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喬櫻收到趙然消息的時候,正在整理學生的試卷。

今天學校在小六年級組織了一場考試,為他們畢業升學考試摸底,也便于老師更好地掌握他們的知識盲點,及時進行補救。

知道趙然不能來接她,說不失落是假的,都好幾天沒見面了呢。電話、語音、視頻,也通通都沒有。

不過她知道兩人家庭背景差太多,怕趙然多心,在趙然面前也盡量不使小性子。

回了條消息就把手機放下了,因為她也得忙了。

今天驕陽小學組織小六年級學生參加摸底考試,放學之前就考完了所有科目。由于老師們要抓緊時間批閱試卷,學校幹脆讓學生們提前時間放學回家。

徐特特高興極了,興沖沖地邀請小夥伴謝飛鳴去他家一起打游戲。

謝飛鳴把小脖子一揚:“我才不去你家!我回自己家照樣能和你打。”

徐特特賊兮兮一笑:“放心,今天我三叔要加班,沒那麽早回家,你別害怕呀。”

謝飛鳴臉上一紅,大聲反駁:“誰、誰說我是怕你三叔!我就是不習慣去別人家打游戲!”

徐特特連連笑道:“不是你還這麽大聲幹嘛?喬老師說這是心虛的表現。”

謝飛鳴冷着小臉:“懶得理你!”把小書包往背上一甩,連個招呼都不打就走了。

徐特特連忙小跑跟上。

“你別生氣啊,我說錯了還不行嗎?我知道你不是怕我三叔,你就是想早點回自己家,對吧?”

他昧着自己的良心說反話,眼睛睜得大大的,小表情要多真誠有多真誠。

上次謝飛鳴去他家,倆人作業也不寫,打游戲打到天黑,家裏叫吃飯了才出房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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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叔罰他們把作業寫完又抄了三遍,還不允許作為客人的謝飛鳴離開,直到晚上九點多謝飛鳴寫完了,三叔才派人送他回家,可把他給吓壞了。

看來謝飛鳴已經留下心理陰影了。

可是誰讓他只想和謝飛鳴玩游戲呢,畢竟他是班上除了自己之外,第二聰明的人,道個歉也不算什麽啦。

謝飛鳴的腳步這才放慢,輕飄飄瞥了他一眼,小小地“哼”了一聲。

“嘿嘿嘿,”徐特特讨好似的一笑,“那你回自己家還會跟我打游戲吧?”

小小少年正是善良純真的時候,和別人鬧了矛盾,對方主動承認錯誤還誠懇道歉,自己當然也不好意思再甩臉色,不然的話,會顯得自己很心胸狹隘,沒有“寬容”的美好品德。

謝飛鳴的臉色完全好轉過來。

他認真想了一下道:“我們先回去把作業寫了,然後再上線打游戲。”

見他真的答應了,徐特特高興極了:“好啊!”

和小夥伴分別,他哼着小歌兒上了家裏來接他的車子,一直持續到徐禮回家之前,他的心情都是美麗的。

甚至被徐老爺子照例按着頭看新聞聯播,也沒有任何不高興。

誰讓今天作業少,喬老師就布置了一篇小結呢。又沒有限制字數,他唰唰幾下就寫完了,然後和謝飛鳴痛痛快快打了好久的游戲,一直到吃晚餐才出房門。

·

公司事多,徐禮雖然早就告訴過徐老爺子,近期可能沒有時間陪他吃晚飯,但是實際上徐禮也沒料到會有這麽忙。

一直加班到六點半,他才離開公司,路上又堵車,快七點半了才到家,肚子裏現在還是空空的。

徐老爺子趕緊讓林媽去給他下碗面條來。

“還是要多注意身體,”他語重心長地告誡,“事業固然重要,但是老話說得好,身體才是革命的本錢,別仗着自己現在還年輕就胡來,三餐不按時容易搞出胃病。”

徐禮受教,“嗯”了聲表示知道了。又見小侄子一臉糾結地盯着他,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徐禮本來是個冷淡的性子,但回想起老爺子讓他多關心這孩子的囑托,正要發問,林媽恰好把面條端上來了。

素白的碗裏卧着兩只金黃的煎蛋,四周點綴着碧綠的香蔥葉,淡醬色的濃湯裏浸着一大碗面條,散發出一股股誘人的香味。

徐禮咽下嘴邊的話,有什麽事等他吃完再說不遲。

徐特特年紀還小,藏不住心思,他都見他三叔對着他張嘴了,結果面一上桌,腳下一拐就去吃東西了,頓時更急躁了。

坐在沙發上不安分地扭動,頻頻回頭看向餐廳的方向,老爺子年紀大了,可是還沒老糊塗。

低聲訓斥:“有話也得等你三叔吃完再說,坐要有坐相,扭來扭去,像個什麽樣?”

徐老爺子掌家多年了,威嚴猶在,他臉一板,徐特特就怕。

僵硬着小身子坐在沙發上,規規矩矩的目視前方和他爺爺一起看新聞,半天都不敢動一下。

等徐禮吃完面條,慢慢踱着步子過來和老爺子說話,徐特特才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

爺爺真是太吓人了,比三叔還吓人。

暗自嘀咕一聲,卻發現他三叔的眼神恰好望過來,黑沉沉的眸子裏看不清任何情緒。

一瞬間,徐特特又想改口。

他錯了他錯了!謝飛鳴才是對的!還是他三叔更可怕一些!

明明他三叔什麽都沒說,就那麽輕飄飄地看你一眼,這樣都能讓人的小心肝直發涼。好像在他面前,就跟沒穿衣服似的。

魔鬼啊!簡直可怕!

徐特特的內心在嘶吼,可是卻不得不硬着頭皮開口:“三叔,我想請你幫個忙。”

他也是在三叔回家的時候才想起來,星期三學校要開家長會。

徐特特本來是想讓徐老爺子去的,可是他那語文成績……實在拿不出手,作文都沒寫完呢,他怕他爺爺在家長會上氣出個什麽意外來。

“什麽事?”

徐禮問,心裏有些想笑,不知不覺這孩子也長大了,說話還知道講客氣。

老爺子在一旁盯着,徐特特支支吾吾:“今天考試,後天要開家長會……”

徐禮奇道:“怎麽剛開學不久就考試了?”

“是啊。”

徐老爺子也覺得奇怪:“這才開學就考試,還沒上多少課吧?”

徐特特摸摸自己的腦袋:

“老師說,這次考試是為畢業升學考試做準備,摸一下我們的底,了解我們有哪些問題沒弄明白……”

他們恍然,原來是這樣。

·

見徐禮沒有立刻答應,徐特特有些着急,他還急中生智,又拿徐老爺子做由頭。

“三叔,爺爺年紀大了,到時候家長會可能要持續一個上午,難道你忍心讓他一個老年人這麽辛苦,坐在教室裏好幾個小時不能動嗎?”

徐禮當即悶笑一聲,徐老爺子更是生氣,屈起指節敲了敲孫子圓乎乎的腦瓜子。

“你這小兔崽子,論起說歪理,沒人比得過你!”

徐特特苦着小臉,心疼地抱住自己的腦袋不敢吱聲,一雙眼睛卻是滴溜轉個不停,最後眼巴巴地望着他三叔。

徐禮笑着掏出手機:“我先打個電話給你吉嚴叔叔,看星期三有沒有重要行程,也好提前調整。”

徐特特樂得跳起來:“謝謝三叔!”

接通電話,徐禮果然把剛才的問題複述了一遍。

手機那頭安靜了好一會兒,吉嚴的聲音才傳過來:“星期三沒有行程,可以空出來。”

徐禮說知道了,随口又問剛才怎麽這麽久才回答。要知道,吉嚴可是他高薪聘請的高級助理,職業素養那是沒話說,平時他問個什麽工作安排之類的事情,吉嚴都是脫口而出。

吉嚴尴尬不已,他下班後送完BOSS回家,再回自己家的路上發生了小車禍,對方酒駕,雙方的車都給碰壞了。

他還在和對方商量後續賠償事宜,自家老板這時候忽然一個電話,他剛受完驚吓的腦子一下子還轉不過彎來,最後手忙腳亂翻出口袋裏的記事本,才算是應對過去。

出車禍了?

吉嚴一向謹慎,對方又是酒駕,錯不在他。

徐禮道:“人沒事吧?”

吉嚴更尴尬了,小聲道:“我沒事,不過車可能有事。”

“嗯?”

吉嚴飛快報了一遍他的行程:“明天下午BOSS你要和飛虹集團的總經理談生意,車子現在送修可能來不及。”

徐禮淡然:“人沒事就行,車子就也不用急,明天上午你再去汽車城提一輛。”

吉嚴松了口氣:“是,還選同款的嗎?”

徐禮随口答道:“這事你看着辦。”

挂了電話,見徐老爺子和小侄子都看着他,目露擔憂。

“是吉嚴叔叔出車禍了嗎?”徐特特小臉凝重。

“小車禍,人沒事,對方的責任,車子有保險。”

寥寥數語,徐禮簡單解釋了下,平靜的态度成功安撫了爺孫倆人。

“沒事就好。”

徐老爺子道,他漸漸年邁,年輕時候那股無畏一切的心态反而沒有了,尤其見不得鮮活的生命因為意外事故而受傷,甚至消亡。

要麽越老越心慈,要麽越老越心狠,徐老爺子就是前一種。

因為有大愛,所以才不忍。

大愛無疆,心懷家國這一點倒是幾十年也不曾改變,否則也不會把大兒子送去當兵。

憶及往事,徐老爺子有些頹敗,面容顯露一絲疲憊。

“都去洗洗,早點睡覺吧,特特晚上不要熬夜打游戲了。”

他沖叔侄二人揮揮手,拄着拐杖慢慢走向卧室。

徐特特一臉驚吓的懵怔,不知所措地看看徐禮,過了一會兒試探着問道:“三叔,你也知道?”

徐禮反問:“知道什麽?”

徐特特松了口氣,不知道就好,那他就放心了,他“嘿嘿”傻笑兩聲:

“沒什麽沒什麽。”

徐禮點點頭,也擡步往二樓卧室方向走去,經過徐特特身邊時,留下一句:

“晚上打游戲可以,但是不要關燈,對視力不好,也不要熬夜,容易長不高。”

徐特特滿臉驚恐。

什麽什麽?

不是吧?

全家都知道他晚上關燈熬夜打游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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