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烈酒兌果汁, 出自一點都不懂調酒的徐挺之手,滋味談不上美妙。
所幸, 在兩人唇齒厮磨間, 零星的酒意迅速消耗殆盡了。
孤男寡女,晚燈幽明。有酒,還有她的眼淚。
是屬于成年男女的深吻, 喘息和……情亂。
不知道過了多久,她擰着眉去推他的肩,眼裏霧氣彌漫。
“……徐挺。”
徐挺慢了一秒,方才找回了心神。
他倏地翻身仰躺到沙發上,一手掩在眉間,另一手伸出來牽她, 聲音低啞到不成樣:“……頭暈不暈?先起來吧。”
溫凝人沒動, 暗自平複呼吸。
“連枕頭低一點你都覺得不舒服, 何況地毯呢,聽話。”
她就算頭暈,也是……因為缺氧。
徐挺只好默默傾身, 塞了個靠枕到她頸下。
“你幹嘛。”
溫凝被他居高臨下一俯視,驚的抱着靠枕突然坐直了身體, 悄然掃了他一眼後, 若無其事地捋着長發。
徐挺:“……”
和溫凝在一起這麽久, 無論誰有理,最後心甘情願認輸的總是徐挺。
林臻遲烈他們幾個都笑過他夫綱不振,徐挺一方面嘲他們單身狗, 另一方面自己想了想,也很自得其樂。
男人骨子裏就愛逞英雄,這沒錯,但這股沖勁兒可不是用在自己女朋友身上的。
但溫凝這次,觸犯了他不能坐視的底線。
徐挺抑郁,剛剛一見她哭,就顧着千哄萬哄,什麽原則問題都抛之腦後了。
你說把人狠狠吻了一陣後,再沉着臉色講道理,他都替自己下不來臺。
客廳裏很安靜,直到五鬥櫥上的複古自鳴鐘,敲響了晚九點的報時。
溫凝輕扯了下他袖口,聲音輕輕:“徐挺。”
徐挺側過臉看向她,“嗯”了聲。
一時兩人,怦然心動。
記起高中那段純白的歲月。酷炫藍白的校服運動衫衣袖寬大,溫凝有事沒事,總喜歡扯着他的衣袖,悠悠蕩蕩。
徐挺含笑低頭,撫過她的長發,神色溫柔。
然後千依百順。
酒壯慫人膽,溫凝拿起酒瓶,咕嘟嘟倒滿了半杯,不管徐挺攔不攔,一氣喝完了。
咔噠一聲,玻璃杯底落在茶幾上。
她垂着眼,語調委屈:“徐挺,你別和我吵架,好不好?我不想,不想和你……”
分手兩個字沉重到,她開不了口。
性格使然,她和徐挺就連争執玩鬧的時候,也從來沒把這兩個字當玩笑開過。
徐挺咬牙切齒,威脅道:“你要敢說出來試試!”
她聲音漸悄:“好啦,我……不敢的,我只是想解決問題。”
“真的?”
溫凝柔順地點頭。
“那好,”徐挺眉目安靜,慢條斯理道:“溫凝,你說我該不該生你的氣?該不該打飛的回來找你算賬。”
這可不是他主動挑的話題,是她送上門的,徐某人心裏樂開了花。
見她不說話,徐挺皺起眉,失落道:“我那天晚上等你微信,等到四點,第二天上課跟抽了大煙一樣,你倒好,接連幾天還對我愛答不理的。”
“就換位思考下,要是我敢這樣,溫凝你要生我多少天悶氣?我怕是摘星星夠月亮下來,你都不見得肯理我。”
溫凝往兩支高腳杯裏添酒的動作一滞,“我有那麽兇嘛?”
口不應心,要是徐挺真這樣,她怕是……真的會炸毛呀。
“你不兇,”徐挺端杯和她一碰,笑容無奈:“我倒寧願你對我兇一點。”
總比,若即若離的滋味要好。
“靠。”徐挺劍眉深鎖。
徐挺目視着溫凝,不可置信:“溫凝,也太剛了吧。不加冰塊不加果汁,這酒哪能這麽喝。”
溫凝淡淡擡眼,把那句“我酒量好”奉還給了他。
其實,溫凝酒量不大好。
四月初,學妹舒月紗心儀的offer來了,九中國際部又不用參加高考,等于暑假提前開始了。
在舒月紗星星眼要求下,溫凝和遲烈帶着她第一次進了回酒吧。
誰知道小舒美人嬌柔婉媚,然則千杯不醉,把遲烈喝到喊家裏司機接回家,的士都不敢打。
而溫凝呢,冰冷妖豔,一看就不好惹,結果一杯長島冰茶就暈乎乎了,連撥了四五個電話給徐挺。
接通了後,她只會甜絲絲地喚他“徐挺徐挺”,一句有內容的話都沒有。
徐挺氣到爆肝,又……被迷的七葷八素。
反正在家裏,徐挺冒出了個很陰險的想法,要不然就放任溫凝小醉一回,他想當面聽。
這下,徐挺手是攔在那兒的,但力氣是虛浮的。
暖光灑在她臉上,側臉弧度流暢,明豔勾人。
溫凝紅唇微張,緩緩說:“徐挺,有的話我只能喝多了,才能說。”
溫凝是故意灌醉自己的。
徐挺喜歡她,可以把這事翻篇,不代表就真的能一筆勾銷。
異地戀有多艱難,看不到他的臉,胡思亂想,再小的争執都會梗在心裏,漸漸發酵成毀滅。
她不想要,和徐挺有一點隔閡。
溫凝仰臉去看頂燈的光源,笑了說:“我想清楚啦。對不起,從頭到尾還是我沒能走出去。”
人的性格一旦在原生家庭中形成,老實講,那就很難扭轉了。
她咽了咽喉嚨,語氣平淡:“我是一個連生身父親都沒能等來的人,徐挺,我……害怕你不會回來了。”
“喜歡我這樣的人,是不是很累。”
徐挺一按茶幾站起身,語調冰冷:“你說完了?”
溫凝從燈上移開視線,睜大了一點眼睛,看着他。
徐挺眉心一跳,克制住語氣說:“你告訴我牛頓第三定律怎麽背的?”
溫凝一頭霧水,但被徐挺抽查功課成了習慣,脫口而出:“力的作用是相互的,而且作用力與反作用力……”
“好了,”他匆忙打斷了她,表情是煩亂的:“溫凝,你不要總那麽看輕你自己,行不行?算我求你了。”
“你怕我不回來,我更怕你……不等我了啊。”
趁着一股酒意,兩人都撕下了往日光鮮亮麗的外表,什麽戳心窩的話都敢說。
徐挺屈膝,直直看着她說:“喜歡你我為什麽會覺得累?明明就是再好不過的事了。不然你以為我稀罕國獎那九千塊,還是費孝通那點錢?!”
溫凝之于他的意義呢,徐挺在想她的春夏秋冬夜晚,細細思量過。
最後得出了一個結論。大概是,終于有一個人,能讓他明白自己究竟想成為什麽樣的人了。
既不是聽從父母家族的意願,也不是遵從他人對尖子生既定的期許。
只是發自內心,想為彼此更好的将來,做點什麽。
溫凝哪能想到沒喝多的徐挺更厲害,被他堵到一個字都沒有。
徐挺忽然将她從地毯上一把拉了起來,攬在懷裏。
他沉沉笑起來,妖孽橫生:“溫凝,你覺得我累,是吧。我告訴你,一開始我追你的時候,你那樣對我,我都沒覺得過。”
“現在,你看——”
徐挺聲線低啞,帶着潋滟的誘惑:“他們都說你越來越美,美到讓男人不敢看了都。我含辛茹苦□□出來的大美人,難道還拱手讓給別人麽。”
顯然,□□二字,意蘊頗深。
溫凝臉倏然泛紅:“徐挺,你有病吧。”
“那是,也沒準備治療。”
徐挺眸色深深:“溫凝,你可千萬別把我當好人,我的手腕這輩子也不想讓你知道。”
直覺告訴溫凝,徐挺一點沒有誇張。
他像是怕吓到她一樣,溫柔地環着她坐在腿上,臉貼在她纖弱的脊背上。
“這樣好不好?以後不管有多忙,每個月我固定回來看你一次。”
“……忙的話,就不用。”
攬在她腰間的手明目張膽,往衣擺鑽了一點,真真正正停在了腰上。
“真不用?”身後的身軀火熱,他湊在耳畔低低說:“我來之前看了好多心得貼啊,都說談戀愛得有儀式感。”
酒意微醺的溫凝,被身前身後的火熱熨的,不辨南北西東。
“好,”她輕細又艱難地答應:“那那,你快把手拿開。”
徐挺好整以暇,繼續提要求:“還有,別的時候就算了,以後你一個人看書,就和我開視頻。”
溫凝不可思議:“都大學了,你還要管我學習?”
那只手不斷往上探索,一開始還是吓她,後來吧,動作越來越……暧昧。
徐挺等不到她的回答也沒關系了,手心裏滑膩柔軟的心跳,反正他現在,也記不得說什麽了。
她新做的美甲深嵌在他手臂上,聲音都在抖:“……徐挺,我答應你就是了,別這樣吓我了。”
他遲了一遲,說了聲“好”。
徐挺把人放平在沙發上,捏了捏她的下巴,笑容寵溺:“別怕,那不是吓你,是情難自禁,我不會真怎麽樣的。”
她不信,他就輕輕緩緩吻着她的臉,一寸也沒落下。
仿佛方才那個黑化的妖孽不是他一樣。
在羽毛一樣溫柔至死的吻中,溫凝困意來襲,漸漸睡着了。
第二日,晨曦微明時,她真就躺在他的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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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後的日子,整個大學二年級,溫凝和徐挺都在一絲不茍的,執行定下的約定。
有時,徐挺也幼稚得很。
溫凝一題重複做錯時,他會隔着屏幕,用筆杆一敲她腦袋在的位置,然後笑得像一只狐貍。
溫凝吧,也被他傳染了——
高貴冷豔的冰山美人,還會被他虛虛一敲,敲出薄怒來。
徐挺義正辭嚴:“溫凝,你別生氣。要不我唱首歌給你聽?”
不待她回答,徐挺微眯了眯眼,一清嗓子開唱:“白龍馬,蹄朝西,護送唐三藏師徒三兄弟……”
溫凝:“……”
有話好好說,您別唱歌成嗎。
總之,和大一時的清淡唯美不同,戀愛是又酸又甜的滋味,羁絆也更深了。
直到高二那年暑假,溫銳力邀女兒去自家公司接觸生意,歷練歷練時,溫凝婉言推拒了他。
她和徐挺早就相約,申請到了同一批暑期實習,帝都某記知名會計師事務所。
溫銳聽後,非但沒生氣,還暗自驕傲,女兒聰明又有格局。
溫氏再做大,平臺也好,人才培養思路也罷,和事務所終究相去甚遠。
溫凝願意去歷練一圈,百利而無一害。
七月初,溫凝落地首都國際機場,那一日是個炎夏天,驕陽似火,天空澄藍。
徐挺目光清亮,從落客等候區飛快上前,抱住她吻了一下退開,笑容比天幕還明朗。
“溫凝,我們又可以在一起了。”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是在醫院用手機碼完的,如有錯別字煩請指出。
南京大雪,外婆出門不慎摔了一跤,醫院拍完片子後确診骨折,因為有截癱風險要住院觀察。
明天我請假在醫院陪伴外婆,就能把今天更少的補上,現在心情一時很難調節,擔心影響劇情走向,希望仙女們諒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