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出海

禮拜五在沈青岩的期待中到來了。

這是陸春歸與沈青岩約定去捉蝦的日子。

天氣非常好, 既沒有刮風, 也沒有下雨, 但也不是曬得人發暈的大晴天,天空飄着幾朵雲, 遮住了熾熱的太陽,是适合出海的好日子。

沈青岩早早就做好了準備,讓船工把出海打魚需要的物品一概都給安置好,就在鎮上港口等着她。

陸春歸要跟船出海打魚, 陸春喜極想跟着去湊熱鬧——雖然她并不太喜歡當電燈泡的感覺, 經常有點難言的酸澀,但她不能讓陸春單獨跟一幫男人混在一起——就算這些男的當中有沈青岩, 也不行。

何況,她長到這麽大,還沒有坐過沈家那樣的大船呢, 那種大船上頭有馬達, 開起來卟卟卟地響, 跑起來也是非常快, 不是那種人工劃槳的小船可以比的。

陸春喜、陸春歸兩個要出門,陸春燕也要跟着去。

只有陸鑫, 被陸春歸委以看家的重任,留在家裏。

陸鑫也樂意, 他只以為姐姐們是去鎮上買蝦來做蝦餅, 去鎮上要走那麽遠的路, 他可不感興趣。

再說了, 二姐已經承諾了,只要他在家好好地看家,不出去跟小夥伴們瘋,她就給他帶好吃的零嘴兒回家——只要是不用票能買得到的零嘴兒,她就給他帶一些回來。

陸鑫是個貪吃的饞貓,一聽到有好吃的,自然是一口答應。傻子才會走那麽遠的路去鎮上呢,走路累得要死,他可不想走長路,就在家裏邊玩邊守住二姐的房間就好了,到時候一樣會有好吃的!

于是,等候在村口的沈青岩,本以為他要帶的只是陸春歸一個,沒想到陸春歸後面還跟了兩個。

陸春歸為啥每次跟他出去,都得帶上她們兩個啊!?

陸春歸沖着沈青岩一笑,“你等久了吧,我帶上她們,船上還能坐得下嗎?人多熱鬧,她們也想出海看看。”

沈青岩心裏頭小小的失落,立即神奇地被陸春歸的笑容給撫平了,他連連點頭,“那當然坐得下,再來十個也不怕,我們是能出北部灣的大船!”

三姐妹都一起笑了,陸春歸說,“對對對,你們家的是大船!我們真幸運,能跟你家的大船出海!”

陸春喜也說,“是啊,不知道大船坐起來晃不晃?我有一回跟阿爸坐過小船,晃悠悠的,也很好玩,就是坐久了會頭暈。”

沈青岩:“你們不用擔心暈船。走吧。”

沈母皺着眉頭,在自家院子裏,遙望着沈青岩帶着幾個少女走出村口的身影。

船工悄悄托人來告訴了她沈青岩的出海計劃。

她還真不知道,沈青岩對陸家的姑娘上心到這種程度,竟然巴巴地寧願白燒柴油,也要幫她們捉蝦,還要帶上她們一起。看來,上次她對沈青岩的提點,他根本就沒有聽進去啊,居然這樣我行我素的。

沈青岩很少違背她的意思,他向來都是以她的意見為主,很少有不聽指揮私做主張的時候。

正因為如此,沈母才放心讓還是少年的沈青岩打理起船上的事務。

可沒想到,一向十分尊重她意見的兒子,這次竟然私下做了安排。

這也不能算是沈青岩違背了她的意思,畢竟這些天她并沒有對出海打魚這些事有什麽指示,一切都是由沈青岩去打理的。

沈母心裏泛起一絲奇怪的感覺,又是高興兒子長大了,有了自己的主見;又是因為他的主見而有一絲隐約的不快。

只是,她沒有追上去阻止。

兒子也許只是懵懂的少年思慕而已,并未到談婚論嫁的程度。

再說了,這種事情,要是兒子真的用了心,還真不是她一兩句話就可以勸解開的。沈青岩是什麽性格,她這個當媽的再清楚不過了,他認定的事,那是撞了南牆也未必回頭的。

要不是因為了解兒子的這種性格,沈母根本不會未雨綢缪,早早就告訴他,陸家是不可能考慮把女兒嫁給他的。

沈母在那裏揣摩着沈青岩的感情狀态到了一種什麽程度,頗為有些頭疼。

養兒子就是沒有養女兒好,如果是女兒的話,她或許還是可以與她秉燭夜談,循循善誘,非得把女兒家心底裏的那些事給捅出來。

可是兒子吧,一到了十一二歲的年紀,跟母親就開始疏遠了。你慢慢地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麽,他的動向,也不像以前那樣事無巨細地告訴你。兒大避母,這幾乎是所有當母親的人都會遇到的煩惱,就是一向都掌控在自己手心的兒子,慢慢地多了些不可掌控的不确定性。

尤其是當這個兒子的話還比較少的時候 ——兒子的一切動向,都只能靠母親去思考揣摩了,比大臣揣測皇帝的心思還要累。

相比沈母這裏心事重重,小鎮離港的一艘漁船上,蕩起了一陣陣少男少女的歡聲笑語。那個被沈母認為沉默寡言的沈青岩,此時正像打了興奮劑一樣,正滔滔不絕地向陸春歸描繪着海上打漁的故事。

“鄭叔就這樣在海上漂了三天三夜,家裏都以為他找不回來了,根本不可能活着回來了,家裏都扯起了白布辦起了喪事。沒想到,大夥兒正哭着呢,他突然就回家來了,人泡在水裏三天,全身都腫了,一下子出現,大夥兒都吓了一跳,吓得半死,還以為見鬼了……”

漁船緩緩航行在藍色的海面上,海風拂面,天空中盤旋着幾只海鷗,遠處是海天一色的海天相連處,飄着幾朵白雲。一切都顯得十分美好,可沈青岩卻不合時宜的講起了這有些吓人的故事。

陸春燕最膽小,明知道不是鬼,但一想到活人被泡三天全身浮腫的恐怖樣子,禁不住尖叫了一聲,然後陸春喜也打了個寒顫。

陸春歸一看兩個姐妹都一副害怕的樣子,她若是太平靜,就顯得有點不合理了,畢竟還是個少女嘛,于是縮了下身子,自己雙臂回環抱着自己的胳膊。

沈青岩眼尖的看見了陸春歸的動作,趕緊停了下來,問道,“春歸,你很冷嗎?是不是海上風太大了?”

陸春歸搖搖頭,現在是夏天,還是大白天,風再大,也不會冷。她無奈地說道,“我不冷,但你說的這個故事有點冷。”

她都沒注意到沈青岩不知道從什麽時候起,不再一口一個春歸姐了。

沈青岩愣了一下,故事有點冷是什麽意思?

是因為自己說了這個故事,所以陸春歸感到冷了嗎?

可是,故事又不是風,怎麽可能讓人冷呢?

他看了一眼陸春喜和陸春燕,這兩人的表情也是一言難盡。

沈青岩立即意識到自己肯定是說錯故事了,對啊,怎麽不是說錯故事了呢,陸春歸是來捉蝦的,給她捉很多蝦就行了,不會說話就不要亂說話啊!他平時話也不多,今天是吃錯什麽藥了,非得這樣表現自己呢,還表現錯了?

陸春歸又不愛聽故事,陸春歸最喜歡的是各種好吃的東西,好吃的野果、好吃的烤雞、好吃的螃蟹……

“春歸,你等我一下啊!”沈青岩扔下這句話,轉身就沖進了船倉。

甲板上幾姐妹面面相觑,不知道沈青岩要幹嘛。

不一會兒,沈青岩的身影出現了,手裏拎着一件厚實的西裝外套、還有一個竹籃子。

陸春歸一點也不關心大熱天的,沈青岩為什麽拿着一件外套,她的目光被那竹籃子吸引了。

那竹籃子裏頭堆得高高的,一個個小球似的東西,不是桔子是什麽?

沈青岩從哪裏搞來的這些桔子?

陸春歸的眼睛都要直了。她來這裏這麽久了,也就吃了些山上的野果,還沒有正兒八經地過吃水果呢。

這個小村落種得最多的果樹大概就是椰子樹了,然後就是偶爾有一兩戶人家院子裏種了棵楊桃樹、芒果樹、龍眼樹、菠蘿蜜樹之類的熱帶水果,但陸春歸還真沒見過有桔子樹。

所以,沈青岩從哪裏弄來的桔子?

沈青岩接觸到了陸春歸那好像閃着光的目光,心裏就安定下來,看來,他真的做對了,以後還是少說話,多做事,多弄點吃的就對了,陸春歸最喜歡吃,一切吃的都能讓她開心。

“外套穿上,就不冷了。”沈青岩把外套遞給陸春歸。

“我不冷,你哪裏來的桔子啊?”陸春歸仿佛聽到了自己吞口水的聲音,她有一點羞慚,做為一個從物品極大豐富的時代穿越過來的人,她竟然會對着一籃子不起眼的桔子吞口水!

是的,比起前世超市裏那些賣相極好、油光滑亮的各種桔子,沈青岩手裏拎着的一籃子桔子,真是小又小醜,一點也不起眼。

如果是前世的她,連一個眼角的餘光都不會給這些桔子。

沈青岩有些迷惑了,不是剛剛說冷的嗎,這一下子突然又不冷了?

不過,陸春歸眼中的渴望,讓他馬上就把冷不冷的問題抛到了腦後,他立即放下籃子,蹲在地上,拿出一個桔子剝起了皮,邊剝又忍不住打開了話匣子,“是我讓大牛哥到縣城裏找來的。你第一次上船,也不知道你會不會暈船,吃些桔子,可以防止暈船。”

沈青岩三下王除二,剝開了桔子,站起來,一個金黃鮮嫩的剝光了皮的桔子靜靜躺在他寬大的手心,“春歸,你嘗嘗,一點也不酸的,我昨天就嘗過了。”

三個少女的目光都落在了那個桔子上,此時它就是衆人睹目的中心焦點。

陸春歸沒想到他是剝皮給自己吃,在陸春喜、陸春燕的目光注視中就有點尴尬,心裏更是不自在,她多大年紀的人了,讓個毛孩子剝皮給她吃?

“快點吃啊,吃了就不會暈船了,然後我們就去捉很多很多的蝦,讓你做很多很多的蝦餅。”沈青岩催促道。

陸春歸接過桔子,放入嘴裏咬開,一股酸甜的感覺在味蕾上蕩開來。

作者有話說:

努力保住小紅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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