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他在黑暗裏呆了幾小時,想,是她讓他變得平凡。
他從來沒想過自己會享受逛商店這件事。也沒想過,做飯、洗碗、拿衣服去洗衣店也讓他安心。
昨晚去超市,讨論水果和蔬菜,比較貨物的價格,就想着,要是可以一直都這樣也很好,不要動了,不要再去思考,思考讓人痛苦。
可是東西買完了,是要回去的。
她問遺憾嗎?
遺憾什麽呢?他知道她問的是不去蹦迪了遺憾嗎,他其實一點不想去蹦迪,是想看她蹦。
可後來去了,他不得不承認,其實他蹦得挺開心。
就想到以前看《陽光小美女》,天知道他當時為什麽沒有因為這個名字拒絕這個電影,反正看了,記得研究普魯斯特的舅舅跟讀尼采外甥說,是痛苦塑造了一個人而不是開心,開心的時光沒有意義。
其實很反感這類“教育”片,但就是想起了,是想為自己辯解什麽吧。屁用沒有。
他一直覺得自己是特別的,都是她,讓他想到了平凡。
得從她那裏得到什麽,否則不甘心。
她出房間了,在他的門口停下了,不到一秒,走了,冰箱門被打開了,又關了,好像是汽水被打開了,是可樂吧,冰箱裏只有可樂能發出這個聲音。音樂響了,她唱起來,喔喔喔喔。
他終于忍不住開門,看她蹦得開心又投入,又把門關上,笑了一陣。想逗逗她,于是敲了敲門,讓她知道。
(然後才後知後覺,剛才的幾個小時,白費了。)
然後就進入了她的語境,沒有反抗的餘地。
即使知道在做一件幼稚可笑的事情,還是享受着,跟她一起dra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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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她打開了客廳的燈,他就像夢醒了一樣,那些不甘心一下子回來了。
不想做飯了。
可她太厲害了,他沒有辦法,不甘心又能怎麽辦,只能不讓她吃肉。
唉。
真他媽的想表白算了。
吃完飯,她終于洗了次碗,他去找酒。
等她洗完,他已經半瓶下去了。
她拿了一個杯子回到他身邊,也喝了起來。
喝完一瓶,他再去拿,再喝完一瓶。
終于有點醉意,往身邊看去,她紅着臉趴在抱枕上,可愛極了。他想,就是現在了。
他叫她,“黎訴。”
她應了一聲。
他貼近她,想了想還是算了,要在清醒的時候說,才對得起她,和他。
“去睡覺吧,明天還要上班。”
她不動,“你今天是不是有什麽事?”
他不語。
“你又不說話,還喝好多酒,在房裏也不開燈,晚飯也不好好做……”她倒是趁着醉意說了一堆。
他之前覺得他們之間總有些距離,因為他覺得她需要那種距離感,所以他會克制自己,不要過問她太多,不想讓她不舒服,按着她的節奏來。
可原來,她也在克制。
不管她的關心是出于什麽,他要開始追她。
“等你明天醒來我就告訴你。”
“好,我不想刷牙洗臉,也不想洗澡了。”
“沒問題。”
“晚安。”
“晚安。”
一夜沒睡,也沒去晨跑,七點多就開始弄早餐。
她八點起來,去刷牙洗澡。收拾完自己,跑來問他昨晚到底什麽事。
他讓她先吃早飯,他的事一句話就能說完,不急。
她三兩下吃完,催他。
他就不再憋着,說:“我喜歡你,想追你,不知道可不可以。”
她果然吓得說不出話來。
他繼續,“你不用現在就給答案,我只是覺得沒有辦法像以前一樣對你不求回應和得到,如果做着追你的事卻不告訴你,我覺得對你不公平,也怕你覺得我猥瑣,所以就想告訴你,我喜歡你,以後為你做的事,我是帶着目的的。”
說完,看着她,半天,她才開口,說:“這哪裏是一句話。”
然後就出門了,果真不給他答案。
他一身輕松,又全身疲憊,也不收拾了,直接進屋睡覺。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被手機叫醒,是黎想給他發來視頻邀請。
他也不管自己沒穿衣服,按了接通。
“你在睡懶覺嗎,你們那邊現在不是中午嗎?”
“是。”
“我姐都去上班了,你卻在家裏睡大覺。”
“是。”
“我姐說上班不方便接電話,我好不容易鼓起來的勇氣又消失了,唉,等她下班回來,你幫我告訴她,我有點想她。”
“好。”
“那你睡覺吧,我不打擾你了。”
“喂,黎想。”
“啊?”
“我告訴你一件事吧。”
“什麽事?”
“我喜歡你姐,想要她當我女朋友。”
“丢!”
“小孩不要飙髒話,再見。”
“等一下!”
“還有什麽事嗎?”
“你你你你剛才說……”
“什麽?”
“你跟我姐告白了嗎?”
“告了。”
“那,那……”
“那什麽?”
“那她喜歡你嗎?”
“要不你去問問她?”
“啊我知道了!你太狡猾了!你想讓我幫你問,拿我當槍使!”
“真聰明。”
“切。”
“行了,我挂了,困死了。”
挂完電話,卻睡不着了,偏偏今天給他打電話,真不愧是姐弟。
起床去洗澡,收拾完餐桌,有點想彈琴。
對了,可以問她,能不能買琴放在她這裏。
反正她知道他的別有居心,要是她說可以,他就當成是早上那個問題的回答,要是她說不可以,那就再接再厲。
早上他太過于心急,沒有給她想好一個臺階,這個臺階就很好。
喲西,彈不了琴,那就先看書吧。
可以。
沒想到她竟然說可以!
他忐忑了半天,終于等到她下班的時間,才敢發微信問她。
她卻秒回:可以。
幹脆利落,驕傲可愛。
他乘勝追擊:那我追你呢,可以嗎?
她:可以。
YEEEEEEEEEEEEES!!!
他跳上沙發,做了一件五歲以後再也不做的事——蹦高高。
慶祝了一會兒,他跳下沙發,一邊回房間一邊發消息問她在哪裏上班,可以去接她嗎?
她說不用,她說中午沒好好吃飯,現在很餓,想一回到家就有飯吃。
他脫到一半的褲子又拉了上去,做飯去啰!
紅酒燴雞,紅燒小排,水芹牛肉,南瓜玉米湯。
她吃的時候,他止不住地笑。
她吃着吃着,就放下了筷子,瞪他。
他莫名。
她說:“你能不能先好好吃飯,吃完飯再看我。”
“哦。”
吃完了飯,她說去洗碗,他說好。
然後她又站着不動。
他再次莫名。
她說:“你不是要追我嗎?還讓我去洗碗?”
“唔,我要的是将來,不是一時半會兒。”
“什麽意思?”
“就是我們将來在一起了,我做飯,你可能還是要洗碗的。我不能為了追到你就哄你讨好你。”
“切。”
她動了,他也跟着動。
“你洗,我陪你說話。”
“我幹活的時候不想說話。”
“哦,那我也陪你。”
“随便你。”
“你以後要是真的不想幹什麽活,你就跟我說,我有的時候可能會幫你幹的。”
“切。”
“真的,但是你不要故意不想幹。”
“我才不會。”
“我就是知道你不會才這樣跟你說的。”
“切。”
“是黎想跟你學的,還是你跟他學的?”
“什麽?”
“傲嬌的時候就喜歡‘切’。”
“qie——”
他悶聲笑起來,然後被她甩了一臉水。
他心裏樂開了花,他覺得他們在打情罵俏。
碗洗完擦完,他看着她把碗放好,“聊一會兒嗎?”
她卻反問,“需要喝點酒嗎?”
什麽意思?再看她一臉促狹,他明白了,在笑話他呢。
她開心就好,“你喝我就喝。”都由她。
“喝點吧,我怕尴尬。”
“好。”
坐到沙發上,她先開始,問他:“為什麽?”
他答:“不清楚。你呢,為什麽?”
她說:“我想試試談戀愛這件事,那個人是你的話,我不怕。”
他:“我太可憐了。”
她:“對,要是你覺得不太公平,我先跟你道歉。”
他:“還以為你要說算了,吓死我。”
她:“其實……我說出來,你不要笑。”
他:“你說。”
她:“我覺得我,可能,就是生理上,那個,還想試一試,肌膚之親什麽的……”
他別過臉去,憋笑。她踹了他一腳,“你沒有嗎?”
“當然有。”他看她,不再掩藏,目光如炬。
“我現在想接吻,你來親我。”她說着,閉上眼睛。
要命了。
他感覺自己全身都在顫抖。
親完了,她睜開眼,看他。
他一手覆上她的眼睛,不讓她看。
很癢,她在他的手裏眨眼。
她說,“你嘴唇挺軟的。”
嗯,“你的也是。”
“剛才你沒有伸舌頭吧,要不要——”
要。
啊。
口水要流出來了,她推開他,舔嘴。
他咽了咽,又覆上去。
來來回回,反反複複。
停下來後,她喝了一口酒。
喝完,又把自己的杯子送到他嘴邊,他就着把它喝完。
他抱着她,還有點不習慣,手都不知道要往哪裏放。
她卻說,“你可以摸我嗎?”
他差點沒跳起來。
“就像摸大福那樣,我現在好想做一只貓啊。”
說完,她就趴到了他腿上。
太太太太太直接了!
“你喉結在動,我可以摸一下嗎?”
他攥住她蠢蠢欲動的手,“現在還不行。”
她好像反應過來,吃吃地笑。
“那我這樣趴着,行嗎?”
她眼裏全是狡黠,他把人拉起來,忍不住咬上她的肩膀。
她沒有推開他,他就一直咬,過了一會兒,她哭了起來。
他終于肯停下,抱住她,“很疼嗎?”
她點頭。
他把她的T恤拉下來,看到了自己的牙印,很開心。
“對不起。”他笑着說。
她沒有回對不起,他知道,她哭不是因為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