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朋友相處

既然住在同一座木屋裏,又是一個班級的同學,“七月”班的五個姑娘逐漸形成了同班的默契。不但上下學都在一起,放學之後也常常串門,偶爾還會相約一起出去踏着藤網走一圈、看看周圍的風景。沒過多久,她們就成了一個固定的小團體。

不過,雖然是一個小團體,內部也仍然有遠近親疏。齊昕和亞絲米、松加成了很要好的朋友。一個想得多、學得努力,一個樂觀、天真直率,一個簡單、武力值卻是小團體內最高的。三人性格互補,經常把齊昕的小單間當成根據地。羅西納則和蘇爾形影不離,蘇爾和別人都不怎麽說話,卻非常信任羅西納。羅西納也沒有辜負她的信任,對她最溫柔親切。另外,亞絲米經常說羅西納很像她故鄉的伯爵千金,是個真正的貴族,讓她有種親近感。所以,她也會經常去找羅西納說話。

五個人裏,數齊昕最勤奮刻苦,不僅早就完成了若恩要求的學習內容,還把雅利開的小竈都看完了。亞絲米和松加完全沒辦法理解她的“瘋狂”,只要能跟得上進度,她們就不會再做多餘的事情了。剩下的時間,她們寧願坐在一起聊天,或者給自己縫件故鄉風格的衣服。

當齊昕終于背下了幾百張獸皮教科書裏的單詞,把自己從瘋狂背單詞的狀态裏拔了出來的時候,她突然發現,時間好像已經不知不覺地就過去好幾個月了。雖然風雨城的四季并不分明,但嚴酷的陽光已經漸漸失去了威力,每天午後也不會準時準點地下一場雷雨了。

她好像錯過了很多東西,所以看到每一個看起來很熟悉的景物發生了變化,都會覺得非常驚喜。就像是藤網上居然會結出黃色的果實,據說成熟之後,可以用來和蜂蜜一起腌制很好吃的果醬。就像是木屋前的花朵們又換了一茬,沒有那麽鮮豔的顏色,小小巧巧的,卻顯得很可愛。就像是遠處的山峰上,一層又一層的黃色和紅色,看起來像渲染開的畫布一樣美麗。就像是空氣中會開始彌漫着各種植物果實的香氣,還有峽谷兩邊風雨城裏的人們開始制作過冬食物的味道。

這一切,都是新奇的,也充滿了樂趣。

“我已經摘了好多黃色果實,打算自己做果醬了。”亞絲米悄悄地告訴朋友們,“我們家以前有做草莓醬的秘方!真的很好吃!我打算按照那個秘方來做這種果醬。雅利已經答應我,到時候給我帶蜂蜜了。”亞絲米和松加經常出現在齊昕的房間,漸漸地也和雅利混熟了。現在,雅利已經算是她們三個人的弟弟了。

齊昕和松加立即一起點頭,充滿了期待:“一定要給我們嘗嘗。”

“不過,我真沒想到,這裏一年居然有二十四個月!”松加露出了糾結的表情,她已經被這樣長的一年給震到了,“每個季節都有六個月!剛開始我還以為,風雨城就像我的故鄉一樣,一年到頭都很熱呢!”

“這麽說,這個世界的人真是有大把的時間呢。”亞絲米卻覺得很高興,“就在這幾個月裏,我已經給自己做了好幾條秋天的裙子了,也給你們做了兩條!接下來,又可以準備冬天的長裙了。”她想了想,突然拍了拍手,“對了,還沒給你們試過呢!如果不合适的話,我還可以再改!”

“謝謝!”齊昕非常感動。她的縫紉技能就從來沒有點亮過,以前頂多能自己縫個扣子就已經很不錯了。到這裏之後,自帶的T恤、牛仔褲都是僅此一件,磨破了就沒有了,她也舍不得經常穿,于是只能穿神殿提供的統一服裝:一種筒狀的無袖及膝布裙。統一服裝根本沒有大小號的概念,都是均碼的。所以連一米六都不到的她,穿起來格外松垮。

“亞絲米你真體貼!我也抽空給你們做兩身衣服吧!我們那裏的衣服适合在這裏穿,也很好做,就是繡花紋不太容易。不過,這裏時間那麽多,慢慢繡也沒問題。”松加接過話,“對了,亞絲米,這裏的冬天應該不會像你故鄉那麽冷吧。可能不需要太厚的衣服。其實,我對你們說的,會下白色的雪的冬天也挺好奇的……如果有機會,一定要看看!”

亞絲米看了看周圍青翠欲滴的植物們,點了點頭:“好像确實不太可能下雪……”

“改天我們去問問雅利吧。”齊昕提議,“讓他找一件冬天的衣服過來,讓我們看看到底有多厚。”

“這個主意好!”

“就這麽辦!”

接下來,三個妹子就開始興致勃勃地試衣服了。把這些日子亞絲米、松加做的衣服都拿出來堆在一起,嘻嘻哈哈地互相試穿。不管是哪個世界,也不管是什麽程度的文明,新衣服和試衣服對絕大多數妹子們來說都充滿了誘惑。

根據雅利的說法,獸人世界不太流行布料。因為獸人在人形和獸形之間不斷變換,太費衣服了,所以為了省事,他們更喜歡穿獸皮做的簡單衣物。只有春之城等少數地方的獸人,由于海族比較多,不太喜歡過分曬太陽,這才使用布料制成的衣服。因此,通常來說,只有女性和祭司才比較喜歡布料做成的衣服。

由于女性的需求,這裏的布料無論是棉質地還是麻質地,都能夠織得很柔軟了。不過,大概因為工藝比較費事的原因,普通布料通常不會染色。即使染上顏色,色彩可能也暈染得不是特別均衡。至于那些更好的布料,那就是非常昂貴的貨品了。據說不但顏色鮮豔漂亮,還有的會在上面繡花、繡紋。如果沒有店主或者部落捐獻的話,神殿的女性們基本上沒有可能得到這樣的好布料。

以亞絲米的審美觀來說,染得不均衡還不如不染。而且,現在才剛剛進入仲秋的時節,風雨城的天氣還是悶熱潮濕,麻質的布料比較涼爽,不容易沾汗。所以,她做的幾條裙子,選擇的都是原色的麻布。不過,做出來的裙子照樣非常漂亮:短短的泡泡袖,下擺開得很大,顯得腰格外細,胸前還有幾朵簡單的堆花,突顯胸部的曲線感。

三人一起穿上長裙,微微一旋轉,裙擺就飛揚起來,顯得格外好看。齊昕也很羨慕兩位朋友的身高。樣式差不多的長裙,穿在亞絲米和松加身上都有種飄逸的感覺。而對于她來說,怎麽也穿不出那樣的效果。

松加則特別喜歡染色的布料,即使染得不均衡,她也覺得有種特別的美感。配上民族風特色的繡紋,也确實非常別致。不過,她對做衣服并沒有亞絲米那樣狂熱,只給自己做了幾身換洗的。她拿過來的是最近做的沒穿過的新衣服,無袖的小背心、包臀的短裙,背心邊緣和短裙下面都垂着流蘇,一晃一晃的也很有意思。

亞絲米和松加身高體型差不多,穿着這一身正好合适。齊昕又悲劇了,比她們矮了差不多十公分,身材也沒那麽火辣,看起來就像是未成年少女穿了成熟姑娘的衣服,怎麽也撐不起來。而且,她知道,說起年紀,其實還是自己最大了。

“我給你做套貼身的。”松加過來比了比她的三圍和身高,順便勾起過大的小背心看了看裏面,“你不說,我真的不信你已經快二十五歲了。”

“是啊,你看起來就像是十三四歲似的。”亞絲米也撲過來,跟着看了看。

齊昕面無表情地按上胸口,杜絕這兩個女流氓的騷擾視線:“我是貨真價實的二十五歲。”她在故鄉來說,已經算是比較有料的類型了。但是面前這兩個不滿二十歲的“真”少女,那可都是運動(勞動)出來的凹凸有致的好身材,又有人種優勢加成,完全沒辦法比。

這麽鬧騰了一會兒,夜色已經深了,三個妹子決定今天就一起睡了。床也确實夠大,躺她們三個人也沒有問題。

黑暗裏,齊昕聽着兩位朋友的呼吸聲,意識漸漸有些朦胧起來。不過,旁邊突然冒出的一句話,讓她的睡意一掃而空。

“你們……知道自己是怎麽來到這裏的嗎?”問的人是松加。她大概已經憋了很久了,又一向是簡單的個性,所以很幹脆地解釋自己的意思:“我總是覺得,應該不是我的記憶出錯了。我其實,已經是個死人了。”

她們三個人成為好朋友之後,一直很努力地用新學的獸人語交流。聊的話題很多,三人的故鄉也都談過。松加的故鄉是類似地球上非洲大草原似的地方,部落聚居的生活和獸人世界的文明程度有些相似。亞絲米的故鄉則是一個四分五裂的帝國,經常發生攻伐混戰,就算身處山脈邊緣上的小村莊也沒有能夠幸免。三人對彼此描述的世界都充滿了好奇和興趣,感慨無比。

但是,她們都回避了關于“為什麽我會來到這裏”的讨論——直到今天為止。

“我現在是活着,還是死了?這一切都是我在做夢嗎?”松加的聲音裏充滿了苦澀,聽起來已經完全不像她的個性了。

“當然活着。”齊昕斬釘截鐵地回應,“我們在故鄉死了,來到這裏重生,等于又開啓了一次生命。雖然離開了家人,但只要我們能活下去,他們就一定會為我們高興的。他們肯定也從心底希望,我們是真的去了其他世界活着,而不是死了。”

“……我……我想活着。”亞絲米的聲音有些小,“我開始以為這裏是天堂,但其實不是。既然這是上帝的旨意,那就是我的命運,也是我的幸運,我很高興。”

“那你們是怎麽死的?”松加停頓了一會兒,繼續問,“我是部落戰争死的。敵對部落的人把我們部落的戰士引開了,偷偷過來殺我們這些女人、老人和孩子。我死之前,我的母親、姐姐都已經被他們殺死了。”她說這些話的時候,雖然聽起來很平靜,但是悲傷和哀痛仍然透了出來。

“我是意外死的。我本來要去另外一個地方旅行,中途車子翻下懸崖,車上的所有人都死了。”齊昕回答。

“我去附近的鎮上買東西,突然有人說軍隊來了,大家都慌慌張張地到處逃、到處躲。我和村莊裏的人走散了,被人流帶了出去,然後——真的有一隊人騎着馬,拿着劍又刺又砍,好多血……好多人都倒了下去。”亞絲米的聲音裏仍然帶着顫抖。

齊昕突然發現,兩位朋友的經歷都遠遠比她自己的經歷更加恐怖。死亡的回憶對她們來說,早就已經成了人生的陰影了,僅僅只是想起來,也許都是一種痛苦。她忍不住坐起來,張開雙手抱住了她們:“能遇見你們,真好。”

“是啊,真好。”松加說,也回抱住了她和亞絲米。

“因為有你們在,我已經不會那麽害怕了。”亞絲米帶着哭音,也摟了過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