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占蔔師

被人摁在牆上的感覺實在是不好受。

方裏臉頰被迫抵着粗粝的牆壁,邊上是垃圾桶,臭味熏得他兩眼發黑。

這人故意選了個偏僻無人的角落,強制性、搜他的身,必定是有所圖謀。聯想到候車廳裏搶票的事,幾乎是一瞬間,他就想到了自己的車票。

方裏試圖掙開束縛,但對方力氣太大了,他只得說道:“車票我沒帶在身上。”

果然,那人動作一僵,惡狠狠道:“票呢?”

借着光線,方裏看清了對方的臉。這張臉他在候車廳裏見過,謝柏沅收拾唐沖的時候這人就在邊上。

他機靈得很,在對方掏出利器前趕忙說道:“我的票被人拿走了。”

對方停下了動作:“被誰?”

方裏:“跟我一起的那個人。”

對方顯然對謝柏沅記憶深刻,面露狐疑之色:“你們不是一對兒嗎?”

“是啊,我也沒想到他是這樣的人,他欺騙我的感情,出來就帶着我的票跑路了,”方裏心裏對謝柏沅說了聲抱歉,目光誠懇地望着對面的人:“你看他現在是不是早跑沒影了。”

對方放松了手上的力道,似乎對他說的話半信半疑。

趁這個機會,方裏屈膝一記掃堂腿将人絆倒,慌忙中掀翻了邊上的垃圾桶,連桶帶着垃圾一起倒扣在對方頭上。

溜之前他還停下來逮着那人屁股踹了兩腳,發洩後溜之大吉。

然而沒溜幾步,他就被人拎着領子提了起來。

方裏第一反應是來搶票的人有同夥,自己要涼。結果就聽到一聲熟悉的輕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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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欺騙感情?跑路?”謝柏沅逆着光,眯着眼睛表情似笑非笑,“我是哪樣的人?”

方裏:“......你是個好人。”

半小時後,方裏帶着謝柏沅在一家韓式自助烤肉店坐下。

這個點出來逛街吃飯的人很多,烤肉店裏肉香四溢。

方裏将五花肉挨個放進烤盤,五花肉片兒薄,幾乎是剛下去香味就出來了,肉片邊緣打着卷兒。

他将烤好的肉片全夾進了謝柏沅面前的盤子裏,全程乖巧又殷勤地為謝柏沅提供烤肉服務。

謝柏沅今天穿了件黑色風衣,吃相優雅,硬生生把烤肉吃出了皇宮禦膳的感覺。

“你不吃?”謝柏沅問。

方裏連連擺手:“你吃,我答應請你吃的。”

他其實不是很餓,當然,更主要的是誰讓自己先前嘴欠呢。

謝柏沅笑了笑,“一起吃吧,吃了帶你去見一個人。”

方裏愣了愣:“見誰?”

謝柏沅:“見了你就知道了。”

方裏原還想問他是怎麽找到自己的,不過後來一想連在候車廳見過他一面的人都能找上門來,看來只要是上了那輛列車的乘客,相互之間都會有某種聯系。

天黑之前,兩人徹底幹了桌上的烤肉。

方裏烤得手都酸了,在心裏吐槽自己應該直接帶謝柏沅去吃現成的,自己烤來吃也太累了。

謝柏沅起身道:“走吧。”

方裏立刻挺着圓滾滾的肚皮跟上。

出了烤肉店,謝柏沅在路邊随手攔了輛車,對司機報了個地名。

方裏對那兒有印象,他剛來這座城市的時候,二舅怕他沒地方住,就給他在那片別墅區買了個房子。

後來他找到工作了,那邊離公司太遠,他就把小別墅還給了二舅,自己在公司三公裏外的地方租了個房。

下車的時候天已經徹底黑了。

方裏從車上下來,活動了下有些僵硬的手腳。

謝柏沅手插着兜,沿着小路徑直往裏走。

方裏緊跟其後,兩人走了幾分鐘,在一棟二層小洋樓門前停下。

謝柏沅伸手敲了兩下門,門一開,從裏面蹦出一個小黃毛。

“沅哥,人接到了?怎麽樣,我算得準不準?”小黃毛邊說邊湊過來打量方裏:“哇,看着挺小的,成年沒啊?”

方裏:“......今年二十三。”

小黃毛一臉自來熟地攬住方裏,“好好好,跟我一樣大。你做什麽的?平時喜歡看什麽電影?喜歡漫威嗎?還是海賊王......”

方裏腦袋裏仿佛突然湧進了幾百只蒼蠅,嗡嗡嗡地炸得他腦殼疼。

于是他推開小黃毛:“我不是來相親的。”

“相親?相什麽親?”小黃毛眨眨眼睛,“我這不是對未來室友提前了解一下麽。”

這回換方裏懵逼了:“室友?”

“嗯。”謝柏沅在邊上換了雙鞋,“在剩下六節車廂過之前,你先住這兒。”

方裏:“可是我——”

“上班?”謝柏沅笑了笑,“你覺得你還有命上班嗎?”

方裏:“......”行,你說得都對。

依謝柏沅的說法,他需要帶着方裏這個幸運buff上車,方便刷副。而作為回報,在副裏他也會保護好方裏的人身安全。

“所以是你通過占蔔找到我的?”小黃毛叫朱易乘,按照謝柏沅的說法,是個占蔔師。

“是啊,我是占蔔師,因為我全家都是占蔔師。沅哥讓我找你,來兩天前你們剛下車的時候就要去找你了,結果因為一點事耽擱了。”朱易乘比之前方裏在車上遇到的路銳還要活躍一點,說白了就是比路銳還話痨。

方裏還是第一次見到活的占蔔師,好奇地差點想上手摸一摸。

不過他突然想起一個問題:“占蔔師不是能占蔔未來嗎?”

那副裏會發生什麽不都可以提前得知?

朱易乘搖搖頭:“哪有這麽簡單。”

“身我也是那輛列車上的乘客,占蔔師無法為自己占蔔。其次占蔔是被占蔔者和占蔔師之間的一種等價交換,雙方都是要付出代價的。”這個黃毛小話痨難得露出沮喪的一面,“要不怎麽說天機不可洩露啦,我最多只能感知到一點點跟副有關的東西。”

方裏點點頭,示意自己差不多懂了這個道理。

“不過我看人過去還是能看得挺仔細的,”朱易乘又恢複了笑嘻嘻的模樣,“比如你十歲跟人打賭輸了,文藝彙演上穿裙子演小紅帽......唔。”

朱易乘眼睛滴溜溜地轉着,方裏死死捂住他的嘴,努力無視謝柏沅看好戲的視線:“好的我知道了,你閉嘴吧。”

這技能用來看未來挺雞肋的,看人黑歷史倒是一看一個準。

第二天,方裏由謝柏沅帶着,坐了一個小時的車回公寓收拾東西。

他準備了一份辭呈,用郵寄的方式送到了公司。

那棟公司大樓,他這輩子都不想再踏進去了。

當天下午他就收到了小雅的電話,小雅在電話裏語氣嚴肅:“喂,方裏,你是不是出什麽事了?”

方裏坐在副駕駛座上,悄悄地看了謝柏沅一眼,含糊道:“我沒出事,就是遇上點問題,要好好處理一下。”

“那你怎麽一下子請這麽多天假?請假也不回來上班,辭職都不跟我說一聲?”小雅追問道:“什麽問題嚴重到要辭職去處理?”

在她心裏,自己的同事孤身一人來到這座城市,好不容易找到了落腳點,現在沒準因為熬夜加班的原因累壞了身體。請假去醫院做了身體檢查後發現情況不妙,又不能找人分擔痛苦,只好默不作聲地辭職回老家休養。

方裏聽了這麽一番腦補,整個人都沉默了。

小雅将他的沉默當作是默認,腦補得更多了。

方裏索性将計就計,順着她的話往下發揮:“還是有希望的,沒什麽大事。”

小雅又跟他聊了幾分鐘,再三叮囑他有問題就開口說,方裏色複雜地挂斷電話,他感覺再這麽聊下去,明天公司所有人都會知道他絕症晚期了。

“同事?”謝柏沅扶着方向盤,眼專注地看着前方。

“嗯。”方裏頓了頓,“就是給我們發放任務的那個。”

“哦,”謝柏沅點點頭,他記人的方式很有特色:“頭發長的那個。”

于是氣氛又陷入了一陣沉默。

方裏透過後視鏡看着遠去的樓房,心中頗有種交代後事的凄涼感。

朱易乘為方裏準備了一場小型的歡迎儀式,說是為了慶祝方裏喬遷之喜,吃蛋糕前還開了幾瓶香槟。

可惜方裏是典型的一杯倒體質,香槟才喝了半瓶,就已經躺在沙發上睡得不省人事了。

朱易乘望着他睡得香甜的臉,連連啧道:“男人,只有這個酒量不行啊。”

謝柏沅過去将方裏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原想将方裏扶起來,但奈何這人喝醉了就是一灘泥,兩條腿豪無力道,他只好改扶為抱,将人摟在懷裏:“你收拾一下,我送他回房間。”

朱易乘望着他倆的背影比了個OK,“好的。”

等謝柏沅的身影消失在樓梯上,他從桌子下面取出占蔔用的扶乩,凝視了半晌又放了回去。

有件事他沒告訴過方裏,甚至連謝柏沅他也沒說過。

從謝柏沅帶着方裏敲開門的那一刻起,他就在他們兩人身上看到了一條若有若無的線。

這條線他也是第一次見到,以他目前的水平甚至看不出這是好事還是壞事。

天機不可洩露,他們所經歷的事情就違背了常理,現在也只能祈禱這條線沒什麽壞的影響了。

作者有話要說:  我來了!

沅哥:這題我會,是月老的紅線。

下章上車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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