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柳雨喘均勻氣, 挽住張汐顏的胳膊把她撈起來,氣惱地罵道,“張十三, 你可真是千裏送人頭的典範。”

張汐顏一動便頭便暈得厲害, 眼前陣陣發黑,惡心反胃得直想吐,可沒等她吐出來, 柳雨已經強行拽着她從蠱屍堆中穿過去。

急促的笛聲在距離她們不遠的地方響起, 與她們保持平行移動狀态, 但速度比她們快得多,很快便到了她們的前面。随着笛聲的響起,前面有越來越多的蠱屍爬起來。

張汐顏,“……”這不科學!僵屍蠱只在缺氧的環境下才會休眠。從休眠中醒來的僵屍蠱會處在極度饑餓的狀态, 會瘋狂地攻擊周圍的活物, 但此刻它們卻對她和柳雨都視若無睹, 而是朝着她倆的身後趕去, 似乎是受到笛聲操控。

花祭部落的花祭神在這裏,那操控這些蠱屍的又是誰?

張汐顏想到之前那穿高跟鞋的女人。

随着劇烈的跑動,張汐顏的頭越來越疼,越來越暈,總覺得有什麽刺耳的雜音在往她的耳朵裏鑽,她幾乎是被柳雨拖着走的。

柳雨拖着她跑了一段, 又把她背到身上。

張汐顏把頭擱在柳雨的肩膀上, 腦袋昏昏沉沉的, 她這一輩子從沒像現在這樣覺得自己這麽沒用。

她們出了桃林,上山,又入**陣。

張汐顏又看到了那穿高跟鞋的女人。

她的登山包背在那女人的身後,已經扁了很多,包上沾有噴濺上去的血,還有一道劃痕,像是利刃割出來的。在破口處,隐約看見一段紅色類似樹枝狀的東西,酷似紅珊瑚,但與紅珊瑚略微不同的是,它上面似有血管形狀的經絡。

那女人的手上拿着支骨笛,身上繞着一圈淡淡的形狀酷似蒲公英種子但顏色卻的血紅的花瓣。血紅色的花瓣混着血腥味,襯着蒼白的臉,給人一種非常詭異不祥的感覺。她身上的蠱味和柳雨身上的極其相似,但要更濃烈些還隐約透着腥氣,是血的味道,仿佛會噬血。相比之下,柳雨顯得幹淨清爽得多,只有花神蠱的味道,沒有其它。

那女人漠然地瞥她一眼,又掃了眼柳雨,便又将視線望向山下的桃林,再次将骨笛放在嘴邊。

這一次吹出的笛聲透着濃濃的肅殺意味,宛若敲響了遠古時代的戰鼓,桃林中的屍蠱像是集體鼓噪起來,它們發出的聲音形成巨大的嗡鳴,震得張汐顏的太陽穴突突直跳,頭更暈了,最後實在沒忍住,吐了。

她吐出來的全是墨綠色的汁液,混着藥味,還有沒消化的蟲子軀殼,張汐顏頓時吐得恨不得把胃清空,就連食道都想涮幾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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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吹笛子的女人,默默地換了個位置,站在了上風口,避開了放毒的張汐顏。有細如汗毛的紅色血絲從她的毛孔裏滲出來,似蝴蝶破繭般張開了羽翼,化作細小的蒲公英種子狀的東西飛向桃林。那些紅色花瓣的數量極多,聚在一起宛若一片血色的紅霧。

柳雨滿眼驚怵地看向那籠罩在紅霧中的女人,似乎沒有想到她的身上能養出這麽多的花神蠱。

張汐顏幾近虛脫,她扶着身旁的樹,覺得自己離死大概只差還剩下幾口氣。

忽然,爆炸的聲音自桃林方向傳來。

随着爆炸聲響,有大量的黃煙從林子裏升起,刺鼻的硫磺和雄黃味混着中藥材的味道,被風吹來。她看到張家特制的藍符燃燒的火光。

黃符的紙是用純中藥熬成紙漿制成的,作用不同,同藥配方不同,有治病的,有驅蠱的,大部分藥用都溫和。一些治病的藥符,把符紙放進清水裏,遇水即融,可以直接喝。驅蠱的那些符,有口服的,還有燒了用煙驅蠱的。藍符的制作工藝要複雜得多,不僅加了中藥,還加上遇火後爆炸的化學材料,殺傷力很大,只有在遇到特別棘手的情況才用。

爆炸聲接連響起,桃林中飄起大量的煙霧,屍蠱的嘶吼聲也顯得有些慌亂。

隐隐約約的,有人的慘叫聲接連不斷地響起。

張汐顏很擔心,她擔心被困在林子裏的是她二堂哥。

可她二堂哥的身手她是知道的,比不過這個能夠穿高跟鞋爬懸崖的女人。這女人要收拾她二堂哥,不至于動用這麽大的陣仗。

林子裏突然有呼哨聲響起,那是把手放在嘴裏吹出來的聲音,是她家人聯絡的方式,翻譯過來就是,“裝死!”傳音的人則是,“張長壽。”她爸的名字用口哨傳出,是連續三聲,聲音又長又重,全讀四聲。她的名字則是打着旋的兩聲。

張汐顏深吸口氣,她剛把手放在嘴裏,便覺脊椎發寒,一種被鬼盯上的恐懼感襲卷全身,她扭頭望去,就見那高跟鞋女人正扭頭看向她,那眼神非常可怕,仿佛她敢出聲,她就掐死她,或者,是另一種死法。

有冷汗順着張汐顏的額頭淌下,吹口哨的動作變成了手指抵在唇邊低聲咳嗽的動作,然後覺得自己特別沒出息,沒骨氣和可恥,可她很清楚,她如果敢有動作,那女人就會像之前弄暈她那樣,直接把她撂翻,可困在裏面的是她爸他們,她做不到為求自保就袖手旁觀。她朝柳雨伸出手去,“劍還我。”

柳雨正皺緊眉頭盯着桃林,聞言,擡起手就想把張汐顏打暈,可想到張汐顏連續遭到頭部攻擊,這會兒還在腦震蕩式的暈暈呼呼中,她要是再給打暈,真怕把張汐顏的腦子給打壞了。

高跟鞋女人放下骨笛,問張汐顏,“張希明和淮陽老龍聯手,想要什麽?”

淮陽老龍?誰呀?張汐顏根本沒有聽過這名字。她二堂哥接的不是馬教授的生意麽?張汐顏說:“大概是幫馬教授考古?伏曦大陣?”

高跟鞋女人深深地打量張汐顏兩眼,發現她不像作假,忍不住嘲一句,“你是真萌。”碗底深的道行就敢獨自闖山,還不知死活地跟着她的腳印走。來到這九死難有一生的地方,登山包裏除了必備的藥品和物資外,居然背了兩套換洗衣服、還帶有一包面膜和折疊傘,口罩和手套尤其多。她帶的不是特殊打造能當武器用的鋼傘,就是普普通通遮風擋雨的雨傘。叢林行走,很多地方人都擠不過去,根本別想撐開傘。

大片紅霧飛回來,覆蓋在那女人身上,似在滲入那女人的體內。

張汐顏注意那些紅色花瓣似胖了一圈,落在那女人的肌膚上似一顆顆飽滿的小血滴,順着毛孔往裏滲。她猜測那些很可能都是小蠱蟲,也就是傳說中的花神蠱。

随着“小血滴”被她吸收,那女人的臉色變成了健康的紅潤色澤,皮膚嫩得似吹彈可破,嘴唇紅豔豔的泛着晶亮光澤,身上的幽冷消散,仿佛注入了全新的活力。

張汐顏莫名地想到了花祭部落的活人祭祀制度,很可能……就是這樣獻祭給了花神蠱。活下來的人則成為寄主變成花祭神,沒活下來的……成為了……被吸光血的幹屍吧?她又想到那些屍蠱,又想,會不會被吸血後還會被制成屍蠱,不然一個不到千人的部落,哪來的這麽多屍蠱?是世世代代獻祭後煉制的吧?

那女人轉身朝**陣深處去。

柳雨拉着張汐顏跟上。

張汐顏伸手去“偷”自己的劍。

柳雨覺察到,沒好氣地問,“這裏的人你打得過誰?”

那女人走在前面,頭也不回地問,“真的打算留着過年?”

柳雨沒好氣地問:“宰她你不覺得丢人嗎?”

那女人莞爾,說:“有點。”柳雨一邊無比嫌棄張汐顏,一邊拼命也要把人保下來,逃命都不忘背上張汐顏。她回頭看了眼張汐顏,見到張汐顏果然在回頭朝山下望去,暗自無語。柳雨光把張汐顏帶走有什麽用,張汐顏能恨死她。張長壽和張希明他們還都在桃林中,稍有差池,來年的屍蠱中就有他們。她能讓柳雨把張汐顏帶走,那是因為這是一個真·萌新,至于其他人,還是別把她這當菜市場的好。

她們穿過**陣,又走進一片能見度很低的迷霧。這次那女人沒再走直線,而是繞了不少路,不時還要算一下位置,變換下方位,有時候還會通過上樹或上岩石特意跳開某些地方。她穿着高跟鞋,在這麽難走的原始叢林,卻絲毫不受阻礙,攀爬跳躍,輕輕松松,幾乎可以說是如覆平地。

柳雨的體能和彈跳能力像是突然變好了,爬上爬下的輕松自如不說,還能順便把張汐顏一起帶過去。

張汐顏頭暈身體虛脫無力,還想故意拖延她倆的腳步,消積怠工,然後被柳雨和那女人提來拎去,整個兒淪為毫無尊嚴的沙袋。

她很懷疑她倆這麽帶着她是想拿她當人質。可……看這女人的身手和身家,似乎她并沒有當人質的價值。她問,“你們到底想做什麽?”

那女人頭也沒回,對張汐顏說:“這裏是我的族人世世代代生息繁衍的地方,你們是外來闖入者,我們在做什麽,還用問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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