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柳雨發了話, 大祭司不敢耽擱,立即讓族長和少祭司去給張汐顏備貨。
藥廠采購貨物,得先簽購貨合同。供貨商按照訂單送貨,等貨送到後,再拿着單據找財務結算。通常三個月內能把貨款結清都已經算是很不錯的了。花集村還沒出, 先交五成定金的騷操作, 讓藥廠的人有點看不懂,而且, 張汐顏也沒帶現金進來,在山裏也沒辦法網上轉讓,怎麽就能給張汐顏配貨了呢。
西裝男先找大祭司溝通,說不通, 又找柳雨:他們是藥企,不是什麽零售小商販,沒有現金結算的。
柳雨說, “花集村剛從原始部落走出來,對外面一無所知, 連語言都不通,九黎制藥廠的大門都找不到, 讓他們上門去催收貨款太為難人。”
西裝男說,“柳總說笑了, 你能成立花集村投資公司, 這些事對您來說都是小意思。”
柳雨說, “這還不是為了方便你們, 不然村民們零售,這家三千塊,那家一萬塊的,你們同樣是現金交易,還更費事。我這裏為了給你們方便還得走公司賬戶交稅,再讓我給你們墊資先把貨款付給村民,不合适呀。”
西裝男似玩笑地說道,“張道長那裏不就挺合适的嘛。”
柳雨說,“她那裏必須合适,那是我老婆,親的,青梅竹馬的親,見過家長的。”
西裝男被柳雨這回答驚得愣了下,不好接這話,只得幹笑兩聲。
柳雨堅持要現款現結,他們沒帶錢進來,自然只能再回去商量了。
大祭司看到手的買賣飛了,心疼得直捂胸。
柳雨讓他先把族長和少祭司他們的算數教好,賣點藥材給張汐顏,一群人清點了一下午,連數都沒數清楚,至于算貨款,呵呵,柳雨覺得自己哪怕頂着三尺厚的鋼板鑄的臉,都擋他們這麽丢人現眼。
10根蜈蚣一小捆,10小捆蜈蚣1大捆,單價40元/根,問:一大捆蜈蚣多少錢?
他們把以十為單位打包好的蜈蚣拆開了,一根一根數:一根蜈蚣四十,兩根蜈蚣八十,三根蜈蚣一百二……她問了句話,打岔了一下,這會兒正從頭開始數,族長汗如雨下,根據心跳猜測,要麽是吓的,要麽是急的。
三大捆120元/根的極品蜈蚣,加二十大捆80元/根的A級蜈蚣,再加單價360元/公斤的野生幹螞蟥兩千公斤,問:總計多少錢?
少祭司正在懷疑人生:蜈蚣是按根算,螞蟥是按公斤算,這要怎麽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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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祭司蹲在門口抽着旱煙,眉頭的皺紋皺得能夾死蚊子:乘法他會算,加法他也會算,乘法加上加上,再算上不同品質不同品種的幾十種貨物……老人家表示,算完後面忘記前面,碳筆在地上寫的數字多到自己都快記不清哪個是哪個了。花祭部落只有極少的代表日月星辰天象四象這類象形文字,不管是蛇還是蜈蚣,都是一道似波浪又似蟲子形狀的“蟲”字表示,這麽多蟲子堆在一塊兒,大祭司表示傳下來的一個“蟲”字不夠用,他書讀得少,漢字只會寫簡單的,像“蜘蛛”、“蜈蚣”、“壁虎”這麽複雜的漢字,還沒學過。
大祭司機智地用畫圖記事,畫一條蜈蚣,極品打一個圈,A級兩個圈,B級三個圈,殘次品給半圈。然後又多出一個問題,種類太多,數額大,好幾十項要加在一起,他學的那點有限的加法不太夠用。
張汐顏想幫忙,從大祭司到少祭司到族長,全部表示拒絕,怕她少算漏算,坑他們。
花祭神·柳:心好累呀。
最後花祭神·柳,親自出馬,先讓他們把拆包的材藥都捆回去,按公斤算的東西直接上稱,再一通清點,加減乘除一算,完事,又一次收獲花集村從大祭司到村民們的一致膜拜。
花祭神·柳生無可戀地對張汐顏說,“我明天和你一起出發。”
張汐顏點點頭,面無表情地回了柳雨的竹屋,然後坐在客廳的竹椅上笑得肩膀直抽。她等柳雨進來,笑着問,“有一些物品,不知道有多少個,只知道它們三個三個地數,會剩下二個,五個五個地數,會剩下三個,七個七個地數,也會剩下兩個,請問,這些物品至少多個少。”
柳雨:媽噠,好想打人。她冷冷地說,“你這樣嘲笑人是不對的。”
張汐顏忍不住樂,說,“不,我不是嘲笑他們,我是同情你。近千人的大村子,找不出一個倉管,還不好從外面請人進來。”她收起笑,正色說,“剛才拆包、清點、再打包,好多貨物都弄壞了。”
柳雨挑眉,“怎麽?想砍價?”
張汐顏承柳雨的情,說,“你說什麽價就是什麽價。”
柳雨幽幽地觑了眼張汐顏,很想說:我更想聽你說,你想要怎樣就怎樣。
入夜,張汐顏把露臺上的涼椅搬到屋裏,決定晚上睡客廳,跟柳雨保持距離。柳雨時不時的用那種喜歡一個人的眼神盯着她看,對她态度也很反常甚至有些暧昧,她基本可以确定,柳雨對她有些想法,不知道又要作什麽妖。怎麽說呢,柳雨就是個無利不起早的,說不上黑,但絕對不白,更不是什麽熱心助人的熱絡款,她都已經做好接受柳雨趁機刁難讨價還價的準備,柳雨竟然給了她一個公道價且痛快地配貨,不要說定金連什麽時候能付貨款都沒提。
這姐妹兒太坑,突然間做好人好事,吓人。
張汐顏剛躺下,就見柳雨從卧室出來,看了她一眼,去到露臺把另一張竹椅搬進客廳,與她的椅子并排擺好,側躺在椅子上,手托着下巴,用花癡表情看着她。她沒好氣地問,“你不覺得這樣很無聊嗎?”
柳雨說,“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即使什麽都不做,只是看着你,都不會無聊。”
大熱天的,張汐顏生生地浮起一身雞皮疙瘩。她很認真地想了下,說,“你以前是喜歡男人的吧?”還有過前男友,雖然那前男友挺讓人一難盡言的。張汐顏都無力吐槽,那哥們追了柳雨大半年,春節放假前表白成功。開年上班就是情人節,那哥們沒說陪着柳雨去過情人節,當着全公司的面接受了財務總監侄女的表白。
柳雨繼續盯着張汐顏的臉看,說,“我現在喜歡視金錢如糞土的,例如你。”
視金錢如糞土?她?張汐顏心說:你對我怕是有什麽誤解。
她當初就是為了圖輕松和能賺錢才不想當道士,辛苦讀書十幾年,跑去金融行業工作,結果錢沒賺到,還被柳雨坑了把,替她出了大名,被迫回老家補課。她為了賺點辛苦錢,差點連命都搭進去,下山才多久,就落下好幾處深可見骨的傷疤,這些傷還都能跟柳雨扯上關系。
張汐顏無力吐槽,不想跟柳雨說話,她怕忍不住拿藍符砸過去,來個降妖伏魔。柳雨修煉蠱術,體內有花神蠱,再加上有兩千多年前花祭神為禍巴蜀的前車之鑒,滅掉柳雨絕對是大功德一件,她的功德考評保證能得優,加授升箓不在話下。她想想黎大佬,再想想這一個千人的村子,拿柳雨升職加薪的念頭從腦海中一閃而過,立即打消念頭。畢竟她只是考個職稱,又不是真要去道觀修行任職,捅這個要人命的馬蜂窩太不劃算。
張汐顏合上眼,正準備入睡,就又聽到柳雨喊她,“張十三”,說,“你不覺得我倆緣分深厚嗎?”
她冷聲說,“你再喊我張十三,我跟你翻臉。”
柳雨用嬌滴滴軟軟的調子喊了聲,“顏顏。”
張汐顏打個激靈,差點從竹椅滾到地上去,真想罵句髒話。她起身,從背包裏拿出法鈴,挂在竹椅上。
柳雨頓時沒了聲音,安靜如雞。她眼也不眨地盯着法鈴,隐約記得這法鈴曾經響過,差點惹得蠱山爆動,張汐顏險些因此喪命,可鎮壓蠱山爆動和差點取走張汐顏性命的人不是她,當時似乎還有一個人。突然,一道籠罩着紅光的身影從腦海中劃過,她的腦子“嗡”地一聲傳出炸裂般的劇痛……
張汐顏剛躺好,就聽到柳雨發出聲變了調的慘叫,吓得她打個哆嗦,怒道,“你有完沒完……”一回頭,見到柳雨耷拉着頭軟軟地躺在那。這又鬧什麽妖?
她拿起手電筒照向柳雨,只見柳雨側了側頭避開手電筒直射的光線,又似頭疼地用手抱住頭。
柳雨沒好氣地叫道,“張十三,你有病呀。”
張汐顏:“……”有病的不是我,是你!
她關了手電筒,躺回竹椅,慶幸自己明天就離開了。
柳雨的頭很疼,大腦裏一片空白,想不起之前想到什麽了,也回想不起之前發生了什麽,只記得張汐顏去拿了法鈴,然後她的頭就疼了。她推測是自己惹毛了張汐顏,被張汐顏用法鈴收拾了。她氣憤地想:你行,你道行厲害,你兇!
她怎麽會喜歡上張汐顏這麽個貨,好氣呀!
她抱着疼得快炸的頭,想哭,說,“我特麽一定是得了精神病!”不然,絕對不會喜歡上張汐顏,她又不是抖M。
張汐顏冷笑着補刀,“有診斷書的那種。”
柳雨氣得想把張汐顏拉黑。她頭疼得火氣蹭蹭地上升,惡狠狠地警告,“你再用法鈴對付我,我砸了你的破鈴铛。”
張汐顏:“……”媽噠,現在就想用法鈴廢了你。
張汐顏氣得翻過身,背對柳雨。這如果是她的屋子,她非得把柳雨踹出去,睡荒山野嶺跟鬼做伴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