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張汐顏上午的飛機回昆明, 大清早就要出發,連行李都收拾好了。
張長壽淩晨五點起床給她做早飯, 想着等張汐顏起床吃完早飯下山剛好趕得及。
張長壽做好早餐,張汐顏還沒起床。
俞敏去敲門沒有人應, 感到有些奇怪, 推開房門進去, 見到張汐顏穿着睡袍七竅流血地躺在床上, 吓得發出聲尖叫,驚恐大喊:“長壽,長壽——”幾步奔到張汐顏身邊, 摸到她身上燒得滾燙。
張長壽正把菜起鍋, 聽到他老婆的叫聲, 吓得差點把菜盤打了,扔下菜盤直奔他三姑的房間,進屋就聞到了血腥味。他幾步上前,只見自家女兒七竅流血, 老婆吓得手足無措。他沉聲說:“別慌。”先掀開眼皮查看眼瞳,發現眼皮顫動,眼珠子也在不停地動, 不是在做噩夢就是意識極度混亂。他再去摸脈門,發現脈象極亂,又探呼吸, 呼吸粗重紊亂, 明明發着高燒, 呼出來的氣卻是涼的。他準備去探心跳,擡起手,一只豬嘟嘟的大胖蠱擡起頭,睜着豆丁般的眼睛看着他,那身子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鼓起來,蓄勢待發的模樣。
這是護着不讓人碰心髒要害呢。
張老觀主匆匆趕進來,先查看了張汐顏的情況,吩咐張長壽:“不宜妄動。”
張長壽擔憂地喊了聲:“爸。”
張老觀主說:“她如果只修道術,施針或者是用灌頂**替她重新梳理經脈尚且有用,她修煉蠱術,體內有花神蠱,稍有不慎,又得像上次泡藥浴那樣引起屬性相沖,反正加重傷勢。靈蠱護主,如今花神蠱和這……這胖蠱都老老實實地守着,說明沒到慌的時候。真到她撐不住的時候,她身上的兩只蠱會比我們還着急,會示警求救的。是不是蠱主的血親,靈蠱比人認得親。”
張長壽是關心則亂,如今聽他老子的,倒是鎮定下來,然後又是牙疼,“昨晚淩晨一點還在跟柳雨打視頻電話,這怎麽……”他百思不得其解,問:“難不成她還有那在睡夢中修行悟道的天分?”有那天分怎麽還能鬧出個走火入魔來?
張老觀主讓俞敏看着點張汐顏,把張長壽領到書房。他說:“你還記得汐顏曾說過她和老三跟花祭部落的第一代花祭神黎蟲蟲長得很像的事嗎?”
張長壽點頭,說:“我當然記得。”
張老觀主說:“我聽汐顏說過這事後,特意去過一趟藏書樓翻了祖譜。我們這一支分宗出來的時候,老祖宗娶的妻子就叫黎蟲蟲,也翻過老祖宗的手劄。黎蟲蟲來自苗疆,老祖宗當初為了娶她,很是與家裏鬧過一場,甚至差點鬧到破門而出,還是後來闖出一番名頭,做過不少給家裏長臉的事,老祖宗又提出分家另立宗支,這才同意了他。他分家的時候,功法典籍法器財物什麽都沒要,黎蟲蟲掏私房買了這一片山頭說是往後就在這裏安家落戶。她知道她來自苗疆的身份受大家猜忌,便立下重誓,此後絕不踏離張家村半步。”
張長壽連續“咝”了好幾聲,說:“也就是說我們這一支……”猜到跟花祭部落有血緣關系是一回事,祖譜上還有記載證實下來,這也夠讓人牙酸的。難怪黎未對張汐顏別有不同,她的蠱池、蠱神樹都讓張汐顏用,種下花神蠱還傳修煉法門。
張老觀主說:“咱們這一支是正統的花祭部落大祭司血脈,從長相就能看出來這血脈傳承并沒有淡化多少,你三姑、還有汐顏,那都是天賦絕佳的修行苗子,汐顏在山裏修煉三年的成就是多少修行三十年都達不到的。”他頓了下,繼續說:“據傳,巫族是以血脈為傳承,他們的力量都在血液中,覺醒血脈中的力量能夠掌握巫神神力。只是血脈覺醒,既看天分也看機緣。那條……長得像大豬蹄子的胖蠱,那姿态,分明是在替她護法。”
張長壽頭疼地揉頭,問:“這種傳聞,有幾分可信?弄錯了,萬一是走火入魔,我們幹看着什麽都不管,汐顏的小命可就懸挂了。我就這麽一根獨苗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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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老觀主一記白眼過去,“說得我還有第二個孫子孫女似的。”他緩了口氣,說:“退一萬步講,你看看自己的豬蹄子,你有本事從那豬蹄子牙口底下搶人嗎?”
張長壽被他老爹堵得半句話說不出來,起身,蹲張汐顏的卧室守着去了。他略作思量,弄了些喂蠱的好食物扔進那豬蹄子的蠱鼎裏,上香進拜:蠱祖宗,開飯了。
豬蹄從張汐顏的衣服裏鑽出來,探頭看了眼,呼呼地吹氣,沒多久,它呼出來的氣凝聚出一道虛影,那虛影中年歲數高大威武穿着花祭部落大祭司服飾,張嘴吐出一串古苗語。
張長壽一句話都沒聽懂。
俞敏吓得躲到了張長壽身後,驚恐地看着這冒出來虛影,喊:“長壽。”
張長壽聽不懂他說什麽,但猜得到這豬蹄子像表達什麽意思,沒好氣地把蠱鼎往張汐顏身邊一擺,這大豬蹄一口氣把蠱煙吸回去,鑽進蠱鼎裏吃得頭都不擡。他轉身,去庫房,又摸了點喂蠱的東西,跟逗錦鯉似的,沒事扔兩塊進蠱鼎裏勾住這大豬蹄子,不動聲色地悄悄往張汐顏的身邊挪。成不成的,總得再探探花神蠱在幹什麽。花神蠱如果還好好的,張汐顏怎麽都能熬過來。
豬蹄覺察到張長壽的意圖,鑽到蠱鼎下,托起鼎,把鼎擱在張汐顏的胸口擺得四平八穩地,這又鑽進蠱鼎繼續吃。
張長壽氣得看看包裹成團還沒好全的手,忍住去提法器的沖動,心說:“成,你是蠱祖宗,你牛。”有這麽一個蠱祖宗盡心盡力地守護着他女兒,他該開心不是?他要是氣海沒廢,他……他也打不過它。
俞敏問張長壽:“長壽,這……汐顏怎麽樣了?”
張長壽對着自家老婆也是一片淡定,輕描淡寫地說:“沒事,修煉蠱術呢,大豬腳蹄子正守着她,給她護法。”
俞敏很擔憂,說:“燒得全身滾燙。你守着汐顏,我去弄兩塊濕毛巾來給她敷敷。”她想想,又說:“要不我們帶她回家吧,這幾個月生病的次數比前二十年都多。”
張長壽說:“那得等到她退燒,這麽病着,半路上要是有點什麽事,配藥都不方便。”
俞敏一想也是,又去打冷水來給張汐顏用物理降溫法退燒。
豬蹄吃飽,攤開肚皮,躺在張汐顏的胸前,用一種“你小子上道”的滿意眼神看着他。
沖它躺的地方,也就是張長壽打不過它,不然真能把它當成豬蹄炖了。
張長壽也是愁得不行。女兒吧,這昏迷不醒,旁邊還有個豬蹄子添亂。他家還有花祭部落大祭司血脈,這血脈近到連現在花祭部落的祭司都得靠邊的那種,沖他家藏書樓的藏書,還有黑牢裏的那些蠱,他真想掀開祖宗的棺材板問句祖宗,我們家姓張還是姓黎?您這入贅了吧?不僅入贅了,還替人家開枝散葉重立道統了呢。在千年道庭的眼皮子底下,披個道門支脈的皮,蠱術修煉到飛起,萬棺陣裏的老祖宗,哪個身上沒點蠱。他家祖上,可沒少出蠱道雙修或蠱道高手。只不過蠱這東西不太見得光,都悄悄的。
他正犯愁呢,座機電話響了,接起來一聽,柳雨那只要拱他家白菜的大豬蹄子打來的,他聽到她的聲音就沒好氣。昨晚一點多的時候還拉着張汐顏煲電話粥,你就沒聽出她的不對勁?他剛說了句走火入魔昏迷不醒接不了電話,丫的直接跟他怼上了,要不是那是個小輩,他不想太**份,真得噴得她狗血淋頭。張長壽氣得把話筒扔回去,“咔”地一聲挂了電話。
電話扔回去,又響了,張長壽接起來,還想聽聽柳雨說什麽,就聽到張義山的聲音傳來:“雲南怒江地震山體塌方,你上網搜下新聞,看下經緯度,我看着怎麽像是伏曦大陣出事了。”
張長壽趕緊打開他三姑的電腦,翻出新聞看過圖片,又再看到大長老的采訪視頻,頭疼地揉揉板寸頭:“搞什麽呢。”他把圖片放大,仔仔細細地看了又看,半只蠱跑出來的痕跡都沒有,甚至連點蠱山的蹤影都沒有。那麽大一座蠱山,那麽大一座陣,塌成這樣。他起身,抱着電腦,又找到他爸,說:“這陣仗只能是黎未搞出來的。蠱山……移位了。”搬山移海,移星換位!上古大巫的手段,他算是見識到了,嘆為觀止!他不由得暢想了下,“汐顏将來能學到黎未幾成?”
張長觀主順手用拂塵敲了記張長壽的腦袋,說:“那是五千年道行的巫神。”他沉沉地嘆了口氣,有些憂心,說:“最近事情這麽多,風雲已起啊!黎蟲蟲……”他想到那位是自家祖宗,不能不敬,又趕緊在名字後面加上老祖宗三個字說:“黎蟲蟲老祖宗楚心積慮地在張家村暗中傳下道統、謀劃兩千多年,如今黎未搬走蠱山、汐顏昏迷,我總覺得這裏面有什麽重大牽扯。我去起一卦吧。”他說完,起身回房,沐浴更新,焚香,起卦。
他連起三卦,都是大兇!禍起西南,血光之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