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馬教授當天晚上住進醫院, 老婆、女兒和女婿都趕了過去。

他老婆吓壞了, 見到女兒、女婿,倒豆子式的把昨天張汐顏來家裏威脅恐吓到今天家裏出事一股腦地全說了。“說是你爸欠他們的錢不還, 可你爸這身病還是他們那裏弄出來的,正在起訴他們,他們就這樣明目張膽地鬧上門來了。”

女兒、女婿問報、警、了嗎。

他老婆回答,“報、警、了, 警、察、來了, 說沒證據。”

馬教授做完檢查出來, 見到女兒女婿,讓他們立即帶着錢去昆明找到程教授一起去見張汐顏。

女兒氣不過,女婿拉住他,“爸的身體要緊。”他問馬教授要到程教授的電話,先聯系上程教授。

張汐顏都伸爪子撓人了, 程昆明自然不好多說什麽, 但還是簡單地告訴了女婿馬教授和張汐顏他們那邊的糾紛。女婿先開車回馬教授家看是不是說的那麽嚴重, 他打開院門, 就見到滿院子的蛇蟲鼠蟻在地上打滾掙紮, 周圍的蚊子飛蟲都往院子裏飛,然後簌簌地往下掉。

女婿連夜籌措錢款, 帶上律師, 趕第二天最早的班機到昆明, 先找到程教授, 請他出面聯系上張汐顏。

張汐顏沒在事務所, 在藥鋪的倉庫清點剛到的藥材。馬教授在她這裏已經是黑名單人員,不過程教授是她爸幾十年的老朋友,怎麽還得是給點面子的,把倉庫地址發給程教授,讓他帶人過來。

律師到地方,就悄悄地開了錄音筆,以及取證的微型攝像頭。

張汐顏對程教授喊了聲,“程叔”,面無表情地看着到來的這兩人,連他們姓什麽都懶得問。

女婿三十歲出頭,從穿着就能看出家境不差。他身上沾的味道顯示他接觸過馬教授,也去過馬教授的家裏。

律師四十多歲,很是精幹的模樣。

女婿見到張汐顏先是分外誠懇地替他岳父賠禮道歉,又表示只要張汐顏肯高臺貴手放他父親一條生路,把家裏的那些蛇鼠蟲蟻都弄走,不論出多少錢他們都願意。

程昆明坐在旁邊,沒說話。馬教授那情況拖不了幾天,他看女婿願意賠償張汐顏的損失,這才領他們來。可要說替他們說話,馬教授幹的那些事他都覺得膈應人。

張汐顏冷冷地看着他們,說,“人無信不不立,請回吧。”沖程昆明點點頭,轉身朝停在倉庫外的坐駕走去,喊,“老魯,走了。”女婿身旁的那人,從頭到腳收拾得一絲不茍,其穿戴處處彰顯“我是精英人士,我很專業,我很優秀”,衣服是高定裝,手裏的皮包、手腕上的表和腰上的皮帶都是世界名牌,能有這麽一份身家的陪同人員,只有一個職業——律師。請道士做法事,是不需要律師提供法律服務的,他帶上律師的唯一用途就是取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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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婿幾步上前,說,“張道長,張大師,錢我們都帶來了。”他懇求道,“我爸的情況是真拖不起了,他再怎麽也罪不至死。”

張汐顏很是冷淡地回了句,“良言難勸該死鬼,慈悲不度自絕人。好自為之。”她頓了下,又将視線看向女婿身旁的人,“求、神、拜、佛還帶律師的,稀罕。”轉身,頭也不回地坐進車裏。

老魯替她關上車門,上了駕駛位,一踩油門,走了。

程教授看看他倆,搖搖頭,轉身往外走。

女婿追上程昆明,問:“程教授,這事要是鬧出人命,她就不怕嗎?”

程昆明問他,“馬教授是寄生蟲病感染,關她什麽事?他病危住進重症監護室,一天上萬的治療費還是張汐顏給他墊付的,一句謝字都沒有,不僅不還錢,回頭還把人告了。”他用力地指指女婿,說,“你們全家人都不是東西。”他竟然相信他們能還錢,真是見鬼了!他頭也不回地走了。

女婿喊,“用這些東西害人,就不怕被查出來嗎?她以為全天下就她牛比嗎?”

旁邊的一個來送貨的供貨商回了句,“她家從漢朝就是當道士的,到現在兩千多年了,你說牛比不牛比。”

律師飛快地悄悄關了錄音筆和針孔攝像頭。

女婿突然說不出話來,直接帶着律師回去了。他算過賬,老丈人要是把張汐顏他們的欠債還了,再治好身體,基本上剩不下幾個錢,養老還得落到他頭上。老丈人要是沒了,丈母娘由他們兩口子養着,還能保下套房子。老丈人名下的財産提前過戶,生前贈予,即使張汐顏索賠,他們不繼承遺産就不用承擔老丈人的債務。

張汐顏既然馬教授的賬劃成壞賬,就沒打算再搭理他們。事務所和藥鋪還有一堆瑣碎雜事要處理,她還得忙着給二堂哥找藥,于是抓了二堂嫂當壯丁。嫂子雖然當了多年的全職太太,但也是正經的本科畢業,打理藥鋪和事務所的日常瑣碎事,學學就上手了。

二堂嫂經過老公出事、她連公司財産被人坑了都不知道,也是痛定思痛。如今老公落下殘疾,還有年幼的女兒要照顧,想着自己能張羅事,總比處處指望小姑子強。小姑子為她老公的事裏出外進地忙碌,她看着不幫忙說不過去,于是成天事務所和藥材鋪兩頭跑。

張汐顏把藥鋪和事務所安排好,再加上有二堂嫂盯着,多少也放心了些,她收拾了行李,正準備進山,柳仕則聯系她,問她有沒有空閑接筆活。柳仕則夫婦幾個月沒見過柳雨,只跟柳雨通過兩次視頻電話,雖然聽柳雨說着什麽都好,還是想親自過去看看。他們也怕出事,如今張長壽大師退休,自然就找到了女承父業的張汐顏這裏。

張汐顏不好貿然領柳仕夫婦進山,先打電話到獨龍江鄉的經銷點,聯系上大長老,讓大長老帶話給先問過柳雨的意思,她最近負債嚴重,而柳仕側向來出手大方,張汐顏很樂意順路賺筆外快,于是決定晚幾天再進山,先等等消息。

老魯告訴他,馬教授死了。

張汐顏很詫異,雖然他的身體狀況不太好,但再熬上個把月沒問題,治療得當,還是可以搶救回來的。畢竟做人做事,總得留點餘地,給對方,也給自己。

老魯說,“家屬放棄治療,馬教授過世前,他老婆把他名下財産全部轉給了他女兒。”

張汐顏:?這是舍命保財了?親老婆和親女兒幹的事?什麽騷操作?她問,“馬教授幾個孩子?”

老魯豎起一根手指,“一個。以他的財力,還債不成問題。”

張汐顏:?為了賴賬,明明還可以搶救的,親爸都可以……放棄治療?這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一個個的把錢看得比命重。馬教授留着錢,也得他有命花。他們不還錢,房子沒法住人更不好賣,也撈不着錢。她家世世代代當道士,在行業裏也有是口碑的,只要不是沒什麽本事的江湖騙子,稍微有點師承來歷的同行見到她留在門上的印記都認得出來。同行間難免會有打交道的時候,基本上不太有人會為了一家舍命不舍財的主顧跑來跟她家鬥法拼命。她呆滞半天,才吐出句,“活久見。”

花集村經銷點那邊來電話,轉達了花祭神·柳的意思,“山裏的條件艱苦,山路難走,來的路上小心些。”又讓大長老加張汐顏好友,發了個采購清單過來,讓張汐顏幫忙買些日常用品家什器具之類的東西發物流過去。

張汐顏給柳雨當完采購,等到柳仕則夫婦,便一起進山。

這次是柳仕則夫婦帶來的司機開車,随行的還有柳仕則夫婦的保镖。

八個保镖牛高馬大,且身手都很不錯,一個能打好幾個的那種,還帶有專業的刀具,讓張汐顏很有種他們夫妻倆是要進山拯救被拐賣孩子的錯覺。

如果不是不好意思,她真想說:柳董,您想多了,您女兒不把別人欺負得太慘就已經是她高擡貴手。

他們從昆明到獨龍江鄉,依然是路上奔波一天,大清早出發,傍晚時候抵達鄉上。

大長老和族長已經等候在經銷點。

在他們看來,柳雨的父母跟花祭神是沒關系的,但花祭神要認他們,花祭部落用的錢是這兩夫妻給柳雨的,大長老和大祭司在他們家好吃好喝地住了兩年。種種原由,花祭部落上下對他們是以對待最尊敬的貴客态度,比對張道長更加尊敬。畢竟花祭神·柳敢給張道長下獸夾塞臭襪子,可不敢給這二位做什麽,被打都不敢還手。

一行人在鎮上的旅館歇了一夜,第二天大清早進山。

他們先是坐車,再是騎馬,然後步行爬山。

老兩口上了年齡,即使有注意保養,那也只是注重飲食和作息,不是鍛煉,體力不太跟得上,爬這山路只能爬一段歇一會兒,遇到路陡路險的地方,吓得手腳發軟,得靠挂着安全繩被人連拉帶拽地護送過去。

兩天的山路,他們走了将近一周。

路上還錯過唯一的客棧,五個夜晚全是搭帳篷睡荒山野地。

張汐顏只能慶幸他們保镖帶的多,背的物資足,帶有帳篷,不至于餐風露宿。

柳母每天哭好幾場,偶爾是被山裏的野獸蟲子吓哭,大部分時候是心疼孩子,想到孩子過得太苦,腦補無數慘狀。

柳仕則父婦走到腳上的泡都磨成了繭,終于走到了花集村。

柳母看到那些比難民營還窮的草棚子,又開始抹起了淚:這混賬孩子,還騙他們村子越來越好,要不是她親眼見到,都不知道這村子能窮成這樣。

她回頭就開始捶柳仕則:孩子問你要幾個錢花花怎麽了,你就怕她填窟窿,你看看這過的什麽日子。

柳仕則吩咐保镖:要是柳雨在這裏過得不好,怎麽都得把她救回去。

土壕·柳董事長當場許下重金,拿出老父親拯救落難女兒的氣勢,帶着一群保镖雄赳赳氣昂昂地進村,然後就見到他的寶貝女兒穿着一身雞毛裝正高地坐在花團錦簇的供神高坐臺上接受村民們的頂禮膜拜。他求財神爺都沒村民們虔誠。

旁邊還有那老邁的大祭司圍着她跳大神,一副廟會拜神的陣勢。

柳董事長呆滞當場:這跟預想中有點的不一樣。

保镖們看向柳董事長:,老板,我們如果上去搶人,會遭到全村的瘋狂圍毆。

柳雨扭頭看到她爸媽,那表情就變成:卧槽,你們怎麽這個時候到了。

快到收秋了,大家正在舉行秋收祭祀請求豐收呢!她低頭看看自己身上的雞毛裝,可不可以解釋這是禮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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