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張汐顏在山頂上歇了一晚, 天剛亮就出發, 一路沿着高跟鞋的腳印前行。

那腳印幾乎是一條直線前線, 下山穿過小溪澗,前行的直線道路正好避開了旁邊的七色瘴, 七色瘴的旁邊還是一片沼澤地, 那腳印一走進去靠近七色瘴的沼澤地裏。

沼澤地裏不時有氣鼓起來,似在釋放沼氣, 又似水下還潛藏有什麽。

張汐顏跟着那腳印走過去,就發現腳印消失了。她用劍當探路的拐杖探向水裏,結果觸到的并不是水,而是結實的類似于敲在石板上的觸感。她再敲了敲, 連聲音都一樣。

她猶豫幾秒,蹲下,伸手去摸, 果然摸到了石頭徹成的路。在她的視線中,她看到的是水, 自己的手伸進了水裏, 但是, 摸到的确實是石板。她摸到的“水”并沒有随着她的動作而掀起水花, 那感覺像是擋在投影儀邊上。

張汐顏:“……”竟然還有幻陣。這應該是利用水面反光及光影折射效果形成的。

她蹲下,試着摸了摸石板的大小寬度,發現只是可供一人行走的石墩。

她用劍朝四周探了探, 沒摸到下一處石墩。

不過, 摸不出來才是正常的, 要是随便拿根棍子都能探路過去,那才不能走,絕對有陷阱。幻陣蒙蔽人的視線,這條路要供人行走,就必須有一定的可摸索的規律。她走在伏曦大陣中,它的運行規律自然是以伏曦八卦為大準則方向的。找到這位置所處的八卦位,再根據季節以及立杆以太陽測算出時辰,就得出了最基準的運算數據,再配合伏曦先天八卦算吉位,測走向,張汐顏沒費什麽事就把路線算了出來,踩着石墩,宛若水上漂一般從沼澤中飛快地跑了過去。

這一關是過得最輕松的,張汐顏不由得在心裏感慨句,“果然跟着大佬的腳印走是最輕松的。”

她跟着腳印步出沼澤地,再往前就又是兩山之間的峽谷,峽谷底樹木茂密,落石無數,又是一個**陣。她繼續跟着大佬的腳步前行,很是輕松地穿了過去,來到一面光禿禿的山壁前,腳印在山壁前消失了。

活山。

她打開登山包,從裏面取出封得嚴嚴實實的一袋半斤裝的石灰和一把卷起來的保鮮袋,一個保鮮袋套在手上當手套,一個保鮮袋到山崖下方的水坑裏裝水混上一把石灰調成石灰水,然後糊到岩壁上。

活山搬來的山凝固後,跟岩石一樣堅固,但裏面全是它留下的粘液,沾上石灰水就融化,變得沾了水的泥牆一樣松軟,随手一扒都能扒開。一袋稀釋的石灰水用完,她在岩壁上掏出一個深約二三十厘米,可供她俯身鑽過去的洞。

她到水坑邊洗幹淨手,又把自己的東西收拾好,這才背上登山包,打開手電筒往山洞裏去。

山洞裏的岔洞特別多,道路四通八達,如同迷宮。大概是因為雨季的緣故,山洞裏非常潮濕,岩壁上甚至有水流涓涓淌下,彙成小溪,朝着低勢低窪的地方流去,形成積水。她用手電筒朝着一些積水潭照去,照不見底,扔一顆石子投下去,就見石子一直下沉,一直沉到手電筒光的能見度外,也不知道到底有多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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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往下流是自然現象,然而在這裏,經常能見到有大團的水漬往上流,有些甚至順着岩壁游到洞頂上,又再全部滲進岩石裏消失得一點不剩下,那一團團的水漬,數量多到她的頭皮發麻。

她這是進到活山窩裏了吧。

蝙蝠、蛇、蜘蛛等喜歡陰暗潮濕環境的洞穴生物随處可見,蟲卵、蛛網和不知名蟲子留下的粘液随處可見,淺水坑底的泥沙中還有不知名的蟲子鑽動。

穿高跟鞋的女人好像完全不擔心有人跟着她進去,一路上都沒想過要遮掩腳印,清晰的腳印徑連點停頓和猶豫都沒有,一直朝着山洞深夜去。

越往下,積水越多,再加上又是岩石地居多,留下的腳印越來越少,最後找不到了。

好在她這一路跟過來,也摸清楚了規律,也毫不停留地往前。

她走累了就停下來喝點水,吃點東西,歇會兒,或者是挑塊地勢高的地方,鋪上睡墊睡一會兒,之後繼續趕路。

外面好像又下雨了,山洞裏的水流大了很多,很多地方只能淌着水過。

她從一個狹窄的山洞縫裏擠過去,忽然又見到那高跟鞋腳印,然後見到面前是一個較寬敞的洞廳,洞廳裏還有些陶罐、燒燼的柴火堆和一些石頭和骨頭打磨的器具,以及石砌的竈臺,像是曾有很落後的人類在這裏居住過。

洞廳裏有光,頭頂上方是一個天坑,光線就是從那裏下來的。

她穿過這個洞廳,腳下突然出現了臺階,直通前面的巨大洞廳。

洞廳正中間是一座四方形的約有六七米高的臺子,中間是個方形池子,上面彌漫長淡淡的綠霧,看起來就像是有劇毒。池子四周立有雕刻有浮雕的柱子,似刻着某種圖騰,上面放置有青銅鑄成的火盆,年代太久都已經布滿鏽蝕的痕跡。此刻,裏面正燃着熊熊烈火,空氣中彌漫長着一股惡臭味,也不知道是燒的什麽動物油,還混着骨頭。

池子的邊緣站着一個女人,正背對着她。那女人穿着高定西服套裝,踩着高跟鞋,手腕上戴着價格昂貴的限量版名表,黑色的長發一直垂到後腰,腳踝挂着鑽石腳鏈,一副大企業高管精英的穿戴。她如果是出現在某大企業的辦公室裏,半點都不違和,但在這裏,則是相當古怪。

大祭司和一些花祭部落的年輕人橫七豎八地倒在地上,人事不醒。

突然,一個帶着滿滿嘲諷難掩氣恨的聲音從那女人的方向傳來,“張十三,你這是來千裏送人頭嗎?”柳雨的聲音,但那女人的身材體型和氣質都不像柳雨。

張汐顏的手按在劍柄上,問:“你是誰?柳雨呢?”

那女人緩緩扭頭,露出一張略有些病弱蒼白的側顏。她的睫毛很翹很長,望向她的眼神幽幽冷冷的讓張汐顏覺得像被什麽噬人的危險盯上,她幾乎下意識地拔劍抵擋。

她的劍剛出鞘,劇烈的頭痛伴随着眩暈襲來,耳邊響起柳雨的大喊:“黎未住手……”,她的腦海中只極短暫的劃過一個“被大佬秒了”的念頭,倒在了地上。恍惚中,那穿高跟鞋的女人似乎到了她的身邊,說話的聲音又輕又柔又涼, “你知道,烏玄的屍身在這裏,蠱神樹也在這裏。非我族人,來此必死。”

張汐顏心說:“我不知道。”然後什麽都不知道了。

她醒來的時候,頭疼得厲害,跟上次被惑音鈴襲擊是一樣的疼,只是這次沒有聽到聲音就直接倒了。她想起那高跟鞋女人的話,很好奇烏玄是誰,蠱神樹又是什麽?花祭部落的聖物嗎?

有一條女人的胳膊伸過她的腋下将她扶起,緊跟着,又有味道特別奇怪難聞的藥汁喂到她的嘴裏,難受得張汐顏想吐,但又被填鴨式的強行灌了進去。

柳雨!

張汐顏想拔劍宰了她,再次的。

喝過藥的她,再次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她在颠簸和嘈雜聲中醒來。

柳雨背着她氣喘籲籲地在一片桃樹林裏快步行走。七月份的桃林,樹上的桃子長得拳頭大,但蟲太多,葉子被咬得大多殘缺不全,桃子上也多是蟲眼。

遠處隐隐約約的有笛聲響起,聲音急促,似在召喚着什麽,陣陣似嘶吼又似喘不上氣的聲音在林中回蕩,像是從地下傳來的。

柳雨走了幾步,彎着腰,大喘着粗氣,憤然罵道:“張十三,我特麽上輩子欠你的。”有些脫力的她往後一仰,把張汐顏靠在桃樹幹上。

有蟲子從樹上掉下來,落在張汐顏的額頭上。

張汐顏,“……”她有點怕蟲子!這會兒柳雨正對着她,她如果扭斷柳雨的脖子,柳雨反應不過來的吧?成功率很高的吧?

“啊——啊——”凄厲的慘叫聲突然從不遠處傳來,一起響起的還有類似于野獸進食的低吼聲,乍然聽起來很像喪屍片裏被喪屍咬了的情形。

張汐顏莫名地有些緊張,更加擔憂:不會是二哥他們吧?

她的心念剛動,就聽到前面有傳出嘶吼聲,然後,距離她不遠處的枯枝腐葉動了,緊跟着,一個人從地下爬了起來。他身上的腐植堆了至少有幾十厘米厚,身上也破爛不堪,身上還挂有花祭部落的骨飾。他的皮膚覆蓋着一層白色的菌絲,乍然看起來就像是罩了層蛛網在身上。他發出嘶啞的吼聲,緩緩地扭頭朝她們望來。他的眼睛一片渾濁,瞳孔的呈深綠色,張開的嘴裏有類似于蟲須狀的東西,在飛快顫動着,似乎有點像蛇信在探查周圍的東西。

張汐顏早在見到有白骨霜菌絲的時候就在想這裏會不會出現蠱屍,沒見到……見到了。

柳雨喘着大氣扭頭,額前的頭發混着汗水貼在額頭上,豆大的汗珠布滿她的臉,臉熱得通紅,此刻回頭看向張汐顏的目光充滿憤怒,“醒了你不早說,喊一嗓子自己下地走會斷腿嗎?”然後毫不客氣地把張汐顏扔到地上。

張汐顏頭暈,頭重腳輕,一個沒站穩,摔倒在地。

她身旁的腐植層突然被拱了起來,緊跟着,又一具蠱屍爬了起來,扭頭看向她。她與蠱屍臉貼臉,相距不到半米距離,蠱屍伸手就能撓到她。

那是一張覆蓋滿白骨霜菌絲的臉,大張着嘴,嘴裏滿是扭曲的蟲須,下颔機械似的扭動,發出嘶啞的聲音。她下意識地去摸劍,才發現自己的劍挂在柳雨的腰上,登山包不見了。她的法器,她的符,她的所有家當……

張汐顏悄悄地往旁邊爬,她爬了兩步,就見到前面,又有蠱屍坐起來。

它似乎在地下躺太久,身上的關節都不太靈活,起身的時候,張汐顏還聽到他們的骨骼聲響。越來越多的蠱屍似腦癱患者般擺着動頭,扭動着還不太靈活的身子,從地下爬起來。

張汐顏:“……”這是進了蠱屍窩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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