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別出家

李宛如着意令人打探這個冷嫔的來歷，得到的不過只有只言片語，說她是皇後的遠房侄女，皇後招她進宮陪侍，偶然被皇上相中。冷嫔為人低調，整日裏呆在自己宮中，閉門謝客。

李宛如在滿腹心事中迎來了新春，新春過後她和江靜宸的婚事也被提上了議程。老夫人特地請了京城裏最好的繡娘來教李宛如繡嫁衣，李宛如原來都是個沒摸過針的人，這下子不免手忙腳亂，遂定了心神專心跟繡娘學起針線活。

一晃到了三月間上巳節過後忽聞夏明淵中狀元的喜訊，李宛如才想起有這個人的存在。也不知道如今這夏狀元還會不會成為夏公公，李宛如正想的有趣，夏紅音就走了進來，婉言道：“你舅舅将要進京述職。”

李宛如一愣，問道：“舅舅進京将任何職？”

“任尚書一職。”夏紅音說。本來哥哥進京任職是好事，只是想到以後夏明淵也在京城出入，會讓人想起之前宛如被退婚的事，令人錐心。

尚書是正二品的官，也不知舅舅為何突然得皇上的青眼？難道是因為夏明淵中狀元？李宛如握着夏紅音的手笑着問道：“外祖母也跟着來京城嗎？”

“這是自然。”提到母親，夏紅音臉上也有了絲笑容：“到時候住的近，我也可以長見到她了。”夏紅音嫁到京都數十年，難得見母親一面，想到以後将常見，如何不高興？

夏家人李宛如最讨厭的就是夏明淵，對其他人都頗有好感，因此也真心為夏紅音高興。

三月中旬陽光豔麗，楊柳依依的一天，江靜秋急匆匆的踏進宛如的繡房，甚至連珠釵半落都沒伸手扶一下：“蓉郡主要出家了！”

蕭蓉因為訂婚後一直稱病，所以陽陵候侯夫人借此向太後哭訴，而蕭府那邊也向皇上懇求退婚，說蕭蓉如今一病不起或許就是因為這樁婚事的原因，全府上下着急，請了得道高僧來看，高僧說只有退了她跟司馬軒的婚事方才能保命，可蕭蓉與高僧促膝長談之後毅然決定要出家。

“她真的要出家？”李宛如驚訝。

“是的，長公主和驸馬并不想讓她出家，她自己卻非要鬧着剃發還要去尼姑庵。”江靜秋神色頗為憂郁。

李宛如道：“既然如此就随她去呗，你着急什麽？”

“我只是覺得有些可惜，她跟我們一般年紀，又兩次都被退婚...難道你不覺得麽？”江靜秋反問。

李宛如從她話裏面聽出了異樣，脫口而出道：“那高僧是司馬軒故意安排的？”

江靜秋紅着臉點頭：“他只想讓長公主先向太後提悔婚之事，并沒想過要讓蓉郡主出家。”

李宛如嘆氣：“既然是你們特意安排的人，以郡主之伶俐未必沒看出來，興許她真的是看破紅塵呢？我們也只有為她可惜。”

“我明日想去看她，你陪我一起去好嗎？”江靜秋小心問道。

李宛如想到當初在琉璃山莊的秋千上，自己問蕭蓉‘誰是京城裏最美的女子。’蕭蓉毫不猶豫客氣的答道‘當然是我了。’那樣一個明媚朝氣又身份高貴的女子要是因為婚配問題而出家，确實有些可惜，當下李宛如道“自然可以，我也許久未見她了。”

于是當日先向長公主府遞了帖子，跟江靜秋約好了明天去拜訪的時間。

次日李宛如帶着玉華碧蓮二人一同出門，先去江府與靜秋彙合，然後再一起到長公主府。

如今不同以往，進門就有蕭蓉派人迎接，于是依着規矩來，先見過長公主再去見蕭蓉。

“昨天将你們遞的帖子的事給她說了，她嘴上雖沒說什麽，可我猜她心裏是高興的，你們幫我去勸勸蓉兒那孩子吧！我只有她這一個女兒...”慧柔長公主拉着她們二人的手懇切道。

靜秋心裏唏噓，想到自己母親也只有自己一個女兒，于是答應一定全力勸她。

兩人來到蕭蓉的院子，皆是第一次見到她院中春天的景象不免都看呆了。

蕭蓉的院子簡直就是花的世界，牆上盛開的是薔薇，牆角種的是芙蓉，高大的是櫻花樹，三角梅的花影遍布整個花廊，花廊邊又種着成片的水仙，讓人如臨仙境。

“這麽美的院子，讓我住在其中一輩子不出嫁都願意，蓉郡主怎麽那麽想不開，還要出家？”觸景傷情，江靜秋總覺得是因為司馬軒請來那個所謂大‘高僧’才讓蕭蓉下決心出家的，心裏一直很愧疚。

“我們去看看她吧！”李宛如拉着江靜秋一起走。

剛到蕭蓉的房間門口就聞到了一股淡淡的檀香味道，門口站着的人是紅绡，看到她們也很高興，立即幫忙打起簾子：“兩位小姐快請進，我家郡主已等候多時了！”

進屋後看到屋裏的景象讓她們都吓了一跳，整個屋子裏樸素之極，跟外面的碧瓦紅牆格格不入。屋子裏貴重的東西幾乎都已經被撤走，只留下一張書桌一張茶桌，原來的牆上的名家畫作都換成了佛像，心經，桃紅百蝶羅帳也換成了素帳，玉枕換成了藤枕。怎麽看怎麽像一個出家修行的人的房裏，可李宛如知道，蕭蓉不是那個出家修行的人。

出現在她們面前的蕭蓉形容消瘦，臉色蠟黃，一身素淨。才短短幾個月不見，想不到曾經那個如花似玉的女孩竟然變得如此的憔悴！

李宛如和江靜秋正要向她行禮，卻被現行攙起：“你們總算是來看我了。”蕭蓉見到她們竟先落下淚來。

“蓉郡主你怎麽了？”李宛如不知所措的看着她。

被旁人這般一問，蕭蓉忍不住伏在李宛如肩膀上大聲哭泣了起來。

李宛如看向紅绡，紅绡不安的看了看外面，又看了看玉華她們，李宛如便讓玉華她們去外面守着，要是有人前來提前通知屋裏的人。

她們都出去後，紅绡才道：“我家郡主定下親事後就再也沒出府門一步。”

這話說的隐晦，紅绡的意思是蕭蓉被軟禁了嗎？那軟禁蕭蓉的人又是誰？

“娘非要我嫁給司馬軒！”蕭蓉幾乎是咬牙切齒的說出了這句話。

李宛如輕撫着她的背，江靜秋站在一旁默默無語。

蕭蓉哭泣了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勉強笑道：“我也真是的，怎麽只顧着自己哭，竟忘了招呼你們坐下，紅绡上茶來。”

李宛如眼見紅绡出了院子門，不由問道：“如今你院子裏連小廚房都沒有了？”

蕭蓉滿不在乎道：“沒有了，都被我給掀了！”她下巴一揚：“你看到我這個空空的屋子了麽？這裏面原來所有的東西都被我砸了！”

“郡主何必如此動怒？”李宛如想起之前江靜秋跟自己說過的，蕭蓉在蕭妍沒死之前的跋扈，原來且信且疑，如今已然信了十分。

蕭蓉道：“你是被許給了自己的心上人，自然稱心如意，哪裏知道我心裏的苦。”蕭蓉嘆了一口氣，幽幽道：“你們可知我最初也不喜歡文其賢，但因自古女子的婚事由父母做主，于是并不掙紮，逐漸去試着喜歡他。後來半路殺出個李宛君，令我被文家退了婚，我娘心疼我，便說一定讓我嫁給己悅之人，可如今卻硬逼着我嫁給司馬軒，莫說我并不心悅他，但憑我知道他的心上人是靜秋這一點我就不能嫁給他！”

江靜秋微微臉紅：“所以你就打算出家嗎？”

蕭蓉重重的點頭。

“我聽說皇上已經同意你另嫁了。”也同意司馬軒另娶了。

蕭蓉看着窗外的綠樹紅花道：“那又如何，我終究不可能嫁給自己心上之人。既然如此，不如不嫁。”

李宛如默然，倒沒想到蕭蓉還有如此心性。

“我已選好了出家的地方，距離京城不遠，以後你們求佛上香什麽的，可一定要去我所在的庵裏。”蕭蓉見屋子裏氣氛沉重，于是跟她們玩笑。

李宛如鄭重道：“蓉郡主，我私心并不想你出家，我喜歡你能繼續做你的高高在上的蓉郡主，到時候或許能救我一條性命。”

蕭蓉訝異道：“怎麽了？是何人要害你？”

李宛如一字一頓道：“是李宛君！”

蕭蓉頓時整個人都呆住了：“她不是死了嗎？”

“或許沒有死。”李宛如握住蕭蓉的手道：“郡主，只有你能幫我這個忙，進宮看看皇上身邊的人到底是不是李宛君。”

蕭蓉幾乎要尖叫起來：“皇舅舅身邊？你是說李宛君如今在皇舅舅身邊？”

“但願不是，或許又是，我沒青眼看到并不敢确認，但親眼見過的人都說皇上身邊的冷嫔跟李宛君有九成相似。”

蕭蓉陳思片刻：“那我改日就去皇宮裏看看那個冷嫔。”

李宛如謝過她，又坐着與她閑聊了些別的，眼見快到中午方才告辭。

蕭蓉送她們到院門口，頗有些後悔道：“若是我不砸了小廚房，今日還可以留下你們一起用飯。”

李宛如道：“小廚房可再有，廚子也能請到更好的，但有些有損名聲的事情，一旦做了可是不能挽回的。”

這是在提醒自己慎重考慮出家一事。蕭蓉點點頭，目送她們遠去，過了一會兒，喚紅绡道：“去把李小姐請回來，記得，只請她！”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