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回禮

沈夫人怎麽都沒有想到膽小怯懦幾乎沒有任何主見的女兒竟會突然說出這樣的話來,在那一瞬間真是被驚住了,待反應過來更是有某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憤怒情緒迅速席卷了心頭,不由得質問出聲。

旁邊的老太太和金夫人自也是聽到了那句話,也是心中一驚,眼眶都因此而睜大了一圈,直直的看着床上那蒼白的人兒,只覺得震驚而不可思議。

她知道她在說什麽嗎?

且不說七殿下是和等優秀,這天下不知有多少姑娘愛慕,她不知抓緊竟想退婚是何等的惹人神共憤,但只憑七殿下的身份,憑這婚事乃皇上聖賜,就不是誰想退就能退的。

果然是山野裏長大,什麽都不懂的孩子!

沈妍汐暗暗撇了下嘴角,雖說帶着些別的目的,但這話也确确實實就是她的心聲好麽!

誰規定別人都喜歡的男人她也得喜歡,別人都想嫁的男人她也得歡天喜地的想要嫁給他?

你們若真能幫我将這婚給退了,本小姐絕對是要萬分感謝感激不盡,從此絕不主動與你們為難!

心念轉啊轉,她面上卻不動聲色,依然是那怯怯懦懦的小模樣,現在更似是被那一聲質問和房裏忽然沉凝的氣氛給吓住了,不由瑟縮了下越發縮成了一團,垂着小臉咬着唇,眼中水花轉溜,泫然欲泣似受到了天大的委屈。

在香香心裏默默的給她點贊的時候,她也悄悄抹了下淚水哽咽着說道:“聽說七殿下人中龍鳳天人之姿,豈是我這無才無貌一無是處的病秧子能配得上的?沒的委屈了七殿下。”

沈夫人微微凝了神情,到這個時候也似明白了些什麽,看着她問道:“這些話是誰與你說的?”

沈妍汐适時的擡頭看向她,有驚訝有怔愣,又目光閃了閃心虛的将視線偏移,搖着頭說道:“沒……沒人與我說這些,是……是我自己,我……我……”

就眼下這情況,她越是這般說,就越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也越讓人确信某些事情。

所以沈夫人的臉色更難看,目光閃了閃,剛壓下沒多久的怒焰又有擡頭的預兆,涼涼的從金夫人的身上掃過一眼,然後輕斥道:“胡說什麽?你與七殿下的婚約乃皇上聖賜,最是天造地設,誰敢質疑?”

旁邊老太太和金夫人的臉色頓時就有些不好看了,這兩人精似的夫人自明白沈妍汐會說出那樣的話定與她們家四小姐有關,定是那丫頭方才闖進來時說了些任性的話兒。

不過她現在說這話是什麽意思?皇上聖賜無可質疑,她們家四小姐說了那些個話兒豈不就是不敬皇上?

Advertisement

老太太臉色沉了沉,金夫人卻忍不住的胸口用力起伏了幾下,看着小姑子的背影有着氣惱,又有着掩飾不住的譏诮諷刺。

當年因為這場婚約而毫不猶豫的将病弱女兒送出去的人是她,多年後也是因為這場婚約而大顯母愛甚至不惜拿皇上來壓娘家人的也是她,可真不愧是金枝玉葉的侯府千金,金尊玉貴的左相夫人!

她視線落到沈妍汐身上,看到那蒼白柔弱的小臉,怯懦楚楚的神态,忽然也覺得憐惜。

察覺到金夫人的眼神變化,沈妍汐不由擡頭看了她一眼,一眼看到那眼中的一絲微不可察的憐惜,只覺怔愣有點兒莫名其妙不明所以。

這位舅母是受刺激過度了還是咋滴?剛還笑盈盈卻假兮兮,轉眼間竟對她有了憐惜?

迅速将視線收回,雖心裏早已千轉百回但面上卻始終不動聲色,剛對金夫人的那一瞥落在在場幾人的眼中也覺得小心翼翼,更覺得這孩子惹人憐惜了。

沈夫人隔着被子在她身上輕拍了拍,像極了一個心疼女兒的慈善母親,輕聲說道:“把身子養好了才是你當前最要緊的事兒,其他的也別想太多,安心歇着吧。”

聞言擡頭看她,眼眸迷蒙帶着茫然的無辜之色,又似籠了一層輕紗薄霧,将其中的清冷探究掩藏得不露絲毫痕跡,吶吶的點了點頭,然後更縮進了被窩裏面。

留下香香近前伺候着,沈夫人和老太太以及金夫人帶着剩餘丫鬟們都離開了。

沈妍汐躺在房內床上,聽到她們剛走出門外就遇到了急匆匆趕來看望的沈妍萱,聽到她那位三妹妹萬分焦急和擔憂的詢問着情況,也聽到所有來人都被阻在了門外,說是不要進來打攪了她的休息。

門外很快就又安靜了下來,除去留在門外守候的兩個丫鬟和香香之外,一切都與先前的幾乎沒有兩樣,不過經那一場事兒之後,沈妍汐是再沒有想要補眠的心情了。

香香就站在旁邊,感覺到主子的心情有些不好,臉上便也有些憤憤的,看了緊閉的房門一眼,才說道:“主子,我去查探過了,剛才金老夫人那兒給小姐斟茶遞水的丫鬟叫千巧,是老太太屋裏的三等丫鬟,平日裏幾乎沒資格近老太太的身邊,性子也尋尋常常并不起眼,不過似乎與四小姐身邊的一個丫鬟走得很近,關系甚好。”

又是四小姐?

沈妍汐目光流轉,忽而幽幽看了身下的床榻一眼。

這床底下還藏着一位被喂了藥的不速之客,是不是該送回去當個回禮,也省得被人說她沈二小姐不懂禮數呢?

想到就做!

她當即從床上坐了起來,彎腰從床底一把拖出一個正目露驚恐絕望的人,藥效還潛伏在其體內尚未到時間發作,所以他此刻也還算是清醒,所以更加的惶恐。

他不知道沈家表小姐将要對他做什麽,但單只憑剛才喂進了他口裏的藥就知道絕不會輕易的放過了他,想到那藥的效果,他甚至恨不得現在就幹脆的死了算了。

可真要讓他現在就去死,他又害怕得渾身哆嗦,總覺得還有那麽一點點微弱的希望。

所以沈妍汐将他從床底拖出來的時候,他的神情在惶恐之中還有那麽些乞求希冀,似乎是在乞求着她能放過他。

沈妍汐不由得唇角彎彎輕笑了一聲,而香香站在旁邊眼睜睜看着這從床底下拖出的男子不由得心頭一震、呼吸一滞,好像瞬間明白了什麽,又好像激起了滿腔的驚疑,不由得失聲問道:“主子,這是怎麽回事?”

主子的床底下怎麽竟會藏着個男人?

沈妍汐拎着人就站了起來,對香香做一個噤聲的手勢,然後拎着那人就到了那窗戶前,悄然開啓。

侯府的兩個丫鬟小心謹慎的守在門外,絲毫沒有察覺到另一個方向的窗戶開啓,更不會想到弱不禁風剛還被她們家四小姐欺辱得淚汪汪可憐楚楚的表小姐竟會爬窗而行。

沈妍汐留了香香在房裏打掩護,拎着那侯府小厮悄然從窗戶離開,輕而易舉的就避過了守門的丫鬟以及沿途遇見的所有人,摸索着朝金筱蓉的院落過去。

卻沒發現,就在她經過一座假山後,一片月白衣角從假山後逶迤而出,輕若浮雲不現絲毫聲息,淡然看着她如輕靈貍貓般離去的背影,微微挑起了眼角。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