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章節

心挽回顏面,當即催馬沖出:“你爺爺來收拾你!”

他持斧直劈苦速都,卻被苦速都舉狼牙棒輕輕一架,把那幾十斤的大斧輕易彈開,另手鐵棒一揮,啪得打碎了狄火的馬首,狄火再次摔下馬去。苦速都撥馬回來,揮舞鐵棒卻是要取他的性命。狄火閃躲不及,啪的一聲頭顱粉碎,頭盔直飛出去,在泥土中滾出老遠。

諸侯陣中俱是驚呼,袁志方陣中發箭便射,苦速都聽得弦響,一低頭躲過箭去。韓寶舟大喊:“殺落馬的人算何本事?看我取你人頭!”沖到苦速都面前,七八招後,被苦速都一棒打落馬下,擡起馬蹄,踩得鮮血飛濺。

端軍大怒,商軍五将之中,有兩員帶傷無法再戰,菱蕊與另兩将對視一眼,會意飛馬而出,圍住苦速都。苦速都力敵三将,卻也不落下風。

宇青德卻大喊:“右金軍來得不過數千人,大家一齊殺上去,踏平了他們。”衆人早就待着此話,發一聲喊,大軍直卷了過去。

15

城牆邊,少年完成了他的畫。長達十幾丈的城牆上,一支大軍鐵甲森然,正呼之欲出。

“如果萬馬千軍真能壁上繪出,當年晟朝又怎麽會被端朝所滅呢。”昀璁低着頭,站在少年的身邊,輕撫着那城牆,三百年前,這城牆也曾見證過牧雲族的騎兵如何呼嘯湧來。

“我必須幫穆如寒江,他一個人不可能從右金陣中活着回來。”

“你想把這畫中軍馬變成真的?前人從來沒有實現過這樣龐大的法術。”

“自然不可能成真,只是一時的幻象,片刻後便會消散的。但既便如此,要賦予這麽巨大的畫幅以生機,不是平常的作法可以的了。要造化有生命的東西,自然也只有用生命去換。”牧雲笙輕輕抽出菱紋劍,匕首放在了自己手腕上。

昀璁卻撥開了他的手。

“用你的命,去換一個想殺你的人命?一個未來會和你争奪天下的人的命?”

“我幫不幫他,和他想不想殺我無關。”

昀璁一聲冷笑,奪過了菱紋劍。“早知道你是傻子,那日直接一劍将你殺了,又何必讓人拼死去救你?”

劍影一晃,血濺在千古舊城磚上。

Advertisement

16

不知多少右金騎兵倒在了穆如寒江槍下,一條血道從右金軍的陣中劃了開去,标志着他沖殺的軌跡。穆如寒江的戰袍變成了深紅色,穆如世家本來披紅戰袍,但穆如寒江所有的親人都死在了殇州,所以他改穿了白袍,現在,白袍又被染紅了。所有的哀苦,都被狂暴的怒恨所取代。他沒想過自己會怎樣戰死,但他也沒有期望過生還。他沒有想過真能感動諸侯的大軍,只是覺得必須要有人去戰鬥。家國,榮譽,此刻都不存在了,只有生命的本能在堅持着。當紙船落入了大海,當螞蟻試圖阻擋戰車,命運早就注定。有些人無法理解的事,對另一些人來說是天經地義——只因為他的父親,他的兄長,從沒有在戰場上退後過。

血糊住了穆如寒江的眼睛,他幾乎看不見眼前的人影,天地間血紅一片。但就在這個時候,右金軍卻突然開始驚恐地退後了。

他們驚訝地望着從穆如寒江身後升起的高聳的雲山,一支龐大的軍隊正大步而來。旗幟如林,盔甲映着夕照,像大海上的波光粼動。平原漸被這片閃光填滿了。突然間,千萬人同時大喊,盾牌後的每一張面孔都因為狂怒而猙獰。平地間卷起一股暴風,如海濤怒卷而來,那不像是血肉之軀可以阻擋的力量。那支大軍撲向一萬右金騎兵,從天空看去,像洪水要吞沒孤島。

右金軍向後退去,穆如寒江沖刺在大軍的最前面,緊緊追趕。

這一追追出五十餘裏,穆如寒江忽然看見,前面地平線上,一道橫亘東西的青色遮蔽了日光。他怔了一怔,才明白,那是碩風和葉的大軍行進中揚起的煙塵。右金軍主力終于來到了。

17

碩風和葉走出天帳巨車,望着那一萬騎兵敗逃下來。

“可憐啊,你兄弟已經死了。”他對一邊的大将赫蘭鐵轅說。

“請讓我部上陣,我定要先入天啓城,殺到握不動刀為止!”赫蘭鐵轅狂怒地請戰。

碩風和葉搖了搖頭,只凝神望着遠方。

“一個人……只有一個人,卻追趕着我們一萬騎兵,這讓天下人知道了,我們還有何面目再來東陸?”

他傳下令去,強弩營上前,要射死逃回的右金騎兵。

那遠處逃來的騎兵中,有副将看到自己本陣中竟列出了弓防陣形,大驚之下搖旗止住潰退的騎兵,向前大喊道:“為何要放箭?”

弓箭陣中也有将領回喊:“你們這許多人被一人追得逃命,不自己蒙羞自盡算了,還有臉面回來麽?”

“一個人?那背後分明是數十萬的大軍!”騎将回頭一指,卻突然愣住了。

偌大曠野之上,遠遠只有穆如寒江單人孤馬伫立。

那龐大的軍隊,竟像被一陣風吹散,平地裏消失了。

“他們剛才還在我背後追趕!”騎将憤怒地大喊。

消息傳到天帳車下,康佑成小聲對碩風和葉道:“天啓城怎麽可能還能有十數萬大軍?莫不是中了敵人的幻術奸計?”

碩風和葉卻不回答,只望着前方那騎軍後的身影:“那個人,難道就是穆如寒江?”

他一揮手,右金陣中號角吹起,大軍又向前起步。那一萬騎兵連忙分成兩股,繞到大軍兩側,讓開道路。

右金軍行至穆如寒江半裏之內時,碩風和葉才又一揮手。

那龐大軍陣“砰”地一聲就停了下來,平原上轟鳴的腳步聲立刻消失了,變得分外安靜,只有無數旗幟在風裏撲拉拉響着。

這樣的場面,穆如寒江剛才也經歷過,只不過剛才是一萬人,現在變成了十萬。

他沒有回頭,不論自己身後有沒有一支大軍,他都不會後退。

“真是勇将啊。”碩風和葉下了天帳車,騎上了自己的戰馬,他能感覺到自己的刀在鞘中躍動,那是在渴望與真正的對手進行一場厮殺。

“當年在北陸之時,我父親也曾率部和穆如軍對陣,那時這面穆如戰旗的身後有數十員穆如家的名将和十萬鐵甲精騎。那時八部聯軍的騎兵也才不過八萬,而且許多還連刀也沒有一把,只拿着削尖的木棍。我父親還沒有開戰,就已經知道必敗,但他不能退後,因為退後沒有活路,身後就是八部的牧場和居營,他要為我們的逃走争取時間。現在想起來……”碩風和葉對身邊的諸将嘆了一聲,“那時我的父親,就和現在的穆如寒江一樣,抱着必死之心吧。他當年也是英雄啊,現在我卻嫌他老了,笑他不敢來東陸争天下,或者是因為那時我太小,沒有經歷過那一戰的緣故?”

十年前北陸那一戰,穆如世家與端朝皇長子牧雲寒率領騎兵大破八部聯軍,一路追殺八百裏,八部軍卒的屍首從銀鹿川一直躺到怒馬原,這一仗的血腥慘烈,所有經歷過的老将說起來,都無法不體顫心搖。

“但現在,終于輪到穆如氏和牧雲氏來做這樣的英雄了。我就不信,什麽樣鐵打的人,在面對我的大軍時能不顫抖!”

他高舉馬鞭一揮,右金大軍齊聲狂嘯,那聲音連空中的飛鳥也震落了。

聲浪撲向穆如寒江,他手中的巨旗在風中狂展着,像是風暴中的危桅。

這個時候,他們卻突然聽到了什麽聲音。

穆如寒江身後,無數旗幟正從地平線上升起。

18

天啓城下,昀璁躺在牧雲笙的懷中,她的臉如雪白的紙,只有一雙眼睛靈動依舊。

“可惜啊,畫中出現的大軍,終是不能長久,吓得走右金一時,卻很快就煙消雲散了。”

她望着北方的大地,霧氣在地上被風卷逐着,像是無數消散的戰士靈魂。

“我有些恨我自己的命運,為什麽要生在帝王家,這一點,也許是我和你相惜的原因吧。其實……我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了你,那時你在地上的宮殿中無憂無慮,我在地下的王朝中目睹親族相殘,終年不能有一天安睡。”

她緩緩地舉起手,想觸摸牧雲笙的面頰,那蒼白的手腕上,深深的傷口猶在,只是再滴不出一滴血來。

“從小長輩就說,這地上的萬裏山河,都是我們的,是姬氏的,是晟朝的,可是晟朝又是什麽呢?三百年前不再有晟,三百年後也不再有端,數十年後就不會有你我,這麽一想,又争什麽呢?”

牧雲笙咬住嘴唇:“可是你說服不了天下人,連你自己也說服不了。”

“是啊……我太累了,從那天你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