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章節

找回來吧。”

“什麽織夢者……”蕭音用力推他,“瘋子,我要回去了,九點我要上班!”

“你就算坐飛機回去也趕不上了。”銀發男子冷笑,仿佛耐心用盡、一下子用力扳起了蕭音的頭,讓她仰視着博物館大廳正中陳列的巨大雕像,“只記得什麽上班、打卡、相親、結婚——你來看看這個!愚蠢的凡人,你還記得他麽?”

激烈的掙紮中,視線還是不知覺地往上移——黑色的玄武岩,刻着的象形文字。然後,在這塊巨大的黑色玄武岩之上,是——蕭音忽然間怔住。

“辟邪?”看着那巨大的白玉雕塑,她陡然脫口驚呼,“辟邪!”

仿佛心中某個地方被撬開了,真空中瞬間湧入了無數激流。蕭音臉色蒼白、在博物館林立的展品中茫然四顧——似曾相識……似曾相識!這些殘磚斷瓦、書簡石刻,這些兵器甲胄、珠寶玉器;乃至那些躺倒在錦緞中的枯骨化石,都仿佛在哪裏見過!

在她自己尚未驚覺之前,她已經淚流滿面。

為什麽要哭泣?為什麽要流淚?……她不知道,只是那一剎的悲哀是如潮水滅頂而來的,她就仰望着那尊神袛的雕塑哭了出來。

“這……這是在哪裏?”腦子仿佛要裂開,蕭音捂住額頭,“這是哪裏?”

“這是雲荒啊,這就是雲荒。”銀發男子的聲音卻緩和了下去,松開了手,任憑她掙紮,“你看着我:我不是陶少澤——我是饕餮。他是辟邪,你不認識我們了麽?織夢者?這裏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殘夢啊。”

“辟邪……辟邪。”蕭音極力想要回憶起什麽,然而只覺頭腦完全被清空了。

“看來真的自己想不起來了啊,辟邪那小子清除的真是徹底……非要借助神器的力量吧?”饕餮嘆了口氣,有點不甘地探手入懷中,拿出了那只首飾盒,打開,裏面卻不是戒指,而是一個玉墜。他将項鏈套在蕭音的脖子上,囑咐:“喏,送給你——看來這東西就是該你帶着,我想私吞都不行。”

“啊?那是我丢的古玉!”艾美在一邊看得目瞪口呆,這時才脫口叫了起來。

“小丫頭,那是我托你大伯之手借給你的,現在事情完畢、我當然拿回來了。”那個自稱饕餮的銀發男子終于看了她一眼,冷笑着回答,“金琉镯和辟邪古玉,并稱雲荒兩大神器——怎麽能留在你這個小丫頭身上?驚夢那一刻我就将它收回來了。”

“嘁!”艾美被那樣輕視的語氣惹惱,威脅,“我去叫我爸過來,你亂闖博物館!”

然而這時候的蕭音和饕餮、都已經不再注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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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玉帶到蕭音頸中的剎那、情緒激烈的女子忽然間奇跡般地安靜了下來。辟邪古玉是雲荒的“匙”,帶上它、即便是凡人也可穿越時空看到過去未來。剎那間、她的眼睛穿透了時空,仰頭看着四面的文物,蕭音的眼眸裏漸漸蒙上了一層光,清澈而夢幻——

她看見了白塔高聳入雲、聖女神官匍匐祈禱;

她看見雲荒大地上耕種正忙,鏡湖閃光如開天鏡;

她也看到了一朝風起雲湧、天崩地裂,白骨成灰大陸沉海!

那就是她所遺失的一切……她曾經為之付出了十年青春和愛戀的一切。

最後,她的目光重新投在大廳最中間入口處的巨大神像上,靜靜凝望玉石雕刻的神袛。那是曾經多麽的熟悉……那是她的守護神。她曾經用了十年光陰去相守的神。

然而此刻重來回首,已是三生。一步之隔,天人有別。蕭音只覺自己腦中山呼海嘯,無數激烈的情緒湧動,直欲噴薄而出。她的手重重按在玻璃護罩外,隔着玻璃看着黑色玄武岩上那幾排刻着的文字,忽然間淚如雨下。

“蕭音姐姐?”艾美本來怒氣沖沖要去叫父親過來,此刻吓得怔住了,不知道為何這個神秘的女作家會對着那塊誰都不認識的玄武岩上的刻文痛哭,只好小心翼翼地問,“蕭音姐姐?你哭什麽?別哭了……你、你認識上面寫的字?”

蕭音隔着玻璃櫥窗、凝視着碑文的字,臉色蒼白而激烈。一時間似乎神思都渙散了。

“噓……別吵,讓她好好看。”拉開艾美的卻是饕餮,遠遠走了開去,饒過巨大的神像,直到大門旁、才對着旁邊十八歲的少女龇牙一笑,“那是辟邪那小子寫的——那小子本以為沒人會看懂吧?才敢把情書寫在大庭廣衆之下。平日裏可真是殺了他都不會說出半個字的——嘿嘿,沒想到我把織夢者帶回到這裏來、并讓她覺醒了。”

“辟邪的……情書?”艾美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刻、刻在神廟的神像底下?”

“希奇麽?”饕餮卻是不以為然,“對我們神袛來說、神廟就像自己的老家一樣随便。亂塗亂寫算什麽?最多讓那些自以為聰明的考古學家發愁去,我打賭他們打破頭都想不出那居然是一首情詩——神谕情詩,嘿嘿……是不是啊,辟邪?”

最後一句話,卻是穿過了艾美的肩膀、說給大門口的另一個人聽的。

朝陽已經躍出了地平線,絢麗璀璨的光透過了博物館大片的玻璃幕牆投了進來,映得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一片晶瑩如水——在那樣虛幻的光與影中,宛如煙霧的緩緩凝聚,一個人形出現在水面上。

“呀,辟邪?”艾美認出了來人,脫口驚呼起來。

的确是辟邪——蕭音姐姐的那個大脾氣的助手。然而半年不見,這個人卻似憔悴了許多,臉頰瘦削、眉間有了一道深深的刻痕,連以前那樣沉靜從容的眼睛裏都滿是煩躁不安。不過是半年的時間……怎麽蕭音姐姐和他都有了那麽大的變化?

“饕餮,原來是你私藏了古玉?!”那個凝聚起來的人對着饕餮厲聲,表情古怪,不知道是悲是喜,“為什麽一直不告訴我?我以為古玉和金琉镯一樣、在驚夢那一剎湮滅了!”

“啊,你終于不再問我‘到底想要幹什麽’了?你知道我最終想做什麽了吧?”銀發的邪魔卻是微笑起來,深深彎腰一禮,“誰叫我那一次打架輸給了你呢?沒辦法,我只好做一個好人了——這就是我做的第一件‘好事’。怎麽,還不謝謝我?”

“為什麽不告訴我?”辟邪卻是執意追問,隐約有怒意。

饕餮聳肩,冷笑:“為什麽要告訴你?就算我把古玉還你、以你那種隐忍沉默的脾氣,會下決心拿它來恢複織夢者的記憶?一不做二不休,我先下手了——嘁,這段日子來,你還一而再再而三的阻止我接近她……啧啧,不做不知道、做件好事可真是不容易啊……”

猛然眼前一花,一拳打在他臉上,将喋喋不休的尖刻話語打斷。

“呀,別打架!”艾美驚叫起來,看到兩個男子劍拔弩張地對視着,眼神如同電光火石交錯,幾乎随時随地都要大打出手的樣子,“要打出去打!這裏是博物館。”

“六弟,什麽時候你變得這麽暴力……”冷哼了一聲,饕餮甩頭,“說不過就打?”

第二拳打在他肩頭,饕餮正想避開、忽然發覺那一拳卻是毫無力道的。

“三哥,”一拳擂在饕餮肩上,辟邪側頭看着那個邪魔兄弟,忽然間輕聲吐出兩個字,“謝謝。”

銀發的饕餮怔了一下,擡眼看看辟邪,忽地笑了:“就為了你千萬年來都不曾開口說的多謝兩字,做點好事似乎也值得。不過……你以後打算怎麽辦?你——”

然而說到一半他呆了一下:辟邪早已不在面前了。

擂了他一拳、說了聲多謝後,雲荒的守護神袛便再度雲煙般的消失。

“嘁,果然還是只重色輕友的狗。”饕餮冷笑,搖頭,看見了旁邊眼睛越瞪越大的艾美,“怎麽?看得發呆了吧?驚訝了?要不要我幫你把這些記憶都消掉,免得影響你?或者,你和我簽一個契約、把靈魂賣給我吧。”

銀發的邪魔帶着譏諷的笑意、對着少女彎下腰來,威脅似的擡起手。

“啊,我明白了!”艾美忽然叫了起來,仿佛終于确定了什麽,雀躍,“辟邪真的是雲荒上的神!你是他兄弟,那麽你也是神,是不是?”

“我不是神,我是魔。”饕餮認真地糾正。

艾美卻是興致勃勃,興奮地拉着他左看右看:“饕餮?……饕餮的話,你應該長得像一只山羊啊!給我看真身給我看真身!不然我就跑去告訴爸爸,你亂闖博物館、還想在博物館裏打架!”

“天啊,你好煩。”真是沒見過看到邪魔還這樣興奮的人類,是不是具有織夢者天賦的人,都是神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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