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蛇蠱的主人早在柳雨和張汐顏清理外圍的毒蟲時就已經見識過花神蠱的厲害, 見到花神蠱朝着它飛來, 哪敢逞能,一頭紮進了蠱池裏藏在碧綠色的蠱液下連點影子都沒有露出來。池子裏的其它小蛇蠱則是炸窩般翻湧不休, 那些被符煙暈得七歪八倒的蠱人也掙紮着朝着張汐顏和柳雨爬過去,意圖攻擊它們。
驀地,角落裏突然蹿出一條通體黝黑的小蛇, 這蛇不過筷子大小, 速度卻快若閃電。
張汐顏看到了黑影閃過, 拔劍已經來不及, 側身一閃, 那蛇在空中卻是一個扭頭朝着她的脖子咬來,張汐顏的腦子裏只有一個念頭“完了”, 旁邊突然伸出一只白皙細嫩的手, 一把抓住蛇的身子, 花神蠱裹卷上去,轉瞬的功夫就把它吞噬光了。張汐顏臉色蒼白驚魂未定地看着柳雨:你不是在搶BOSS嗎?
更讓張汐顏詫異的是柳雨的速度竟然快到能把速度這麽快的小蛇抓在手裏, 她都沒把握,也沒勇氣拿自己的命去冒那險,萬一沒抓住, 就涼了。
柳雨笑盈盈地叮囑句, “救命之恩, 以身相許。”說完, 轉身, 立即翻臉, 霸氣地宣布:“你打我女人就是打我,好了,現在你死定了。”
張汐顏實在沒忍住翻白眼:神經病!
原本還在掙紮的蠱人突然間全部倒在地上不動了,蠱池裏的那些小蛇蠱也沒了聲息,似沉到了池底。
地下室裏突然安靜下來,又似非常嘈雜。
張汐顏驚疑不定地朝柳雨看去,只見她脖子上的惑音鈴在顫動,頓時明白是柳雨發動了惑音鈴把這些蠱都放倒了。她心疼自己剛才用掉的那張藍符。
她上前查看倒地的那些蠱人,發現只是暈過去,還有呼吸。她見柳雨又盯上了蠱池,顯然沒興趣搭理這些蠱人,只得忍住惡心和害怕,拔劍去解決它們。有個省事的法子,用符,但用符省事不省錢。張汐顏只得拿着劍,瞄一眼那奇醜無比又極其可怕的蠱人,找準要害處,一劍紮過去。一劍一個小朋友……呃……可怕的蠱人……
柳雨又用花神蠱清理一遍周圍的蠱,确定沒有遺漏,這才再次朝着蠱池走去,讓張汐顏慢慢解決蠱人。
張汐顏幹這行少不了要跟那些鬼樣子的東西打交道,如果不克服掉這個恐懼,遲早會有危險,至少哪怕張汐顏克她,她弄個些鬼一樣外形的蠱一只只往前送,把張汐顏身上帶的符和藥消耗光,到時候張汐顏只有一柄劍再手,她再給張汐顏挖坑下套設陷阱,妥妥地把人給拿下。要她說這地下室的老太婆也是又蠢又壞又毒還貪,住什麽豪宅留什麽門,避開姓張的這家人,到偏遠山區去找個亂葬崗,裝神弄鬼一翻,占下地盤,吓得人不敢往那裏去,自己呢,躲得深一點,随便找個不值錢但是年頭夠久埋的老墳一鑽,上面是墳,下面是蠱池,有幾個人能想到?就算張汐顏找到亂葬崗都幹不出挖人祖墳的事。這祖宗眼高于頂,不招惹到她,她才懶得搭理你,管你墳底下埋的是什麽。亂葬崗裏的屍體多,僅死人骨頭都夠養活這些蠱蟲,也不用去禍害活人。除了環境差了點,樣樣都好。這地方的環境倒是好,辛辛苦苦近百年,今天全便宜了她倆。沖這老貨禍害的人,怎麽收拾她都是為民除害。
柳雨連開場白都懶得講,直接動手,以免高手死于廢話多。
花神蠱和惑音鈴同時出擊,一股腦地對着蠱池裏的東西招呼上,不管池子裏還有什麽,無差別攻擊,先全部弄暈。花神蠱鑽進蠱池見到蠱蟲就咬,不管大的小的,反正撐不死,吃得實在太撐就一只分裂成兩只壯大團隊繼續吃。
張汐顏把蠱人全部解決完,确定沒有遺漏,已是手腳發軟渾身虛脫。她略彎着腰,左手撐着膝蓋,右手握劍,控制不住地抖,使不上半點力氣。眼角餘光瞥見旁邊的蠱屍,更覺瘆人。她強自鎮定,提着劍,走到柳雨身邊,朝蠱池看去,赫然發現這麽會兒功夫,柳雨的花神蠱已經繁衍到形成一片紅霧罩滿蠱池。滿池的蛇蠱都不見了,只剩下花神蠱在歡快地飛舞。她難以置信地看着柳雨:你還真是搶BOSS來了!
張汐顏的臉都綠了,真想給柳雨一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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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雨看了眼張汐顏,微微一笑,把花神蠱招回來,說,“剩下的歸你了。”
張汐顏笑得格外和氣,“還有剩下的嗎?”
柳雨還從來沒見張汐顏笑得這麽溫柔過,卻莫名地感到陰森恐怖,吓得她趕緊說,“有。”以最快的速度用驅使花神蠱鑽進蠱池中,把沉在池底的大蛇蠱擡了起來。
那條蛇蠱的頭和頸都沒有了,只剩下蛇身。它的蛇腹下有一個繭狀物,牢牢地與它粘接在一起,像被蟲卵寄生的昆蟲。那繭狀物沉在池底被泡了這麽久,擡出來時半點水漬都沒沾上,顏色更是剔透得宛若羊脂凝玉。它長約一米,形狀呈橢圓形,怎麽看怎麽像顆蛋。柳雨打量半天,說,“這玩意兒我研究了半天也沒弄明白。它裏面還有心跳,是個活物。可說是蛋吧,沒見過蛇還會宮外孕的。說是寄生吧,這麽大的蛋,恐龍嗎?”博物館裏的恐龍蛋化石都沒它大。
張汐顏對柳雨,說,“這東西歸我。”
柳雨趕緊點頭。張汐顏說這話時,盯着她的眼神太吓人,她怕她答應慢了,張汐顏擡手就給她一劍。她說,“你總得告訴我是什麽吧。”
張汐顏說,“蠱胎,一種起死回生返老還童的邪術。蛇蠱是這個蠱師的本命蠱,她先把蛇蠱種在自己身上,讓蛇蠱和自己連為一體,之後寄生在蛇蠱上攝取營養,日久天長,會漸漸形成一個繭把自己包裹進去,她就在這個繭裏涅槃重生,褪去老邁的軀殼重生回到嬰幼兒時期。這麽說吧,這條蛇相當于臍帶,蠱池是母體,繭相當于胎盤。”她略作思量,又說道:“巫蠱之道有活人祭祀的傳統,相信人的力量都蘊藏在血液中,獲得別人的血液就獲得了那個人的力量,因此有血祭一說。這種邪術也是用活人血祭修煉的,地上這些白骨都是祭品。”她看着柳雨,一字一句地說,“這就是巫蠱不容于世的根本原因所在。”
柳雨微笑:你是在警告我嗎?
張汐顏說,“一個佛門中人可能一輩子不殺生,道門中人大多也都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而巫蠱之術,如我們,即使不害人,想要強大起來,也需要吞噬許許多多毒蟲。養毒蟲不易,大規模養毒蟲得在人跡罕至的地方,就免不了會過得貧窮落後困苦,有些人就想“我這麽強大,辛苦修煉,為的不就是過上好日子”,不甘于貧窮,來到城市中。城市裏無法大規模養毒蟲,最多的就是人……”餘下的,不需要她多說,柳雨懂。
她燃了一道黃符焚燒飄散在空氣中的蠱氣,放出花神蠱再次搜尋一翻四周,确定除了那個蠱繭再無其它活物,這才對柳雨說,“你看着點,我去叫老魯他們進來。”
柳雨心裏挺不樂意的,還有些不爽,臉上卻是笑眯眯地應承着,“好呀。”她看着張汐顏轉身往外走,沒忍住,出聲詢問:“你是不是怕我将來幹壞事呀?”她心說:我的人品就這麽不可信麽?
張汐顏回頭對柳雨說,“只是告訴你哪些是禁忌哪裏有坑。修煉巫蠱之術,用在正途,邪術也能救人。很多苗寨都有蠱婆,她們修煉蠱術為的是守護自己的寨子,和花祭神一樣。我們和苗寨的蠱婆向來是井水不犯河水。”她又瞥了眼地上的白骨和那繭,劍尖輕點,說,“和這些是誓不兩立不死不休的。 ”
還是威脅!靠!柳雨憤然地沖張汐顏豎起中指。
張汐顏把該說的說完,才不管柳雨什麽反應,去到院子裏,對老魯和贊助商說,“你們跟我來吧。”
區總戰戰兢兢地問,“搞……搞定了?”
張汐顏說,“除了大BOSS,別的都死透透的了。”她見到剛起身的區總又吓得跌坐在地上,渾身發抖,說,“已經被制住,我會把它帶走。請你去只是想請你看一下地下室裏的東西,畢竟你買了這宅子,裏面的東西你有處置權。一些東西是可以賣錢的。”
區總聽到有些東西是可以賣錢的,想到這宅子可是民國時期的,頓時眼睛都亮了,心說:“可算是找回了點損失。”哪怕兩腿發軟,仍舊扶着司機站了起來,說,“那就麻煩張道長了。”
張汐顏心說:“最值錢的就是那蠱胎。”可那東西是罪魁禍首,蠱師還活着裹在裏面,必須帶回去把她弄出來滅掉。有了那繭,她二堂哥的腿能治了,她爸廢掉的修為也能重新練起來,是絕對不可能交出去的。其餘那些值錢的蠱,也都進了柳雨……咳,花神蠱的肚子,剩下的就是些池子底的材料,還有就是能夠做為藥材的毒蟲。
老魯見到區總腿軟,伸手扶了他一把,又吩咐阿達和小王把法器都收起來,至于那被張汐顏打暈的小明星,扶到外面去。
張汐顏領着他們往樓下去,又拿出清心丹,說,“裏面還有些毒氣沒散,要吃點藥嗎?”
區總趕緊說,“要。”
張汐顏說,“四千塊一顆。”
區總噎了噎,仍舊點點頭,反正今天都大出血了,也不差這四千塊,下去後萬一有古董什麽的就發了。
司機見狀,說,“區總,我們就不下去了。”省點錢。
區總大方地說:“給他們一人一顆。”多幾個人一起下去,也有個伴,如果有好東西也不能放在這裏,得讓他們幫着搬走。他心想:能建出這麽大宅子的人,怎麽都得有些家底的,那時候那麽亂,古董黃金到處流通,稍微有點本事的都能攢幾件。區總越想越喜,在心裏喊:發了,發了。
區總懷着激動的心情,跟着張汐顏進入主宅,剛到電梯口就見到一大一小兩具燒成灰的骨頭殘骸。那骨頭呈黑色,燒成灰,人走過去時引起的輕微震動都能把它震塌。他哆嗦着靠牆避開,連聲說,“張道長辛苦了。”哎喲,看着都吓人。
張汐顏給他打個預防針,“裏面有點可怕,有很多屍骨,你做好心理準備。”
區總趕緊表示:“沒事,沒事。”只要有古董,有點屍體怕什麽,哪怕是剛才那種能蹿出來的怪物,這不都已經讓張道長解決了嘛,不怕,不怕的。他興奮地搓搓手,即興奮又恐懼地跟在張道長身後往裏走,心說:下古墓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
老魯見到區總的動作,不由得多看他兩眼。
區總注意到老魯的動作,趕緊表示不會虧待他們。
老魯提醒他一句,“我們小老板眼裏值錢的東西跟你眼裏值錢的東西可能不太一樣。”
區總說:“沒關系,值錢就行。”他說完,拐過樓道,擡眼一看,“媽呀”一聲慘叫,吓得跌坐在地上,轉身就想往回爬,但太害怕,手腳都沒力氣,爬都爬不動。這往回爬了兩步遠,又看到樓道裏的那兩具燒成灰的,吓得他轉身抱住的老魯的腿,喊,“這……這不是說有古董嗎?”
柳雨震驚地看向張汐顏,心說:“你可真能忽悠。”不過,即使張汐顏說月亮是方的,她也必須拿出證據來,當即飄飄地往承重牆上一指,說,“喏,古董級別的手榴彈,滿牆都是。”
司機和助理下來後也都癱了,三個人陪着老板一起抖:屍體是死的,手榴彈可不是鬧着玩的。誰知道還能不能用,萬一炸了呢。
張汐顏告訴區總,說,“白骨堆裏有很多蟲子都可以制成藥材賣錢,還有那蠱池裏的水,雖然有劇毒,普通人接觸到會當場斃命,卻是制藥和養蠱的好材料,用玻璃瓶裝走能賣些錢。池子底應該還能撈出點東西。”
區總顫栗地問,“什麽東西?”
老魯看出這是個愛財的,且他們說他未必信,當即說,“我們撈起來給你看看就知道了。”他說完,對着樓梯口喊了聲,“阿達,拿工具來掏蠱池。”
不多時,阿達拿了個撈東西的鈎子下來,那鈎子的一端挂着繩子。
他站到蠱池旁,緩緩地将鈎子沉到蠱池底,慢慢的左右晃動,不多時就挂到了東西,提了具濕漉漉還淌着綠水的骷髅架上來,頭骨裏還有一團肉呼呼綠油油的東西。
張汐顏對區總介紹:“毒肉芝,年份至少在一甲子以上。可入藥。如果長了人頭瘡,需要用到這個。”
區總問,“人頭瘡是什麽?”
張汐顏說,“人頭形狀的毒瘤,很罕見,降頭術的一種。”降頭術、黑巫術等都起源于巫蠱術,很多東西都是相通的。
區總差點沒哭出來。這東西哪怕價比金山,他敢拿去找降頭師嗎?嫌命長呀!他不死心地問:“這裏除了這些蠱師和降頭師用的東西外,還……還有沒有正……正常人用得上的值錢東西?”
張汐顏指指蠱胎,說,“正主兒能把自己裹成個繭,想要正常的東西,約摸就是這個宅子和這些了。”過期手榴彈。
區總欲哭無淚,說:“張道長,除了宅子,這些東西都送給你了,全送給你了。”
柳雨滿臉鄙視地看着區總,輕哧一聲,說:“找人清理垃圾還得給人工費呢。你這裏的東西,可不是一般人能處理得了的。送?我送你滿地帶有劇毒的白骨和屍體,你要不要?”
老魯問張汐顏,“小老板,這些屍體和骸骨怎麽辦?”
張汐顏對老魯說,“這些東西都有劇毒,普通人接觸到很容易出事,老魯,你帶人清理幹淨,價錢方面,你跟區總談,不必再問我。”又指向蠱胎,說:“這東西我現在帶走,你們幫我擡到車上,放後座。柳雨,你開車。”
老魯點頭,說:“小王、阿達,你們幫小老板把東西擡上車。”
小王和阿達應聲,趕緊上前來擡蠱胎,柳雨陪着出去。她敲敲蠱胎,說,“知道你不爽,但不爽你也得憋着。”
區總看着被他們小心翼翼地擡着往外去的繭,心想:“這到底是什麽?正主兒搞出這麽大陣仗把自己裹在裏面,肯定相當值錢。”他滿心不舍,還在猶豫要不要讓張道長他們把這個留下,忽然見到裏面有一團東西在動,隔着繭殼都能感覺到有陰毒的目光盯着他,吓得發出聲慘叫,“媽呀,裏面有東西,活的。”
老魯看區總那眼神就知道他在想什麽,說,“當然是活的,你買的宅子就是她的。這裏面的東西要是跑出來,你全家老小全完。”這還真不是吓唬他。要不是區總買了這宅子,又請了他們過來,這裏面這位哪至于有這場禍事。
區總吓得臉色發白,但聽到可能對全家老小有威脅,心裏發狠,他指着蠱胎作了個切脖子的手勢,說:“小張道長,要不……把它……”既然有威脅,不能留後患。
張汐顏搖搖頭,說:“那樣我們所有人都會有生命危險,只能拿回去交給家裏的長輩處理。”她說完,沒再理會區總,跟在蠱胎後面往外走。
蠱胎微顫,似乎想要掙紮。
柳雨的花神蠱繞着蠱胎轉悠,她笑眯眯地打了聲招呼,“嗨~”
蠱胎頓時安靜如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