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新的煩惱
琢磨着怎麽買面粉的時候, 正巧有人送面粉, 陸春歸真是喜出外望。
“不要錢, 沒多少。”沈青岩把小油瓶從左手又換回右手。
他每回觸及陸春歸的眼光，都會莫名覺得心慌, 但是心慌過後，每次看見她，仍是不由自主地想湊上去, 跟她接近, 跟她說話。
可只要一接近她，他的心跳就會再次不受控制起來。
陸春歸失望了，也是她太激動了，面粉這種高檔糧食, 一般人家家裏, 能有多少存貨呢。
“你們家裏有多少？”
“大概有個四五斤吧？”沈青岩不太确定。
陸春歸想了想，“你家怎麽會有面粉的？”
“配的, 每個月三十斤大米, 配三斤面粉。”
對上陸春歸有些驚訝的目光, 沈青岩補充道，“我媽是商品糧戶口。”
商品糧戶口？住在村裏的居然有商品糧戶口？這真是稀罕啊。
陸春歸的小心思又活動開了，如果每個月都能用他家的糧本去買面粉就好了！不過，光一個糧本也不夠用啊, 糧所肯定不會給一戶人就賣個幾十上百斤面粉的。
她要做生意, 一天最少也得需要幾斤面粉吧？這一個月下來可不得上百斤了？
但不管怎麽樣, 總歸是寥勝于無, 總比她現在一斤面粉都弄不到好。現在就先用沈家的面粉，然後，生意好受歡迎的話，她買市場上的高價面粉也是可以的啊。
就算是用高價面粉來做各類小吃，肯定也還是有利潤空間的，無非就是賺得少一點罷了。
那就薄利多銷吧，也別想能一口吃成一個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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慢慢積累，積少成多，總會有錢起來的，等手頭的錢多了，她就有機會做別的生意了，也不是非得守着一個小吃攤啊。
陸春歸這麽一想，心情又好起來，“你确定你家的面粉可以給我？那我按市價給你錢吧。”
讓她白吃，她可還真沒有這個臉，這跟要海灘邊白吃山雞不一樣，山雞是無成本的的，這面粉卻是沈家也花了錢的吧，白吃的話自己成什麽人了？
陸春歸堅持要按市價給錢，沈青岩見拗不過她，就沒再反對，陸春輝只當他默認了。
兩人愉快地回了村，沈青岩讓陸春歸先回自己的家，晚點他再給她送過去。
陸春歸也沒有多想，拎着小油瓶哼着歌兒就回家了。
有原材料了，她可得好好琢磨，做什麽小吃最劃算。
用最少的原材料，做出最多的産品。
那除了油條，還能是什麽呢，油條是會膨脹的，小小的一團面粉，就可以膨脹成粗壯的一條油條，還是油榨出來的，吃一根，滿嘴都是油味兒。
要知道，這時候的人，做飯炒菜那是舍不得多放一勺子油的啊，普通人家更不會拿大量油來榨油條，所以油條也算是稀罕物，難得吃到的奢侈品。
吃個油條，沾點油花在嘴上，也相當于是打牙祭了。
家裏這會沒什麽人，陸二嬸不在家，大概是抱着陸鑫串門去了；陸報國倒是在家，他看到陸春歸提了一小瓶油回來，很是意外，看來這個孩子嘴上尖利，行動倒是清楚得很，還是一個很顧家的孩子。
其實，陸春歸顧不顧家，陸報國心裏是最清楚了，要不是識大局和顧家，陸春歸怎麽會舉債葬父呢，陸海康又不是只有她一個親人，他還有父親、妻子以及其它兒女呢，但最後卻是陸春歸獨自扛起了這個重任。
就瞧在這一點上，陸報國雖然對陸春歸每回跟他争論時都不懂尊重長輩，非得論出個高下很是氣惱，但卻沒真的對她怎麽樣，就連她說不想去挑柴，只想做小生意，陸報國尋思一番也就同意了。
換成是別的孫女，陸報國可不會這麽爽快。想得美，自己掙錢自己花，那誰來管家裏的開銷支出？現在可不比以往，沒了陸海康這個頂梁柱，每個人都得使勁幹活，才能吃上一頓飯啊。
陸春歸把做油條的流程和原材料仔細想了想，油條她是會做的，關鍵就是原料很緊缺。除了面粉還得要酵母粉，這個是最關鍵的啊。
酵母粉，陸春歸愣了愣，她就光想着解決面粉來源了，一時間忘記了還需要這個。集市上也未必有呢，明天還得去鎮上一趟。
還有，如果要油條好吃，雞蛋少不了，糖也需要一點。
現在買的一斤油可不夠榨油條的，還得再買。
這麽一算下來，成本七七八八，也得花去三四塊錢。
貌似不多？
沈青岩就提了個小布包來了，陸報國在門口抽旱煙，沈青岩不知道怎麽的，沒敢進，轉到後院去咕咕咕叫了好幾聲。
也是陸春歸福至心靈，聽到鳥叫的聲音好像有點怪異 ，走出來看看，就看到沈青岩趴在院牆上，一看到她就沖着她笑。
沈青岩揚起了手，他手中的一個袋子沉甸甸的。
陸春歸連忙跑過去，把布袋接住，“多少斤，我給你錢。”
沈青岩搖頭，“我不知道多少斤。我不要錢。”
陸春歸不由分說，從褲兜裏掏出一塊錢遞給他。
他不是說了四五斤嗎？
“那就按五斤算吧，一斤兩毛，五斤就是一塊。”陸春歸笑說。
那笑容燦爛無比，沈青岩只覺得心中一跳，陸春歸要遞錢給他，他哪裏肯收，連忙擺擺手。
陸春歸哪裏肯白要，白要了這次，下次就不好意思再從沈青岩這邊拿面粉了。見沈青岩躲來閃去的，就不想拿錢，陸春歸心想，不拿錢她以後可就沒了財路了？
“春歸姐，我真的不要，這都是我們不愛吃的東西。”
“不行不行，一定要要。”陸春歸幹脆得很，一把抓住了沈青岩的手，把一塊錢放在了他的手心。
陸春歸的手柔若無骨，又滑又膩，只是掌心有幾個繭子。
那輕柔帶着體溫的手，撫上沈青岩的手心，沈青岩頓時像觸了電一樣，呆了一呆，然後飛快地抽回手。
“春歸，春歸！”陸報國一邊喊，一邊走過來，他那瘸子特有的一輕一重的腳步聲，此時在沈青岩聽來，就好像是雨天的雷聲一般驚人。
沈青岩突然間做賊心虛，覺得自己好像是做了什麽虧心事，腦袋一縮，就往牆下蹲去了。
“春歸，你去找找看，你阿媽去哪裏了，叫她回來做午飯吃吧。”
“嗯。”陸春歸應了一聲，她終于把錢給送了出去，又拿到了面粉，心情高興，也不計較陸阿公指使她幹活。
再說了，不就是跑跑腿，也不是什麽辛苦的差事，要是讓她做一家子的飯，她才抗議就是了。
看來陸報國很守規則，既然已經商量好了，陸春歸不管家裏的家務事，果然就遵守約定沒嚷着叫她煮飯做菜。
陸春歸拎着布袋子轉身就走，想先去把面粉給放起來，卻被陸報國叫住了，“春歸，你手裏拿的啥”
“面粉啊。”
“面粉？你咋弄到的？”
“買的啊！”陸春歸想到躲在牆後的沈青岩，臉上現出笑意，“不是買的，那難道還是搶的啊？”
陸春歸轉身走進房去了，陸報國在她身後嘀咕了一句，“這丫頭，沒有糧本，去哪裏弄的面粉啊？看樣子還不少，怎麽也得有好幾斤呢。還真是個有本事的，沒準她還真能掙下錢還債呢。”
陸報國在院子裏踱了幾步，擡頭看看小院外的天空，自言自語道，“這丫頭欠下了兩百塊，我還尋思着要給她找哪戶人家，得她願意嫁、又能拿得出這筆聘禮呢。海康啊海康，你也別怪阿爸心狠，阿爸是想着你辛苦了一輩子，不能一張草席就裹了去啊！”
陸報國說着說着不禁老淚縱橫。
沈青岩隔着牆，把“兩百多塊”聽在耳裏。這錢他知道，他親手記的賬，他給陸春歸與陸家人的合約書做的證人。
原來，陸阿公還存着心思，娶陸春歸的人家得出得起這筆聘禮啊。
還好，這老東西這回沒有這麽過份，他這次總算知道得找個春歸姐願意嫁的，而不是像上次那樣，非得逼着春歸姐嫁給那個陳大海。
那個陳大海是什麽東西，沈青岩因為經常在鎮子上走動，對他的為人也是略有耳聞，當初陳大海的媳婦投了井，在鎮上造成了轟動，被人議論了好長一段時間。
讓春歸姐嫁給這種人，不是逼她跳火坑嗎？兩百塊彩禮怎麽了，兩百塊彩禮能比女人一輩子的幸福重要嗎？
兩百塊……陸老頭的胃口也太大了，沈青岩貓着腰悄悄地從牆底下溜走了，盤算着，自己家裏現在有沒有兩百塊呢？
這他還真不知道，錢都是阿媽管着的，他既是孩子、又是男人，哪裏會管到這具體的開銷上頭。哪裏有家裏孩子問家底的？
要不回頭去問問？
可是，怎麽問呢？
短暫的激動過後，沈青岩就陷入了新的煩惱。
而陸春歸對此茫然不知，按照自己的計劃，第二天就到鎮上榨油廠打了兩斤油，買了一些糖、雞蛋若幹，還很幸運的買到了酵母粉。
要感謝集市的存在，沒有糖票也可以買到糖，不過價格都不低。最便宜的就是雞蛋，8分錢一個，是農戶家裏養了雞，積夠一定數量就拿出來散賣的。
買了這些東西，要提回家去，陸春歸還覺得是苦差事，不過大安村的小青年們實在是太熱情了，走在路上沒多久，幾個小青年就從後頭追上來，其中非常熟撚地跟她打招呼，“春歸，你也要回村啊？你買的啥，重不重，我幫你提吧？”
陸春歸茫然，她沒有原主的記憶，看着這些人那是個個都臉生，“你們是誰？不好意思啊，我從樹上摔下來，忘了好多事情了。”
小青年們一聽，果然跟老村長家說的一樣啊，連忙說都是同村的同村的，争先恐後上前，搶着幫她拎這個拎那個的，幾分鐘幫陸春歸把手上的東西都分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