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指望
此時皇帝由皇後異常的舉止中已經明白過來,此女一定是上次許同遴選回來的禦侍。他打量了林木蘭幾眼,見她裝扮清爽素雅,一身翠色衣裳襯的皮膚雪白,雖一直垂着眼,面容卻清麗可人,只是年齡稍小,身段還不顯,便搖頭笑道:“那我可真不知了,煩請聖人見告。”
“官家真不知?”向穎似笑非笑的追問一句,見皇帝只是微笑搖頭,便嬌哼一聲,“那我也不知。”手上放松,對林木蘭道,“我不吃了,娘娘最喜食板栗,你送去與娘娘嘗吧。”
林木蘭自剛才皇後叫她起,就一直懸着心,連呼吸都幾乎屏住了,此刻得了吩咐,簡直如蒙大赦,忙暗自松口氣,雙手捧着盤子轉身,目光随之擡起,要往太後那裏看,誰料就是這麽一轉眼的功夫,恰好撞見了官家的目光。
容長臉,眉如墨染,目似朗星,內含無奈而寬容的笑意……。林木蘭忙将目光轉向太後那裏,小心翼翼的捧着盤子送到太後跟前。
“放下吧。”太後柔聲道。
林木蘭便将盤子放到太後身邊的小幾上,再緩緩退回方才站立的角落。
此時錢惜已經将兩盞茶都點好,與蕙蘭一起送到帝後面前,福身道:“請官家、聖人品茶。”
皇帝接過茶盞仔細打量,并沒有出聲,倒是皇後向穎捧着茶盞贊道:“這朵牡丹花當真好看,你叫什麽?還真有幾分本事。”
錢惜屈膝答了,向穎又問:“可能随心所欲,想要什麽便點出什麽來嗎?”
“回聖人,奴初學此道,只會點些花兒出來。”
向穎笑道:“那你可要好好學,多練幾個花樣。”
太後看着啧啧稱奇,心說莫非這孩子終于開竅了?
皇帝也覺皇後今日行事與以往不同,卻聰明的并不接話,只轉頭問起太後起居情形。
太後一一答話,順便提起柳晨今日給自己按腿:“……當真舒坦了許多。”
皇帝立刻叫了柳晨上前,命人賞她,還說:“以後務必盡心盡力侍奉太後。”
柳晨謝恩之後也退回了角落,再次悄悄伸手握住林木蘭的,不料入手濕冷,林木蘭竟出了一手心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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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太後令她們告退回去之後,柳晨便笑話林木蘭:“瞧你這點出息,怎麽就吓出了滿手的汗?”
“我也不知道,我一聽聖人叫我過去就慌張了……”林木蘭直接往柳晨身上一倒,“柳姐姐不怕麽?”
柳晨笑道:“我怕什麽?我又沒做錯事情!”
陳曉青笑道:“你是沒做錯事情,你還得賞了呢!”
柳晨一臉得意的笑,将內侍送來的賞錢好好收在身上戴着的荷包裏,嘴巴向東一努,道:“今日只有劉青蓮吃了虧,連官家的面都沒見到。”
“我也沒見到啊!”陳曉青天真的接道,“我一直連頭都不敢擡。”
柳晨戳了她額頭一下,笑道:“可官家進門的時候肯定瞧見你了,除了劉青蓮沒在屋子裏,別人官家都能瞧見。說起來還是木蘭跟錢惜好運,在官家面前站了那麽久呢!”
林木蘭嘆道:“快別提了,我現在腿還是軟的,心裏也沒落到實地。”
柳晨就推她起來:“現在都沒外人了,你還怕什麽?快起來,我也沒敢看官家,你快給我們講講,官家是什麽樣子的?”
“我也不敢看呀……”林木蘭坐直身子,嘀咕道,“只瞥了一眼,很是年輕,溫文儒雅的,跟我爹爹一點也不一樣。”她基本沒見過外男,能比較的人只有林厚德一個。
柳晨和陳曉青都笑了起來,一齊說道:“那必然是不一樣的!”
三人湊在一起嘻嘻哈哈笑了一會兒,柳晨忽然站起來往兩邊門口都看了幾眼,然後低聲說道:“我跟你們說,我雖然不敢看官家,但我大着膽子偷瞄了一眼聖人,聖人其實挺美的,與太後還有三分相似。”
陳曉青贊同的點頭:“我只看見了側臉,已經覺着美豔不可方物,與彭嬌奴相比,又是一種美法。”
“對,彭嬌奴就像是春水,聖人呢,就像冰天雪地裏開出的紅梅。”柳晨想不出具體的形容詞彙,便直接打了比方。
林木蘭可不敢擡頭去看皇後長什麽模樣,于是只側頭靜聽她們兩個說話。
柳晨兩人說了兩句便不敢再多評論,深怕給人聽見,柳晨轉移話題道:“也不知下個得到官家青眼的是誰。”
衆女因今日之事,心裏都存了點指望,加上太後又給她們安排了差事,便個個打點起精神,盡心盡力的哄太後高興。
太後身邊多了幾個花容月貌的小娘子服侍,又各有特長,也覺得高興,每日帶着她們說說笑笑,慈愛柔和的就像是尋常人家的老夫人一樣,一點也不像是曾垂簾聽政過的一國太後。時候長了,衆女不由都對太後多了幾分真心愛戴。
林木蘭她們常在太後跟前服侍,自然常常見到來給太後問安的帝後二人,漸漸的也就都敢抽空偷瞄幾眼官家。少女們眼見官家溫雅俊美、姿儀出衆,聲音又有着青年人的清朗動聽,無論對誰都是溫言慢語,不由都把一顆芳心系在了官家身上。
只有林木蘭和陳曉青,一個始終心懷忐忑,一個情窦未開,尚能平常以對,不被幻想中的兩情相悅迷失心性。
好在皇後向穎近來似乎心情不壞,對她們一些小小動作都淡然以對,并沒有借故發作,只是她每次必定都與官家同行,從來沒有讓官家落單過,這不免讓心動了的少女們扼腕。
除了帝後之外,林木蘭她們也終于見到了兩位低位嫔妃:張才人和于貴人。
張才人年紀稍長,年約二九,生的俊秀柔美,不太愛說話,每次來給太後問過安後,便獨自立在一邊不說話。倒是年輕些的于貴人愛說愛笑,不但總能想法逗着太後笑,還常常接替宮人,親手服侍太後。
後來柳晨打聽得知,這于貴人本就是太後身邊的侍女,今年年初被太後賜給官家,七月裏許同在江南采選的時候,才得封貴人。
一知道了于貴人的底細,原本就不大瞧得上于貴人做派的幾個少女,心裏就更加瞧不起她了。再加上于貴人每每來到慶壽宮,總要搶了所有人的活計,獨個服侍太後,便更令柳晨等人不滿。
這日午後,太後剛睡了午覺起來,于貴人又看着時辰趕來,趕在柳晨前面給太後揉腿不說,還把錢惜剛點好的茶直接端走,送到了太後手裏。
“好了,不用你忙活。”太後接過茶,臉上笑意淺淡,“說了你幾回了,你如今身份不同,這些事自有人做。”
于貴人一臉不好意思的笑:“是,妾只是想着如今不能常在您身邊服侍,只好趁問安的時候,多孝敬孝敬您,也讓您身邊的姐妹們歇歇。”
太後低頭喝了兩口茶,回道:“你們的孝心,老身都知道。只是如今天也冷了,早就叫你們不要常常跑來,萬一招了風寒不是玩的。”
薔薇上前幾步接過太後手中的茶盞,笑着接道:“太後一片體恤之心,貴人可不要辜負了。再者奴婢們雖不如貴人侍奉的好,卻都是盡心盡力不敢懈怠,還請貴人放心。”
于貴人給她說的笑容一僵,幹幹回了一句:“薔薇姐姐別笑話我了。”她不敢得罪太後身邊的人,便轉移目光,想尋點什麽事來轉移話題,誰知目光移動間,正好看見柳晨和錢惜立在一旁,相視竊笑,神情似有嘲諷之意,心下不由惱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