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直到兩人上車離開,文苒從車窗回頭望去,都還能看見盛巧珍臉上暧昧的表情。
文苒:“……”
文苒嘟囔:“我媽肯定誤會了。”
藺惟峥很不走心地安慰:“別擔心,她以後會明白的。”
明白她的猜測是真的。
“怎麽這次這麽突然,”文苒想了想,“好像比前兩次提前了?”
“是早了兩天。”藺惟峥點頭,第一次間隔了十一天,第二次間隔了十天,這次只有八天。
“也許這個趨勢就是會讓我們換得越來越頻繁。”
“那怎麽辦,我記得你上次說過,我們這次的互換時間也許會很長?”
藺惟峥默了默:“無念道長上次送來的藥劑檢測報告已經出來了,沒有什麽問題。”
文苒眼睛一亮:“那我們試一試?”
藺惟峥:“可以,明天調整一下行程,我們去趟五華山。”
文苒稍稍安心,才想起來問:“剛才我爸說了什麽?你怎麽這麽快就出來了?”
藺惟峥含糊道:“沒說什麽,就是問你為什麽要和顧锴解除婚約。”
文苒:“那你怎麽說的?”
藺惟峥:“我沒說話,伯母和伯父在争執,伯母擔心你的身體,就主動讓你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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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苒點點頭:“算了,先這樣吧,等解決我們的事情我再去和他們解釋。”
只是在明天到來前,他們還得先考慮如何度過這一夜。
文苒:“紀鹿還在我的公寓……”
藺惟峥想了想:“那就去我那吧。”
司機在專心開車,忽然前後座的隔板降了下來,“藺惟峥”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去最近的商場。”
簡單的生活用品可以讓人準備,但有些東西還是自己挑的順手。
司機:“好的藺總。”
司機實在是想不明白他們到底在幹什麽,明明剛送到家,轉頭又把人接出來,現在還要去商場,這年頭小年輕談戀愛都這麽想一出是一出的嗎?
但他也沒什麽好說的,照做就是了。
文苒給紀鹿發消息,說自己在老宅不回去了,過一陣收到紀鹿的回複:“。好”
文苒:……這什麽标點,打錯了?
公寓這邊,紀鹿點開不久前和自家老板母親的對話框——“小紀,小苒今晚要是沒回你那告訴我一聲喔,不用讓小苒知道我問過~”
紀鹿:“……”
我這個小助理當得好艱難。
車到了商場,原本文苒打算單獨下車去買的,但藺惟峥覺得她頂着自己的臉買這麽多女性用品實在太奇怪,兩人還是一起下了車。
于是商場的導購員們又見識到了一位對“女朋友”細心體貼無微不至的“男人”。
文苒偷偷和藺惟峥說:“我覺得我像在進行‘如何成為一個好男友’的現場教學,藺惟峥,機不可失時不再來,現在好好學習,下次就用得上了。”
藺惟峥:“下次……用得上?”
文苒随口道:“對啊,你難道沒有目标對象?”不就是文雅麽,呵。
她臉上是漫不經心的表情,正在手背上試用一瓶精華。
“是,我知道了。”藺惟峥低聲笑笑,靜靜看了她一會,某個瞬間覺得有哪裏不對,但這個感覺又很快被他忽略。
買完離開,兩人來到藺惟峥在公司附近的公寓。
藺惟峥的公寓在與文苒公寓方向相反的一個小區,面積稍大些,冷色調裝修簡潔單調,幾乎沒有多餘的裝飾,顯得更加空曠。
文苒環顧一圈:“藺惟峥,你這裏是樣板房吧。”
幾乎所有地方都空空蕩蕩,客廳找不出任何雜物,廚房幹淨得像沒有開過夥,冰箱裏除了礦泉水和啤酒沒有別的東西,就連垃圾簍也都是空的。
藺惟峥失笑:“都是家政收拾的,我回來只是為了休息,沒有在意過這些。”
頓了頓,“你要是覺得不喜歡,可以按你的心意布置。”
文苒沒聽出其中的深意,只是想,我幹嘛要替你布置家裏?
不過今天發生的事情太多,她也有些累了,兩人沒再多說,各自洗漱。
臨睡前,藺惟峥想和文苒道晚安,卻被她拉着坐下。
看着眼前一字排開的瓶瓶罐罐,他終于意識到是哪裏不對。
藺惟峥:“……你要讓我用這些?”
“是你在‘幫我’用這些,”文苒糾正道,“護膚是一生的事業,怎麽可以随随便便就停下來呢?放心,今晚不敷面膜,我動作很快的。”
說着擰開了爽膚水,一副貼心小助理的語氣:“來,藺總,請閉上眼睛。”
藺惟峥:“……”
“不要這幅表情嘛藺總,”文苒邊給他擦拭爽膚水邊說,“你應該覺得高興,世界上有多少男人能夠擁有像你這麽豐富的經歷呢?而且你還能從中學到非常有用的知識……”
說着換了一瓶面部精華:“比如說,一般的護膚順序就是水、面部精華、眼精華、乳液或者面霜,當然,這些可以根據個人的不同情況進行增減,也可以根據産品質地調換順序,剛才我給你用的就是爽膚水,現在我要給你用面部精華……”
藺惟峥在她的按摩揉搓中艱難開口:“請問這些知識的用處具體體現在哪裏呢?”
“體現在你作為一個直男在整個直男群體中的優越性上啊!”文苒擲地有聲,“你想想,天下有多少直男分不清面霜和身體乳的區別,弄不懂眉筆和鉛筆的差異,而你,不但學會了如何卸妝,還掌握了全套的護膚流程,甚至能說得出精華與面霜各自的存在意義,完全讓你從天下直男中脫穎而出,成為一個純粹的、脫離了低級趣味的婦女之友啊!”
藺惟峥:“……”
“當然,我們不用把目标定在‘婦女之友’這麽高的标準上也是可以的,”文苒看了他的臉色,迅速改口,“但起碼也能用來讨好未來女朋友嘛,想想看,有一天,你的女朋友外出回來,累倒在沙發上,妝還沒有卸,但她已經提不起力氣了,這時候,如果你能挺身而出,溫柔地幫她卸妝、做全套護膚,讓她閉着眼睛安靜躺着就能享受這一切,她是不是會很愛你,對你死心塌地?”
藺惟峥眼睛微微眯起:“你會希望有人幫你卸妝、做護膚?”
“當然,”文苒應道,“人總有覺得累的時候嘛,我不但希望有人幫我卸妝,我還希望有人能幫我化妝呢!”
想了想又說:“要是以後能生産出全自動卸妝上妝一體機就好了。”
藺惟峥點頭,若有所思。
或許是這個“一體機”的點子戳中了藺惟峥商人的敏感觸角,在這之後,他表現得十分配合,甚至還主動學習起護膚手法來。
當晚文苒做了個夢,夢中自己被兩只掙不脫的大手揉着臉,一會揉成圓形,一會揉成三角形,大手的主人隐在迷霧後,看不清身形也無法反抗,簡直苦不堪言。
***
同一片夜空下,顧锴也是心力交瘁。
原以為自己在單方面向婚約提出反抗,誰知競和文苒殊途同歸了,過程很意外,結局也不能算失敗,但顧锴怎麽想怎麽覺得不甘心。
他自己提出解除婚約也就算了,文苒,文苒怎麽能提出來?
他把文雅找來也就算了,文苒,文苒怎麽能把藺惟峥也叫來(他以為的)?
他們最後還一起走了,這怎麽行?!
顧锴被自己頭頂過于繁盛的青青草原占據了全部心思,甚至無心和文雅再多說什麽。
而文雅也有她自己的心思,兩個各懷鬼胎的男女就這麽各自分開了。
顧锴離開不久就接到了藺念琴的電話,一不小心把解除婚約的事情說了,但沒說太具體,他知道母親一定會和文家那邊聯系,并不想阻攔,心底還有些隐隐的期待。
萬一,萬一文苒被說服了,或許還會回頭呢?
顧锴弄不清自己到底在想什麽,幹脆自我逃避,一頭紮進工作中。
這時,他私下創辦的影視公司的負責人來了。
“顧總,《亂世清歌》的情況不太好。”負責人滿臉憂慮。
顧锴問:“哪裏不好?”
他經手的項目太多,對單個項目不會了解太細,但記得之前看《亂世清歌》收視還可以。
負責人吞吞吐吐:“就是收視問題,現在這個收視,我們快要保不住了。”
顧锴皺眉:“你什麽意思?”
負責人:“《亂世清歌》剛播出的時候,收視還可以,前兩天都是同時段第一,但後面就一直走下坡路,甚至被蘭花衛視的《奇妙的星期天》壓了一頭,按照我們和水仙衛視簽的購買協議,一定要收視第一才能拿到原定的價格,所以我們就想了一些辦法……”°)?理(?°???°)?
顧锴好歹也是個影視公司老總,聽到這裏就明白是怎麽回事了。
收視率關系着電視臺的廣告招商,這幾年來各家衛視之間競争越發激烈,為了下一年度的招商,收視率成了KPI,每一點都是必争之地。
然而電視收視率不是普查而是采樣抽查,通過與樣本戶簽訂保密協議保障數據統計的公平公正,全國幾千萬的樣本,到底還是給了一些人可趁之機,漸漸地就衍生出了買賣收視率的完整黑色産業鏈。
電視臺看重收視,盡管國家三令五申,有些簽訂購劇協議時還是千方百計把價格和收視率挂鈎,收視高則價高,收視低出品方甚至可能一分錢拿不到。
《亂世清歌》也簽了這樣的協議,這都算是業內潛規則了,他們仗着有頂流撐門面,也不在意,誰知一上臺見真章,沒兩天收視就開始雪崩下滑,電視臺那邊施壓,負責人為了保住第一開始買收視,一開始不舍得下重手,結果當天就掉到了第二。
現在是暑期檔,一集收視率的價格可以達到上百萬,買收視的成本直逼賣劇價格,負責人看着錢每天大筆大筆地流出,卻又無可奈何,因為一旦哪天錢沒到位,《奇妙的星期天》就會迅速反超。
負責人嘆氣:“原本以為蘭花衛視這部劇臨時提檔,不會構成威脅,誰知道現在卻成了我們最大的對手。”
顧锴十分憤怒,拍着桌子質問:“我給這部劇批了這麽大的投資,名導、頂流都有了,制作團隊、取景地都給你們找最好的,為什麽還會變成現在這樣?!”
負責人縮了縮脖子,不知該說什麽。
這部劇剛開始的時候,所有人都信心滿滿,正如顧锴所說,團隊基本上就是最好的了,演員方面,配角不乏老戲骨,男主演雖然是流量但演技不差,且和角色十分契合,是讓資方和導演都滿意的選擇,可在女主演上卻出了分歧。
導演屬意的女主演原本是另一位,但顧锴指名要文雅,文雅長相柔美,氣質也甜,與角色的英氣堅毅并不相符,導演不太滿意,卻也無可奈何,只能接受。
雖然心有怨氣,但導演并沒有消極工作,拍攝還是正常進行,可拍着拍着,文雅又提出想改劇本。
這部劇是以男主角的成長為主線的,他的戲份最多最重,其他人相對少些,但也不乏亮點,可文雅卻不滿意,她比對了全劇,發現自己的戲份還比不上男二號,心有不甘,提出要增加戲份。
這一下就捅了馬蜂窩,導演很生氣,覺得她這樣破壞了整體劇情結構,她一個人改戲,整個劇組都要陪着她動,因而嚴詞拒絕,文雅卻也态度強硬,仗着顧锴不肯退讓,制片人夾在其中左右為難,最後還是拗不過資本的力量,讓文雅贏了。
文雅如願以償,卻幾乎得罪了整個劇組,大家的工作熱情都冷了下來,而劇本被改得不倫不類,成品自然也不會好,播出沒兩天,就現了真章。
負責人倒是想把文雅拎出來罵一通,可他又十分清楚顧锴和文雅的關系,大老板指定的女主演毀了整部劇,大老板還問他劇為什麽被毀,這要他怎麽回答?
顧锴不知道這些,文雅要加戲的時候是來問過他,他沒在意,現在負責人不提,他也不可能意識到鍋在自己身上,只以為負責人是答不上來,怒氣更甚,還想發怒,卻又生生忍住。
眼下最重要的不是追根究底,而是怎麽度過這個難關,畢竟每一天都有新的收視率,《亂世清歌》投資幾個億,是他自己公司的第一個大項目,要借此在市場站穩腳跟的,絕對不能出問題。
他又問:“視頻網站那邊呢?”
負責人說:“我們和視頻網站簽的協議倒是沒這麽複雜,不影響最終價格,只是這部劇現在網絡評價也不好,起初是沒水花,現在已經差不多是一片罵聲了。”
罵的還大多都是文雅,說她角色邏輯崩壞,戲份又多又臭,尤其男主演的粉絲,都篤定一定是她私下加戲壞了整部劇。
顧锴卻稍稍安心,覺得至少保住了這部分收入,至于網絡口碑,反正也是能讓水軍操縱的。
他想了想,問:“《奇妙的星期天》是哪個公司的?”
《奇妙的星期天》是被臨時提檔的,電視臺原本對它的收視期望不會太高,說不定協議都簽得沒那麽苛刻,顧锴想從這方面入手,他覺得這部電視劇的收視肯定也有人為操縱的部分,收視率對出品方的影響沒有電視臺大,如果可以,私下聯系讓對方老板稍讓一讓。
負責人正要說這個:“是一家叫千樹影視的公司,最近正在被收購,收購它的是鼎鴻。”
負責人知道顧锴和藺惟峥的關系,覺得他們表兄弟之間肯定好說話,應該能夠解決問題。
誰知顧锴聽到“鼎鴻”臉色就變了,“是他?”
負責人一愣:“對,對啊……”
顧锴臉色徹底沉下來,藺惟峥,又是藺惟峥!
他怎麽總是要和自己作對?!
顧锴怒火中燒,起身繞着辦公室走了幾圈,仍舊不能平複下來。
負責人不知道他在氣什麽,害怕自己說錯話,只能靜靜待在一邊。
過了好一陣,顧锴才停下來,問:“算過我們全力保第一要多少錢嗎?”
負責人報了個數字,加上一些雜七雜八的費用,賣給電視臺得到的收入所剩無幾。
顧锴想了很久,終于咬牙:“買,一定要保住這個第一!”
“顧總……”負責人不明白為什麽顧總寧肯花大價錢也不願意和自家表哥聊聊。
“我已經決定了,”顧锴果斷道,“找人控制一下網上的輿論,兩邊平衡一點別鬧出問題,還有……”
“再安排一些人,給《奇妙的星期天》找點麻煩。”
無論如何,他絕不會輸給藺惟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