既然每個副攻略後,乘客都可以回到現世待幾天,那麽一定會有人像他這樣在網上求助。
然而翻閱了半天,他看到的最多的是有關“秘消失的幽靈列車”的都市傳聞。
這輛詭異的幽靈列車曾經在俄羅斯的一些報紙媒體上多次報道,莫斯科大學的科學家們也曾對這一現象展開調查。
2009年1月,在烏克蘭就發生過一次列車消失事件,爆料人稱自己看見一輛火車迎面而來,卻又瞬間消失了。
這輛列車出鬼沒,可以說是無視了常規物理定律,突破時間和空間,從而做到悄然出現接着又秘失蹤。
方裏不确定這輛幽靈列車和自己無意間乘坐的那輛靈車是不是同一個東西,他将頁面放進收藏夾,正準備關閉網頁的時候瞥到一個相關鏈接,題目是“我被拉上了一輛奇的列車”。
他點進去,發現這裏是個匿名論壇,很多人在上面分享自己的奇遇。
樓主說自己有一天在上班的時候打瞌睡,睡醒卻發現自己面對的不是電腦,而是一個戴着詭異面具的檢票員。
這些描述讓方裏聯想到了候車廳裏的檢票員維特。
然而他接着往下看,樓主前面幾層言語中透露着某種擔憂,隔了幾天樓主再次上線時,發出來的話卻是毫無邏輯的,仿佛瘋子般失去了語言組織能力。
方裏從對方的只言片語中讀出他的意思,他反複重申的一句話是:票,他們都在搶我的票。
樓主的更新從這裏開始就斷了,這個論壇很冷清,方裏原想注冊個賬號來回複貼子,結果系統跳出“此貼不存在”的提示。
論壇主頁飄着黃色小喇叭:為了響應國家的號召,堅持馬克思主義中國化,打擊黃/賭/毒、弘揚正能量,此論壇暫時關停。
方裏:“......”今天之前,他也曾是個堅定的唯物主義鬥士。
找不到更多信息,方裏關了電腦,将手機開了飛行模式,一頭栽倒在床上睡了個昏天黑地。
等他再次醒來,已經是兩天後的下午。
太陽挂在天邊,在這一天的末端為大地留下一絲絲暖意。
方裏将飛行模式關閉,無數條信息和提示争先恐後的跳出來,手機差點直接卡到死機。
除了小雅給他發的消息之外,還有七八條未接來電,來自他二舅。
方裏挨個回消息過去,并且再三向小雅保證自己沒暈死在家裏,好說歹說才把這位朋友勸好。
回這些消息,他去洗了個澡,換上幹淨衣服,感覺整個人煥然一新,又有了一些活力。
手機一陣震動,方裏接起電話:“喂?”
“是方裏先生嗎?”電話那頭的人說道,“您有個快遞到了,快件有些大,我現在在南苑小區北門門衛室這裏,您方便過來取個快遞嗎?”
方裏想了想自己最近沒買什麽東西,也許是二舅給他寄了什麽好東西。
“好,那我現在過來。”
“麻煩了。”
秋風怡人,方裏走在樹下,感到了一種久違的輕松。
所以在他被人蒙住頭按在牆上搜身的時候,一句操/你大爺卡在喉嚨裏半天沒能吐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這個故事告訴我們,不要輕易相信陌生人(
明天周四不更新!我去拯救一下世界!後天周五照常更新啵啵啵啵啵
看文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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