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演足戲

李宛君聽她說道這裏,就知她要用怪力亂神之說來為自己開脫,李宛君向站在她右邊的莞香動了動手指,莞香立即心領神會,乘着李宛如停頓的時候裝作一臉懵懂的問自家小姐:“那香火鼎盛的白馬寺,不是神明佑護之地麽?怎麽會有那等事情發生?”

莞香問完,李宛君就剜了她一眼,莞香立刻噤聲。這一幕落在旁人眼裏都以為莞香是無心說出的,畢竟在座的人誰人心裏不這樣想呢?

李宛如早料到會有人跳出來質疑,可事已至此只有咬牙死撐,這件事情的真實與否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自己擺出了一個臺階,老夫人會不會讓自己下這個臺階。

“孫女我順着聲音走去樹林,之後發生的什麽一點印象都沒有了;我再次醒來就身在流螢閣了。”李宛如擡起頭淚水漣漣的看着老夫人,這副模樣真是楚楚可憐惹人疼惜:“祖母,孫女醒來之後并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何事,還是宛君妹妹好心告訴了我;我不相信那就是事實,想要見祖母和娘親說個清楚,哪知下人都告訴我,祖母和娘親不願意見到我;再後來就有婆子知會我讓我搬去家廟...”

李宛如伏在地上涕不成聲,夏紅音也頻頻擦拭眼淚,老夫人亦微微動容。

“從小祖母最疼我,讓我跟着從宮裏出來的嬷嬷學習禮儀,我頑皮好動沖撞了嬷嬷,嬷嬷狀告到祖母面前,祖母也舍不得說我;父親上戰場那日我哭着喊着要追随父親去,父親悄悄走了之後我連哭了好幾日,連娘親都勸不住我;是您将我接到寧祥院跟您同吃同住了三個月,我方才忘記了與父親別離之苦...”

李宛如仍在聲淚俱下的訴說着,在一旁聽着的李宛君從她的言語感覺出了一絲異樣。

誠然,李宛如的性格就如她自己所說的那般,古怪刁鑽、倔強固執、不守禮數,以李宛君前世今生對她的了解,她絕對不是能這樣伏小做低,以淚博同情的人;李宛君的預想是:李宛如見了老夫人就倔強着臉說‘随你處置吧,要是處置的不滿意我誓死不從。’她當下這樣的表現定是有人教她的。

李宛君環顧了下周圍人的表情,在猶豫到底要不要推出玉華讓她指認是李宛如指使她放火的——之所以沒有在李宛如來之前說出這件事,就是想讓這衆人一齊欣賞李宛如絕望的表情——就像前世她們一齊欣賞自己的絕望那般。

她本以為今天一定能讓李宛如無翻身的餘地,可誰知她一哭祖母就動容了,呵!果然身為嫡女就是不同,想前世自己豈是痛哭,甚至都跪行到祖母面前乞求她留自己在李府了,可祖母還是狠心絕決的趕自己出李府去尼姑庵。

罷了,竟然不能一招致李宛如于絕地,那麽暫先按兵不動。反正玉華這顆棋子總有用得着的時候,早晚而已。

即使李宛如這樣聲淚俱下,老夫人仍沒幾分相信李宛如的話,但就如李宛如所言的那般,她是自己的親孫女,是自己看着長大的,人年紀大了,就希望一家人團聚,和和美美的,而不是雞飛狗跳,家犬不寧的。老夫人嘆了一口氣剛要讓人把李宛如攙起來,誰知外面突然就沖進來一個身穿缟素的婦人。

“老夫人求您還我家郎君一個清白。”那婦人一進正堂便撲通的跪了下來,她擡起頭滿眼乞求的看着老夫人。

李宛如回頭看,但見這婦人一身素白色衣裳,發間插着朵白色的花,臉龐憔悴眼睛通紅。

王氏看見這婦人,手不由的抖了一下。

“老夫人,我家雖是小門小戶可也豐衣足食,我郎君雖不才但好歹也是個進士,他為人處世左右街坊無一人不說好,我與他相處幾年也從未見過他做過偷雞摸狗之事,可哪知他早上生氣蓬勃的來李府送花,下午就變成了一個了無生機的屍體,還被人誣陷是在松溪院行盜竊之事!”婦人大哭道:“老夫人請您務必要還我家郎君的清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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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士,送花,松溪院。李宛如将這幾個關鍵字眼一聯想,腦子裏立馬就通電了,松溪院不會白白着火,也不會燒死無辜的人,那麽松溪院着火的原因就是為了借刀殺人,然後栽贓嫁禍。

李宛如看向王氏,王氏空洞的眼神直直的盯着前方,沒有看往那個婦人的方向看一眼;李宛如轉向看李宛君,李宛君正防備陰冷的看着自己。李宛如瞬間确定了心裏的想法。

“是誰看的院子?是沒長腦子還是沒長心?我李家的主院随便一個人都能進來的地方嗎?”老夫人也不看那婦女,而是向仆人發怒。

話剛落音立即來了兩個虎背熊腰的婆子,要拉這婦人出去。

“誰都別動我!”婦人說着就從袖子裏掏出一把菜刀橫在自己脖子上“今天你們要是不還我郎君一個公道,我就死在這裏化作厲鬼,向你們讨命!”

李宛如睜大眼睛看了看她的衣袖,又看了看她的菜刀;沒穿過來的時候真心沒想到廣袖還能藏菜刀。她回想起前幾天自己用瓷片個脖子的事兒跟這拿菜刀抹脖子比起這個簡直就是小兒科;頓時暗自羞愧。

老夫人一時也被震住了,張了張嘴卻什麽都沒有說出口;估計她也怕這婦人動真格的。

“偷竊就是偷竊,要不然你說他沒事跑去跟他不相幹的松溪院做什麽?”三房季氏陰陽怪氣道,怕是心底也正在幸災樂禍:“你要是實在覺得你家男人被冤枉了,就去衙門遞狀紙去,在這裏幹嚎做什麽?”

婦人冷笑三聲:“誰不知衙門大門是有理沒錢不能進的?好好好!既然你們如此是非黑白不分,那我便去閻王跟前為我夫君讨回公道!”說着把脖子一仰,用刀鋒對着自己的脖子就要抹。

周圍的人皆倒吸一口涼氣,膽小的下意識的就閉上了眼。說時遲那時快,刀鋒剛劃破婦人的脖子,沉香閃電似的沖上前去劈手奪下了菜刀。

呼~幸好是虛驚一場。

李宛如看着這婦人副要以命換附件清白的樣子,默默嘆氣;你家男人确實是進來行竊被燒死的,可不是偷東西,而是偷人;呃、是被人偷也說不定;總之是不值得你這般為他要生要死的。

“祖母,我可否跟她私下說幾句話?”此時英明神武的李宛君挺身而出了。

老夫人從來都知道自己的這個孫女是能幹的,當下就點了點頭。

“郭陽家的,請借一步說話。”李宛君做了個請的手勢,婦人猶猶豫豫的跟她出去了。

李宛如跪在地上目睹李宛君領着那婦人出去,又目睹她獨身袅袅娜娜的回來,再看到老夫人贊賞的目光;李宛如更加覺得羞愧了!同為孫女這差距怎麽就這麽大呢!一個可憐兮兮的跪在地上乞求祖母給個臺階下,一個落落大方的端坐在位置上接受人家羨慕或嫉妒的目光。

李宛如不知道的是郭陽家的出了李府門,随手就把菜刀一丢,扭頭就朝李府的方向唾了一口,然後一邊數着銀兩一邊扭着腰肢回家了。

這個插曲過了,老夫人的面目由動容重新變回冰冷;郭陽家的這一鬧,一下子沖淡了之前李宛如演苦情戲時傳染給大家的傷感。

“宛如,祖母問你,你可要誠實回答;這松溪院的火可是你命人放的?”大火過後,老夫人聽到一點風聲說李宛如的丫鬟在着火後神色慌張的從松溪院出來;原本她得知這個事情後立即就認為是李宛如讓人放的火,可現在她決定還是問一問。

李宛如扭頭看了看李宛君,李宛君也在看她;她要看看李宛如如何為自己辯解,老夫人如何反應,要是時機成熟她就推出玉華。

李宛如回過頭驚異的看着老夫人道:“祖母何以這般說?我怎會命人放火燒松溪院?我與宛君一起長大一起玩耍,她對我娘親比我還好,我怎麽可能會去做傷害她生母的事情?”

“可是我聽下面人說,你與宛君前段日子相處的并不愉快。”老夫人說道。

“是我生性倔,宛君勸我好,我卻想着我是個當姐姐的,怎麽會輪到妹妹來勸我,于是就向宛君嚷了幾句;這不過是姐妹之間的一些嘴角,怎麽可能有放火燒松溪院那麽大的仇恨?”李宛如在此時都不由的佩服起自己的機智:“我在家廟思過,宛君怕我住不好還派莞香來看望過我;我們就如親姐妹一般,怎會有害對方之心?”

老夫人想起平時李宛如的性格,對她的話有了幾絲信服。

李宛君聞言藏在袖子裏的手不由的握緊了,這李宛如何時變得這般狡猾了?

“沒錯祖母,我都看到莞香去家廟了。”李莞瑩此時也出來幫腔,她見李宛如向她瞧來,她就摸了摸自己腕上戴翡翠鑲金镯的位置,意思是:你的镯子可沒有白借我吧。

李宛如見有了幫手立即朝李宛君說道:“好妹妹,你不會也認為是我放火燒的松溪院吧?你這麽聰明伶俐、冰雪善良,姐姐再惡毒也不會舍得傷害你啊!”李宛如深知說盡了李宛君的好,她便不好意思出來駁自己了。

果然,李宛君扯了扯嘴角:“好姐姐,妹妹從來沒懷疑過你。”但燒沒燒松溪院并不是重點,重點是李宛如在白馬寺那晚是否真的有被男人非禮,或猥亵過!她要的是李宛如名聲全毀!然後要麽把她嫁給一個不堪的男人,要麽就送她走上自己前世的老路去尼姑庵當尼姑!所以李宛君說完那句話後,話鋒一轉:“可是姐姐,你在白馬寺所做的事情實在是太讓妹妹痛心了!我自然希望你能得到祖母娘親的諒解,但不願意看到你胡編亂造哄騙她們。”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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