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不可捉摸,不斷詛咒命運的無情。然而她的命運就在她的眼前改變,只要有一陣微小的風在此時吹來,她的命運也許就會徹底改變。
這一秒鐘仿佛有一個世紀那麽長久。
就算硬幣落下的時間真的有一個世紀那麽長久,那一個世紀也總會過去的。
金幣落下來了,金幣上的花紋指示着命運的意圖。
所有人都伸長了脖子去看那花紋。埃爾蒙德的表情凝重:
“是西比爾。不過,為了慎重,我還要再試兩次。如果硬幣所顯示的結果并不每次都指向西比爾,那我們就要換一個時間重試。”
聽到這樣的判定,夢娜非常明顯地松了一口氣。
夢娜心中的緊張,并不遜于西比爾。
她成為女王的候選,已經有好幾年的時間。在這段時間之中,她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這一天。夢娜曾經想過,如果自己不能成為女王,自己該是怎樣的失望。
然而,在成為女王已經沒有希望的今日。夢娜卻發覺自己并不像想象中那麽失望。一種從未有過的輕松感湧上心頭,她忽然發現自己自由了,她的人生不必再背負女王的重擔,她露出了微笑。
而此時的西比爾,反而變得冷靜起來。她意識到本該來的命運,并不是她想要逃避就可以逃避的。正如她從前所想,命運之手将她從二十一世紀帶來,投入這一具軀殼之中,并不是只為了讓她茍且偷生,艱難度日。
命運自有它的安排。
西比爾不知道此時的自己露出了怎樣的一種表情,她看着埃爾蒙德纖細修長的手指輕輕彈動,金幣在他的手中再次被抛到空中,劃出優美的弧線。
它落回到祭壇上,發出“叮”的一聲,金幣上的圖案仍然與上一次一樣。
此時,埃爾蒙德和其他的所有人一樣,都已經相信了命運的指示。不過為了确保萬無一失,他還是抛了最後一次。
金幣落在了祭壇上,卻沒有馬上停住,而是在祭壇上不斷快速轉動着。仿佛地球上的某種磁場吸引着它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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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緊張地看着它,擔心它轉出一個出乎意料的結局。它的轉動終于漸漸慢下來,慢下來,它停了下來,它明明白白地指示出了人類的命運。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西比爾的身上。
盡管西比爾已經做好了充分的心理準備,此時她仍然有些慌亂。
她開了口,非常不确定地問:
“我……要做什麽?我還需要加冕或者什麽嗎?我還可以繼續在學院裏上課嗎?”
她看着埃爾蒙德,希望他能夠給她一個答案,給她指出一條路,告訴她她到底要怎麽辦。
而此時的埃爾蒙德,正在用一種奇異的目光看着她。
西比爾不知道埃爾蒙德目光中的意味。她從中看出了某些東西,或許是憐憫,或許是欣慰,或許是別的什麽,他的眼神如此複雜,她無法從中看出他所有的情緒。她聽見他說:
“沒有加冕,也沒有別的什麽。盛夏慶典是為了給人帶來愉悅的活動,因此需要這些儀式來讓大家欣喜。而真正的女王加冕是一件更為嚴肅的事情。直到你真正擁有女王地位的那天,我才能給你加冕。
你也不能再留在這裏。你需要走遍廣闊的土地,探尋拯救世界的方法。沒有人知道你應該怎麽辦,應該做什麽,沒有人能代替你做決定,你才是開拓者,你才是女王。”
西比爾還沒有來得及說什麽,此時,一直靜靜站在旁邊的普洛斯彼羅院長開了口:
“你不必緊張,也無需不安。埃爾蒙德是你的導師,他将會一直做你的導師,陪你走遍天涯海角,直到你不需要他的那一天。”
驟然聽到這件事,西比爾還沒來得及做出反應,只聽埃爾蒙德驚叫了一聲:
“父親!”
埃爾蒙德的語氣中沒有責備的意思,但他的确感到非常吃驚,他沒有想到他的父親替他安排了這樣的活動。
“如果你這麽安排,我沒意見。”他說,“我願意幫助西比爾,做她的導師。不過學院裏我還有好幾門課沒有上完。”
“埃爾蒙德啊……”普洛斯彼羅嘆息了一聲,“你總是不知道到底什麽才更重要。我會找到合适的人替你代課的。你回去收拾好行李,明天一早就和西比爾一起走吧。”
埃爾蒙德點一點頭,轉身想要離去,卻突然聽見身後女孩子清亮的嗓音:
“我也要去!”
他回過頭去,看見他的妹妹正站在那裏,用非常認真的語氣又重複了一遍:
“我也要跟你們一起去。”
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一件兩件的總是讓埃爾蒙德心亂。他沒有答應夢娜,只是随口問了一句:
“你去做什麽。”
“我在學院已經待了好多年了。”夢娜說,“若伊已經死了,如今這裏已經沒有什麽值得我留戀,西比爾是我的朋友,我想和她一起去外面看看這世界。”
埃爾蒙德還沒有想好要和夢娜說什麽,只好說了一句:
“你還小呢……”
此時,普洛斯彼羅在一旁開了口:
“埃爾蒙德,你就帶她去吧。她不小了,況且,如果命運選擇的人是她,就算她年紀還小,也不得不離開。”
埃爾蒙德看着自己的妹妹,看着她堅毅的面容和充滿期盼的眼神,埃爾蒙德忽然意識到自己長期寵愛着的妹妹已經不再是一個孩童。他終于答應了下來。
……
……
第二天的清晨,三人離開了大祭司學院。
大祭司學院的前面,是一片曠野。西比爾騎在馬上,往遠處望去,什麽也看不見。她脫口而出:
“我們要到哪裏去呢……我們能到哪裏去呢?”
“我也不知道。”埃爾蒙德搖着頭,“不過我知道一句諺語‘如果你不知該怎麽做,那你就去找奧蘭多。’”
“奧蘭多是一個人嗎?”西比爾問。
埃爾蒙德并沒有馬上回答西比爾的問題,而是沉默了片刻:
“有的人認為他是人類。”他說,“但大多數人認為不是。”
“那他是什麽?”
“大多數人認為,他是一個神。”
作者有話要說: 本來兩天前就想發的……但是這一章寫了兩天。這幾天一直和媽媽吵架,哭了很多場,非常傷心也很痛苦。最後到了今天總算把這章寫完了。
以後只要沒發生以外的話會保證正常隔日更新。有投雷或者收藏滿50、100的時候會加更字數。
寫到這一章基本上“前傳”部分就結束了,從下一章開始真正精彩的“本篇”部分。話說小夜本人也對于後面的內容非常期待呢!!在下一部分,不出意外應該就在五章以內吧(大概),小夜期待已久的男主終于要出場啦!!
☆、末日歷103年 深冬
西比爾的臉上露出了不相信的神色。
她出生于一個不相信神的年代中最不相信神的國度,來到這裏之後,她勉強讓自己相信了神的存在,至少,相信了命運的存在。但是相信一個在現世裏存在的神?不,不可能,她決不會相信。
埃爾蒙德露出溫柔的笑意。
“你不相信,是嗎?”他問,“我也不相信。在我看來,奧蘭多并不是一個通常意義上的神。他擅用一切的巫術和科技使自己變成一個超越人類的存在。但他還沒有達到神的程度。我相信他并不是全知全能的,但對于人類來說,他已經擁有足夠的力量讓人們覺得他全知全能。”
埃爾蒙德所使用的這些誇張的詞彙使西比爾感到驚奇。自從來到了這裏,西比爾常常感到驚奇。生活在這樣一個時代,西比爾感到自己仿佛在古今之中任意穿行。這裏明明是未來,可是西比爾常常産生某種錯覺,感覺自己其實來到了人類文明剛剛開啓的部落時代。
“這個奧蘭多……他到底是做什麽的呢?”西比爾問,“他是一個先知嗎?”
“不是的。”埃爾蒙德輕輕搖着頭,“他不是一個預言者,也不是一個崇高理想的傳播者,他是個商人,能打動他的只有利益,他是這個世界上最偉大的商人。”
“一個偉大的商人,這個形容很有意思。”夢娜在一旁默默聽了很久,此時張口插言。
“夢娜,你一直在大祭司學院生活,或許你不知道奧蘭多的事情,”埃爾蒙德說,“但你一定知道,大祭司學院的農田可以以最快的速度生長出質量最高的食物。”
夢娜點了點頭:
“這是學院裏的的學姐們辛勤勞作以及二十四小時在農田旁邊詠唱成長聖歌所獲得的報償。”
“确實如此。”埃爾蒙德說,“但你不知道的是,我們同時也在使用科學會提供的肥料。”
夢娜和西比爾吃驚得睜大了眼睛。
“我以為……”西比爾結結巴巴地開了口,“科學會和我們巫術聯盟之間的關系不是水火不容的嗎?”
“啊,不光我們在使用科學會的肥料,科學會中也有很多人在研究我們巫術聯盟的法術作用機制,同時,大光明會也在使用着科學會的超低能耗長明燈;我們中的一些人也在研究大光明會和巫術聯盟聖歌之中的內在聯系……不管我們怎樣互相排斥,事實是,我們三大組織要想生存下去,是不能不依賴彼此的。”
“但是這是怎樣達成的呢?”夢娜問,“除了在争鬥的談判桌上,領袖們從來不互相見面。”
“所以我說奧蘭多是個偉大的商人。”埃爾蒙德說,“他與每一位領袖都有交往。每一個組織都會通過奧蘭多獲取自己組織所需要的資源。同時他也把自己的商店開在每一個有人類聚居的地方。兜售所有随處可見的或是極為珍稀的東西。我們這個時代不需要經濟學金融學或是其他一切相關方面的學問,奧蘭多就是經濟本身。從某種角度說,他操控了一切。我不認為他是神靈,但我确實承認他是一位王者,他的奧蘭多商業帝國的王。”
“他有多大年紀了?”夢娜問,“我看過巫術聯盟農田的資料,巫術聯盟中各處的農田都已經存在了差不多一百年了,它們的産量并沒有什麽突然的變化。他是個年紀很大的老人嗎?”
埃爾蒙德聳了聳肩:
“我不知道。奧蘭多是這個世界上最神秘的人。沒有人知道他的實際相貌,沒有人知道他的年紀,甚至沒人知道他到底是男是女。
有人說,奧蘭多獲知了長生不死的法門,掌握了人類生命的鑰匙。他在末日紀年之前就已經出生,現在的他,已經有幾百歲的高齡。
但也有人說,奧蘭多這個名字已經傳遞了不止一代。奧蘭多不是個名字,而是個姓氏,這個家族已經掌控世界百年之久,并且還将繼續掌控下去。
還有更離譜的說法認為奧蘭多根本就是一個龐大的組織,組織裏的成員都以奧蘭多為名,要不然怎麽解釋他能夠以不同的樣貌同時出現在數個地方這樣的事情呢?
但是所有的這些都只是猜測而已,奧蘭多年齡未知也沒有性別。”
“那我們要到哪裏去找他呢?他有一個……宮殿什麽的嗎?”西比爾問。
埃爾蒙德搖頭:
“就算他有固定的居所,我也不知道那到底在哪裏。他總是以種種不同的姿态出現在世界的不同角落,他的身上甚至不會攜帶任何證明身份的信物,但是無論他走到哪裏,都會很容易被認出來。奧蘭多具有和別的人完全不同的特質:在這個充滿了悲苦和絕望的星球上,每個人都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就連三大勢力中的領袖和貴族們也是如此。然而奧蘭多的樣子卻總是如此充滿了歡樂。 ”
“如果是這樣,難道沒有人試圖冒充他?”夢娜問。
“并不是沒有人試圖冒充奧蘭多行騙。必須說,有些騙子的演技好到幾乎騙過了所有人,甚至包括奧蘭多商鋪裏的掌櫃。然而這些冒充奧蘭多的人從來沒有一個有時間享受他們騙取的錢財。人們總是在第二天的早晨就能看見假奧蘭多的屍體被挂在村口,烏鴉吃光了他的肉,只留下一個完整的頭顱和骨架。
烏鴉是奧蘭多的一個象征物。他所有的店鋪牌子上都有一只烏鴉圖案作為标志。傳說當他需要時,只要彈彈手指,就會有一大群烏鴉從四面八方飛來。人們說,烏鴉是幫助奧蘭多與地獄溝通的使者。”
埃爾蒙德用非常平靜的語氣講着這樣有些恐怖的故事。西比爾覺得身上陣陣發冷。她瞥了一眼夢娜,只見夢娜強自維持着鎮定,保持着平常的高貴風範,但她的小臉被吓得變成了青白色,并且已經屏住了呼吸。
到底還是個小孩子呢……
“總之……如果要找到奧蘭多的話,還是應該先找到他的店鋪吧。而且……”埃爾蒙德瞥了西比爾一眼,“我們也得給你買點合适的裝備。”
西比爾看着埃爾蒙德。他穿着與她初次相見時穿的黑色大氅,又輕又薄的鎖子甲。腰間還挂着銀色的寶劍,看上去非常有氣勢。也許是因為此時沒有其他人,他的面罩被掀起來安放在眼睛的上面,并沒有擋住他的臉。
夢娜的裝備不像埃爾蒙德的看上去那麽雄壯。她的身體比較柔弱,因此并沒有穿铠甲,而是穿着皮革制成的輕便獵裝。她的腰上挂着烏木制成的法杖。
西比爾低頭看了看自己。她還穿着大祭司學院的法袍。雖然她贏得比賽成為女王時候得到的法袍比她剛到學院時候穿的學徒法袍強上不少,但與埃爾蒙德和夢娜的裝備比起來,還是顯得太寒酸了。
她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去。
“沒什麽可不好意思的。”夢娜看出了她的想法,安慰道,“我和埃爾蒙德有好裝備,也不過是因為仰仗了父親而已。西比爾未來一定會得到最棒的裝備的,因為……你是女王啊。”
西比爾看見夢娜說到“女王”的時候,臉上的笑容變得有些勉強。
西比爾明白夢娜的心情。做了這麽久的女王,如今這個稱號卻變成了別人的。就算是能看開,夢娜的心裏總是還會有些不舒服吧。但西比爾知道,自己什麽都不能說,夢娜的心結還得等她自己慢慢打開。此時她只能展露笑顏:
“沒事啦!我們去找奧蘭多的商鋪吧!”
☆、末日歷103年 深冬
一行三人縱馬前行。終于在夜晚降臨之前來到了奧蘭多商鋪所在的村落。此時天色已經漸漸暗下去,地上的雪反射出的雪光,仿佛比太陽的光還要明亮。
還沒進村子,西比爾就遠遠看見前面房子的屋頂上奇異的黑色影子。
那些黑色的影子看上去很古怪,西比爾驅馬上前,借着黃昏時候暗淡的光,西比爾看清那些影子并不是別的,而是烏鴉。
好大的一群烏鴉,它們落在房屋頂上,幾乎把整個屋頂遮住。它們那黑色的身影和長長的喙總給人一種不舒服的感覺。至少,此時西比爾看到這一大群烏鴉,由衷地感覺到了恐怖,感覺自己仿佛闖入了中世紀的墓園。
房屋前面立着一塊破舊的木牌,木牌的上沿也停滿了烏鴉,上面寫着幾個大字:
“奧蘭多商行”。
那被烏鴉侵襲的房屋靜靜矗立,煙囪裏沒有冒出炊煙,大門也緊緊關閉着,好像其中并沒有人。烏鴉停在房屋上面,一動不動,可是西比爾看着那間房子,總覺得它仿佛是什麽活的東西。
她開始心生恐懼。
在這裏,每當到了氣氛恐怖的時候,西比爾總要對一切産生懷疑,懷疑自己并不是穿越到了未來世界,而是穿進了一部拙劣的恐怖電影。
埃爾蒙德的表現倒是非常鎮定,他曾經策馬游歷過許多地方,對于這樣的情景早就見怪不怪。他仿佛對西比爾的恐懼毫無所覺,或者他其實知道但并不想表現出來。他只是下了馬,說了一聲:
“我們到了。”
西比爾完全不想走進那棟詭異的房子,但她別無選擇。她才是這個小團體的領隊,她是女王。
她看了一眼夢娜,夢娜臉色發青,抿着嘴唇一言不發。西比爾意識到夢娜也在害怕。不知怎的,她覺得自己的心裏舒服了一點。
“夢娜,你想留在這裏休息一會嗎?”她問。
夢娜看了看那棟停滿了烏鴉的房子,露出了厭惡的表情:
“這裏看上去也一樣糟糕,我還是和你們一起進去吧。”
三人往房屋門口走去,滿地都是烏鴉白色的糞便,讓人覺得惡心。西比爾深吸一口氣,推開了商行的門。
那扇門吱呀一聲開了,牽動門上挂着的風鈴,發出美妙的聲響。西比爾原本以為自己會看到髒污破舊的櫃臺和積滿灰塵的貨架,然而房屋中的景象讓她大吃一驚。
房間的裝修是華麗的洛可可式風格,貨架和櫃臺上飾有成千上萬個貝殼,漩渦,花枝的圖案,房間的四壁上挂着非常出色的古畫,讓人好像來到了十八世紀的貴族沙龍。
櫃臺的後面,放着一個巨大的轉椅。椅背的後面正對着門口,當風鈴聲響起時,轉椅轉了半個圈,一個瘦削如鉛筆一樣的男人将手肘拄在櫃臺上,說了一聲:
“歡迎,歡迎,我是這家店的店長,諸位想買些什麽?”
西比爾躊躇片刻,終于開了口:
“我們……想要找奧蘭多。”
店長的眼中精光一閃:
“我只知道奧蘭多大人不在這裏……我只是一個小小的店長,我可沒資格擅自揣測奧蘭多大人的行蹤。”
看着店長那狡黠的神情,西比爾心裏敢肯定他知道些什麽,正當她琢磨着到底要怎麽讓他心甘情願說出奧蘭多的下落時,站在一旁的埃爾蒙德指着西比爾開了口:
“我們要給這個小姑娘買一身裝備。”
埃爾蒙德的貴族氣度讓瘦削的店長覺得有利可圖,他從他巨大的椅子上站了起來,開始在貨架上翻找起來。
“您是想要巫術師的裝備嗎?這樣的東西我們這裏可有不少……”店長一邊翻着,一邊把各種各樣的東西放在櫃臺上。
“您來看看這個——這雙銀色的鞋子曾經屬于著名的女法師多蘿西,可以根據主人腳的尺寸改變大小,具有強大的瞬移功能……”
埃爾蒙德看看那雙鞋,又掂了掂手裏的錢包:
“呃……我們并不需要古董。”
“不需要古董嗎?不想穿別人穿過的東西?完全沒問題!我們和法袍制作大師菲力安簽過協議,本店出售菲力安大師親自設計制造的限量版法袍。您見過菲力安大師的法袍嗎?那簡直是藝術品!在看見這些漂亮的寶貝之前,你完全想象不到一件法袍可以如此完美!”店長一邊說着,一邊從櫃子裏把看上去非常高檔漂亮的法袍拿出來。
埃爾蒙德從法袍的領口處抻出價簽瞥了一眼,略顯尴尬地說了一句:
“……我們只要一件防禦力強一點的法袍就行了。”
店長的樣子明顯有些失望,不過他還是打起了精神:
“比起華麗的法袍來,您更喜歡實用性強的那種是嗎?可以看出來您絕對是個聰明人。”盡管沒能賣出去昂貴的華麗法袍,店長仍然恭維着埃爾蒙德,并從一旁的貨架上拿出一大摞五顏六色的普通法袍來。
西比爾從中選了一件墨綠色的,那件法袍剪裁大方得體,雖然價格不貴,卻也顯得非常雅致。
“我們還需要給你買一根法杖。”埃爾蒙德一邊付了法袍的錢,一邊這樣對西比爾說。
對于一個巫術師來說,法杖并非必不可少,不過如果遭遇戰鬥,法杖的力量可以使法術的力量更集中更強大,施法的速度也會變得更快。并且,在繪制法陣的時候,法杖的柄也能起到很大的作用。因此,大多數巫術師都會準備一根法杖。
在大祭司學院,每個畢業生都會獲得學院贈送的法杖和匕首,以做防身之用。不過西比爾沒畢業就離開了學院,因此并沒有得到學院頒發的法杖。
“法杖大多數都放在庫房,”店長說,“我去庫房取,這裏也擺了幾根法杖,各位可以先在這裏随意看看。”
店長說着,打開了一道門來到商店後面。而西比爾等人就在店中閑逛。
店裏确實有一些法杖,它們被放在非常顯眼的位置。法杖的下面貼着标簽,寫明了制作的材料以及最适合的法術類型。
在大祭司學院中,除了在一些正式場合以外,西比爾很少看到巫術師的法杖。此時她饒有興味地一個一個的看過去,認真地閱讀着下面的标簽。
當她看到最後一根法杖的時候,西比爾停住了腳步。
那是一根非常樸素的法杖,黑色的木制杖身上面只有簡單的花紋,盡管法杖頭上有一個鑲嵌寶石的凹槽,上面卻并沒有嵌着寶石。
這并不是一根新制的法杖,西比爾推測,它具有相當長的歷史。她低頭去看它的标簽,卻發現标簽上什麽也沒有寫。
或許是因為法杖上充滿了古董才有的歷史感,西比爾發現自己被它深深吸引住了。當店長抱着一大捧長長短短的法杖從後面的倉庫回來時,西比爾還在看着它。
“來選一根法杖吧。”埃爾蒙德叫她。
西比爾戀戀不舍地回到櫃臺前面,漫不經心地在一大堆法杖裏挑挑揀揀。她很清楚這一堆法杖裏沒有她想要的……她想要的是擺在旁邊的那一個。
不過她并沒有向店長詢問價錢,而是繼續在那一大堆法杖裏翻揀……她知道那根法杖一定不會便宜。而掌握了隊伍中經濟大權的埃爾蒙德也已經明确表示,他沒有那麽多的錢。
就在西比爾心不在焉地亂翻的時候,只聽身後傳來了夢娜的聲音:
“店長,這根法杖要多少錢?”
西比爾轉頭看去,夢娜指着的,正是西比爾想要的那一根法杖。
“那個嗎?!”店長的眼睛閃閃發亮,“那個可是我們店裏的鎮店之寶!它是傳說中的女巫西比爾曾經用過的法杖!只要三十九萬通用幣就可以獲得這件寶物!實在是非常劃算啊!”
店長說出的價格讓所有人都吃了一驚。埃爾蒙德剛才為西比爾買的法袍只花了二百通用幣,而通常的法杖價格也不過只需要一兩千通用幣而已。之前西比爾在觀賞店中展示的其他法杖時,也注意了它們的價格。那些法杖都出于名家之手,有些還曾經被非常有名望的巫術師使用過,但最貴的也不過一萬多通用幣而已。
但西比爾吃驚的還不在于法杖的價格,而是它的名字。
它是傳說中的巫女西比爾曾經使用過的法杖。這相同的名字讓西比爾浮想聯翩,或許這根法杖,确實與她有某種聯系。
不過想到法杖的價格,西比爾也只好死心,她随随便便挑了一根上面鑲嵌有綠寶石的法杖,埃爾蒙德為她付了兩千三百元通用幣。
想着得不到的法杖,西比爾的心裏有些悶悶不樂,幾乎忘記了到這裏來最重要的目的,轉身就往外走。
不過埃爾蒙德并沒有忘,他拉住了西比爾的肩膀,回頭向店長問道:
“我要買‘奧蘭多的行蹤’,這件商品,你們這裏不會沒有吧?”
作者有話要說: PS:雖然奧蘭多是個非常重要的人物,但他也不是男主。
PPS:我本來還想寫另一個PS,但是我寫到這裏的時候居然忘了……寫下章的時候再補充吧。
☆、末日歷104年 初夏
店長露出了有些為難的表情:
“啊呀,您果然是很懂行啊。身為奧蘭多商行的店長,是不被允許說出‘我們這裏沒有您要的貨物’這樣的話呢……”
“這個訊息需要多少錢?”埃爾蒙德問道。
“您能為這個訊息出多少錢呢?”店長輕輕敲擊着纖細修長的手指,露出了一個詭秘的笑容。
埃爾蒙德思忖了片刻。
“我不會為這個訊息付錢給你。”埃爾蒙德說,“你要告訴我奧蘭多所在的位置,而當我找到奧蘭多的時候,我會按照他的願望付錢給他。”
店長顯得有些失望,但他還是說:
“您果然是個聰明人……既然如此,我就把我所知的告訴你吧。奧蘭多大人最在意的生意,是北方的奧蘭多傭兵工會,奧蘭多大人大概每個月都會至少去一次。只要你們在那裏等,早晚有一天會碰到奧蘭多大人的。”
埃爾蒙德凝視着店長的眼睛,店長的眼中毫無真誠可言,不過倒是顯得很坦率。埃爾蒙德推測他所說的是真話。
不過,就算他在說謊,埃爾蒙德也毫無辦法……畢竟,這裏已經是他們最容易得知奧蘭多行蹤的地方了。
三人謝過店長,離開了這間商店,騎上馬繼續向前,把商店遠遠抛在身後。當他們的身後再也看不見商店和烏鴉的影子時,天空仿佛都晴朗起來,擡起頭,只能看見漫天的星鬥。
夢娜舒了一口氣:
“感謝上天,”她說,“我希望我以後再也不用到這種鬼地方來。”
“這只能是一種夢想,”埃爾蒙德向她指出,“你要知道,奧蘭多幾乎壟斷了整個世界百分之八十的貿易。在大部分地方,如果你想買點什麽,奧蘭多旗下的貿易商行幾乎是唯一的選擇。而所有的奧蘭多商行周圍,總是居住着大量的烏鴉。”
西比爾聳了聳肩。
"那個家夥值得信任嗎?”她問。
“你很難把一個奧蘭多商行的店長稱作一個‘值得信任的人’,”埃爾蒙德這樣告訴她,“他們完全聽從奧蘭多的指令,永遠按照奧蘭多的指示和規則行動。他們判斷事物的準則只有一個,那就是這件事是否對奧蘭多有利。”
埃爾蒙德非常平靜地敘述着這些事實,奧蘭多這個人物,在埃爾蒙德的敘述中,顯得愈加神秘。這個神秘人物帶給人極大的恐懼感,但此種恐懼似乎并不讓人有被威脅的感覺,而更像是恐怖電影:你感到可怕,感到危險,但是卻情不自禁地想要繼續看下去。
那個神秘的奧蘭多啊……
三人一起縱馬驅馳,向着北方而去。
奧蘭多傭兵工會是世界上最大的傭兵工會,在每一個地區都有分會。商行的店長讓他們去的,是傭兵工會的總會。
傭兵工會的總會坐落于博薩爾城。在末日之前,那裏曾經是交通要道,是一個極為繁華的城市。因此,在世界大戰打響時,那裏是最先被炸毀的城市之一。
如果有人在轟炸結束後來到這裏,就可以看到,曾經的城市變成了一片焦土,原先的博薩爾城,已經不複存在。
後來,奧蘭多看中了這塊地方。他在距離博薩爾城舊址大約二十公裏遠的地方,建立了他的傭兵工會。
傭兵工會使這片土地再次繁榮起來。街道修起來了,為傭兵們服務的酒館和旅店開滿了整條街。經過将近一百年的發展,如今,新博薩爾城已經成為世界上最繁華的獨立城市之一。
西比爾他們沒有更高級的交通工具,只能騎馬旅行。。後半段的旅程明顯不如一開始那麽愉快。盡管三人用了很多辦法讓自己在馬上能舒服一點,但長時間的驅馳仍然使他們大腿內側的皮膚受了傷。在他們攜帶的食物吃完之後,他們只能動用身上所剩不多的通用幣換取食物。
通用幣是整個世界通用的錢幣。盡管如此,在一些規模非常小的村鎮,人們還是很難信任貨幣,他們通常還在使用物物交換的形式。因此,西比爾他們也只能在路過大城鎮的時候才能補充補給。
三人在路上花費了很長時間,等他們來到博薩爾城附近的時候,已經是初夏了。
在進入博薩爾城之前,三人就已經感受到了富庶的博薩爾城帶給人的特殊感受。
博薩爾城是個非常奇妙的城市。在這裏,具有不同年代風格的建築糅雜在一起,街上有騎馬的行人,同時也有人開着電氣化轎車或是小型飛行船。
傭兵公會從世界各地吸引來的傭兵們是這個城市經濟發展的來源。大批的移民以及供應良好的自來水和電力讓這裏始終充滿活力。在末日後時代,這種發展良好的獨立城市,在大部分貧民看來簡直就像是天堂一樣。
正因為這個原因,為了避免城市被外來的貧民擠爆,城門口有着非常嚴肅的守衛把守。如果進城的人不能繳納二十通用幣的進城費,換取一張可以随時進出城門的通行證,是不被允許進入城市的。對于想要進城的傭兵們來說,二十通用幣并不算多,但對于日常生活以物物交換為主的貧民,通用幣卻是很難見到的東西。
經過這段漫長的旅程,埃爾蒙德帶出來的通用幣已經花光,就連夢娜積攢下來的零花錢也快要花沒了。三個人翻遍了身上所有的口袋,最終也只湊出十八通用幣。
“怎麽辦呢?這裏連一個人的費用都不夠啊……”夢娜失望地說。
“如果能進城的話,就可以在傭兵工會注冊來賺錢了……”西比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