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扶英劍客
軒轅望輕輕呼了聲,今天的學業可不是一般的累。
很顯然,負責教他們的扶英老師對于他們的基礎是極不滿的,這些趙王花了兩個月時間才聚齊的據說是各地“神童”的少年們,吟詩作畫或者還可以,但談到法律制度,談到天文地理,談到格物煉化,大多是七竅通了六個——一竅不通。唯一的辦法,就是加重學業,于是眼見午飯時間将至,軒轅望卻還不得不坐在這裏聽課。好在無須背誦些聖人言語,無須制些格式文章,軒轅望對此還是很新鮮的。
他棄學得早,因此比起其餘少年來說更吃力些,但同大字不識幾個的石鐵山比,他又輕松得多了。還是柳孤寒那小子好,整日裏都不來,每天逛街倒也惬意得緊。
“好,今日便到此為止,請諸位回會館後将這些題做好。”老師的話讓這些餘國來的學子們都如釋重負,自然也有專心于此的将老師圍住問些問題。軒轅望将劍系回腰帶,抱着書本慢慢走到屋外。
“天氣不錯啊。”
緋雨的聲音讓軒轅望吓一大跳,見這非妖非鬼的美女微微笑着看自己,軒轅望心中一熱:“緋雨,你出來了。”
“劍裏好悶。”眼見四周沒有什麽人注意,緋雨總算可以出來透口氣,因此她精神不錯。軒轅望心中卻略有些歉疚,這些日子來自己專心學業與劍技,倒是沒有多少時間陪着緋雨的。
“老師方才說了,近來我們學業進步得快,今日下午就放假讓我們休息,緋雨,今天我可以陪你一下午啦。”
“是嗎?”緋雨淡然一笑,但一雙大眼中卻閃着慧黠的光芒,軒轅望立刻頭大如鬥,知道這個女孩又在想法子捉弄自己了。
“當然是的。”但話已出口,是無法收回的了,軒轅望半是甜蜜半是膽戰心驚地祈求,這次緋雨不會給他出個難題。
“那好吧,今日你就陪我一起去逛街吧,這扶英待道上是如此繁華,定然有許多好東西賣!”緋雨幾乎跳起來,輕巧地繞着軒轅望的身體轉了圈,“我要逛街!”
“啊?”軒轅望很少見緋雨如此興奮,他也不理解,為何女子無論年齡都會喜歡逛街。但自己只是答應陪她逛街便讓她如此高興,軒轅望心中隐隐覺得,這逛待便是再苦再累的事也是值得的。
最難消受美人恩。不知為何,這樣一句話浮在軒轅望腦中,他定了定神,呵呵一笑:“這樣說就這樣定了,我也懶得回會館,我們現在就去吧。”
扶英的街市,确實要比東都開定更為熱鬧,開定賣的東西天南地北,但大多是餘國本土物産,而這扶英貴立城賣的則更包括泰西諸國的奇珍異寶與小玩意兒,象那種報時用的自鳴鐘,給孩子玩耍的布娃娃,緋雨每見一樣新奇玩意,一件漂亮的衣衫,一塊絢麗的布緞,她總會喜出望外流連忘返,每當見到緋雨在那些衣服前駐足時,軒轅望心中除了喜悅,還有一種隐隐的痛。
要是能為緋雨買上一樣她喜愛的物件,要是緋雨能穿上這漂亮的衣衫,那……那該有多好。
緋雨為自己每一個小發現而驚喜,到處都是她灑下的陽光一般燦爛的笑,即便是在追逐利潤的泥沼中浸泡了多年的扶英商人,也不禁對這個只看不買甚至不碰這些東西的女孩喜愛起來。軒轅望則是随和地笑着,追随着緋雨的腳步,什麽王朝霸業功名利祿,在他看來,或許都比不上陪緋雨逛街更有意義。這一刻,他甚至忘了劍,忘了劍道。
“餓了不?”
經過一片店鋪之後,緋雨象在這待上看到的扶英情侶一樣,貼在軒轅望的身邊,這一切都是極自然地發生,別人這樣,所以他們也這樣,二人也沒有覺得尴尬與不适。
“你這一說,還真有點了。”軒轅望撫着肚子,緋雨臉上飛起一團紅暈,輕輕抖了抖衣袖:“你一定又在想魚頭豆腐!”
絲絲寒意傳入軒轅望脖子,軒轅望忙縮頭道:“沒有,沒有,我想起那兩碗水餃……”
“呵呵……”兩人相互對視,都笑了起來,緋雨微微偏頭,慧黠地道:“要不,我們再來一次?”
軒轅望摸了摸懷裏,趙王發給這些少年們的零用還在,他一笑道:“上次是沒錢所以才吃白食,這一次不要啦。”
“嗯!”緋雨贊同了軒轅望的意見,随意挑了路邊的一個小攤位,軒轅望叫了兩碗水餃,依舊是一個吃,一個看。時間不同,地點不同,人卻依舊,二人間的情愫比起過年時節卻更深厚了幾分。
這水餃還未吃完,一群人慌慌張張地跑着,軒轅望與緋雨二人根本不曾注意別人,因此對這變化也沒有發覺,過了會兒,有個人從他們身前奔過,見着軒轅望才“咦”了聲,停下腳步。
“阿望,你快去看看,同你們一起的那個柳孤寒在街上同人打架了!”
軒轅望擡起頭來,認出是一起的一個大餘國少年,聽到柳孤寒與人打架,軒轅望先是一怔,緊接着便站了起來,他倒不擔心柳孤寒,憑柳孤寒的劍技,即便不能取勝脫身也不難,他擔心的是同柳孤寒打架者。柳孤寒出劍向來不留餘地,這架只要一打起來少不得殺傷人命,上回救陽春雪那次因為是在夜裏無人發覺,這次在光天化日之下只怕會給這些餘國來求學的少年惹來麻煩。
軒轅望向緋雨看了一眼,緋雨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微微點了點頭。軒轅望從懷裏摸出錢放在桌上,撒腿便向那個報信少年指的方向跑去。
那兒已經聚上了不少人,但扶英的軍警卻遲遲未到。軒轅望排開人擠進去,只見到柳孤寒渾身浴血,而陽春雪身上也被血染得殷紅一片。
“不好了……”感覺到頭有些發暈,柳孤寒心中暗暗想,“這人劍技……這人劍技為何如此高強,為何我的劍被他看破了?”
“孤寒哥哥,孤寒哥哥!”陽春雪揪着柳孤寒的後襟,有些無力地喊着,方才柳孤寒與那谷長川同時起動身形,兩人劍芒相遇有如天上雷霆怒吼一般,但緊接着柳孤寒身上便不斷地流血,這血将她的身上也染紅了。
“不成……得讓春雪逃走……”柳孤寒支撐着身體,他單手執劍,既然自己後發制人之術已被破解,那麽再保持那種抱劍姿勢便沒有什麽意義了。另一只手慢慢伸向後頭,輕輕掰開陽春雪的小手。
“春雪,聽着。”柳孤寒低沉的聲音清皙地傳進陽春雪耳中,“你混進人群裏,快走,去找……去找崔遠鐘和軒轅望。”
“我不走,我不走,媽媽讓我走,然後就不要我了,孤寒哥哥讓我走,也是不要我了!”
陽春雪哭着,用力握住柳孤寒的手,這只手是多麽的溫暖,自己無論如何也不能放棄!
“你在這裏……我就打不過他們,我們都會死的!你想不想孤寒哥哥死在這裏?”
柳孤寒眼睛死死盯着谷長川,這人實在厲害,自己必須萬分小心才成,不能給他任何機會,可是,他為何不搶攻阻止自己同陽春雪說話?
“孤寒哥哥,我要孤寒哥哥活着!”陽春雪抹了一把淚水,慢慢松開手,緩緩向後退去,退了幾步,她忽然用盡全力大聲喊:“孤寒哥哥,你一定要活着來找我,我大了,一定要嫁給孤寒哥哥!”
象晴天霹靂一樣,這句吶喊沖破了柳孤寒腦中的迷茫,他似乎是在黑暗中已久的人發現一點光亮一般,心中必死之念開始動搖。這一生,他是第一次,被別人将自己的命運與幸福托付。
這種感覺,比華閑之的“醫者父母心”給他的沖擊更為強烈,自己不但有足以信賴的人,也是足以被別人信賴和倚靠的人啊。
柳孤寒氣勢上的巨大變化,讓谷長川略有些不解,這小子受了幾次重傷,卻依然能挺立不倒,這已經讓他很驚訝了。
“哼!”他向手下使了個眼色,兩個手下立即想繞過柳孤寒去抓陽春雪,就在二人要經過柳孤寒那一剎那,柳孤寒與谷長川又同時疾躍。
“啊啊!”
人死前的慘鳴讓圍觀的人群退了退,但人類的好奇心就是這麽重,離開的人遠不及擠上前來的人多。
谷長川看着自己劍尖滴落的血跡,再看看那兩個正扭曲倒地的手下,臉色有些青了,方才自己雖然成功刺中對手,但卻沒有止住對手殺死自己的手下,這個餘國少年究竟還有多少鬥志不曾熬盡?
四個手下倒退着混入人群,極為關心柳孤寒的陽春雪三步一回頭,當見到柳孤寒又中劍時甚至回跑了幾步,柳孤寒厲聲道:“春雪,快走!
陽春雪抹着眼淚,終于擠進人群中,但圍觀者都知道她是引發突沖的一方,她走到哪,哪兒的人便避開,她終究沒能混入人群,而被那四個谷長川的手下圍住。
“孤寒哥哥!孤寒哥哥!”眼見這四個人離自己越來越近,陽春雪大喊着,柳孤寒心中一緊,卻紋絲不敢動一下,谷長川的劍氣已将他要害罩住,自己若是再中劍,失了性命事小,只怕就無人能保護陽春雪了。
“我在這裏,放心。”
一個熟悉的聲音及時傳來,剎那間,柳孤寒原本冰冷的心底升起一層暖意,這是軒轅望的聲音,那個在英雄會上幾乎被自己無情地殺死的軒轅望,那個在頤苑湖畔被自己牽制的軒轅望!有個能讓自己信任的朋友,在最關鍵最危險的時侯站出來,這種感覺……為何這種感覺卻讓自己有流淚的沖動?
那四個手下正以為可以輕易捉住陽春雪,人群中擠進一個少年伸手将陽春雪拉到了身邊。
“這樣是不對的。”軒轅望溫和地一笑:“在柳孤寒倒下之前,你們不能動這孩子。”
四個手下眼睛停在軒轅望握劍的手上,這個少年會不會也象那個冷血的家夥一樣厲害,只有試了才知道了。
四人伸手去拔劍,但就在這同時,他們眼前劍芒如瀑布擊在砥石之上,飛花四濺,他們覺得手中一輕,挂劍的線全都斷了,佩劍铮然落在地上,不等他們去撿劍,腰間又是一松,褲子直往下滑,他們慌忙揪住褲子,卻發現自己的腰帶輕巧地飄落。
“這樣就對了,只要你們一動,褲子可就掉下來了哦。”軒轅望嘿嘿一笑,他平日裏憨厚誠實,動了劍卻靈機百變,在東都便被人稱為妖劍,方才與緋雨逛街被這意外之事打斷,心中早有些不快,因此下手也就更增了幾分妖氣。
軒轅望的意外出現,柳孤寒便再無後顧之憂,他深深呼吸着,調整自己的體能,谷長川一皺眉,又向身旁一人示意,那人微微一笑,慢慢從柳孤寒身邊走了過來,柳孤寒看着他一步步接近,但他腳步卻有韻律,竟然沒有露出一絲破綻!
“原來還有個高手……軒轅望能對付這個家夥麽?”柳孤寒心想,無論如何,若是打倒了眼前這谷長川,就算軒轅望不能對付這家夥,那麽己方也無所畏懼了。
“圓月明心流,平道一。”那個人與軒轅望一對面,軒轅望便感覺那人身上散發出的氣機。那人慢慢拔出腰間的劍,他的劍與旁人不同,劍極薄,劍身彎曲,倒有幾分象刀,但卻尖頭雙刃。軒轅望目光從他劍上一掃而過,那人又笑了笑:“閣下應是餘國八臂劍門傳人吧,當代掌門?”
軒轅望心中一寒,自己方才快劍制服那四人,卻被這人一眼看穿了去,柳孤寒的對手能重創柳孤寒,顯然也不是弱者,這扶英不過是小小島國,為何也有這樣多的劍技高手?
平道一似乎也同他起了一般心思,輕輕擡起劍來:“十步之內,必有芳草。你餘國老大帝國,雖然日薄西山,卻也人才輩出。半載以前,貴國劍師傅苦禪與其弟子東渡來我扶英,傅苦禪連破十七流派劍技,其女弟子趙冰翼在我扶英二十歲下劍士中幾無對手,我只道餘國之大,只有這麽兩個人物,現在看來,倒是我井蛙之見了。”
“傅苦禪,趙冰翼!”這兩個名字重重敲擊在軒轅望心中,緋雨說,這兩個人身上有“他”的味道,那個“他”身份究竟是什麽,“他”又與傅苦禪師徒有何關系?
“閣下尊姓大名?”這個平道一行事從容不迫,軒轅望擡劍行了個禮:“劍道門下,軒轅望。”
“劍道門下,不是八臂劍門?”平道一吃了一驚,“神洲餘國何時出了個劍道門?”
二人都收斂住心神,對手的實力看來并不象外表顯現的那麽簡單,這不是普通鬥劍,而是生死之争,若是不小心,只怕會命喪于此。
軒轅望一想到此,忽然心中一動,對手只怕勢力極大,同扶英國官府也有勾結,否則這當街行兇,為何也沒有人出面來管一管?
“嘿!”平道一凝心屏氣,忽然察覺到軒轅望的心神稍稍分了分,他身劍合一,直劈向軒轅望面門,那弧形劍在他手,有如一柄戰刀一般。
軒轅望擡劍格擋,但平道一的劍竟然不是直線劈下,而是走弧形,彎向軒轅望手臂,軒轅望咦了聲,好在他練習快劍有成,變式極快,翻腕撤肘,兩人劍交擊于一處,平道一的劍薄,發出刺耳的嗡嗡聲,讓人心煩氣浮。
“奇怪!”軒轅望心中才一想,平道一騰身飛躍,又攻了過來,這一次他的劍走偏門,斜削了過來,軒轅望再度揮劍格擋,但平道一之劍又繞了個弧形,轉刺他肋下。
軒轅望心中恍然,平道一劍之所以又薄又彎,大約就是為了施展這古怪劍式。明白歸明白,一時間軒轅望卻還沒有想到對付他的辦法,二人連拆鬥了幾劍,軒轅望有心看他這古怪劍式的奧妙,只守不攻,那平道一心中不禁有些懊惱,眼前少年不過十七歲左右,再這樣打下去自己的面子可就丢盡了。
一念及此,平道一的劍更為輕靈,圓月明心流的要旨被他發揮得淋漓盡致,軒轅望出劍雖快,一則要護住身後的陽春雪,二來只守不攻,立刻險現環生,衣裳被裁出了許多道口子,血跡也滲了出來。
軒轅望見自己一時好奇,便落盡了下風,那些小傷雖然無大礙,但也讓他覺得疼痛不便,心中便轉念想要搶攻,但先機一失,哪有那麽容易扳回來,連着又是幾劍,他不得不護着陽春雪步步後退,別說反攻,連自保都有了問題。
“這樣下去不成,我得用那神奇劍式逆轉戰局才成。”軒轅望心意打定,便要乘機施展那神奇劍式,但這時劍柄之上溫熱的感覺慢慢傳來,好象是緋雨又準備控制住他的身軀代他作戰。
軒轅望正想阻止緋雨,轉念又一想,原本答應了緋雨陪她逛街的,逛到一半就被這意外之事打擾了,緋雨之所以會想來控制自己的身軀,想來也是對這異國劍士的劍技感興趣,既是如此,自己何不讓緋雨過一回瘾?
平道一連攻了十餘劍,将軒轅望僅有的一些攻勢也完全壓制住,自忖勝券在握,這少年劍技雖然不錯,但還比不上另外一個,距離傅苦禪弟子趙冰翼就相差更遠。但就在這時,軒轅望雙眼中忽然寒光四射,動作變得靈敏輕捷,自他劍影中穿了出去,拉着陽春雪迅速退了數步,輕而易舉地擺脫了他劍氣的控制。
“難道……難道方才這少年其實未盡全力?”
平道一不知道此刻與他對峙的已換了緋雨,心中難免會生起這種念頭,卻見軒轅望伸出二指輕輕在劍刃上拂過,然後向平道一勾了勾食指,示意讓他再度攻來,平道一心中頓時大怒,這種舉動,也太瞧不起人了些。
軒轅望自己的意識卻在暗暗叫苦,他想起緋雨那回擊敗鳳羽後為自己惹的禍事。但現在已經由不得他作主了,平道義大喝一聲,身劍如虹,直撲過來。
“铮!”
二人劍一錯,軒轅望手中劍劍尖在平道一劍尖三寸處點了點,平道一身體一頓,原本應連綿而至的後續劍式竟然無法用出。平道一心中大顫,抽身回退,但軒轅望卻沒有乘他露出破綻時搶攻,而只是向他勾了勾食指,擺出個輕蔑的表情來。
“一定是僥幸!”平道一心中如此說服自己,凝神屏氣,再次舉劍向軒轅望攻來,又是“铮”的一聲,軒轅望出劍仍擊在平道一劍尖三寸處,平道一覺得呼吸一頓,後續的劍式依然無法使出。但這回他有所準備,立即跨步擡肘擺腕變式,一劍上撩,但軒轅望斜斜一劍刺出,出不見什麽精妙招式,卻正好又是擊在他劍尖三寸之處!
“該死!”平道一粗重地呼吸着,動作暫時停了下來,他一眨不眨地盯着軒轅望,方才自己明明将他逼到絕對下風,為何一轉眼,他就能輕易破解自己的招式?
“原來如此!”軒轅望卻心中雪亮,平道一之劍每一式都走弧形,正如蛇在地面游動,無論身軀如何扭轉,蛇首七寸住卻是其要害,只要制住七寸,蛇便無計可施。
“哼,不過如此。”緋雨撇撇嘴,再次向平道一勾手,平道一雖然憤怒,卻不敢再輕易攻出。自己既然攻擊劍式為敵所制,那就專心防守,乘隙反擊就是。
緋雨微微一笑,她女性化的笑容浮現在軒轅望臉上,讓軒轅望更顯得妖異詭谲。“要攻過去了,小心哦。”
平道一出了一身冷汗,他眼前忽然迷糊起來,軒轅望的身體與劍一時間似乎變成了十餘個。平道一心中大驚,将劍在身前舞成一片光幕,但軒轅望的劍仍輕巧自光幕中刺入,平道一的劍格在軒轅望劍上,發出钪锵的聲音,卻無法讓軒轅望劍移動分毫。噗噗數聲裏,平道一怆然後退,手中劍無力垂了下來。
“好,好劍技!”平道一垂首看了看自己胸前的一個“敗”字,那一瞬間,軒轅望用劍在他胸衣上劃出這個字來,出劍之快,拿捏之準,即便是曾橫掃扶英十七流派的傅苦禪也不外如此。平道一臉上滿是失魂落魄,喉結堅難地蠕動了下,道:“十載之前我曾游劍貴國,只道貴國劍技凋零後續乏人,不想……不想……唉!”
見他掉頭而去,緋雨心中微有些恻然,這人風度不錯,自己倒是折辱他過甚了。
軒轅望活動活動手腳,看了看身旁的陽春雪,微微一笑:“春雪怕不怕?”
陽春雪方才在二人劍氣縱橫之間也沒有絲毫懼色,這讓軒轅望也頗為贊嘆,見軒轅望問起來,陽春雪揚起頭:“不怕,有孤寒哥哥在什麽也不怕!”
“啊?”軒轅望苦笑了,“方才打敗那個平道一的,好象是我啊……”
但陽春雪的話,也讓軒轅望将目光轉向了柳孤寒與他對手的決鬥之中。他對柳孤寒還是頗有信心的,只要陽春雪不拖累柳孤寒,柳孤寒自保應無問題,可看見柳孤寒的苦鬥,他心中仍禁不住一寒。柳孤寒身上的衣裳,已經褴褛得僅能敝體,雖然大傷不曾看到,但那些影響動作的小傷卻極多。
“哼,再來呀。”柳孤寒額前的劉海,由于汗水而緊緊貼在面前,他細細的眼睛隐在其後,只有那毒蛇一般銳利的目光才證明他仍充滿戰意。他咧嘴一笑,露出滿口森森的白牙,這與初見谷長川時的表情如出一轍。
“為……為什麽這小子還不倒下去?”谷長川的全部精神,如今都集中在柳孤寒身上,他甚至沒有發覺平道一敗北遠遁,連續全力出劍,讓他極為疲憊,每一劍都似乎傷着了柳孤寒,但每一劍卻又對柳孤寒無可奈何。
“打了多久了……為什麽……這樣累?”谷長川喘息着,當他看見柳孤寒笑時露出滿嘴森森的白牙時,他心中一顫,一股死一般的寒意浮上後脊。
“難道說他早就有這打算……誘我全力出劍,讓我迅速耗盡精氣神?那麽,他身上的傷……全是誘我的?”
“明白了嗎,那就不玩了。”柳孤寒見谷長川這次沒有迅速聚氣攻來,便又吐出這短短的一句。這一句沒有傳入聚精會神的谷長川耳中,但他的表情卻讓谷長川明白他說什麽。
“死——”在柳孤寒短短的卻是有力的喝聲響起時,谷長川心中也浮起這個字來。柳孤寒的劍在這聲中化成一團極難用眼查覺的黑影,谷長川暴喝着長劍倒挂,希望能用自己這全力一擊逼開柳孤寒,他此前全力出劍都是為了進攻,此刻是第一次為了防守,但他凝聚的力量只用了一半,喉間的冰冷就讓他的力量渙散了。
軒轅望伸手捂住陽春雪的眼睛,但陽春雪固執地将他的手掰開,柳孤寒全然不顧搖搖倒地的谷長川,只是冷冷看着剩餘的幾個随谷長川來的人。
這些人倒也硬氣,雖然臉上都有畏懼的神色,卻沒有一個人逃走。柳孤寒冰冷地道:“我不殺你們,會有人殺你們的。”
這些人眼睛同時停在還不過是八九歲的小姑娘的陽春雪身上,他們明白柳孤寒的意思。他們默默将同伴的屍體擡起,擠出了人群。
軒轅望與柳孤寒相互對視了一眼,軒轅望看到柳孤寒眼中那一閃一閃的殺意,連忙拉過陽春雪:“好了好了,快帶你孤寒哥哥回去包紮,我還要接着逛街,就不陪你們了。”
陽春雪不知道這兩個人心中打的主意,連拉帶扯地要柳孤寒同她走。柳孤寒無可奈何,一步一回頭地盯着軒轅望,軒轅望嘿嘿一笑,柳孤寒身上迸發的殺意便是周圍的圍觀者也清楚,但軒轅望卻似乎一無所覺。
“開玩笑,這個時侯同這個瘋子鬥劍,不被他殺了才怪。”軒轅望明白柳孤寒這次鬥得性起,如果陽春雪不将他拉開,只怕他立刻會向自己挑戰,以報年前英雄會上敗北之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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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