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有些時光我們總想回去3
第二天,夏言喻沒有睡到自然醒,淩晨四點的時候,她醒了,或許應該說她是沖進了衛生間,夏言喻趴在馬桶上,感覺整個胃都要吐出來了,吐幹淨了,她便坐在那哭,那般隐忍的哭,唯恐淩靜湘發現她像個流浪貓一樣躲在這兒,自己為什麽哭,她已經不太記得,夏言喻得了奇怪的病,不知緣由的,她的記憶在減退,或許這是因為她的腦子用的太多,太愛回憶,于是她消耗了別人一輩子的記憶了吧。
夏言喻很苦惱自己的這個病,它荒誕的如同她寫過的每個故事。她在滿是霧氣的鏡子上,寫下:90,她現在數着日子過日子。
一場雨又是這樣毫無預兆地降臨,夏言喻不哭了,它卻下雨了。
淩靜湘發現夏言喻消失了,她将房間翻了個遍,拉着申齊瘋狂的找夏言喻,當她推開衛生間的門時,話還在嘴邊,“要是找不到夏夏,我們就不結婚了。”那般的焦慮,仿佛夏言喻從人間蒸發一樣。
夏言喻蒼白的臉上擠出一絲笑,用微弱的聲音道,“我只是換個地方,我要是逃,也拐着你的新郎跑。”
淩靜湘蹲在夏言喻的面前,“就算拐他跑,也總比你無聲無息地離開要好。”
“你這個語氣,這個眼神,別人還以為你喜歡我,你讓你的新郎怎麽看呢?”
“我夢到你說你不記得我,你說你要離開,然後我就吓醒了。”
淩靜湘的夢還真是準,夏言喻笑着不說話。
申齊不知道該說什麽,很無奈地看着她們。
夏言喻想,如果這場雨不會停,如果她們一直如此,在一起,或許會更好一點。
夏言喻被送到醫院,打了點滴,紀雲磊來看她,他帶着向日葵來,那般黃燦燦,讓夏言喻心裏燃出一絲的希望,這個時候的向日葵開的正好。
病房裏只有他們兩個,異常的安靜。
紀雲磊坐在夏言喻的旁邊,問,“要不要吃個蘋果。”
夏言喻搖搖頭。
然後她們繼續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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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夏言喻的手機響了,一看,是祁安信,“夏夏,我去美國,七天後回來”
夏言喻回“我三個月後才回去。”
那邊很快回了,“也許你會早回來。”
夏言喻不知道他為什麽有那樣的把握,還是她終會逃回去呢?
淩靜湘來了,看着他倆沉默地坐着,她皺皺眉,向着紀雲磊的方向努了努嘴,眼神中滿是不解,夏言喻就搖搖頭。
“我什麽時候可以回去,最不喜歡醫院了。”夏言喻抱怨道。
“一會就可以走了,醫生說沒什麽大事的。”淩靜湘拿起個蘋果便啃下去,“再說,我還等着你做我美美的伴娘呢。”
離開醫院,總算舒心了一下,可是夏言喻還是不想吃飯,只喝了一點清淡的粥,夏言喻開始期待着看着穿上婚紗的淩靜湘是什麽樣子。
第89天,夏言喻卯足了精神,和淩靜湘去把酒店和婚紗,各種細節又重新确定了一下。
第88天,淩靜湘的婚禮,A城最大的酒店,那個酒店夏言喻和淩靜湘曾一起做過兼職,那時淩靜湘說,“以後我一定要在這裏結婚。”夏言喻還記得她講這話的樣子,她擰巴着被紅酒弄濕的衣角,仿佛有個白馬王子在等着她,而那時我們連個喜歡的人都沒有。
誰看過你最樸素,最糗的時刻,我們慢慢長大,慢慢改變,丢掉最初的樣子,而我們也經歷彼此最重要的時刻,記住彼此最美的樣子。
夏言喻穿着紅色的抹胸及腳的長裙,長發盤起,似乎明豔了一些,而淩靜湘曳地的米白色婚紗,笑顏如花,那模樣,是夏言喻見過最美的她。
夏言喻說,“原來你這麽美。”
夏言喻本來就很喜歡自然堂的“你本來就很美”的廣告詞,每個女孩都是美的,你會發現,或許不會發現,而她還是她。
夏言喻想每個把女兒的手交給新郎的爸爸心裏都是潮濕的,他的寶貝今後要成為了別人的寶貝了,淩爸爸偷偷抹去淚水,這個婚禮,流淚的也就只有淩爸爸和淩媽媽了,父母心總是那麽的柔軟。
夏言喻常愛聽新人宣誓,聽他們彼此說着不離不棄,忠誠彼此,珍惜彼此,然後讓全世界知道他們的愛。
夏言喻想,她和祁安信的婚禮或許是在草坪上舉辦,然後拉着彼此環游世界吧。
在夏言喻這樣想的時候,她回頭,看見紀雲磊看着自己,然後他走了過來,擡起手,用指腹抹去她的淚水,原來,自己哭了,原來,他還是會為她擦去淚水。
或許,夏言喻以前想過,嫁給紀雲磊吧,可是,為什麽她沒有呢?
他們的這場老同學聚會,對于夏言喻來說,遲到了六年,如他們所講,夏言喻失蹤了六年。
班長已經變胖,以前的她是個苗條的小姑娘,在班裏忙來忙去卻不讨好的人。團支書穿着筆挺的西裝,似乎現在不茍言笑了,夏言喻還記得以前的他笑的很爽朗。
那些姑娘們變得成熟了,美麗了。
淩靜湘抛她的捧花,她故意丢給夏言喻,而夏言喻身邊的幾個姑娘不過二十歲,以往她以為她的女同學們會在婚禮上和自己一起搶花,可是後來,六年間,只剩下他們三個沒有結婚了,似乎他們結婚都很着急,大家被催着長大,催着結婚生子,然後又被催着老了。
她們都笑了,“夏言喻,你也快結婚了吧。”
夏言喻點頭笑了,然後大家将注意力又放在紀雲磊身上,“磊子,你什麽時候結束單身啊?”
“磊子,不會你是和夏言喻結婚的吧?”
“對的,你們該在一起的。”
同學們哄笑着。
他們該在一起麽?夏言喻在心裏反複想着這個事情。
紀雲磊只是笑着不說話。
那天,他們喝了很多,而夏言喻已經習慣了酒精的作用,那種飄飄然的感覺讓她快樂,他們将她推向紀雲磊,而夏言喻扶着他,咧着嘴笑,“我喝醉的樣子是不是很醜啊,見笑了啊。”
他們讓紀雲磊送夏言喻回去,那時已經是晚上十一點了,大家都喝了酒,而夏言喻已經醉了。
紀雲磊攔了出租車,夏言喻便拉着紀雲磊問,“你的車呢?”
“姑娘,我們都喝了酒,被交警抓到就慘了。”
“哦。”夏言喻拖了長長的調子,然後她就趴在紀雲磊的身上沉沉地睡去。
夏言喻清醒一點的時候,一擡頭就看見了滿天星辰,然後看見紀雲磊的臉,“看,星星,不過我們怎麽在這?”
“你上了車便睡,怎麽問你都不說話,不知道你住哪裏,只能在這坐了。”夏言喻想象不出紀雲磊在出租車上問她住哪的表情。
“今天是不是有流星雨啊?”夏言喻擡頭看天,這個城市的霓虹燈依舊如此,險些奪了星星的光芒。
“有或許也看不到。”
紀雲磊沒敢肯定,他是期待着能看到流星的,這是他即使不知道夏言喻住哪也可以讓她去自己那借住一宿而偏偏在這吹風的原因,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喜歡那些不着邊際的事情了,他看到了夏言喻臉上的滿滿期待,就像多年之前一樣。
夏言喻看了看手表,淩晨兩點,已經是第87天了,這是最早的一天,她的肩上披着紀雲磊的西裝外套,“在等等吧。那些年我等了許多次了。”
夏言喻常常等待一場流星雨,不管多晚,而她始終都沒有看見,夏言喻不是為了能許下什麽心願,那麽飄渺的事情,即使當年她很傻也是不相信的,我只想,在那個寂靜的只有她一個人的夜晚,她可以靜靜的思考,思考着曾經不着邊際的心思。
而今天的這場等待,夏言喻只是想賭一把,看看老天怎樣來回應自己和紀雲磊的這場相遇。
“你過得怎樣?”紀雲磊如此問夏言喻,那樣的語氣,仿佛她這下半生因為他改變了什麽似的。
夏言喻撥了撥頭發,當年她總是清爽的短發,如今她盤起長發,優雅起來,夏言喻笑着說,“不是朝九晚五,但依舊是為生活所忙,不再怨天尤人,不再有憤青的行為,活的更像是文藝女青年了。沒有大富大貴,只知道自己老了,再也不敢沖動了,這一輩子,或許就這樣過了。”
紀雲磊的嘴唇動了動,卻沒有講什麽,夏言喻将目光故意轉向已經變得空空蕩蕩的街道,這個城市夜生活還是這麽早結束。
因為夏言喻并不看着他,紀雲磊更可以在夜空下盯着夏言喻看,看她如此輕松地說出自己的生活,她似乎活的更灑脫了,而偏偏自己糾結。
而打破寂靜的是天空劃過的一顆流星,那般稍瞬即逝,讓夏言喻懷疑是不是天空真的有流星,她看向紀雲磊,發現他以同樣困惑的眼神看着自己,那顆流星,讓夏言喻想起了青春,曾經,他們花了很長的時間來等待青春,直到他們連青春的尾巴都看不到的時候,在想,他們的青春呢?它來過麽,或許,已經走了?
而流星雨似乎是奢望了,隔了半小時,才偶爾劃過的流星,讓這個夜空更加的落寞了,或許,它也曾期盼着和流星有一場相遇。
夏言喻以為,當她看到流星的時候,她會是欣喜的,如同少女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可是夏言喻靜靜地看着在她的記憶裏寥寥可數的流星,那種四面八方的流星的痕跡,夏言喻心中沒有什麽波瀾,她許了願,不然對不住這場流星。
紀雲磊以一種比她還冷靜的表情和夏言喻一起許了願,夏言喻想起電視劇中,女孩會問男孩,你許了什麽願?其實她想知道,那個願望裏有沒有她。
夏言喻明白,他們,沒有那層情感,他們安靜地許完願,看着對方在那笑。
天亮的時候,他們拖着疲憊的身體,各回各家。
夏言喻躺在床上沉沉地睡去,那麽一天,她只做了一個夢,她在滿天星辰中飛翔,就那麽一直飛着,她想不起自己想了什麽,或許她什麽也沒想,飛的累的時候,她醒了。
忽然間明白,美好的東西要離的遠些,不然就丢了。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