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支招

姐妹兩個不吵架了，雖然仍是相互氣哼哼的，但看到陸二嬸嚎啕大哭，兩個人都消停了開始幹活做家務。陸春歸去燒火，陸春歸剁豬菜，不一會兒，三妹陸春燕也加入了勞動的行列，拿着一塊抹布來擦桌子，準備開飯。

陸春歸前世也經歷過用柴火燒飯的日子，此時重用柴火做飯，一開始有些生疏，都忘記了用吹風竹筒把火吹旺些，一時間搞得廚房裏濃煙滾滾。

陸二嬸在堂屋裏帶着兒子陸鑫玩耍，廚房濃煙飄進了堂屋，她氣咻咻地來廚房看是誰做的好事，一看燒火的是陸春歸，突然間就啞了聲，一聲不吭地拿去竹筒對着竈眼用力吹了吹，火苗一下子旺了起來。

“好好燒火。”陸二嬸丢下了四個字，就拉着陸鑫的手出去了，陸鑫跟在陸二嬸身後，突然回頭對陸春歸做了個鬼臉。

晚飯是地瓜加酸菜湯，這搭配跟沈青岩家的一模一樣。

一家包陸報國在內，一共六口人，圍着一張油漆斑駁的小矮桌，地瓜先撈出來放在簸箕裏，陸二嬸給陸阿公、陸鑫、陸春燕、陸春喜幾個依次盛了碗酸瓜湯，輪到陸春歸這裏，眉頭皺了一皺，心裏總有些不舒坦，便自顧自給自己盛上了一碗，坐下來就吃了。

陸春歸沒注意到，她的目光只在吃的上面。又是地瓜，跟上午她在沈家吃的一模一樣，

或許是因為在鎮上吃了些東西，肚子裏有存貨，同樣都是地瓜配酸菜湯，陸春歸吃起來就沒有在沈家時吃的那麽香甜了，總覺得差了點什麽，吃的動作就有些慢了，等她半個地瓜下肚，覺得嗓子有點幹時，才發現桌上人人都捧着碗酸瓜湯喝得正香。

陸春歸站起來自己去盛了碗酸瓜湯。

陸報國看了眼陸二嬸，這十根手指頭有長有短，當阿媽的，一碗水端不平，他也見得多了，不過，還真沒像今天這麽明顯。但他也沒打算說什麽，說實在春喜這丫頭實在是太不讨喜了，如果他是陸二嬸，沒準他也會這麽做。

再說了，以後家裏怎麽樣，還得看着陸二嬸呢。自己還得順着她，免得她一個不樂意，轉頭改嫁去了，丢下家裏這幾個半大不小的孩子，他可怎麽辦呢？

突然間，陸報國像是被當頭打了一棒，喪子之痛之後，他面對的是更現實的問題。以前他是這一家之主，說什麽都有人聽，可現在未必這樣了，連陸春歸這樣一個小小的丫頭都不聽他的，沒準他還得聽陸春歸的。

老頭子端着酸菜湯的碗放了下來，沉沉地看着陸春歸，頗有些不能接受這些事實。

“鑫兒媽，海康不在了，以後咱們這個家，就不能像以前那樣了。春喜，春歸，春燕，你們幾個都不小了，得把家裏的擔子給挑起來。以後挑柴，養豬，燒菜做飯這些事，就不要勞煩你阿媽去做了，你們幾個都把家裏的家務活給分一分。”

陸二嬸有些驚愕，“阿爸，海康才剛走，你這是什麽意思，是要攆我走嗎？”

一下子突然說不讓她做家務了，要架空她。她一個農村媳婦，她不幹活，她閑着可不是被人戳斷脊梁骨？陸家也不可能養閑人，這是不讓她在陸家呆着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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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孩子也有些震驚地看着陸報國。陸鑫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阿媽，我不讓你走！阿公，你要把阿媽攆去哪裏？”

陸報國有些哭笑不得，“我啥時候說要攆你了？”

“那你說以後啥都不用我幹了？那這不是……”陸二嬸摟住兒子，低聲道，“乖乖別哭，阿公不會那麽狠心的。”

陸春喜、陸春燕本來想着為啥家裏的活都得她們仨來幹，一聽陸二嬸這話，原來不讓人幹活就是攆人，頓時都感到有些恐慌起來。

“你這是想到哪裏去了？誰說不讓你幹活了，我是說，讓孩子們幾個把家裏的活給擔起來，以後你就專心照顧好鑫兒，別讓他上山爬樹、下海摸魚，淨幹些危險的事情，到了應該上學的年紀，就讓他去讀書，你就安心照顧好鑫兒，海康只有這麽個兒子，他也是我家的獨苗苗了，可容不得一點閃失啊！”

陸報國的話讓陸二嬸安了心，陸春喜、陸春燕也松了口氣，只有陸鑫不滿地撅起了小嘴巴，“不要不要，我就要爬樹，我就要掏鳥窩！嗚嗚嗚嗚！我要吃鳥蛋！”

寶貝兒子哭了，陸二嬸自然又是一陣哄，可陸鑫不依，他聽得清清楚楚的，阿公說以後讓他阿媽啥也不用幹了，就專門看着他，還不讓他爬樹摸魚了，他哪裏甘心。

孩子哇哇大哭，嘴裏塞着的地瓜都吐了出來，陸二嬸看得特別心疼，不得已又許下了諾言，答應明天只要他不爬樹，也不下海摸魚，她就獎勵給他一根冰棒。

陸鑫這才消停了。

陸報國連連搖頭，眼裏滿是不贊許，可還是忍了忍，什麽都沒說。

這孩子剛沒有了阿爸，也是可憐，慣就慣一下吧。只要不是在靈堂裏吃冰棒，都不是什麽大問題，再說了，冰棒甜甜的也有營養啊。

陸春歸冷眼旁觀着家裏的這一出，一句話都沒有說，只默默把手伸到了簸箕邊沿，一愣，地瓜已經被吃完了。

“明天還是吃地瓜嗎？煮點米飯吧。”陸春歸問。

“不吃地瓜吃啥？”陸報國聲音提高了一點，“現在家裏統共才多少錢，米也沒有了，還得花錢買。你們又不掙錢，個個都張嘴等着吃，哪裏有這麽多來吃？”

“總得想想法子，家裏這麽多口人，總不會連掙點吃的都掙不到吧？”陸春歸納悶了。

陸報國陰着臉，“怎麽掙，你會打漁還是會種地？真是站着說話不腰疼。對了，這樣吧，也不是一點法子都沒有，明天你們幾個都到林子裏去扛點柴回來。這臺風天才過，刮斷了不少樹枝，你們趕緊去把那些被風吹斷的都弄回家裏來燒火。要是弄得多，能裝滿一牛車，就去借個牛車來拉去賣，也能掙個幾分一毛錢。”

幾分一毛錢？

“這麽少？”陸春歸忍不住脫口而出，一牛車的柴火樹枝，那得花多少人力啊，才幾分一毛錢？都不夠本的吧，去撿柴也得吃飽了才去啊。

“嫌少？那你怎麽不嫁陳大海家去啊？聽說他家有電飯煲，不用你拾柴。”陸報國道，“既然不想嫁，那就別挑三撿四，嫌這個錢少嫌那個事累，你不抓緊去撿柴，晚幾天，大些好些的柴都讓人給先撿走了！”

陸報國很是一通訓斥，陸春歸這回沒再吭聲，誰讓她穿到了八十年代的農村呢，撿柴挑水啥的，這些都是農村娃的日常，在她證明自己能掙大錢之前，她是偷不了懶的。

陸家堂屋分隔成了兩間小房和一個客廳，另外還有三間低矮的瓦房，剛剛好夠睡，除了陸二嬸和陸鑫一起睡，其他人都是一人睡一間。

陸春喜、陸春燕、陸春歸三個姑娘家睡的是單獨的瓦房，陸二嬸夫婦和陸鑫、陸報國分別睡堂屋的兩個隔間。以往都是這麽安排的，也沒覺得有什麽不便，但現在陸海康走了，只剩下陸二嬸一個，和公公同睡一間大屋，雖然是分隔開的，便覺得有些不便了。

可現在就這樣搬出去睡小瓦房，未免也有些太明顯了，陸二嬸想了想，便讓陸春喜和她還有陸鑫，一共三個人一起睡在堂屋的隔間裏。

陸春燕見了，嚷着也要和陸二嬸一起睡，“阿爸走了，我害怕，他會不會回來找我？”

“你別瞎話！怕啥怕！你就自己睡！”陸二嬸唬着一張臉。

“我不，我就要和你們一起睡！你自己也害怕，要不你為啥叫大姐跟你一起睡？”陸春燕可不依，“你們大人都怕，我是小孩子我更加怕！嗚嗚，你說這世上真的有鬼嗎？”

“別瞎說，那是你阿爸！”陸二嬸覺得頭皮有些發麻了，忍不住擡頭看了看頭頂的瓦片，好像那裏有個什麽東西在窺視着，“好了好了，你別再說了，那就一起睡吧。”

說完陸二嬸對在一旁邊的陸春歸說，“春歸你就不用自己睡吧，床小擠不下那麽多人。”

陸春歸嗯了一聲，她才不會想不開和她們擠在一起呢，有自己獨立的房間多好。

鬼什麽的，她更不害怕了，她自己就是一只穿越的老鬼。

只是她暗暗為陸海康不值，從家裏竟然有好幾間房就能看出來，陸海康是個能幹的人。可惜為妻兒辛勞一世，有朝一日走了，竟然妻兒都害怕他成了鬼魂回來找他們。

“那我睡哪個房？”陸春歸問，她沒有原主的記憶，房門口上又沒有寫着名字，她不得不開口問了。

“不就那個嗎？”陸二嬸沒多想，沒好氣地把房間門口指給了她，“你不會是還想我陪你走過去吧？我告訴你，你這麽大的人，你得自己走。”

大堂屋離小瓦房還有那麽三四米的路，外頭是漆黑一片的。

“不用。你給我個手電筒就好。”

陸春歸晃着手電筒，回了自己的窩。

陸二嬸看着她的背影，默了片刻，“早點睡吧，都別亂想些污七八糟的事，明天還得出去撿柴。”

幾個孩子們橫着睡，一張床倒也能擠下來。

陸二嬸睡不着，腦海裏總糾結着陳大海的事，正好陸春喜也一肚子委屈訴起了苦，陸二嬸便支招道，“我看春歸最近有些欠收拾。明天去撿柴，你就讓她多幹些，多做些苦的累的，你自己撿着輕的活做。春燕年紀小，你記得讓她少擔點柴。春喜，你記着沒有？”

作者有話說：

沒有存稿，都是現碼，今天拖到晚上才碼完。

過年期間更新不定，會盡量日更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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