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他們是從南門入校的,大禮堂在學校的西北角,一路穿行,會經過行政樓、高一樓、科技樓、籃球場,還有食堂。

大約是觸景生情,看着這些熟悉的建築,每個人都能說出一大段故事來,顧锴和文苒的名字被頻頻提及。

藺惟峥原本臉上還挂着從容的笑意,但聽得越多,笑意也跟着淡了下來。

男人們大多神經大條,沒察覺到他的變化,唯有一個一直在留意他的人注意到了。

“說了這麽多我們的事,還沒問藺先生在哪高就?”

突兀的聲音傳來,藺惟峥看向說話的男人,認出他是剛才探聽文苒感情狀況的那位。

男人乍一看十分惹眼,油光發亮的大背頭,一身帶顯眼logo的名牌西服,戴着浮誇的金色镂空陀飛輪腕表,像只開屏的孔雀,努力散發成功人士的氣息。

然而與之格格不入的,是他稍矮的個頭和偏瘦的身形,他長相平平,毫無記憶點,皮膚發黃,眼底泛着青黑,剝離這一身浮誇的打扮,看着更像是常年坐在辦公室、勞心勞力沒空鍛煉的上班族。

他看着藺惟峥時,微擡下巴,一手撥弄着袖口,像是無意露出那只泛着金光的腕表。

他在這些人中似乎也頗有地位,他一開口,旁人都停下交談,靜靜地看向他。

藺惟峥将這些收進眼底,随意答道:“最近在做影視行業。”

最近?影視行業?男人眼中透出幾分輕蔑。

這位文苒的新男友長得很帥,好像還是個混血,身高腿長五官出衆,是最讨女人喜歡的那種類型。長得貴氣,穿着上卻十分普通,長風衣休閑褲,看不出什麽牌子,手上的表也很一般,表盤上甚至還有數字刻度,拉低檔次。

長得好看,沒什麽錢,男人起初就猜測他應該是個傍富家女撈金的小白臉,聽了他的話,更是堅信幾分,說什麽影視行業,怕不是沒戲演光顧着混酒局陪游的那種吧?

男人輕聲一笑:“明星啊?難怪藺先生氣質這麽……與衆不同了,我之前一直在國外做投行,最近剛回國,對國內娛樂圈不了解,不知道,藺先生都演過什麽戲?”

藺惟峥:“你誤會了,我只是投資了一些影視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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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投資?”男人先入為主,以為藺惟峥在打腫臉充胖子,轉頭對別人道,“說起投資,我倒想起一個笑話,據說國內有些股民買了上市公司的三兩股票,就真把自己當股東了,還嚷嚷着要參與公司決策,你說好笑不好笑,自己有幾斤幾兩都沒掂量清楚……”

他的語氣帶着毫不掩飾的嘲諷,旁人開始聽出不對勁,班長和他關系近一些,清楚他對文苒的心思,不想把場面鬧僵,出來打圓場:“行了大鐘,今天大家難得聚在一起,就不要聊工作上的事了。”

大鐘看了班長一眼,把話咽了回去。

有人順着話頭問:“對了大鐘,你在國外做得好好的,怎麽突然回國了?”

大鐘擺擺手:“國外始終待着不習慣,正好國內有更好的機會,提薪又提職,我就回來了,再說,我也得考慮終身大事。”

“怎麽?外國妹子不合你心意?”

“那是,還是咱們中國妹子好,”大鐘低聲笑笑,忽然看了藺惟峥一眼,“況且我心裏有人了,奮鬥了這麽多年,總算攢下一點身家,肯定要試一試。”

藺惟峥臉色一冷,偏頭與他對視。

大鐘語氣挑釁:“雖說這個時代自由戀愛,但結婚還是講究點經濟實力的好,藺先生,你說是不是?”

到這個時候,大家總算聽出大鐘是什麽意思了,視線在他和藺惟峥之間來回,場面有些僵硬。

他們和藺惟峥沒什麽交情,大鐘是老同學,又是他們這些人裏混得最好的一個,心裏當然是更向着他的,只是也不好直接幫他說話,一時沉默下來。

班長更顧全大局,絞盡腦汁想着怎麽緩和氣氛,這是忽然響起一陣鈴聲。

是藺惟峥身上傳出來的。

藺惟峥拿出手機,看了一眼,摁停聲音。

然後勾起嘴角,看向大鐘,笑意未至眼底:“鐘先生說得有理,我也是這麽認為的。”

大鐘表情更加得意,還要說什麽,卻見藺惟峥揚起手機,禮貌颔首,“我還有事,失陪。”便大步走開。

大鐘被他最後的那個眼神一懾,有瞬間的愣怔。

班長嘆了口氣:“大鐘,你何必把話說得這麽直接?”

“我說錯了嗎?”大鐘輕蔑一笑,“不過就是個小白臉,裝什麽大款。”

“但他看起來還挺有氣質的,說不定……”

“什麽氣質?無非臉長得好看的,”大鐘反駁,“穿戴都是些沒牌子的東西,可見沒什麽本事。”

衆人身上也沒幾件牌子貨,聽了他的話,臉色都有些不太好。

班長見大鐘還沒意識到,連忙打岔:“行了大鐘,好歹他也是文苒的正經男友。”

“男朋友而已,又沒結婚。”大鐘不以為然。

有人不服氣:“文苒連顧锴都不要,她還會看上你?說起門當戶對,她和顧锴更門當戶對吧?”

“那怎麽一樣,他是二世祖,我可是靠自己走到今天的。”大鐘語氣自負。

衆人都有些無語,有人說:“我倒一直覺得藺先生的名字有點熟悉,只是想不起來哪裏聽過……”

“不是說是我們學長?大概是當年在學校裏聽過吧,”大鐘随口道,“管他呢,時間不早了,我們去大禮堂。”

***

藺惟峥離開這些人後,又把文苒從那群女人中帶了出來。

文苒和她們本來就不熟,又被旁敲側擊了一路,一會好奇她和顧锴斷了的原因,一會好奇藺惟峥的身份,煩不勝煩,終于能解脫,這才松了口氣。

正要和藺惟峥抱怨,卻見他臉色也不好。

文苒問:“怎麽,你也被那些人弄煩了?”

藺惟峥似笑非笑地看了她好一會:“那倒沒有,只是沒想到,我女朋友會這麽受歡迎。”

文苒眨眨眼:“……他們跟你說了什麽?”

“沒什麽,都是随便聊聊,”藺惟峥不想和文苒說起大鐘,輕描淡寫地揭過,忽然話頭一轉,“聽說你和顧锴是化學實驗課的固定組員?”

文苒:“……”

文苒:“這是老師随機分配的啊,那時高一剛入學,大家都不熟嘛,兩人一組,固定一個學期,到了新學期就自由組隊了。”

“哦,固定了一個學期啊。”藺惟峥語氣意味深長。

文苒:“……”真是會抓重點。

藺惟峥又問:“配合了這麽久,應該很默契吧?”

文苒:“……沒什麽默契,顧锴手腳有點笨,經常出錯,摔壞過好多個化學容器,弄到後來實驗基本上都是我一個人完成的,我其實一點也不喜歡和他組隊。”

藺惟峥點頭:“嗯,他做錯了事情,你還替他完成了所有實驗,真是有情有義。”

文苒:“……”這是胡攪蠻纏嗎?這是胡攪蠻纏吧!

文苒小心翼翼道:“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你不說我都快忘了。”

“是嗎?”藺惟峥似笑非笑,“我聽說你和顧锴還曾經一起被選作學生代表,為學校拍宣傳照?”

文苒:“……沒有,最後沒有拍啊!”

藺惟峥揚眉。

文苒努力回想:“那是……那是學生會搞的活動,他們想要重新美化建設學校官網,就提出請學生拍宣傳照的建議,然後因為那個……呃,就找到我和顧锴了,不過後面學校沒同意,所以根本就沒拍。”

藺惟峥敏銳注意到她的回避:“因為什麽?”

文苒支支吾吾:“因為……哎呀,就是我跟你說過的那個榜單,顧锴不是被票選成校草了嗎?我當時,正好是被票選出來的校花,所以他們就找了我們……”

說到最後,她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像是有些心虛。

藺惟峥:“就這麽簡單?”

文苒睜大無辜的雙眼:“就這麽簡單。”

藺惟峥不動聲色地看了她一會,忽然眯起眼睛:“可我怎麽聽說,你們是因為在迎新晚會上的合奏大受歡迎,才被選作學生代表的呢?”

文苒:“……”

文苒:“他們怎麽連這個都告訴你了……”

“怎麽,我不能知道嗎?”

文苒立刻表态:“當然可以,你想知道什麽都行。”

藺惟峥定定看了她一會,張了張口,又忽然嘆氣。

她和顧锴是高中同學,三年的接觸只會比這些更多,就算他樣樣都知道又能怎麽樣呢?

只是難免泛酸:“你是不是一直記得他救過你,所以才和他做了這麽多事情?”

文苒委委屈屈,這到底哪裏多了?

“實驗組隊是老師随機選的,迎新晚會節目也是他們安排的,宣傳照是選了我們,可是最後也沒拍成啊,而且這些都是在他救我之前就發生的,那時我們還是普通同學呢,哦,當然,就算在他救了我之後,我們之間也依舊只有普通同學的來往……”

文苒無奈地解釋着,卻突然被他打斷。

“你說,這些事是在救你之前發生的,那他救你具體是什麽時候?”

文苒一愣,不明白他為什麽問起這個,但還是回答道:“是高一下學期,四月份,天氣已經有點熱起來了。”

藺惟峥腦中忽然閃過一些回憶,一瞬即逝,快到讓他無法捕捉。

他剛想再問什麽,卻又被手機鈴聲打斷。

藺惟峥看了看,和剛才一樣,是周正的電話。

他知道周正要和他說什麽,依舊沒有接聽,對文苒說:“校慶儀式快開始了,在這之前我要先和校領導碰個面,走吧。”

文苒眼睛一亮,終于松一口氣。

原來男人翻起舊賬來也這麽可怕,她今天算是見識了。

兩人一起去見了校領導,聊了幾句,一行人一起去大禮堂。

已經稍稍過了原定開始校慶儀式的時間,禮堂內幾乎座無虛席,只有前排正中央還空着些座位,等他們入席後就可以正式開始。

因為藺惟峥提前讓人安排過,文苒的位置也在藺惟峥身邊,一行人一進門,禮堂內就響起熱烈的掌聲。

班長他們坐的有些遠,也沒怎麽留意這些遲來的領導們,大鐘還在左顧右盼:“怎麽還沒看見文苒?”

“難道是我們沒留意,她其實已經進來找到位置了?”王岚應道,“你們真的一個人也沒有她的電話?”

大家面面相觑,大鐘有些懊惱:“早知道剛才應該問一聲的。”

班長:“算了,如果不是有事耽擱,她應該會來的,反正位置給她留着,她遲到了找不到位置,也會看見我們。”

也只能這樣了,儀式已經開始,衆人都安靜下來。

慣例是冗長的領導講話,市領導、教育局領導、校領導輪番上臺,大家都聽得有些昏昏欲睡,好不容易等到又一篇枯燥乏味的演講結束,大家以為可以開始欣賞表演了,卻又聽到主持人說:“下面有請校友代表,鼎鴻集團總經理,藺惟峥先生,上臺為我們作感言。”

臺下人有氣無力地鼓掌,邊抱怨道:“怎麽還有……”

“又是三十分鐘……”

班長他們卻有些茫然,“你們剛才聽清了嗎,她說的那個名字,怎麽有點像文苒的男朋友?”

大鐘眉心微皺:“怎麽可能,只是名字相似而已,他怎麽會……”

話沒說完,他們就看見一個眼熟的身影走上舞臺,站在話筒前。

班長瞪大眼睛:“真的是他,你們看!”

大鐘臉色鐵青。

藺惟峥出現在臺上的時候,臺下人立刻精神了,尤其是女人們。

“我的天哪好帥!”“這麽年輕的總經理嗎?”“主持人剛才說他叫什麽來着?”“我怎麽覺得他有點眼熟?”……

藺惟峥禮貌鞠躬,侃侃而談,他的致辭并不長,既風趣又真摯,吸引了臺下所有人的注意力,他風度翩翩,溫文爾雅,毫不吝啬地散發着自己的魅力,以至于致辭結束,臺下人都還惋惜他說得太少。

接下來還有學生提問的環節,主持人事前收集了學生的提問,藺惟峥一一回答,只是問題大多中規中矩,有些未免幼稚,場面顯得有些無趣,臺下學生和校友們對藺惟峥有額外的期待,見此情景,略略抱怨起來。

主持人很快注意到這一點,簡單和領導溝通過,當即決定現場抽取學生提問,氣氛重新熱烈起來。

這下的問題就變得五花八門了,學生們心思一活絡,也顧不上領導在場,什麽都敢問,有問他在校時學習成績的,有問他有沒有違反過校規的,有問他不喜歡吃食堂的飯怎麽辦的……藺惟峥倒也不糊弄,只是還顧忌了校領導的面子,沒有全說實話,風趣地化解了這些問題。

直到有一個男生站起來問:“藺學長,這個問題是我幫一個學姐問的,她想知道你有沒有女朋友?”

大家聽了他的問題,爆發出哄堂大笑。

主持人也忍不住笑,但還是小心觀察着藺惟峥的反應,準備随時打斷,只是藺惟峥并沒有被冒犯的意思,反而淡笑擡了擡手,壓下臺下的聲音,而後認真道:“謝謝你的提問,我有女朋友了。”

說這話的時候,他飛快地往文苒的方向看了一眼。

坐在一起的領導們注意到,看着她露出了然的笑意。

文苒耳廓有些發紅。

臺下人聽了,齊齊發出失望的聲音,主持人打着圓場,“這個問題回答完畢,我們請下一個提問者,但希望大家不要再幫學長學姐問了喔!”

下一個學生很快站起來,“藺學長,你的高中時代有沒有什麽遺憾呢?”

藺惟峥難得怔了怔,喃喃道:“遺憾……當然有。”

他忽然低低一笑,“抱歉,這個答案或許不是你想聽的,但這的确是我唯一能想到的……”

“我的遺憾,就是沒能在高中的時候,早一點,認識我女朋友。”

禮堂有一瞬的寂靜,然後在下一秒沸騰起來,掌聲、議論聲、驚嘆聲……

學生還拿着話筒,愣了片刻,身邊有同學不斷扯着她的衣擺,嘴上說着什麽,她聽不清,但忽然在這一刻福至心靈,舉起話筒問道:“學長,你是說你女朋友也是我們學校的嗎?”

藺惟峥大方承認。

學生:“那,她也在現場嗎?”

藺惟峥:“當然。”

臺下更熱鬧了,坐得近的、眼尖的都已經意識到,剛才一起進門的那個女人,就是藺惟峥的女朋友,忍不住探頭探腦。

文苒撩了撩頭發,遮住過于熱情的視線。

離得遠的什麽也看不清,倒也激動地和身邊人議論,“剛才和他一起進來的那個?我沒看清啊!”

“有人拍照了嗎?”

“不知道,但我想起來我在哪見過他了,昨晚上了熱搜的那個!給你們看照片!”

“……對對對,我也刷到過,但沒仔細看,原來是他!”

“天哪,我看過她女朋友寫的書!”

……

臺下過于熱鬧,主持人不得不提前結束提問環節,并再三控場。

接下來的捐贈儀式也很順利,藺惟峥結束儀式下臺,掌聲還久久不息。

而班長他們這裏的氣氛更古怪了。

有人悄悄議論:“大鐘也真是的,不清楚的事情就不要亂說,現在好了,得罪了鼎鴻的藺總。”

“說人家裝大款,穿的衣服普通,我當時就想說,私人訂制的衣服可也沒牌子呢,誰像他似的,穿一身logo在身上?”

“還有他手上那只表,我後來注意到了,是百達翡麗的大師弦音紀念款,拍賣會上見過一次,他平時還總是說自己有多喜歡玩表,結果連這個都不知道。”

……

大鐘微低着頭,額角滲出冷汗,神情有些恍惚,看不出在想什麽。

班長安慰他:“大鐘,一會去和藺總道個歉吧,我看藺總也不是那種小肚雞腸的,你好好說,他會原諒你的,我們這些同學都在呢!”

大鐘木愣愣地點頭,像是應了下來,然而等表演結束,大家從禮堂出來,他立刻找了個借口溜了。

“看他那慫樣……”

“躲得了麽,他回來不是進了個風投公司?我看遲早和藺總碰上。”

“行了,你們少說兩句。”

班長打斷他們,留心注意着人群,看見藺惟峥和文苒的身影,立刻迎上前,“文苒,藺先……藺總,終于找到你們了,有空嗎,我們在附近訂了餐廳,一起聚一聚吧?”

文苒覺得自己和他們真的不熟,又想到剛才被藺惟峥翻舊賬的樣子,更不願意參加什麽聚會,正要拒絕,卻聽藺惟峥說:“好啊,在什麽地方?”

文苒:“?”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藺惟峥,藺惟峥對她露出微笑。

她瞪了藺惟峥一眼,藺惟峥繼續微笑。

她露出求饒的眼神,藺惟峥還在微笑,而且已經成功從班長口中得到了地址。

文苒絕望了,看來今天注定要和醋壇過一天了,拖着沉重的身軀和他們去了餐廳。

吃飯的時候,她全程悶悶不樂,有人來和她說話,她都只是随口應付幾句。

王岚問她:“文苒,你是不是不舒服啊?要不要讓人給你買點藥?”

文苒點點頭,又搖搖頭,該吃藥的是她嗎?不,是藺惟峥啊!

扭頭看向一邊,藺惟峥和班長那些男人們聊得正歡,文苒的心情更沉重了。

王岚猜不出她怎麽了,只當她是因為之前自己的莽撞在生氣,沒敢再來打擾她。

藺惟峥和班長聊着,心裏始終還對顧锴救了文苒的事情存有疑慮,找了合适的時機問起這件事情:“我之前聽小苒說,班上曾經有人被城中村的小流氓打破腦袋?好像是……高一下學期?”

“對,就是顧锴嘛,”班長脫口而出,他知道藺惟峥不在意提到他,又有意示好,便說,“其實不是什麽小流氓打的,是他自己磕的,只是他不好意思承認。”

“哦?”藺惟峥眼前一亮,“你怎麽知道?”

班長壓低聲音:“當時我也在,那次我們一起約着去酒吧玩,大家都沒成年,但顧锴說他在酒吧有認識的人,我們就一起去了,酒吧在城中村附近,我們進去的時候很順利,但裏面人太多,不小心和人起了沖突,我們沒辦法,只能跑出來,半路的時候他自己摔了磕到頭,還挺嚴重的,我們就把他送去醫院,為了瞞住老師,對外說是路過,被喝醉酒的小流氓打的。”

摔的?不是被打的?

藺惟峥心跳有些快,但面上還是不動聲色,繼續問:“怎麽會摔到呢?那也太不小心了。”

班長:“路滑,那天雨下得挺大的,在沒有燈的地方連路面都看不清楚,他不知道被什麽絆了一下,還是向後摔的,不就磕到腦袋了嗎?血流得還挺吓人,住了好長時間的院……”

後面班長說的什麽,藺惟峥已經漸漸聽不清了,腦中回響着一個念頭——

不是顧锴!原來不是他!

他一時難掩喜意,低頭輕咳一聲,然而漸漸平複後,另一個念頭又湧了上來——不是顧锴,那也會是其他人,穿着應安高中的校服,還會學校裏的誰?

四月,之前文苒說事情發生在四月,那個時候……

“對了,我忽然想到一件事情,藺總你可能比我清楚,”班長忽然說,“我後來聽說顧锴受傷的那段時間剛好有一個高三的學長也磕到頭住院了,一直到畢業都沒來學校,聽說挺嚴重的,藺總你知道是什麽情況嗎?”

有如一道閃電劃過腦中,照亮他記憶裏被遺忘的角落。

四月、城中村、暴雨、救人,還有他頭上的疤……

原來……原來!

曾經的一幕幕漸漸在腦海中明晰,心中翻湧着不可抑制的狂喜。

不是別人,從來就不是別人!

藺惟峥雙拳緊攥,眼神發亮,一時幾乎要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

班長覺得藺惟峥直愣愣看着前方的樣子有點奇怪,忍不住叫他:“藺總,藺總?”

“對不起。”藺惟峥忽然起身,椅子在地板上劃出難聽的銳響。

衆人被吓了一跳,奇怪地擡頭看他。

“我忽然想起還有點事,要馬上去處理,我和小苒先走一步,”藺惟峥勉力維持着平靜的聲音,“抱歉,今天我請客,大家随意。”

文苒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他從椅子上拉起來,匆匆忙忙出了門,包廂裏的同學們一臉茫然。

“這是怎麽了?”

“我們沒說錯話得罪他吧?”

……

藺惟峥緊緊拉着文苒的手,直到上車也沒松開。

他讓司機先下車等着,關上車門,望着文苒的目光灼灼。

文苒莫名心虛:“又、又怎麽了……你又聽說了什麽,不都是過去的事了嗎?”

“不是過去的事,是很重要的事,”藺惟峥嗓音微滞,“小苒,你聽我說,顧锴他……”

文苒聽見這個名字,心中一跳。

顧锴顧锴又是顧锴,她都快要“顧锴PTSD”了!

無奈打斷他:“你別再跟我說他了,我真的已經放下他了!”

藺惟峥:“不是,我是想說他根本……”

文苒:“我知道我知道,他根本就不是什麽好人,我不應該為了他救過我的事情惦記他這麽久,我知道錯了!”

藺惟峥:“我是想說,那天不是……”

“停——”文苒提高音量,深吸一口氣,連聲表态道,“好了!我知道了!我再也不記着他救過我的事了!事情已經過去這麽多年,早就應該放下!當初我會因為這種事情動心本身就非常不應該!畢竟我對他一點都不了解!根本不知道他是好人還是惡人!是我太幼稚,太淺薄了!我一定努力檢讨自己,争取把這件事情忘得一幹二淨,行了吧?”

藺惟峥:“……”

作者有話說:我想到了!番外就寫高中時候的事吧!如果當初文苒認出了藺惟峥,那麽~~~

讓藺總把他耿耿于懷的東西都圓回來,名字我都想好了,就叫假如愛有天意!哈哈哈

高中好啊高中妙,學長學妹來回叫,我忽然又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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