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命中帶福風向變】
從濟陽城到虎谷村大概需要花上二十天的時間,樓滄溟帶着愛妻如度蜜月般的邊走邊玩,心血來潮時還會拐彎走個岔路玩玩,結果二十天的行程,他們整整走了兩個月才抵達虎谷村。
伍豐在他們離開濟安侯府後便陸續接到幾封他們的來信,得知他們一路又去了許多地方游玩,因而知道他們的歸期不定,也就沒有天天翹首以盼。
因此,當見到他們夫妻倆突然出現在他面前時,那喜不自勝的模樣當場就讓伍青靈忍不住掉下淚來。
“爹,我回來了。”她啞聲道。
“好好好。”伍豐連說了三個好字又不住的點頭,忍不住也紅了眼眶。
“娘子,你這樣可是會讓岳父誤會我沒有好好的待你,快點把眼淚擦了,你可別陷害為夫啊。”樓滄溟為調節氣氛,故意苦着臉搞笑道。
伍青靈聞言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伍豐見狀瞬間笑了出來,傷感的氣氛也為之煙消雲散,取而代之的全是歡樂與喜悅。
“來來來,快進屋裏休息。”他招呼女兒和女婿進屋,問他們,“你們應該很累吧?要不要先回房休息一會兒?你們就先住在靈兒之前的房間,屋裏的一切都沒有變動,被子在前兩日太陽露臉時才讓張嬸拿出去曬過。”
伍家因為成員愈來愈多的關系,家裏的房子早在伍青靈出嫁前就擴建過了,她的房間就在後來擴建的西側跨院裏,寬敞漂亮又有獨自的空間與隐私,很适合新婚不久的夫妻倆居住。
“不用了,爹,我們是坐馬車回來的,一路上都或坐或躺在車廂裏,哪裏能累着啊。”伍青靈搖頭道,又撒嬌的摟着父親的胳臂邊走邊說:“爹,咱們坐下來好好說說話。這段時間你還好嗎?家裏一切都好嗎?作坊的生意呢,可還順利?有沒有遇到什麽問題?”
“你一口氣問了爹這麽多問題,要爹怎麽回答?”伍豐呵呵笑道,一雙眼睛眯眯笑得都快要看不見了。
看爹這麽高興,伍青靈雖然心裏有些澀澀的卻也很開心,她笑咪咪的說:“爹可以一個個慢慢回答啊,反正我又不趕時間。”
伍豐猶豫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問道:“你們真的能在村子裏住下來,不走了?”
他還是難以置信,覺得這會不會只是他只有所思夜有所夢的一場夢?
雖說他事前便知道他們有回虎谷村建房子定居的計劃,但世事多變,未蓋棺論定之前的事誰也不能保證不會有變數。
伍青靈看向樓滄溟,決定由他來回答爹這個問題應該更具說服力,也更容易讓爹不再患得患失的懷疑這事的真僞。
樓滄溟接收到她的目光,勾唇對她微笑了一下後,便轉向伍豐不答反問的開口道:“爹,您對咱們這村子比較熟悉,您覺得哪裏比較适合建個小山莊?等山莊建好之後,奶奶可能會常來此地居住,她對咱們這村子可是念念不忘呢,在我們臨行前還不忘叮囑我,等房子建好了一定要立刻通知她老人家,她肯定會飛奔而來。”
伍家父女倆都被他最後那句“飛奔而來”給逗笑了出來。奶奶都年紀一大把了,她能“奔”得起來才怪!
“老夫人的身子都還好吧?轉眼間都快一年不見了,時間過得還真快。”伍豐有感而發道。
“好,奶奶和過去住在咱們這兒時沒什麽差別,唯一有差的大概就是特別懷念住在這裏的那段日子,常想起村裏的左右鄰居們,所以對于我們要在這裏建房子居住特別期待。”伍青靈微笑道。
“所以你們定居虎谷村這件事是真正确定了,不會再更改?”
“對。”伍青靈笑盈盈的點頭道。
“真好。”伍豐不由自主的說道,然後又說了一次:“真好。”
高嫁侯府之家的伍家女竟然攜夫婿準備在虎合村裏築山莊定居,這消息傳出來,簡直震驚所有虎谷村的村民。
“這是真的嗎?”
大多數人聽見這個消息時,都不相信這是真的。
樓家是什麽人家?那可是貴族之家、侯爵之家啊,聽說這樣的人家規矩特別多,怎麽會讓自家孩子在娶了媳婦之後,不叫媳婦好好待在家裏伺候公婆或相夫教子的,竟還容許媳婦把自己辛苦養大的兒子給拐回娘家去住呢?他們的兒子又不是給人入贅了,做了倒插門女婿,不是嗎?
可是村長已親口證實了這事,因為伍家女婿已經把他們西村後山的半個山頭都買下來了,說要在山上建個小山莊居住。
這麽不可思議的事究竟是怎麽發生的?侯府的人怎麽會容許這麽離譜的事情發生呢?大夥都想不明白。
可是想不明白卻不影響大夥一致的結論,那便是認為伍青靈真的很好命,竟然會有這樣的運勢嫁到這麽好的人家。
一個曾經被夫家休離抛棄的大歸女竟然會讓大家覺得好命,這事說出去誰也不會相信。可是事實偏偏擺在眼前,讓人不得不信。
其實平心而論,大家都知道伍青靈的第一段婚姻會落被休的下場完全與她無關,是簡家太不厚道、太無情無義了,才會害得娘家勢弱的她落到這樣的下場,那與她命好不好無關。
相反的,其實有些人反而覺得伍青靈是個有福氣的孩子,因為自從她嫁到簡家之後,簡家人的生活不僅愈過愈好,原本不被夫子看好能在那年中舉的簡正浩也中舉了,這些難道不都是那孩子嫁到簡家之後所帶去的福氣嗎?
簡家不懂得珍惜,把人抛棄休離了,結果那孩子的日子也沒因此而變得難過,反而一天過得比一天好,不僅幫娘家建了作坊賺了大錢,還高嫁進侯府,甚至也不知用了什麽方法,竟然讓侯府的婆家同意他們夫妻回她娘家建新房子定居此地。
最最最重要的是,只要瞧過他們夫妻倆相處的人都能看出來,那位侯府少爺對伍青靈有多麽地呵護備至、嬌慣寵愛的,那畫面真正是讓人看了都會忍不住臉紅啊。
世風日下、世風日下啊,但又有誰能摸着良心說不羨慕這種夫妻間感情你濃我濃又幸福又甜蜜的滋味呢?
總之,在村民們茶餘飯後,閑着也是閑着的感嘆議論後,關于伍家大歸女伍青靈的傳言不知不覺間竟變了風向,再也沒有人拿她二嫁與曾經被前夫休棄的事來說嘴,說的全是她命好又命中帶福的事。
這可不是随便說說,完全是有憑有據。
凡是和伍青靈親近交好的人,誰家的日子不是愈過愈好的?想當初簡家不也是這樣嗎?
衆人仔細的想了一會兒,發現還真是如此,對伍青靈命中帶福這事也更加深信不疑了。
伍家原本就只有父女倆,和伍青靈最親近的人自然就是伍豐了,而伍家作坊的生意能蒸蒸日上,伍家能愈來愈富足就是最好的證明。
除此之外,伍豐沒有兒子,是個絕戶,在大家的想法裏他的晚景肯定是凄涼的,唯一的女兒出嫁之後只能孤狐單一個人生活,身邊沒人孝敬,未來沒人送終。可是看現在這模樣,又有誰敢再這麽說他呢?
不知從何時起,虎谷村裏就流行了這麽一句話——養兒育女不如生個伍家女。村裏做爹娘的只要在自家子女身上感到不順心不如意,就會不由自主感嘆說出這麽一句話。
伍青靈得知此事後,無言以對,深深覺得這不是在替她吸仇恨嗎?她是躺着也中槍啊。
伍豐得知此事後卻是一吐怨氣,大大的揚眉吐氣。
老天終于還女兒一個公道了!他的女兒明明就是那麽地聰明可人,優秀、美好又孝順,怎能讓無情無義的簡家人糟蹋了之後,還得背負棄婦之名遭受世人的指責呢?
天理昭彰,報應不爽。他向來就相信善有善報,惡有惡報,如今老天已還他女兒公道讓她有了善報,他現在就等着看簡家那對母子會有什麽惡報。
樓滄溟得知此事,對于村民說伍青靈命中帶福這句話深有同感。
上輩子他就是遇見她之後,命運才得改變。先是靠她保住了性命,而後又從她身上得到了不向命運低頭的勇氣與信念,他才能夠堅持到底終替樓家平反。
她真的是他的福星。上輩子的福星,這輩子的福妻。
“在想什麽?”
伍青靈去浴房梳洗回來,就看見相公一個人坐在房裏出神的不知道在想什麽。
原本這事無可厚非,可是問題就在于他臉上的神情溫柔,嘴角帶笑,加上前幾天他又去了縣城辦事,一個人在外頭宿了幾天。這讓她警鈴大作,不想胡思亂想都難,故才會有此一問。
聽見她的聲音,樓滄溟立即回神,擡頭看向她微笑的答道:“想你。”
“我就在你面前有什麽好想的?”伍青靈挑了挑眉,越發懷疑他沒說實話了。
“剛才你可不在我面前。”樓滄溟笑着伸手将她拉到自己的大腿上,環抱着她說。
“過去幾天我都不在你面前啊,難道你無時無刻不在想我?”她問他。
“當然。”他毫不猶豫的回答。
“呵呵。”她忍不住皮笑肉不笑的呵笑了兩聲。
“這是什麽反應?”樓滄溟哭笑不得的看着她。
“就是不相信你所說的話的反應。”伍青靈斜睨着他直言道,讓樓滄溟當場哈哈笑了起來。
他倏然傾身,重重地在她唇上吻了下,滿臉笑意道:“娘子,你怎麽會這麽可愛?”
伍青靈頓時滿臉問號。“別想轉移話題。”
“轉移什麽話題?”樓滄溟有些忍俊不婪,傾身又吻了吻她,然後情不自的愈吻愈深,環抱在她腰間的雙手也往她衣衫裏鑽了進去。
“等一下,你先等一下。”伍青靈打一個激靈,急忙回神伸手捧住他的臉将他推離自己的唇。“你別想打混過去,咱們話還沒說完。”
樓滄溟只好罷手,嬌寵的看着她,微笑地點頭說:“好,你說。”
“你剛才真在想我?”伍青靈問他。
“當然,不然我能想誰?”樓滄溟眼裏漾着笑意,寵愛地凝望着她反問道。
“能想的有很多啊,例如過去幾天在縣城裏邂逅的某個名門淑女或大家秀之類的。”
“哈哈哈……”樓滄溟再度哈哈大笑,笑得被他抱在懷中的伍青靈也跟着他整個人震動個不停。
“欸,你小聲點,會吵到爹休息的。”伍青靈不得不提醒他,雖然他們是住在自己的跨院裏,距離主屋有點距離,但他在夜深人靜裏這樣大笑,聲音還是傳得過去的吧。
樓滄溟從善如流的止住大笑聲,卻不由分說的捧起她的臉重重的在她唇上吻了一下。
“娘子,你真是太可愛了!”
伍青靈完全搞不懂他的思緒,不懂他到底覺得她哪裏可愛了?
她覺得可愛這個字眼真的與她八竿子打不着,因為她的性子太過較真也太過踏實了,在旁人眼裏就會顯得一板一眼,根本就可愛不起來。
“別轉移話題。”她伸手推了他一下。
樓滄溟忍不住又抱着她悶笑了起來,整個人明顯笑不可抑。
“你到底在笑什麽?”伍青靈莫名的問道,一頓後不想歪樓又将話題拉了回來,兇悍地問他,“快點老實承認你剛才在想什麽,那一臉溫柔的樣子,哼哼!”
樓滄溟笑得不行,真的覺得她這樣超級可愛的。
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頭,一臉寵愛的對她微笑道:“別胡思亂想,除了你之外,其他女人對我來說都長一個模樣,根本沒什麽不同。換作是你,會去想一個長相模糊,分不清楚她到底是甲乙丙丁的人嗎?”
“所以你有臉盲症?”
樓滄溟真的是被她逗樂到不行。
“別鬧了。”他傾身在她唇上輕吻了下,問她,“是有什麽人在你面前嚼了舌根嗎?不然你怎會突然這麽想?”
見他似乎真與平常無異,伍青靈排除心裏的懷疑,對他撇了撇嘴道:“根本不需要任何人嚼舌根,而是你異常的行為讓人不得不懷疑好嗎?”
“哦?我做了什麽異常的行為?”樓滄溟一臉好奇的她。
“山莊正如火如荼的在興建着,每天都離不開人,你卻突然說有事要去縣城,而且一去就是好幾天,這還不夠異常嗎?”伍青靈沒好氣道。
“有道理。”樓滄溟緩慢地點頭道。
“所以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快點!”
“快點什麽啊?”樓滄溟失笑道。
“當然是快點告訴我你隐瞞了我什麽事,快說。”伍青靈雙目圓睜,以一臉你今天不老實招來,我絕不善罷甘休的表情緊盯着他催促道。
樓滄溟笑着搖了搖頭,這才不疾不徐的開口說:“其實這事我本來就要跟你說的,沒打算要瞞着你,畢竟這事與你有關。”
伍青靈呆了一下,莫名其妙的問道:“什麽事與我有關?”
“你知道五天前我為何會突然去縣城嗎?”樓滄溟突然整個人都變得正經而嚴肅了起來。
伍青靈也跟着認真了起來,表情凝重的問他,“發生了什麽事?”
“五天前,池柳縣周縣令讓人帶了消息給我,說上面有人發話,要他想辦法把虎谷村賣涼菜的伍家給辦了,他因為無所适從這才找我求助,我才會突然去縣城。”樓滄溟緩聲說。
伍青靈沉默了一下,不是很确定地問他,“辦了是什麽意思?”應該不會是她以為的那個意思吧?
“解決了的意思。”樓滄溟直言道。
伍青靈的臉色在一瞬間變得極度難看,還有些蒼白。
“我不記得我們伍家有得罪過什麽人,”她說着一頓,眉頭緊蹙的問他,“你剛才說上面,指的是什麽上面?”
“朝廷朋黨之風盛行,派系林立,士大夫們為争權奪利而成群結黨以壯大自己。他們結黨的方式各有各的門道,或是以聯姻的方式結盟,或是以師徒間的關系,更有直接以利益做為交換而成為朋黨的。我剛才所說的上面,指的便是周縣令所在那一派系之中可以指揮得了他的那些人。”
“朝廷?”伍青靈都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麽了。“我們伍家只是住在山村裏的一個小老百姓,怎會扯到朝廷上去?”一頓,她懷疑的看着他。
“和樓家無關。”樓滄溟看出她的懷疑,直接對她搖頭道。“以池柳縣這麽一個小縣城的縣令,哪有本事和濟安侯府作對?那無疑是蚍蜉撼大樹,他上面的人是不會做出這種自不量力的決策的。”
伍青靈想了想也覺得他說的有道理,所以——“難道真的是針對伍家而來的嗎?可是我爹這輩子也沒去過比縣城更遠的地方,我若不是因為與你成親也和爹一樣沒出過縣城,這樣的我們要去哪裏得罪遠在京城裏有權有勢的高官貴胄?”她實在是想不明白。
“你們雖沒去過京城,卻不代表京城之中沒有認識你們,還與你們有仇之人。”樓滄溟看着她說。
“我們家沒有仇——”伍青靈直覺的搖頭說道,話沒有說完聲音就戛然而止,她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雙目圓瞠的看着樓滄溟,輕慢地吐出兩個字,“簡家?”
“不知道,還需要時間調查,但我想八九不離十。”樓滄溟目不轉睛的看着她。
其實會有這樣一個可能他本身也很驚訝,因為上輩子他不是沒懷疑過伍家父女之死與簡正浩有關,可是偏找不到任何證據,最終只能把他排除在外。
可是這一世重來,最關鍵的劊子手周縣令尚未因貪污災銀而伏法,他自然能夠得到最正确的線索,可以順藤摸瓜揪出躲在背後的真正兇手。
調查還需要時間,他說的是實話。至于八九不離十這個結論則是他憑着上輩子自己對朝廷錯綜複雜的人際關系的了解所推斷出來的。
命令傳達者是周縣令的舅兄,其舅兄的授業恩師雖只是個四品官吏,師出同的師兄弟卻頗多,而且關系都還不錯,其中就有一位是簡正浩岳父的舅兄的同窗。
這關系扯得似乎有些遠,但若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的話,那就簡單多了。
簡正浩的妻子和那位同窗的一對兒女是一塊長大的青梅竹馬,甚至差一點兩家就要結成親家,這關系夠簡單,夠近了吧?
總之這事簡家脫不了關系,現在他所要查的就是主謀究竟是何人,是簡正浩呢?還是簡母,又或者是簡正浩的妻子?
所謂殺人償命,雖說這輩子他借重生的未蔔先知将這陰謀扼死在事發前,但上輩子的仇他卻無法釋懷,不能不報。若不是那兇手,上輩子她又怎會年紀輕輕的就冤死獄中,而他又怎會錯過她而抱憾終生?這口怨氣他吞不下去,這個殺妻之仇他不能不報。
“為什麽?”伍青靈茫然不解的喃喃自語道,“我從未對不起簡家任何一個人,是他們對不起我、對不起我們父女倆的,為什麽他們還不放過我們,還要找我們父女麻煩?我真的想不明白。”
“想不明白就別想了。”樓滄溟摟着她柔聲道:“你放心,我一定會把這件事查得水落石出,讓那些人惡有惡報的。”他信誓旦旦。
“我就是不懂他們到底為什麽要這麽做?過去我從未對不起過他們,而且也都照着他們的希望離開他們家各過各的生活了,他們還有什麽不滿意的?”
“小人之心是無法忖度的。”樓滄溟拍了拍她的背,安撫着她。
伍青靈愣了一下,深表認同的用力點頭。
“如果這件事真是簡家那對母子倆所為的話,我除了被惡心到之外,還很慶幸當初被他們抛棄了。”她說。
“你絕對不會比我更慶幸。”樓滄溟傾身在她額頭上親吻了一下。
伍青靈不由自主的微笑,整個人依偎進他懷裏。“所以你在縣城那幾天真的沒有小姑娘對你示好?”
聽她又将話題轉回到這件事來,樓滄溟頓時苦笑了起來。
他狠狠地緊摟了她一下,咬牙切齒的迸聲道:“到底是誰在你而前嚼了什麽舌根,你老實告訴我。別說沒有,我不相信。”
伍青靈笑了出來,“真的沒有。”她擡起頭來對他說。
“若真沒有,你不可能會突然有這種想法還緊盯着這件事不放。”樓滄溟目不轉睛的看着她,壓根兒不信。
“真的沒有。”伍青靈又說了一次,接着才笑着告訴他,“我只是不小心在前幾天聽見你的愛慕者們聚在一起說悄悄話,她們一個個對你贊不絕口、還羞答答的表示願意給你做通房小妾,只要你想的話。”
樓滄溟聞言臉都黑了。“什麽亂七八糟的事,這話你是從哪些人口中聽到的?你告訴我,明天我就去找村長,讓他去告誡那些人家管教好自己的女兒!”他怒不可抑的說。
“別,說不定那些做爹娘的反而比他們的女兒更想将女兒送你做通房小妾,被你這麽一聲張開來,反倒會反咬你一口,說你毀了他們女兒的名聲,要你負責娶他們的女兒。”伍青靈趕緊阻止他道。
樓滄溟想了一想,還真有可能。
“我以為虎谷村裏的村民都是純樸善良、率直單純的,沒想到一樣利欲熏心,一樣争名逐利。”他蹙着眉頭,有些郁悶煩躁的說道。“他們難道不知道讓女兒給人家做通房小妾就是做奴婢,以後他們的女兒就得由主子們随意打殺嗎?如果是生活過不去逼不得已也就罷了,為了貪慕榮華富貴而把女兒送去給人當奴婢,他們也做得出來?”
伍青靈有些驚訝,她以為身為權貴的他對于尊卑貴賤的不同是習以為常、不以為意,沒想到他竟會說出這麽一席話來。
“怎麽這樣看我?”他問她。
“我沒想到你會說出這麽一席好像你很了解身為奴婢的苦楚與無奈的話。”她老實答道。
樓滄溟無言。他的确是很了解,因為上輩子樓家出事後,樓家女一個個落入被貶為奴,他可憐的妹妹芊芊也不例外。
樓家獲得平反後,他盡力将家人尋找回來,雖然最終找回來的人十不存一,但芊芊卻是其中之一,只是那時候芊芊的身心早已被折磨得千瘡百孔,之後不管他用什麽辦法也沒能讓她多活幾年,二十出頭就形銷骨立,抑郁而終。
濟安侯府樓家對待下人一向都是寬厚的,這是家風,所以他也從未想過做奴仆或奴婢有什麽不好。可是樓家經過那場劇變,樓家女個個被貶為奴仆之後,他們才知道為奴為婢的不易。
這些話樓滄溟自然無法說出來,只能說:“若是不了解,樓家人又怎會對奴仆們特別的寬厚?”
“也是。”伍青靈想了一下,同意的點頭道。
“這件事你打算就這樣不了了之?”樓滄溟問她,一頓後又道:“那些人可是在觊觎你的相公,娘子就不覺得生氣?”
“生氣能遏阻這樣的事再發生嗎?我相公這麽優秀,這樣的事未來肯定還會再發生,我不能每碰一次就生氣一次啊,與其氣壞自己還不如別理她,反正一個巴掌也拍不響,不是嗎?”伍青靈伸手圈在他的脖子上,笑咪咪的對他說道。
“那你剛剛是尋我開心?”樓滄溟哭笑不得。
“當然不是,我得看你對這事的反應啊,若是你有洋洋得意或情生意動的反應的話——”伍青靈說着一頓,接着重重地哼了三聲,“哼哼哼!”
“哼哼哼是什麽意思?”樓滄溟挑眉問道。
“就是我要趁早做好休夫的打算。”
樓滄溟聞言臉都黑了,狠狠地樓着她咬牙迸聲道:“你敢!”
伍青靈面不改色,連微翹嘴角的微笑角度都沒有改變,問他說:“你說我敢不敢?”
“你敢。”樓滄溟甚至連猶豫都沒有就答道,接着斬釘截鐵的告訴她,“但是我絕對不會讓你這個念頭有成真的機會,絕對不會!”
“你若不離不棄,我必生死相依。”伍青靈深深望進他眼底,認真的承諾道。
樓滄溟目光炯炯的點頭應道:“一言為定。”然後他深情地吻住她,蓋上兩人一生不變的印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