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身後的鐵鑄單元門沒人管, 自動緩緩合上了。
擁抱太靠近，帶走了彼此的心跳, 淩亂地叫嚣。
感動甚至比喜悅, 更多一些。
好久，溫凝貼在他肩上嘟囔：“徐挺，你曬黑啦。”
“……好像是有一點。”
徐挺真沒想到她第一句會說這個。
他沒忍住笑了聲, 想退開些，看看她臉上寫着什麽情緒。
溫凝不說話，只是環在他腰間的手默默移到了肩脊，按得更緊。
徐挺聽見她窩在自己懷裏清淺的一聲嘆息，心都軟化了。
任她抱，不看就不看了呗。
“诶, 你車停哪兒了？”
這次, 是徐挺不由分說把人按回懷裏, 舍不得放開她了：“溫凝，我說了你不許生氣啊。”
溫凝正了正被她壓亂了的衣領，語氣輕松：“違停扣的也是你的分, 我生什麽氣。”
他忽然低頭，捧着她的臉笑容明朗：“誰違停了啊, 我可是守法好公民——“
大學還沒念滿一個月, 爽脆京腔迅速就沾染上了, 徐挺這家夥更……沒個正形了。
“你家是1001吧。”
溫凝沒好氣拍開他的手：“是。”
“那就成，沒錯。”
徐挺特潇灑打了個響指，湊近神秘道：“我跟門衛師傅說了, 我是戶主的男朋友，有車位的絕不亂停，人家不就放我進來了。”
溫凝一咬唇，氣急敗壞：“……徐挺你！”
“我怎麽了，”他笑着往側面一指：“天地良心句句屬實。”
溫凝順眼一看，她家獨立的式車庫門前還真不偏不倚……頂了一輛騷包至極的銀紫色跑車。
“讓開。”溫凝閉上眼深吸一口氣，要越過他。
這一個月時光虛度一般，有且只有徐挺，能把溫凝惹成這樣了。
“別生氣別生氣，是我不好。”
“溫凝？”徐挺小心翼翼去勾她指尖，被甩開了。
……靠，玩過火了？
徐挺眉眼溫馴，嗓音也低柔：“看在我一個月沒接受你的正确領導，這才走偏了道兒，原諒我一回呗。”
溫凝冷淡“哼”了聲。
有戲！
徐挺擡腕看了眼表，二話不說牽着人就解了車鎖，開門塞進車裏。
溫凝懵了，徐挺什麽時候還敢這麽霸王了。
“要生氣這幾天随你折磨，先走吧，別讓曼姐在學校門口等我們。”
“……噢。”
溫凝一開始還感動于徐挺事事計劃周到，結果車滑出去時，她一看中控臺上的時鐘——
三點半，約在九中校門口是四點一刻。
溫凝：“……”又被騙了。
她偏過臉看他，車頂的全景天窗大開，初秋的天光豐沛，風灌進來，少年眼角微揚，側顏清隽又驕矜。
唉，看在他長得那麽好看的份兒上，溫凝決定，這氣……容後再生也不遲。
這個點車行流暢，不到十五分鐘就開到了九中門前。
徐挺把車滑進路邊的收費泊位，然後去替她拎包開車門：“從教育書店數起，第三個泊位。”
“嗯？”溫凝不明白。
“我記得當年你家的司機總把車停在這兒等你啊，”徐挺虛虛在空中一劃，目光很悠遠：“我每天就只能遠遠貓在馬路對面看你上車，然後被人帶走了。”
“被人帶走了？”溫凝莫名臉紅，反駁他說：“你講的我被人挾持了一樣。”
“可不是麽，”徐挺抓着她的手按在心口：“身在邁巴赫心在漢啊。”
“……徐挺，”溫凝動了動唇，連害羞都忘了：“你這是怎麽了？”
設身處地一想，理解徐挺的狀态也不難。
被爸媽認可，被大哥幫助，有一家人做後盾，讓他覺得喜歡一個人更有底氣，也更能看見方向了。
徐挺笑了說：“我沒怎麽，就是想越俎代庖，送你回家。”
“野心真大。”
“溫凝，”他語氣認真：“你等着看，我野心還真大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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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兩個人磨磨蹭蹭，散步到校門前的鐘樓旁時，沈曼身旁已經圍了一群同學了。
溫凝仔細一看，還不止是沈曼一位老師。梅老師、劉主任、方老師……一群熟悉的面孔，都和各自的學生聊的火熱。
也對，大學後的第一個假期，微博人人各大社交平臺上，各班同學早早就組織好了回校看老師。
“凝凝——”
盧清映眉眼彎彎，把閨蜜抱了個滿懷：“好想你啊。你和何櫻都留在明市，真好，就我在帝都一個人孤零零的，學醫好辛苦的……”
她越說越低落，吸吸鼻子，眼角都耷拉了下來。
遠赴意大利修學的顧夕，當然也沒能回來。
盡管苦心孤詣考上了心儀的大學，大學後的第一次重聚，大家眼裏的悵惘和懷念總是多過了喜悅。
高中每天都在盼望上大學就解放了的那天，可真去了，又會懷念起當年最純粹的一段時光。
和喜歡的人朝夕與共，校服都能穿出情侶裝的感動來。
沈曼點清了人數，笑眯眯領着一票學生往班上走。
溫凝一指靜靜陪在她身邊的徐挺，語聲輕：“你們不是從幼兒園起的同學麽？清映，你去找徐挺玩不就好了嘛。”
盧清映＆徐挺：“……”
老實講，盧清映和徐挺關系還真不錯，屬于一路頂尖學神之間的戰鬥友誼。
但兩個都是聰明人。自從使君有婦，羅敷有夫後，就很少單獨有什麽往來了。
“徐挺，我突然好同情你。”
盧清映忍笑到內傷，虛心求教：“喂，我們的冰山大美人，是不是從來都沒為你吃過一次醋、也不查崗？”
徐挺抿着唇，沒說話。
溫凝看完閨蜜，再去看男朋友，目光迷茫：“查崗？”
即便是異地戀，徐挺顏值家世學歷都足以招蜂引蝶，溫凝連旁敲側擊都沒過他一句“有沒有跟你表白的女生啦”之類的話。
因為溫凝的成長經歷，一直以來都在告訴她一個道理：不想回來的人，盯得再緊，終究也是杳無音信的。
唐若涵扭頭喊盧清映：“班長，你先上啊——”
不知不覺，已經又走到了高一（7）班的門口。
節前的最後一堂課，學生心思早就飛了。沈曼索性把來看她的學生們，一一喊進班，舉行心得交流會得了。
熟悉的教室，坐的滿滿當當，少年們的目光明亮。
“你看，坐我原來位置上的那個小姑娘蠻漂亮的诶。”
“啊，不開心，我講臺邊的寶座被人占了！”
大家站在走廊邊悄聲議論着，可誰也沒忍心，第一個走進去。
仿佛沒這一遭，一切就還停在記憶裏。出黑板報的該是顧夕，數學老師是可愛的胖丁，校花是溫凝……
是我們的高一（7），而不是他們的。
沈曼拍拍溫凝的背，問她：“舍不得吧？”
溫凝點頭：“嗯。”
“不只是你們，我也對着新課代表叫過溫凝，對着班長想喊盧清映。”
沈曼笑意溫婉，轉向徐挺說：“徐挺，你是理科狀元。給你女朋友、也給全班同學帶個頭，先上去跟學弟學妹們介紹介紹經驗。”
徐挺一言了當：“好。”
“等等——”沈曼語帶警告：“你可給我悠着點，該說的不該說的，要把握分寸。”
在後牆邊落座的同學們會意，低低笑成一團。
林臻一臉內涵：“徐挺就該說，我寫檢讨、打籃球、還追到了校花，但我知道我能考到理科狀元。”
溫凝：“……”
徐挺緩步走上講臺，簡要拎了幾點學習上的小竅門，一本正經地從容說着。
精英尖端氣息濃厚，和剛才那位……恣意胡鬧的少年判若兩人。
學弟學妹提問環節，七班現任的班長古靈精怪，站起身問徐挺：“學長，老師們都說念大學好，那你念了全國最優秀的大學，還會覺得有不好的地方嗎？”
徐挺眉心一動：“咳，這個問題吧——”
他們看見清冷蕭閑的學長側過臉去看曼姐，眼帶笑意：“由于衆所周知的原因，你們班主任不許我回答。”
臺下一片弱弱的抗議聲。
沈曼做了個安靜的手勢，一本正經道：“我不是不讓你說，是讓你注意分寸。”
那“注意分寸”四個字咬的特別重。
徐挺沉吟片刻，說：“沒有。”
溫凝低眉去看腕上的手鏈，說沒有一點失落是假。
明大再好，在她看來，沒有徐挺就足夠遺憾了。
“即使在這個過程中，我沒能和喜歡的人天天守在一起，我很想她。”
……班裏靜窒了一秒，然後炸開了鍋。
徐挺的聲音清澤端方，漸漸把起哄的喧嚣壓了下去。
“但這不代表是大學不好。”
他目光鄭重，不知看着誰在說：“因為我們在為彼此努力，這是必經的、能看見我們未來的一條路。”
溫凝眼眶酸酸的，掩着臉一句話都說不出。
“好！”齊刷刷一片掌聲。
……這幫神經病突然的默契，倒把學弟學妹們吓了一跳。
林臻笑容苦澀：“沒想到時隔一年了都，徐挺還塞我們一嘴狗糧！”
唐若涵随緣了：“臻兒啊，習慣就好，看淡就好。”
當然，學妹們還是更關心這位帥學長的女朋友，含羞帶怯地舉手問個不停。
話題越偏越遠，沈曼忙揮手讓徐挺下去了，換盧清映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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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假前的一晚，學生的晚自習暫停。
九中的迎國慶教職工聯歡晚會，學生們聚餐都情願延後了，一心跑去看胖丁和曼姐的情歌對唱。
等了好久總不見曼姐，溫凝和徐挺對視一眼，悄悄溜出了大禮堂。
這條路，從食堂到七班的綠牆邊，晚自習課間他們牽着手走過太多遍了，閉着眼都不會迷路。
老舊自行車鈴铛的清脆聲音忽的響起，徐挺完全下意識行為，飛速一拉溫凝躲到了牆邊。
果不其然，負責清校的政教處主任慢悠悠騎着自行車，掃蕩過來了。
溫凝靠在他懷裏，眼底有湖光潋滟，止不住笑意：“徐挺，你……做賊做習慣啦。”
徐挺臉倏地泛紅，用唇語警告她：“那你也是從犯。”
……還真是。
當年晚自習課間，學校各個可能的約會地點他們都嘗試遍了。
和政教處主任的手電筒和自行車打了無數次游擊的徐挺，至今還保留着機敏。
寂靜空曠的校園，撲面而來的晚風清涼，連星空都格外亮。
誰也沒有松開。
溫凝忽然仰起臉問他：“徐挺，我這個女朋友做的是不是特別失敗？”
徐挺趁機上了手，摩挲着大美人小巧的下巴，正陶醉着，哪有空管別人的女朋友是什麽樣。
他篤定道：“怎麽會，你別胡思亂想。”
溫凝想起之前的事，紅了臉支支吾吾：“呃，你……喜歡我查崗，要不我……試試看？”
徐挺手下一頓正要反駁，又聽見她薄怒着說：“你少騙我，你那個表情我還能不知道是什麽意思。”
“不是，咳，你讓我怎麽說呢。”
二皮臉徐挺同學也害臊了：“這個，我只是、就想讓你——”
他聲漸悄，含含糊糊說完：“讓你也……為我吃一回醋。”
身後有窸窸窣窣的摩擦聲，溫凝也顧不得了了。
她眨了眨眼，純美無邪：“但我現在找不到動機诶，要不……我先無腦實踐一下？”
“嗯？”徐挺不明所以。
溫凝舔了舔唇，眉梢眼角悄悄籠上了一絲柔軟妖冶的媚氣。
她語聲幽幽：“不如你，讓我做一次主犯？”
徐挺心頭邪火直竄，整個人都不好過了。
下一秒，溫凝輕輕一推，把徐挺……按在了牆上，仰臉吻了上去。
徐挺手臂垂在兩側，一副任君采撷的姿态，怔了好久——
直到她不輕不重咬了他舌尖，忽然退開了下，又柔柔交纏，他才睜開眼反應過來。
她修長的羽睫齊刷刷掃在他臉上，癢癢的……
靠。
他這是被溫凝強吻了嗎？還有這種好事，回家得翻翻黃歷去！
月光如銀，地上除了他們重疊的身影，還有另一道，一點一點，無聲又滑稽地往外挪着。
靠！
徐挺只能，萬分流連地推開了溫凝。
溫凝氣息淩亂，柳葉眼顧盼流波，略帶不滿回視着他。
徐挺一眼不敢多看，冷冷揚聲道：“誰啊？好看嗎？”
“oooo，當然……阿不是，學姐好帥！”
綠牆後慢吞吞挪出一個纖細玲珑的小姑娘，垂着臉乖乖道歉：“對不起噢。我、我剛要走來着，結果你們就……那個了嘛。”
徐挺扶額。不就接個吻，還那個，說的跟他和溫凝真怎麽了一樣。
溫凝鮮紅的唇在夜色中分外妖嬈，她從徐挺身後走出來，輕飄飄說：“你認識我。”
是個陳述句。
“沒有沒有啦。”
溫凝淡聲說：“我也知道你，國際部，舒月紗學妹。”
“啊咧？！”
少女擡起臉時，仿佛如水月色，也跟着緩緩流波。
柳葉淡眉，甜軟杏眼，精巧到無咎的瓜子臉。
那是溫凝在側，也毫不遜色的一張臉。
溫凝對徐挺說：“看吧，真人和名字一樣美。”
徐挺笑意淡淡，不置可否。
作者有話要說：各位放心，這不是惡毒女配，是幫助溫總扳倒後媽勢利的小夥伴……
當然，她也是作者君的月紗小寶貝==
下章讓徐總攻回來！！
感謝“久久”x2,“傻團子”x5，“懷風藻”x1，“淡忘……”x1，“無蘊”x3，“密碼永遠記不住”x3，“f.g.q”x10小仙女們的營養液，麽麽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