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共乘一騎親到了

天還是霧蒙蒙亮時許府內便起了炊煙,下人們忙着各處布置招待賓客,關雎院內更是人來人往不可開交。

府外兩杆鞭炮從辰時響起,“噼裏啪啦”地一直放着,越響越大聲,震耳發聩,周圍看戲的人早已圍滿了一條街,本來許家三個女兒在城內便有不小的名氣,更別提許以楠嫁的人是黎昌國首富劉允兆了。

許惟這次嫁許以楠的排場可比上次嫁許以之要大,一面是因劉允兆的身份,他們許家雖不是什麽貴族,但也不能讓她寒酸了,二自然是因許惟對許以楠的喜愛程度要比許以之高一些。

新娘子許以楠一早被人拉起去洗漱梳妝打扮,就沒個空兒歇息,她面如死灰一動不動地坐着,任由那些個不認識的丫鬟在她頭上和臉上搗鼓。

不甚清晰的銅鏡裏照了不少人,周圍越是平庸,越顯得中間那位容色動人,只可惜她面頰削瘦,上再多的胭脂也擋不住了無生機的蒼白。

兩丫鬟在給許以楠梳發髻,四婢女在檢查嫁衣,三喜娘在屋裏屋外看着,還有十幾人在一旁候着,生怕出了什麽差錯,這裏面有一部分是劉允兆的人,估計是拍許以楠逃婚。

長及地面的青絲全部被挽起,梳了個高聳的發髻,雲鬓如霜顯得許以楠的臉更小了,最後疊了一只金色的發冠,連串的琥珀珠子順着鳳冠垂落下來,柔美無暇的面容在珠簾後隐隐約約。許以楠的臉已經算夠好看的了,不需多加修飾,多加修飾反而累贅,還會打破天然去雕飾的靈秀。

大紅嫁衣由四名婢女捧着,待許以楠起身時給她一層層穿上,鴛鴦戲水的雲錦,金絲繡花的抹胸,外衣斜肩,露出一對精致的鎖骨,裙擺交疊如海浪侵襲。

大約兩個時辰的打扮,許以楠自始至終都沒說過一句話,面上一直萦繞着一團死氣。

“我說新娘子,嫁給首富劉公子有什麽不好,若今日出嫁之人是我,我怕是做夢都能笑醒。可惜啊,人家劉公子看不上我,我也沒那個好命。”其中一個喜娘見許以楠一副要尋死的表情不由說道。

另一人跟着道:“是啊許姑娘,你可別身在福中不知福了,除了當今皇上,有誰比得過咱們劉公子。”她實在不懂許以楠有什麽不滿意的,至于大婚之日給人臉色看麽,這黎昌國有多少女子想嫁給劉允兆,偏偏被她一個庶女給搶了。

“我們小姐才不稀……”水若正想說兩句,話還沒出口便被許以楠喝住。“水若,莫要多言。”水若委屈地瞧了她一眼,咬着唇瓣說不出話來。

許以楠說了一句後便再沒說什麽,如行屍走肉一般,她們讓她做什麽她便做什麽,牽線木偶不過如此。

“新娘子打扮好了沒,咱們該走了。”第三位喜娘揮着喜帕走進,見幾人在聊天立馬豎起柳眉,“手腳麻利點,都什麽時辰了,快快快,要是誤了吉時,看你們怎麽同劉公子交代。”

“好了好了,催什麽催,我們又不是頭一回做喜娘。”第一位喜娘拿起喜帕展開一抖蓋在了許以楠頭上,那張凄美的面容片刻便消失在蓋頭之下。

一位喜娘帶路,兩位喜娘扶着許以楠走出閨房。直到這時,張氏才被杜玲雀放出來,她哭着在許以楠身後追,步子不算快,還有些踉跄,剛要追上卻被下人攔了下來。她懂她此時心裏的苦,誰稀罕什麽首富,她只求她女兒能過地幸福。

Advertisement

“以楠,以楠……”

還未走出許府的許以楠自然聽見了張氏的聲音,她随即放慢腳步,死死咬着下唇。她告誡自己不能回頭,她這一回頭或許又下不了決定了,他們誰都不懂她,她外表柔弱,但性子絕對剛烈。

嫁給一個不愛的人,她寧願去死。

一路上鞭炮的響聲不絕于耳,響地惹人心煩,可許以楠什麽都聽不見,她只聽見了自己心碎的聲音。是他不要她,但凡他能來帶走自己,有那份心,自己也不至于走到這個地步。

出了許府,兩個喜娘扶着許以楠上了花轎,嫁衣長長的裙擺逶迤在身後,似乎拖出了一片晚霞,豔麗地讓人移不開眼睛。

來賀喜的人不少,杜玲雀和許惟站在臺階上招待人。親眼看着許以楠走進花轎,許惟才松了一口氣,他甚至能想象出自己以後的生活,即便不做官,日子也不會難過。

杜玲雀看許以楠卻是帶着怨毒,這裏面有歇斯底裏的恨意在,憑什麽她一個庶女能嫁給首富劉允兆,而她的女兒卻待字閨中,明明以瑟才是三人之中最美的,結果這一個兩個都走了狗屎運。

迎親隊伍最前頭兩人舉起了“囍”字,牌子上飄着長長的綢條,後頭樂師開始吹吹打打,轎夫們笑着擡起花轎離去,許府門口的鞭炮聲更響了。

許以之昨晚睡得沉,但她心事重,辰時沒到便醒了,這讓233都沒來得及開始日常提醒。她簡單洗漱之後出了院子,正好碰上迎面而來的水芙。

“小姐你這是要去哪兒?”水芙問出這話時,許以之已經離她遠了。

“去許府。”她走地飛快,幾乎是用跑的。她得去找孟淵,只要孟淵肯帶許以楠走,她還能搏一搏,但孟淵不動作,他們就只能注定一輩錯過,緣分哪有這麽容易遇見。

“小姐你走慢點,你早飯還沒吃呢。”水芙反應過來後立馬跟了上去。

“沒心情吃。”許以之腳下步子越來越快,然而她還沒走出侯府便迎面撞上了一人。“哎呀,哪個不長眼的王八蛋撞我?”

“你夫君。”沈亭鶴冷着其貌不揚的臉看許以之,見她沒往後摔,伸出一半的手又收了回去。

“是你啊。”許以之面上的表情算不上好看但也不算難看,她越過他便要走。

“等等。”沈亭鶴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臂,“早點吃了麽?”

許以之低頭看了眼他的手:“沒有,沒時間。”

“我知道孟淵在哪兒。”沈亭鶴側過臉道。

許以之聽到那兩個字一顫,猛然擡頭看向他,他的表情不像是在騙她,連忙問道:“他在哪兒。”

沈亭鶴忽地放開了她的手臂,随後擡腿往廳上走,“我沒吃早點,過來陪我用早點。”

許以之這脾氣怎麽喜歡被人為威脅,但她眼下還真不知去哪兒找孟淵,而且情況緊急,她只能信他。她小跑着跟了上去,“你能不能先告訴我孟淵在哪兒?”

“不能,你還沒吃藥。”沈亭鶴在飯桌前坐下,優雅地拿起筷子,他淡淡地瞥了一眼還站在石階上的許以之,“坐下用膳。”

“我吃完了你就告訴我他的下落麽?”許以之盯着沈亭鶴問,眉眼間滿是不耐。

“我不說第二遍,吃不吃随你。”語畢,沈亭鶴開始用餐。

“夫人,藥來了。”孫莊笑呵呵地端上來一碗嗆人的中藥,許以之一聞着那味道就想作嘔。她壓着火氣瞪他,被人這麽逼着吃早飯還是頭一次,她此刻要是能用術法,一定燒地他滿地找牙。

她哼了一聲,喝粥再喝藥,一氣呵成,“沈亭鶴,我吃完了,快告訴我孟淵的下落!”

“嗯。”沈亭鶴拿起帕子慢條斯理地擦着唇角,随後才看向許以之,“我和你一起去。”

許以之一愣:“不用,我自己去就行。”

沈亭鶴輕描淡寫地睨了她一眼,起身就走,并不理會許以之方才說了什麽,她在他面前沒有讨價還價的餘地,她只能聽他的。

“王八蛋!”許以之氣地一跺腳,他真是越來越惡劣了。

馬車早已等在侯府門口,沈亭鶴身高腿長走得快。許以之心裏急得不行,就怕趕不上許以楠的花轎隊伍,萬一她這邊勸好了孟淵去搶親,結果她那邊花轎已經進了劉允兆的沁安莊,那她真要氣吐血。

“沈亭鶴,你等一下,我們坐馬車是不是太慢了,萬一趕不上怎麽辦!”許以之跨出門檻時喊了一句。

沈亭鶴正要上馬車,聞言轉了過來,“你會騎馬?”

她搖搖頭:“不會。”

“蠢貨。”他自然來了句,

“蠢貨罵誰呢?我今天急着解決我姐姐的事沒心情跟你杠!。”她氣呼呼地走下臺階,一副炸毛的樣子。

沈亭鶴默然着臉靠近許以之一步,許以之下意識後退了一步,他再靠近一步,然而這下她沒得再退了,因為他長臂一攬,她便往他靠了過去。

眼前景色一換,等許以之反應過來的時候,她和沈亭鶴已經坐在了一匹白馬上,她在前,他在後。

“沈亭鶴我們能不能換個位置,我覺得我……啊……”還沒等許以之說完,沈亭鶴揮手一抽馬鞭,駿馬吃痛,後腿一蹬前腿一擡飛速奔了出去。

“我尼瑪!”

“神經病!”

“你給我騎慢點,我,我,我要吐了!”

也不知是她第一次騎馬的緣故還是這馬抖地厲害,許以之只覺得自己胃裏翻江倒海。而且她正坐在她懷裏,時不時會觸碰到他的胸膛,這感覺無法言語,數不出的暧昧。他身上淡淡的杜若氣息鑽到了她的鼻子裏,聞地她耳根發熱。

“慢了趕不上許以楠的花轎。”沈亭鶴冷冷地回了一聲。

“那,那你慢一點點,我胃裏不舒服,沈亭鶴,我覺得你騎馬的技術有點不行。”許以之粗略地感受了一會兒面前飛速而過的景色,電視劇裏的騎馬看起來潇灑非常,可實際上她一點都不潇灑,全身骨頭都要被抖散了。

“閉嘴。”沈亭鶴快速低斥了一聲,他這一聲沒壓聲線,調子上揚,跟平日的喑啞差了不少。

他呼出的氣息直往她耳朵上噴,許以之耳根熱地不行,聽得這話忍住想往後看他。他剛才那聲音還不錯,雖然還是啞,但比起之前要清澈一些,有點蘇。

“其實你……”她驀地一轉頭,正好他低頭,溫熱的唇畔輕輕擦過光潔的額頭。

“……”兩人皆是一愣,視線躲閃,許以之立即轉了回去,面上飛起一抹紅暈。

他緊緊抿着唇瓣,方才那一瞬的錯誤醺地他臉上也有點熱。

約莫一個時辰後,兩人到了一家小客棧前,沈亭鶴勒住缰繩。他一步□□馬,随後朝許以之伸出一只幹淨漂亮的手,許以之鑒于剛才的錯誤不敢看人,但一看那只手倒是看呆了。

他的手還挺好看的,跟沈亭鴿簡直一模一樣。

“快點!”沈亭鶴見許以之不動有些不悅,她在為剛才的事怪他麽。

她紅着臉将手遞給他,她發誓,她從來沒這麽窩囊過。

沈亭鶴不耐煩,一把拉住許以之的手将她抱了下來。

“……”她的臉更紅了。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