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梅雨
作者有話要說: 安然的個性完全是自己塑造的……
我自己是很喜歡的……不知道各位大大喜不喜歡吖~
青杏沉甸甸的壓在枝頭,潮濕的氣息充滿着小屋的每一個角落,梅雨季節,到處都是濕漉漉的灰敗,安然抿了抿嘴,用手理了理梳得精致光滑的發,拿了一把紙油傘便走出了門去。青石板道上因為連日的大雨堆積起了深淺不一的水坑,她踩着十寸高跟,走得可謂說得上是步步生蓮,明明在旁人走來是狼狽不堪的動作到了她手裏偏偏可以在無形中透出一絲若有若無的貴氣來。
走了一路,昨夜的風狂雨驟打落一地殘花,來來往往的各屋下人見了她都恭敬的叫了聲“安然小姐。”随後又匆匆離去。她随手折了枝茶花來帶在鬓角,更顯得嬌豔萬分——她哪是什麽小姐,雖說那來去的下人都喚她安然小姐,但偏偏她是一個連自己姓氏都無法弄清的人,年幼以為自己姓安,是被慕容家收養的孩子,而後卻又在偶然的機遇裏得知自己不過是名安然,而那姓氏,卻沒有一個人能夠給她準确的答複。說什麽地位尊貴,說什麽一生幸運能得到慕容家這樣的豪門帥府的垂青,其實不過是空的罷了。
安然在一處低調卻華麗的宅院前停下來,幽深的藤葉将宅院門牌上那兩個霸氣的字弄得模糊不堪——靜園。她看了眼那霸氣的字,微微有一絲畏懼,是慕容将軍的字吧。撫了撫光滑得不起一絲折痕的旗袍,她端起一絲笑容,“夫人,身子今日可好些了?”說着便走推開偏廳的門,看見慕容夫人纖細的身子正靠在貴妃榻上,一旁是還冒着熱氣的藥。她走過去小心的端起藥輕輕攪拌起來,一邊跪坐在尹靜琬身旁,細細的彙報着這幾日帥府的情形。
尹靜琬喝了藥似乎有些倦怠,揉了揉太陽穴道:“安然。這些年不知怎的,看着那些個親戚旁人的孩子,到底是你最貼心。”安然只是沉默的幫她捏着肩,只聽她又絮絮道:“這幾日頭疼的厲害,每年到這個時候都是難受的,看着那雨水眼前總是血紅血紅的,前半生的那些記憶,總是覺得在這些日子會回來。”安然适時的界面道:“夫人還是安心的養病吧,那些記憶一定都是極痛苦的,如果這樣,倒不如忘記呢。”尹靜琬言又欲止,最終只是嘆了口氣,與她說了些府裏的大事小事,便叫她退下了。
“夫人。”跟着她十六年的折梅有些心疼地看着面色不佳的尹靜琬,不知如何是好。“折梅,你可曾記得,在我生育少臣的時候,産婆曾脫口道,那不是我的第一次生産。”尹靜琬有些疲憊的閉上了眼。折梅聽她如是說,不由面色一變,“夫人,那些無知婆子的話信不得。”尹靜琬卻搖搖頭,“這十幾年來,我一直在想它,如今看着安然那眉宇間的神色,竟覺得或許那婆子是對的。”折梅沉默,這些年安然出落得越發亭亭玉立,才剛過十六歲生日,卻早已有許多豪門子弟上門攀親,不管是顧及慕容家的勢力抑或是別的,安然到底已經成為社會名流中一個舉足輕重的人物,這時她的身份是出不得茬子的。
尹靜琬自然也是知道這些,便叫折梅拿來了許多帖子,思量半晌最終淡淡道:“那個孩子的身份必定是不簡單的,不然慕容沣也不會如此放心的将所有的府中內務統統給她打理。”随即又轉口道:“那孩子的生日怕都是不明的罷,這些年倒也是委屈她了,如今也是十六七歲的女娃了,該是好好給她慶祝一下。”折梅自然是知道她的心意的,拿了帖子便說:“聽聞這些年将軍與清流的沈氏走得是極近的,沈家的樞煜少爺和安然小姐也有幾面之緣。”靜琬點點頭,“回頭我與将軍說說去罷,切莫委屈了那孩子。”
安然靜靜的站在門口,聽着裏屋內兩個熟悉的女聲,沉默無語。慕容夫人是否是她的母親?她微微一笑,這個答案她自然早就知曉,在她十二歲那年慕容夫人病發,昏迷不醒,慕容将軍無奈之下讓慕容家的孩子們跪于床邊呼喚自己的母親,卻也好巧不巧的招來了她,讓她也随之跪下,那個時候的她便知道,慕容夫人定是自己的娘親。
安然撐開油紙傘,一路蜿蜒而去走入一片杏花林中,園中別無他人,唯有一個面容沉靜的中年女子站于其中,她走過去,溫聲喚道:“姨。”青衣女人回頭看了她一眼,只是淡淡地笑笑,依舊醉心于那一片杏花之中。
安然也不惱,尋了屋檐下的竹椅坐下來,微微阖上眼,慕容将軍不承認她是慕容夫人的原因怕是只有一個,也是這一個原因讓慕容夫人也不敢去調查昔日的歷史,她泛起一絲苦笑——除非自己是慕容夫人與旁人的孩子。
而那個旁人,她的父親,她下意識的看了眼園中淋着雨的女人,她的父親怕便是當年與慕容家結怨頗深的程家人了吧。她忽然出聲,笑容似豔非豔,一時間竟妩媚得有些不似十六歲的少女——“程惜之。”
安然看着園中陡然僵硬的女人,又重複了一遍,“姨的相貌倒是像當年的程家三小姐。”她從随身的包裏拿出一個雞心墜子,輕輕掰開,細密的雨絲阻隔了兩人的視線,唯餘中間那雞心墜子中那黑白的照片,在雨絲中泛起沉默的舊色,像是在緩緩打開某一段記憶。
雨越發大了起來,杏花的枝葉被打落得滿地都是。青衣女人和紅妝少女靜靜對視,仿佛在估量對方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