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我家有,我全給你

市場不大,就那麽兩百平米見方的空曠地方, 一個漂亮可人、皮膚白皙的小姑娘在那裏站着, 不一會兒就吸引了市場裏大媽大嬸、還有小姑娘的目光。

實在是陸春歸的皮膚生得好,海濱小鎮上的姑娘們, 常年接受強烈的紫外線照射, 膚色不是黝黑也是黑黃,可陸春歸的皮膚, 卻是白裏透紅,白得像張白紙一樣, 吹彈可破。

衫衣領口上方露出的一段脖子、褲管下沒遮住的那一截腳踝, 都是白得晃人眼睛。

陸春歸也沒閑站着,時不時地這個攤位、那個攤位走動着,這裏問問,那裏聊聊。

現在豬肉是9毛8一斤。排骨不值錢,才6毛8一斤。

雞肉是7毛8一斤, 魚就相對便宜多了, 大點的5毛8一斤, 有些小的才一毛一斤, 甚至還有8分錢一斤的小魚仔。

昨天中飯餐桌上的那種小魚仔,新鮮的也才兩毛一斤。

畢竟是海濱小鎮,幾乎大半都是漁民,只要家裏有個男人, 就能下海抓魚, 魚也就不值錢了。

蔬菜類就更便宜了, 都是幾分錢一斤的,再貴的也才一毛。

這些東西,除了買豬肉需要肉票,其他的都不要票了。

但是像粉絲、腐竹之類副食,還得要副食票,有些是專門的粉絲票。想買黃豆,也得要豆票,所以市場上的豆腐也比尋常蔬菜貴。

陸春歸逛一圈下來,得了個結論:凡是農家、漁家産品,基本上都是食品,都是便宜不值錢的,而工業制造的生活用品、加工食品之類就很貴了。

陸春歸想做的面食糕點,也屬于偏貴的類型:需要油,需要面粉。

油在市場上倒是可以買到的,不需要油票,因為小鎮上就有個榨油廠,産量豐富,油票形同虛設,自然就用不上了。

花生油是7毛8分錢一斤,豆油貴些,是8毛8分錢一斤。

陸春歸在心裏盤算了下,原材料如此匮乏,她的計劃必須有所變通才行。要麽就是想法子弄到糧票買面粉,要麽就是想法子做些不需要面粉為原材料的小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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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如,用大米碾碎了的米粉做的小吃,那會怎麽樣呢?會不會受歡迎?

陸春歸想起前世瓊島盛行吃一種粉,是用米粉做的,對了,還有種地瓜粉,都是瓊島老百姓極喜歡的早餐。

但是,在這個沒有糧本就得買高價糧的年代,無論做什麽飲食生意,似乎都利潤不夠高啊,有什麽辦法可以弄到糧本呢?

陸春歸在市場上邊做實地調查研究邊思考,還時不時地跟那些大嬸大姐兒們唠上兩句。前世老太太的聊天技能點亮了,不一會兒全市場的人都知道,這個漂亮的小姑娘來自大安村,她要買一些面粉。

陸春歸也得到了消息,想賣面粉的人家,往往都是月中旬來的,月初領糧,月中看看家裏糧食情況,再決定要不要把面粉賣了換錢,或是換更多的大米。

現在是月初,再過幾天,集市裏就能時不時看到賣面粉的人了。

現在守上一天也是沒有用的。

陸春歸看看自己收集得信息也差不多了,再等下去也是無用,這跟守株待兔似的,不如利用這幾天時間去做點別的事。

人多的地方才有機會,在她所熟悉的那個前世,人們奉行流量為王。

前期的一些投入、虧損都是不要緊的,在流量起來以後,鈔票就會像流水一樣嘩嘩而來。

陸春歸開始尋思,既然在鎮子裏沒有什麽機會,不如她就到縣城去看看?趁着現在手裏有錢,可以折騰呢,看準了機會再出手嘛。

從現在到月中,還有幾天時間,這幾天時間也不能就這麽白折浪費了,與其蹲在家裏被陸春喜妒忌,不如外出一趟,再尋商機。

要是面粉實在不好購買,她也可以再尋尋別的門路,比如倒騰一些鄉下的水果蔬菜魚蝦到城裏去賣,低進高出,賺個差價,也是一條路子啊。

八五年是個轉折期,八五年前的物價相對穩定,但随之而來的是連年的通脹,但商業活動也是空前的活躍,國家逐步放開各種産品的銷售與經營權。

陸春歸覺得自己也算是高瞻遠矚的未來人,說什麽也不能錯失良機才是。

這趟來鎮子上雖然沒有買到制作小吃的原材料,但也不算是白來一趟,相對于這種一斤大米才一毛多、高價糧也才兩毛多的物價,陸春歸現在覺得自己手裏的這筆錢真是一筆巨款。

大安村重喪事,治喪往往弄得一家人傾家蕩産,陸春歸現在是深刻體驗到了。

陸春歸最後買了瓶油回家了,昨天中午家裏那碟地瓜葉,陸春喜幾乎是水煮出來的,味道實在是不敢恭維。

本來就沒有什麽葷食吃,菜裏還不舍得放點油的話,這日子就太難熬了。要是能天天跟沈青岩去烤山雞的話,就可以忽略家裏的菜有油沒油了。

想吃點油腥菜的饞勁兒終于戰勝了不給陸家花錢的心思,反正也就幾毛錢一斤,得花幾毛錢改善一下生活啊,陸春歸最終去榨油廠買了一瓶花生油。

陸春歸帶着一絲遺憾、幾份希翼,提着那瓶花生油踏上了歸程,她不知道的是,在她走後,沈青岩正好從港口那頭走過來,遠遠看見了她的身影。

沈青岩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怎麽這麽巧,竟然又遇見春歸姐?他趕緊拔足飛奔,路過市場時就聽見一位老大娘在說,“你問那個膚白白的姑娘啊?她是大安村的。”

“她叫啥名字,你知道不?”老大娘對面的一個黑小夥說道。

沈青岩不由得放慢了腳步,眼光瞟了那個黑小夥。這黑小夥不但黑,而且還矮小,又矮又瘦,胡子拉碴,看樣子有半個月都不刮胡子了吧。

沈青岩腦補了一下這個瘦黑小夥跟陸春歸站在一起的畫面,一黑一白,對比分明,怎麽想都怎麽不協調。他心裏突然覺得很不舒服,看這個黑小夥很不順眼。

越是不順眼,就越是多看了兩眼,把這黑小夥的模樣給記在了心裏。

那老大娘笑了,沖着小夥子打趣道,“想知道姑娘名字?那咱們可說好了,我下回去你那裏打油,你多給我舀一小勺,行不?”

黑小夥猶豫了下,說道,“這不行啊,公家的東西,咱可不興貪的。我不能給你多舀一勺的,不過,我可以每一勺都舀得滿滿的,舀到勺子邊沿上,這樣幾勺子下來,跟多給你舀一勺也差不多了。”

老大娘又笑了,“哈,你這後生,還很講原則的嘛。算了,我也不難為你,她叫啥名字我不知道。”

黑小夥一聽就怒了,臉色都不好看了,“那啥,你這不耍我呢嘛,你不知道她啥名字,你糊弄我幹啥?”

老大娘可不怕那黑小夥,看樣子兩人是熟人,“我這不是看着你好玩嗎?喲,還真上心了,這可真是頭號大新聞,咱們新榮區榨油廠那眼光比天高的小肖同志,打今兒起就有了看得上眼的人了!嘿嘿,嘿嘿。”

沈青岩立馬把這人給記住了,原來是榨油廠的,姓肖,真是人如其名,春歸姐這樣的白天鵝他也敢肖想?

也不撒泡尿照照鏡子,先看看自己長得什麽樣子,跟人家春歸姐般配不。

小夥子被老大娘笑得十分惱怒,一張黑臉黑中仿佛透出了些紫,老大娘看到他這樣,越是笑得肚子疼,“我說你個傻人,想知道人家叫啥名字,直接問她不就得了,你問我,那不是問錯人了嗎?”

“我又不認識她,我去問她叫啥名字,那我不成流氓了嗎?”小夥子沒好氣地反問道,“你以為我不想問啊?”

“喲,就問個名字,咋就成流氓了,我說這都是你想多了吧。”老大娘呵呵笑,“下次你見着她,就大膽問。我說你咋就生了個兔子膽,這膽兒跟你的個兒一樣小,眼睛又長在頭頂上,這樣下去,你到三十歲也找不到媳婦了啰。”

沈青岩只聽得心裏火,不想再聽下去,就加快了腳步想去追陸春歸,走遠了,夏風裏吹來了老大娘的一句話,“哎哎哎,你着啥急上啥火裏,你要是真想見她,過幾天到了月中,她還會來集市上的,她想買面粉……”

沈青岩走得更快了。

約莫五六分鐘後,沈青岩就看到了走在前頭的那個身影,他沒看錯,果真是陸春歸。

“春歸姐,春歸姐!”沈青岩開心地從後頭小跑着追上去,“春歸姐,你怎麽也來鎮上了?”

陸春歸回頭一看,驚訝之餘,小心思又琢磨開了。

原本看到沈青岩只是覺得他有點小帥,跟這村裏的後生們完全不是同一個款的。現在看見沈青岩,陸春歸簡直是兩眼放光,看到沈青岩就好像看到了肥香嫩白、滑嫩可口的烤山雞。

這就像一個人在小路上,肚子正餓着呢,突然間眼間憑空出現了一塊誘人的熟雞腿一樣,陸春歸一時間兩眼放光,“這麽巧,你也在?”

沈青岩點點頭,表面上很鎮定,眼光瞟向陸春歸的手,“你買油了我幫你提。”

陸春歸琢磨着怎麽跟沈青岩說烤山雞的事,以後就能沒事去林子裏遛遛雞,吃吃肉,生活不要太滋潤哦。可難題是,她已經自稱失憶了,摔下樹前的事情忘記得一幹二淨,應該怎麽提出這烤山雞的事呢?

她想得入神,見沈青岩的手伸過來,就順手把瓶子遞給了他,遞過去以後,看看他高大的身子拎着個小油瓶,這太反應過來,一個比礦泉水瓶子還小的汽水瓶子,她又不是提不動,沈青岩用不着把她當成這麽弱不禁風的人吧?

糟了,這樣的話,沈青岩還會帶她去拔雞毛、洗雞殺雞嗎?

陸春歸正後悔着呢,就聽得沈青岩的聲音響起來,“你是不是想買面粉?”

“啊你怎麽知道?”

“聽說的。”沈青岩把油瓶從左手換到右手。

他要感謝這個小油瓶,要是沒有它,他現在手都不知道應該怎麽放了,會不會顫抖。

“我家有,我全拿給你。”沈青岩不假思索地說。

“啊?”陸春歸有點受到驚吓,這個沈青岩是不是也太好了一點?

她不禁問了一句蠢話,“為什麽?”

“我和我媽都不喜歡吃面粉。”沈青岩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張嘴就來,“我倆都吃膩了,放在家裏也浪費,還生蟲。我媽早就想把那面粉處理掉了。”

沈青岩一緊張,話就特別多,覺得不多說兩句,就解釋不清楚似的,“正好你想要,那就給你。”

啊?陸春歸頓時把烤山雞抛到腦後,目光炯炯地看着沈青岩,“我不白拿你們的,我跟你們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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