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迷路
黑夜中陸春喜看不清陸二嬸的臉,但陸二嬸的這一番安排讓她心頭的那些委屈馬上消失得無影無蹤。她心頭暗自歡喜,阿媽還是像以前那樣偏着自己,當即喜不自勝, “我知道了,阿媽,我會好好照顧春燕,不讓她幹重活的,她年紀還小,我知道怎麽做。”
陸春燕聽到自己幹的是最輕的活,自然沒有意見。陸二嬸三個女兒,她是最小的,理應受到照顧嘛。
陸鑫還沒睡着,窩在陸二嬸懷中說道,“阿媽,別忘了叫二姐給我采果子吃。”
海島的樹林子裏多有灌木,生長着各種各樣的野果。對這時候鄉下的孩子來說,那些野果就是極美的美食,可比王母娘娘的玉蟠桃。
陸二嬸撫了撫兒子的頭,含笑道,“全家人就你最貪吃!你放心吧,有你大姐盯着呢,不會忘記給你采果子的。春喜,你都記住了吧,撿好了柴,還得讓春歸多采些果子回來。”
陸春喜連聲應下,陸鑫猶自不放心,又叫陸春燕可別趁他不在偷吃了他的份。
陸春燕煩不勝煩,“我咋就偷吃你的份了,你都不去采果子,我可是去了的,我也采了果子的,我吃的都是我自己的份。”
這下子陸鑫不高興了,哭鬧起來,不依不饒,非得讓陸春燕答應一個果子都不能吃。陸二嬸訓斥道,“好了,鑫兒還小,你沒事逗他幹什麽?明天的果子你們一個都不能偷吃,全部帶回來給鑫兒。要是讓我知道你們背地裏偷吃了,回來有你們的好看!”
陸春燕不服氣,可一想阿媽一向最護着弟弟,她鬧也沒用,還平白惹得阿媽生氣。惹得阿媽生氣可不是什麽好事,不見二姐都被阿媽安排最苦最累的活嗎?
那她又何必跟阿媽對着幹呢,反正她在外頭偷不偷吃,只要大姐二姐不說,不,只要她背着大姐二姐悄悄地吃,又有誰能知道呢?
陸春燕是個精明通透的,立即答應了絕不偷吃一個果子,陸鑫讓她再三保證,最後才消停下來,沉沉睡去。
陸春歸躺在小瓦房的硬木床上,聽到大堂屋隐約傳來的哭聲,暗自皺眉,她這個弟弟實在是個沒規矩的,在靈堂上都念叨着要吃冰棍,又不是三歲的小孩子,看樣子沒有十歲也有八歲了,還這麽不懂事,不用說肯定是被陸二嬸嬌慣成這樣的。
不過也不奇怪,瓊島民衆一向重男輕女,陸二嬸接連生了三個女兒才得了個兒子,自然把他當成寶貝疙瘩,不知不覺就養歪了。不用說,陸二嬸是準備把她們這三個女兒陪養成扶弟魔了。
陸春歸冷哼了一聲,誰愛當扶弟魔誰當去,她可不做樊勝美,千辛萬苦掙來的錢全都給娘家啃個精光。她以後是要想法子掙錢,但是陸二嬸也別指望在她身上吃血喝肉。
許是換了副年輕身體的緣故,特別容易入睡,遠處時不時傳來一聲犬吠,四處都漆黑的,沒有一點燈光。
寧靜的鄉村夜晚讓人困意重重,陸春歸都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着的,醒來的時候陸二嬸正在外頭瘋狂地拍着門,“快起床,你個懶豬,太陽都要曬屁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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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春歸十分不悅,一大早哪個瘋婆子跑來罵人?懶豬,誰懶了?
視線觸及縷空窗臺外透進來的一點天光,還有屋內破舊不堪的陳設,陸春歸呆了一呆,這才想到自己身處何處,她不再是風燭殘年的老太太,而是成了一個豆蔻年華的少女。
這種感覺讓陸春歸心情十分好,重新擁有一個年輕健康的身體實在是太好了,看在這副身體的份上,她就不計較陸二嬸的無禮了。
陸春歸爬起來,輕松愉快地推開木門,陸二嬸正罵罵咧咧,觸及那臉上淡淡的愉悅笑容,突然間心裏打了個突,不敢再當面罵她懶豬了,只催促她快點動手出發。
陸春歸擡頭看了看天色,天只不過蒙蒙亮,一輪淡淡的彎月還挂在天空,時不時地不知從哪兒傳來一兩聲雞鳴。
早點去也好。
陸春歸感覺自己全身有使不完的勁,可能是昨晚睡得太舒坦了,雖然只是一張破硬床,可一覺睡得極沉極香,醒來就覺得耳聰目鳴,正要去探索世界一番。
去撿柴挑柴,自然得備些工具。
陸春喜、陸春燕都已經挑選好了合用的扁擔、繩子,陸春喜手裏還挂着一個軍用水壺,裏面裝的是水。陸春歸在堂屋門後,也拿了扁擔、繩子,看到旁邊還有一把長長的大砍刀,便也順手拎上了。
陸二嬸見狀,本想喝止,念頭轉了轉,卻還是把到嘴邊的話給咽下去了。
看把她能的,就讓她帶上砍刀去吧。別闖禍就行,闖了禍也把指望她這個當阿媽的來擦屁股,反正她陸春歸不是厲害得很嗎,既然能料理喪事,自然也能應對一把大砍刀有可能帶來的那些破事吧。
去撿柴是體力活,又要撿又要挑的,除了水,也得先吃早飯,儲存點體力好幹活。早餐是地瓜和酸瓜湯。一日三餐都是這個,陸春歸已經感覺不到美味了,只覺得有些燒心。
地瓜這類澱粉食物吃多了,特別容易出現這個現象。地瓜少量吃點味道還是不錯的,可長期把地瓜當主食,大量食用,會串上胃病的。陸春歸默默把地瓜咽下去,想着自己的賺錢計劃還是快點執行。
想到這個,陸春歸都想雙手合十了,老天爺沒把她給弄到掙工分、割尾巴的年代,八十年代已經開始改革開放,別說養個雞、開墾點自留地了,她就是做生意低買高賣、做點零食糕點,都不會被說舉報是投機倒把得受處罰。
姐妹幾個吃了飯,便朝着目的地出發。
大安村是個依山傍海的小村莊,背靠大山,三面臨海,長長的海岸線上種滿了木麻黃樹。木麻黃樹是海防林的極佳樹種,可以耐堿鹽,在海灘上生長。在最靠海的沙灘上種滿了木麻黃樹,再往村子裏的方向,樹的種類慢慢多了起來,椰子樹、苦楝樹、尤加利樹的身影開始出現,偶爾也能看到一兩株芒果樹、腰果樹、菠蘿蜜樹等熱帶果樹。
在離海稍遠一些的地方,灌木叢十分茂密,時不時地看到山雞撲騰而過,把陸春歸看得很是眼饞。她沒有武力值,打山雞打獵什麽的全然不會,只能看着那些山雞飛過甚至而跑過而幹瞪眼。
她們要撿柴的目的地便是在海防林子裏,每次刮了臺風後,樹枝樹幹都會被吹斷不少,有些碗口大的枝桠都被吹斷了。因此每次臺風過後,村裏人都會來林子裏把這些樹枝拖回家裏當柴燒。
陸家因為辦喪事,沒能趕先一步,今天才來撿斷落的枝桠,自然只能撿別人撿剩的。姐妹三個走了約一個小時的路,來到了林子裏,每每都看到粗壯的樹幹分叉處有碗口大折斷的裂口,可樹下卻沒有那根斷掉的枝桠,只有一些從大枝桠上削斷的細枝條。
陸春喜頗為失望。
能撿到大枝桠當然是最好的,那樣拉回家曬幹了,劈開燒火特別旺。
可沒有大枝桠,也不能空手回去,哪怕是細枝條,也比她們平時上山去砍柴方便得多。上山砍的都是小灌木,更兼荊棘滿地,路很不好走,費老大勁才砍下一根半米多一米長的小細枝,一根根積累起來,最後還得背下山。
陸春喜帶着兩個妹妹在林子裏走了好一會,都沒有找到被臺風吹下來的大枝桠,只能認命地指揮兩個妹妹撿別人不要的細樹枝。
這細樹枝也有講究,不能連樹葉一起拖回家,得把樹枝上的葉子給捋了——自然不是拿手來一片片地捋,那得多費時間啊,木麻黃是松針類植物,一根半米長的細枝條上不知長了多少片樹葉。
陸春喜指揮着陸春歸把附近能找到的斷枝條都拖到一處,她和陸春燕則各拿出一把輕便的菜刀,開始把陸春歸拖來的樹枝上的樹葉給削掉。
削樹葉可以找個樹樁坐下來慢慢削,而拖樹枝卻得到處走動尋找,還得費勁把枝桠給拖回來。
陸春歸一開始沒意識到自己接了最重的活,既然是來撿柴,那肯定得四處走動尋找。
好在這副身體年輕,走動起來很是輕快,邊走邊聽着風吹動樹林的沙沙聲,還有遠處的海濤聲,隔着樹林都能聞着一絲海的韻味,頭上時不時響起清脆的鳥鳴,這讓陸春歸一時間心曠神怡,感覺宛如在度假休閑。
欣賞了好一會海防林的景色,陸春歸才開始撿樹枝,可到了把樹枝拖回去的時候陸春歸就犯了難!
首先她人瘦力微,若只是抱幾根小樹枝還不成問題,可想到拖個稍大點的枝桠就拖不動,枝桠上連着枝桠再帶上樹葉,那重量可不小,哪怕只是放在地上一路拖着,也得費不少勁。
再說這地上可不是光滑的瓷磚地面,這地上是沙灘,又松又軟,每一步都深陷到沙子裏,腳踝沒入沙子好幾公分,走起來可費力了,時不時還突起一叢野草,把拖在地上的枝桠給勾住。
那就不拖大的枝桠吧,抱幾根小樹枝回去就好!大的枝桠一會兒喊陸春喜、陸春燕來,三個人一起當搬運工!
陸春歸可不是傻子,她才不會傻傻地埋頭幹活,有飯大家一塊吃,有活就得一塊幹。
可這時候陸春歸發現,自己迷路了!竟然找不到陸春喜她們所在的方向!茫茫林海,只聽到風聲海濤聲。無論每個方向的景物都差不多,都是密密的樹林,沒有什麽标志性的東西。
陸春歸第一次來,對東南西北本就沒有什麽概念,這會兒在密林裏逛了一會兒,已經丢失了原來的方向,東尋西找,處處都是木麻黃樹林,都分不清楚方向了。
作者有話說:
我也是個路癡哈。
同一款路癡的收藏下專欄可好?
麽麽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