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毒門
紅木的桌椅泛着溫潤的光澤,獸頭香爐中瑞煙袅袅,一座渲染了虞美人的圍屏将布置得極雅致舒适的小廳從中間隔開。
屏風外站着一高瘦的年輕男子,他身穿黑色滾赤邊的勁裝疾服,腰挂長劍,給人以陰冷的危險之感。
男子聽到裏面傳出茶盞放置桌上的輕微碰撞聲,躬身禀道:“壇主,本月依舊派了下邊的人去各大小藥鋪探查尋購,并沒找到所需的珍稀藥材;有一人到保寧堂推售解毒丹藥,紫貂已将其抓回總壇,據說是擅長配制蠱毒的高人,曾是俚寨的巫醫。”
“什麽高人,抓了那麽多個全是廢物。”圍屏內一男子涼聲道,“昨日信仁堂被淩轶的人抄了?”
“是。屬下已懲罰了張得的疏忽,責令轄下各處提高警覺并以此為戒,不讓類似的事情再發生。”高瘦男子回道。
“這淩轶倒是個人物。”那壇主卻道,聽不出喜怒。片刻,他又問道:“這個月永安郡得了幾個小姑娘?”
“回壇主,屬下未曾怠慢,所得之人不下半百。”
“尚可。”屏風內那男子聲音稍有緩和,“但還是不夠,讓底下的抓緊點。”
高瘦男子恭敬應道:“是,壇主。”
“上回那金簪上的印子複原後不是已确定了就是越地王族的标記嗎?簪子的來源查清楚了沒有?”
“屬下無能,那銀樓的夥計只大概記得是個男人帶去的,其餘毫無印象。屬下正竭盡全力尋找其人。”高瘦青年垂首謙恭道。
“盯緊了永安郡城各大銀樓錢莊當鋪,再有類似東西流出好能立刻發現。蘇氏一脈會毒,藥鋪什麽的也要看住了。你也算越州分壇的老人了,不要什麽都說了之後才懂得去做!”
“屬下已吩咐下去了。”
“這還差不多。還有,門主有令,加緊尋訪懂毒擅醫之人,記住要有真本事的,不要什麽草包廢材都給拉回來,讓我越州大失臉面。”那人似帶着火氣,“還有密查與蘇氏有關的人,有線索都不能把人找出來,要爾等何用?”
“屬下知罪,定嚴加查訪将功補過。”高瘦男子腰彎得更下,道。
“去吧,讓紅信進來。”
高瘦男子退下,快步走出花廳與立在門下短小精悍的中年漢子說了幾句,那漢子掀簾而入。高瘦則轉身離開,沒走幾步就在回廊遇上了兩人。白胖和氣的三十多歲男子和一個滿臉皺紋矮小佝偻又渾身髒亂的老太婆。
那老婦人癟着沒牙的嘴,啞聲怪笑,聲音像夜枭那般難聽:“嘎嘎,五步蛇,又去聽訓了啊?這個月你又損失了多少人?你幹脆往大将軍府投毒得了,總是吃癟我這老婆子都看不下去了。”
“你當那府裏都是死人啊?”高瘦男子停下腳步,目光陰鸷,冷然道,“要是這樣,老叫化你與其在這裏滿嘴嚼蛆說風涼話,還不如帶交州郡的人撲過去把大将軍府滅了搶功勞。還是這幾個月被主上訓得太多,腦子壞掉了?要不要我給你治治?”
旁邊白胖男子見那老婦人自己的事都沒管好,又去招惹五步蛇自取其辱,忙笑道:“我今早從黑寡/婦那裏得了個方子,倒有點意思,此次白十真找到個不可多得的人才。壇主若知曉永安郡得了這麽個人,蛇兄也可以長回臉。”
兩人果然冷哼一聲不再言語,轉頭看了過來。
……
西天被夕陽的餘晖映紅,流雲染上深淺緋色,鑲鍍金邊,顯得異常絢爛。地面都披上了晚霞的豔光。
肖玉成和蕭瑜将飯桌擺到院中,搬來凳子,陸續把菜端了上來。不多時肖佩也從廚房拿了碗筷出來,三人在桌旁坐下,開始吃晚飯。
晚飯很是豐盛,有翡翠野菜餅、黃豆炖豬蹄、清蒸芙蓉魚和素炒的荠菜。難得進城,又賣了不少銀錢,兩人就順帶買了豬腿和肉回來加菜。
肖佩看着肖玉成有些狼吞虎咽的樣子,道:“慢點,沒人跟你搶。你們兩一下子買那麽多,哪吃得完?仔細壞掉了。”
“買的多是熏肉豆腐幹,可以放一段時間的。”蕭瑜道,想起來又将一小袋銀子遞給肖佩,“這是二十五兩銀子,以後家中銀錢就由阿姐來管,玉成你沒有意見吧?”
“沒有。”肖玉成颔首道。
“這錢是阿瑜賺來的,還是你收着。”肖佩推拒不受。蕭瑜搖頭:“我可不耐煩管賬,要不讓玉成負責。”
“還是阿姐管的好。”肖玉成聞言連忙擺手道。
肖佩也不放心,略微猶豫就把錢接過,道:“那我先收着,阿瑜你要用錢的話就說。”
三人邊繼續吃飯邊說些家長裏短十裏八村的事情。
蕭瑜想到一件事,道:“今日大将軍府查抄那藥鋪似乎有不少藥材,不知道賣不賣?若是便宜倒可讓郝俊幫忙買些。”
“大将軍府查抄藥鋪?不是因為賣假藥才犯事的吧?若真是這樣,那藥材怕是用不得。”肖佩道。
肖玉成就将在城裏遇到郝俊的事情說了一遍。
“那些黑心腸的惡賊怎麽盡做些傷天害理之事,也不怕遭報應天打雷劈。”肖佩許是想起自己的經歷,臉色有些不好看。
蕭瑜見狀心中暗嘆,要是怕挨雷劈,這世上哪還有壞人?
肖玉成此番又聽郝俊說了近來城中少女失蹤之事,知道如今那些歹人益發的肆無忌憚,大将軍府正布局如何直搗巢穴将其一網打盡,府裏軍中上下衆人均無暇分身。
這毒門卻也不是這股勢力的正式名號,不過是因為這些人擅用毒/藥又心腸歹毒,為談論方便就以此代指,一來二去就成為其固定稱謂了。
“那等沒有人性的畜生哪會怕有報應?”肖玉成憤然道,“早無法無天慣了。昨日聽郝俊大哥說,他在大将軍府知曉比較多,這毒門勢力極大,幾乎遍布九州之地,并不只是永安郡有這等事,越地相鄰的荊楚近來也屢有少女在家中突然失蹤。甚至連京城都有其人作祟,只是不像在越地這般大膽地深夜入室抓人,而是上街拐騙,若非京城半年以來竟然有好多少女被拐,異乎尋常,官府還沒有懷疑。據說當今聖上聽得此事,龍顏大怒,下旨徹查。”
“越州早就開始查剿,依然沒能根除,可見其狡詐。說起來越地光是被明目張膽進屋劫掠的姑娘都有那麽多,暗地裏被拐的更不知有多少。”蕭瑜說着,心中不禁也泛起一股寒意。
肖佩亦是不寒而栗:“大将軍府沒查到什麽?”
“郝俊大哥提了一下,如今永安郡城也實行宵禁,派軍士各處駐守巡查,加緊城門出入的看守盤查,嚴抓可疑之人。另外還在城中有十幾歲少女的人家蹲點。也端掉了好幾個毒門的窩點,只是其巢穴隐藏得好,難以連根拔起。正如之前所說,毒門陰險狡詐,行蹤詭秘。”
蕭瑜問道:“幼時未曾聽說有如此歹人,這毒門是什麽時候開始出來害人的?”
“就是從近一二年才開始有所耳聞。”肖佩回憶道,“初時陳家也十分驚慌,夜夜嚴防,但郡城一直都無事,只是南邊偏遠的鄉縣偶有案發,漸漸就不放在心上了。但是自今年永安郡城一富商的女兒半夜失蹤後,這樣的事情在城裏就屢屢有發生。”
說着肖佩不禁再次想到自己中毒之事,打了個冷顫,道:“這毒門太可怕了。”
蕭瑜點頭表示贊同,随即陷入沉思。這毒門入室劫掠,捉了這麽多人據說是試毒煉藥,而且還專挑妙齡少女,真是猖狂變态。也不知其是出于什麽心理,能做出這樣令人發指的事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