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我怕看了之後舍不得

忽地,倒地的其中一人死死抓住了許以之的腳踝,半個身子壓在上面,許以之被吓了一跳。

“放手!”她使勁踹他,逼着自己往他身前踢,但他任憑她怎麽踢都不放手,悶着頭跟死了一樣。

怒從心起,周圍的烈焰燃地更旺,邊緣紅地灼眼。

加碼後的烈焰,加碼的疼,許以瑟行動地愈發艱難,她只當自己死了,只有一副軀殼在動,而這副軀殼要救藺起政。

現在就是阻止許以之的最好時機,再走幾步,她便能将口中的黑狗血全噴到她身上。

眼看着沈亭鶴押着藺起政走來,可這人卻抓着她的腳不放,這讓她怎麽走。

即便烈焰換成神焰,這人也死不放手,就像許以瑟說的,反正不會受什麽實質性的傷,他怕什麽。而且他需要錢,需要一大筆錢。

許以之擰眉,揚手便想一刀斬了他的手,是他逼她的。

趁着許以之動憚不得的時候,許以瑟咬牙走地快了些,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短,因為神焰的原因她動作費力,但她強求的東西在指引她。

就在許以之揚起手中的長刀想砍人時,許以瑟猛地朝她撲了過去。

許以之的反應也快,她感應到身後人的動作連忙回身,手中長刀一轉。

她回身的一瞬間,許以瑟用盡全力将口中黑狗血如數噴出,細密的黑狗血一入空氣便被神焰燒了一部分,剩下的一部分大多數落到了許以之身上。

黑狗血确實有克制許以之術法的功效,不過并不是因為許以之本身,而是因她不是這具身體的原主人,從某種層面上來說,她自己也不算人,但這黑狗血少了歸海斬釘的加持,效果一般。

被黑狗血一濺,許以之揚手順勢就劈了下去,銳利的刀鋒直接破開華貴的裙衫,從肩頭到腰下,許以瑟緩緩倒了下去,最後一刻,她看的人是藺起政,她的丈夫。

“以瑟!”藺起政扯着嗓子喊地撕心裂肺,這是他第一次喊她的名字,喊地沙啞,真摯。

她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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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一聲,堂堂四皇子頹廢地跪在了地上,一動不動,像是失了魂一般。

沈亭鶴一手按着藺起政看向前方,握刀的手又緊了幾分,許以瑟撒了什麽東西在她身上,她看起來不太對勁。

他從沒覺得這段路這麽漫長。

受了黑狗血的影響,許以之周圍的烈焰勢氣降低不少,火牆逐漸減退,地上打滾的羽林軍身上疼痛減少便想起身去抓許以之。

許以之被黑狗血一淋相當于封了一部分術法的出口,她想達到和之前一樣的效果,就得需要更多的心火。

“以之!”沈亭鶴只覺得火牆減弱那一幕自己的心跳都快停了,他腦子裏一片空白。心頭閃過一絲想抓住而怎麽也抓不住的東西。

藺湦雖看不清狀況,但他知道一件事,術師沒了術法就相當于普通人,她此刻兇多吉少,武林高手也對付不了大片羽林軍。

說起來都是自己無能,若不是為了救他,沈亭鶴不會被困在這裏,更不需要許以之為了救他們而犧牲自己。但他再擔心也只能站在沈亭鶴身後眼睜睜看着,什麽也做不了。

許以之閉上眼,右手緊緊捏着刀柄,強行召喚出了神焰。此時召喚出的神焰不夠完整,但神焰就是神焰,能燒了一般人的理智。

強行召喚最高術法,她自然也不好受,對身體的消耗比之前大了幾倍,她自己也能感覺到自己體力在快速流失,估計沒多少時間能給她用。

霎時,血紅色的火光燃起,直沖天際,順利擋住了想要上前拿她的一群人。

若不是藺起政眼下正沉浸在痛苦中無法自拔走不了,沈亭鶴現在就想飛到許以之身側讓她別再用火了,他記得這個火焰,是上次在沁安莊的時候,她一用便暈了,随後養了許久才恢複過來。

“許以之你給我住手!別燒了!”

“給我殺了這個妖女,誰能殺了這個妖女我便讓他封王!”藺起政忽然擡頭,惡狠狠道。

“閉嘴!”沈亭鶴喝道。

許惟痛心許以瑟的死,但他依舊冷靜自持,仔細觀察局勢,什麽時候最見人心,就是這個時候。

剩下的幾位皇子被眼前詭異的場面震地目瞪口呆,這便是傳說中的術法麽,果然可擋千軍萬馬,但他們看許以之也撐不了多久,不然沈亭鶴不會如此喊話。

“我沒事。”許以之一步一步踏着地上的人群朝沈亭鶴走去,體力不濟,她的意識也有些模糊,但她現在還不能倒下,她還沒走到他面前,他還沒安全出宮。

兩人之間的距離在逐漸縮短,每走一步,他們之間的日子便會少一年,一步一步,一年一年,到最後,他們今晚怕是就要分離了。

神焰随着許以之前行的動作前行,靠近的人全痛地倒在地上,無一例外。

等到許以之走近,沈亭鶴随即将藺起政敲暈扔給了藺湦,藺湦這個時候倒是爺們,拿刀架在了藺起政脖子上。

他上前的時候,她正好往前一撲,虛弱地倒在了他懷裏。

他此刻萬分後悔,後悔答應要幫藺湦奪皇位,若是沒有這些事,或許他們之間的日子會過地久一點。

藺湦得了皇位有他什麽好處,他壓根不在乎。以前他一個人無所謂,但他現在不是一個人,何況許以之也不是普通女子。

“笨蛋,我寧願一個人殺出重圍也不願讓你這麽做,還不收了神焰。”沈亭鶴顫着雙手抱起許以之,他看着她此時的模樣,心裏像是缺了一角,而這個缺口在烈焰裏越來越大。

“不收,我們還沒出去,你還不抱着我出去,我都覺得自己撐不了多久了。”她撒嬌一般地在他懷裏找了個舒服的位置,默默燃燒着自己的心火。

沈亭鶴抱起她,面容冷峻,眼中霎時變地堅定,“我是個男人,我不需要你這麽做,還記得我說過什麽話麽,你若死了,我去找你,上窮碧落下黃泉。”

“記得啊,所以你在廢什麽話還不走,別讓我白白犧牲了。”她緊緊抓着他身前的衣襟,聲音漸漸虛弱,小地跟蚊子叫差不多。

沈亭鶴咬着牙,他知道他現在說什麽她也不會聽,她其實很固執。他寧願自己力戰羽林軍力竭也不要她犧牲自己來成全他。

好,她如此對自己,那自己聽她的,她走了,他便同她一起走,黃泉路上,同過奈何橋。

他抱着她往前走,踩着羽林軍的身體,一步一步踏過去,走地很快,他只想讓她少消耗些心力,或許歸海斬釘能救她。

藺湦扯着藺起政跟在沈亭鶴身後。

這就是時機,許惟趁機拿刀一把抓住了藺湦。“好女婿,你還是輸了。”

沈亭鶴一怔,聽得這聲音立馬轉頭,然後他就看到了許惟那張倒胃口的臉。

這時,宮外忽然傳來了陣陣馬蹄聲,揚起一片塵土,士氣高昂,是劉允兆和白汷來了。

劉允兆是該站在藺起政這邊,但藺起政想動許以之,他轉眼便收了要幫他的心。至于爹那邊,只能挨一頓揍了,他扛得住。

他坐在馬上,遠遠的便看到了沈亭鶴抱着許以之走來,許以之在他懷裏奄奄一息。

記憶中那個古怪有趣的女子要離開了?

隔着一群人看她,劉允兆心底徒然升起了一抹惆悵。似惋惜,似遺憾,還有那一點無法言明的愛戀。

白汷一身戎裝下馬,手中兵器直指許惟,“許丞相,你敢對太子不利?”

“我的人來了,快收了神焰。”沈亭鶴低頭,她臉上血色退盡,意識也只剩下強留的一點兒,仿佛是到了彌留之際。

他的心沉地像是被人剖開了,一刀一刀地挖,疼地麻木。

“嗯。”許以之微微擡手收了神焰,她此時虛弱地睜不開眼睛,只想窩在他懷裏。

“宿主,現在回去麽?”233的聲音驀然響起。

“先不去,我和他最後說幾句。”

“好。”

沈亭鶴抱着許以之的手一緊,他知道她在跟誰說話,她要回去了。

許惟一看白汷的軍隊趕到,心頭一跳,他竟是太子的人,那這一仗,藺起政輸了。羽林軍是強,但人少打不過人多,何況軍隊作戰能力強。

白汷一聲令下,幾隊人馬有序地包圍許惟和藺湦。

眼下局勢已定,藺起政翻不起什麽浪了。沈亭鶴再也不管這些事,只想抱着許以之離開。

“她沒事吧?”劉允兆下馬快步走到兩人身前,心裏難過是一回事,但當他真看向許以之時反而出奇地平靜,也許他見得多了生離死別。

“與你無關。”沈亭鶴冷着臉,目視前方,機械地走出了皇宮。

許以之動了動,輕聲問:“沈亭鶴,我剛才好像聽到劉允兆的聲音了,是不是真的,他也來了?”

“都到這個時候了,你為什麽不關心關心我。”他依舊看着前方,走路快慢不變。

“那你想聽什麽?”她閉眼靠在他懷裏,最後的感覺是溫馨。

他喉間一動,沉着啞然道:“說你要回去了,你是故意的。”

她輕聲道,出口的字句微微停頓,“我不是。”

“說你喜歡我。”

“我喜歡你。”

“說你愛我。”

“……”

“我愛你。”

她頓覺苦澀,不舍漸漸占據了心扉,鼻尖酸地想哭,“肉麻。沈亭鶴,我也愛你。”

“嗯……”一陣沉默,“你去了那個地方之後是不是不會再回來了?”

“應該是吧。”

“那你會嫁人麽?”

她笑了笑:“如果有人比你還長得好看,那我當然要嫁了。我是個顏狗。”

“妄想,沒有。”

他抱着她一路走出皇宮,她的聲音越來越小,眼睛從那一刻起便沒睜開過。

此時夜空正好,美得沒有一絲煙火氣,星空璀璨,如入銀河。它還是那麽美,并沒有因為誰的離開而改變。

他低頭,她還是沒睜開眼,呼吸卻逐漸弱了。

“以之。”

“嗯。”

她應一聲,他的心便跳一下,她不回應,他連呼吸也不敢。

“睜開眼,我想看你。”

“不睜。”她故作輕松,“我怕看了你之後會舍不得走。”離別說來就來,誰也無法阻擋。

“你對我真殘忍。”

“沈亭鶴,你親我一下,我覺得自己要走了。給個離別吻……”她的話軟軟的,糯糯的,像撒了糖的糕點,甜甜的。

沈亭鶴動了動下颚骨,被她這句話逼出了淚,眼淚在眼眶裏打着轉,遲遲沒落下,星目如水,如玉,碎了一夜星光。

他擡高手,俯身将唇印在了她的呼吸上,随後閉上眼,那滴淚這才從他眼角流出,落在許以之的臉上,燙地灼人。

“宿主,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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