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豈獨傷心是小青
作者有話要說: 對于信之,傾慕是有的。
但我覺得沛林永遠都會是藏在靜婉內心深處最深的那個人。
正巧這日慕容沣要回府歇息,謹之便早早的布置了一桌子飯菜,請人喚來了慕容沣,得到答複後她便遣退衆人,對一邊一身紅衣似火的純一道:“将軍若是傾心于你,便是成了,如是不成,那你便死心吧。”純一不語。
待慕容沣走入飯廳時一眼就看見了紅衣如火的麗人,出于禮節便問道:“可是夫人的朋友或姐妹?”謹之笑着點頭,“多年前遠走他鄉的妹妹,如今看着了倒也出落得亭亭玉立了。”随即純一便道:“奈良純一。”聲音一改往日的妩媚婉轉,竟是清脆動人的靓麗,這聲音頗似靜琬的清麗,令慕容沣不由側目,多看了一眼。這一眼便是給了純一勇氣,她微微紅了臉,只是不語。謹之見純一如此之快便吸引了慕容沣的目光,不由微微煞白了臉,修長的指尖死死按住筷子,道:“快吃飯吧。想來将軍也餓壞了吧。”慕容沣不置可否,唔了一聲便開始用餐。純一素來開朗,不由撿了自己的所見所聞,細細的說起來。
她的聲音若不妩媚與靜琬竟有幾分相似,令慕容沣微微恍惚起來,那晚她離開自己,自己找遍了整個京都也未果,只能留下人手繼續暗地搜尋,那晚她的決裂,她的淚令自己心疼不已……慕容沣絮絮地想着,并未開口阻止純一繼續說下去,純一也繼續講了下去,一頓飯各懷心思的便吃完了。
飯後慕容沣離去,謹之淡淡地說:“這麽正的紅色可不是誰都能穿的。”純一咬咬唇,便起身回屋換了件淺黃色的小荷葉邊裙,鵝黃嬌嫩可愛,襯得她更是單純了幾分。謹之暗暗咬牙,原本以為她的靓麗惟有豔紅才能襯托,沒想到換裝後依然靓麗可人。
夜色撩人,雙橋官邸的霧氣格外濃重,諾大的庭院裏除了莊重的腳步聲便是早夏的知了微微的鳴叫,純一無端煩躁起來,心緒頗不寧靜,走出西式裝潢卻不失素雅的房間,她微微蹙眉,神情一改往日的灑脫竟有幾分蕭索。
她愛上了這樣一個偉岸嚴肅的男子,他不是普通人,有着江山和抱負。現在的她甚至不能肯定他是否于她有些微的好感,這樣的男子身邊有謹之般雍容的女人,想來亦不缺乏豔色,這樣的自己,是否是會将那一顆癡心托付給溝渠?
我将君心寄明月,怎料明月照溝渠。她苦笑起來,絕豔無雙卻又無比哀憐。
依舊是與謹之分房而睡,慕容沣煩躁的走出書房,程老爺子已經明裏暗裏給自己施壓,對謹之尚未有孕一事感到不滿,偏偏這又是多事之秋,承颍談判未果,俄國佬又在東北徒惹事端,此刻是決計不能不顧及程家人的感受。月色如戶,淡淡的銀白灑在庭院的流水上,銀白如瀑。慕容沣靜靜的圍着庭院走動着,似乎想将心頭的千絲萬敘都理清楚。
就是在這樣的前提下,遮掩暧昧的夜色中,懷着一腔少女愛戀的純一遇見了心煩意亂的慕容沣。
隔日,春光大好,待得純一醒來之時以看見西洋床邊清冷雍容而立的謹之,那雙冷靜的眼帶着嘲諷的看着自己,純一不由戒備起來,卻依舊柔順的向謹之道早安。謹之微微瞟了眼地上的鵝黃色洋裙,神色莫測,最終只是勾起一抹笑,“倒是歪打正着,靠着這個爬上了将軍的床。”她的聲音極輕,只有面前的純一聽了出來,卻不由一頭的霧水,思量半天,她斟酌着說:“姐姐,我是否可以留在将軍身邊?”謹之一笑,點頭,“自然。你的留下于我并沒有什麽威脅。不是麽?只要那個女人離開。”
純一雖沒有見過靜琬的長相,卻依舊有聽說,此刻卻信心滿滿,“謝謝姐姐。”驕傲如她,并不相信在美豔上能夠輸給其他人。
可偏偏那叫愛情。并非只有美豔就能占得事事順利,愛到極處的純一并沒有發現謹之的默許與慕容沣的異常。
扶桑的夏日陽光燦爛,晴天娃娃在回廊處露出嬌俏的笑臉,靜琬品着清茶坐在一旁,看着信之埋首于書信之間。本來只是随意的走走,卻被邀請來品茶,她一笑,不過真的是前所未有的輕松。
半晌,信之擡頭,便看見一臉微笑的靜琬,清麗的笑容如同易碎的櫻花,令他心生傾慕,他失笑,或許這傾慕便是一日一日的相見帶來的,如今能夠确定,為何不放手去追求呢。思及此,他放下筆對靜琬說道:“上次定是沒有去淺草寺。如今正是空閑,便出去走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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靜琬不好說已經去過,只能點頭應允。
車行至淺草後院,信之靜琬低調下車,此刻滿園櫻花早已凋零,只餘茂密的枝葉,靜琬微覺可惜,卻聽信之道:“櫻花開的時候游人不易發現櫻花樹上的禦守,其實在現在的年輕女子中多有來此挂上姻緣禦守的習慣。靜琬好奇,依言撥開葉子,果真看見了一個淡藍色的禦守安靜的在枝丫中,像是靜靜的守護者。靜琬笑:“倒是也想入鄉随俗呢。”
言罷卻聽信之道:“夭夭心中亦有仰慕之人麽?”靜琬驀地回頭,卻見信之目光灼灼,心中一陣痛卻又是一陣悸動,微微咬唇,輕輕地搖了搖頭——忘掉慕容沣,在他轉身離去時自己也有權開始新的生活吧。
信之并不緊逼,只是一笑,又說起其他,方才解了二人的尴尬。
只是如同這櫻花樹一般,有些說不清的感情已在二人心中悄悄萌芽。
入夜,夏日的暖風吹拂過靜琬心頭,閉上眼,無數的面容閃過她的腦海,那狂亂的夜晚,慕容沣的蠻橫掠奪,尴尬辛酸的時刻,由野善意的相助,愛情禦守前,信之灼灼的目光,百感交集,流逝的歲月宛如一首歌,轉眼滄海桑田。
忽然,嘈雜的聲響将她驚醒,擡眼一看,卻見耀眼灼人的火光在前院燃燒着,她慌亂中起身,扭頭便看見碎雪焦急的跑過來,連禮儀也顧不上的拉着自己從後院的門中跑了出去。一跑出去,忽然傳來一聲爆炸,驚得靜琬突然反應過來,發瘋一般掙脫了碎雪的手,頭也不回的沖進了火海中,她的身形剛踏入門的瞬間,那氣派的門牌便瞬間掉落,待到信之反應過來時,靜琬的身影早已消失在火海中。
——“夭夭!”便是電光火石之際,信之轉身沖入火海,爆炸聲宛如海浪一般一聲接連着一聲,一幹奴仆只能夠焦急地站在門口,等待消防人員的到來。
——懷表。因着要入睡的關系懷表被自己放在了枕頭之下,靜琬弓着身子,吃力地在濃嗆的硝煙中前行,回廊的木樁上早已沾染上了火舌,灼傷着她嬌嫩的肌膚,原本寧靜的庭院在火焰中面目全非,她的眼淚瞬間流出,這是她唯一的伊甸園,為何會葬身于火海中,思索間便聽見身後的數聲巨響,那是梁木斷裂的聲音,她聽得心驚膽戰,卻又在火海中生出一絲孤勇——沛林。我如此愛你,便是心甘情願,以命來還,倒也是一種幸福的感覺。
吸入的濃煙越來越多,終于,在拿到懷表的剎那,她終于軟了腿,跌倒在貴妃靠上,再也無法動彈半分,火舌滿滿逼近,眼前視線模糊了,思緒卻越發清明起來,寂靜中,只剩下爆炸聲一聲一聲傳來——如果,能夠和你在一起。她緊緊抓住懷表——歲月流逝,分開的冗長安靜中,或在無邊無盡的回憶中,不如這樣懷着釋然的心情離去。
有腳步聲,一點一點逼近,她驚喜地擡起頭,視線模糊,只有微弱卻讓人安心的聲音傳來,她辨認出來,在那人抱住自己的瞬間,手終于抓住他的衣袖,強撐住的意志開始模糊——“信之。”她不停的呢喃,“信之……信之。”信之俊朗的面容已有了熏染的污漬,此刻卻泛起了笑意,“我在。我在這兒。”
靜琬昏迷過去,一只手卻牢牢抓住信之的衣袖,而另一只手中卻是一塊精致的懷表。
那一夜,程府轉瞬化為灰燼,程信之受了輕傷,府中女眷昏迷不醒,意志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