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章節
了。這些天來,他們四處襲擾村莊,搶奪女子,射獵活人。聽說各路諸侯起兵前來,兵将們越發地按耐不住,天天吵嚷着要赫蘭鐵朵下令,發兵去踏平那些東陸豬。
穆如氏大旗出現在天啓南門的消息,也早傳到了赫蘭鐵朵這裏。與碩風和葉一樣,赫蘭鐵朵同樣跳了起來,甩掉了酒杯,不過他喊的是:“太好了!我還以為這輩子沒有機會殺姓穆如的報仇了!”
他當下沖出大帳,大喊着:“點兵,準備殺向天啓!”
将士們一片瘋狂的嘯聲。
這個時候,碩風和葉傳信的飛鴻還在空中疾行。
11
天啓南門外。
陸顏上前緩緩道:“穆如寒江,右金賊子就在天啓北門百裏之處紮營,你蓋世武功,卻為何不去斬那右金賊,反在自家人面前耀武?”
穆如寒江大笑道:“說得好!諸位來此,卻為何不去與右金族作戰,反要攻打帝都?”
陣中有人喊道:“我等哪有攻打帝都,我們是要入城護駕。”
穆如寒江冷笑:“天子在何處?何有聖旨允你們入城?你們護得什麽駕?”
諸侯語塞,無人可應。
陸顏上前大笑道:“穆如世家世代護國,威震天下,這次若能去取了右金族大将首級來,我等自然聽從此旗的號令。”
穆如寒江喝道:“此話當真?”
陸顏笑道:“大丈夫一言九鼎。”
穆如寒江舉劍一指衆諸侯:“各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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諸侯心想:“穆如寒江原來有勇無謀,一人一馬,怎能萬軍之中取上将首級?”于是都高喊道:“我願立誓!”
穆如寒江一頓戰旗道:“好,請來此旗下立誓。我去城北作戰之時,爾等就候在城前:我若戰死,爾等任意入城;我若能取得城北右金大将首級回來,爾等便唯我馬首是瞻。”
陸顏道:“我第一個立誓。”他心想,你怎可能活着回來。若真是天命助你,使你斬敵首而回,我便正好擁戴你,以你的聲名號令諸侯,卻把你當我的一枚棋子,一面號令天下的旗幟。
見軍勢最大的陸顏先行立誓,諸侯猶豫一會兒,各自從本陣出來,舉劍割指,将血珠彈向天空滴入土地,以為誓約。
“好,吾去去就回!”穆如寒江撥轉馬頭,駿馬凜冽疾馳如電,那一面穆如大旗,在風中招展向遠方而去。
12
穆如寒江穿過荒涼寂靜的天啓城,來到沒有城門的北門。走出城門外,放眼仍是空茫茫的大地,人都逃光了。卻只有一位少年,在城牆上持筆畫着什麽。
“你不就是剛才我所見那人?卻為何在這裏?”穆如寒江問。
少年專心作畫,望也不望他道:“我不和就要死了的人說話。”
穆如寒江冷笑:“你怎知我必死?”
少年道:“這世上沒有可以一敵萬的人,所以知你必死。”
穆如寒江大笑:“我知道他們是要讓我去送死,若是他們不認為我必定不可能回來,又怎可能立誓?我怎有機會折服聯軍?”
“莫非你有取勝的方法?”少年問?
穆如寒江卻沉默了,他仰望天空,那碧空上一抹雪白正漸被染金黃。
他卻緩緩道:“我被流放在殇州的時侯,雙目被雪刺盲,父親仍要與我講習兵法。我那時萬念俱灰,狂吼道:我已經是這樣了,我們已在這種絕境,還學什麽兵法?還有什麽用處?”
他嘆了一聲,“父親望着我,卻冷冷道:當然是絕境,但若是你不服輸,仍有萬分之一的機會,若是你認輸了,便現在就已經敗了。”
穆如寒江凝望雲天,緩緩道:“當然是已絕境……但仍有萬分之一的機會。”
少年手緩緩撫在城牆上:“所以你仍要出戰?你若死了,又有誰來向牧雲一族報你家族的大仇。”
“我家族的仇?我穆如世家的仇人太多,牧雲皇族、宛州軍、右金族,我們一家南征北讨,早已與四海結仇,這世上英雄,只怕沒有不是我穆如世家的仇人,我這一生,只怕能盡得報償的可能不多……”他望着遠方笑笑,“但只要我穆如大旗還飄揚着的一天,他們就永遠會在恐懼中生活。”
“駕!”他喝一聲縱馬前行,所執戰旗高高飛舞,從前這大旗之後,是令世人恐懼的滾滾鐵騎,但現在迎向敵陣的,天地之際,只有他一人。
13
右金軍先鋒赫蘭部的一萬騎軍向南進發,戰馬高大精壯,身披皮甲,百匹一行,齊齊推進,隆隆蹄聲十裏之外可聞,直似要将路上所有事物踏為齑粉。
百丈遠處,穆如寒江靜靜持旗立馬,望着遠處推來的滾滾煙塵,像是将以一人阻攔風暴。
赫蘭鐵朵遠遠先望見了那面大旗。他深吸一口氣,一揚手,偌大的方陣立時停了下來,方才還震徹四野的馬蹄聲,突然就消失得無影無蹤了。
原野上靜得只能聽見那面穆如大旗的獵獵抖動聲。
片刻後,赫蘭鐵朵的臉上露出了殺機,他再次揮手,赫蘭軍的兩翼突然發動,右金軍像展開翅膀的鷹一樣,突然陣列伸長出數裏。隆隆聲中,這支軍隊顯出了它龐大的身形。
身臨萬騎的包圍中,穆如寒江手中持的旗分毫也沒有晃動。他的戰馬凜冽也平靜地低着頭,一如身邊是靜谧無人的草原。
赫蘭鐵朵催馬慢慢行至穆如寒江的近前, 舉起刀:“你便是穆如寒江?”
穆如寒江不說話,他手中的旗已經表明了一切。
“你們穆如一族當年在北陸上殺人太多,遭了天譴,這才會被流放殇州,數千人望族,只剩你一個回來,現在,我刀落之處,穆如氏就要滅族了,哈哈哈哈!”
赫蘭鐵朵放聲狂笑,自謂這話傷到了穆如寒江的深傷痛處。
穆如寒江只是不說話。
赫蘭鐵朵不知道,真正的大将絕不會因為聽到謾罵而動容,真正心懷深恨者絕不會因為看到死亡而落淚。他不知道穆如寒江在殇州是怎麽生存下來的,不知道穆如寒江是怎樣看着自己的親人一個個死在自己面前。穆如寒江的平靜,是死神已經看穿了眼前人的命運,他絕不會對即将成為屍體的人多費一言。
穆如寒江只說:“我來此,要取你的頭顱一用。”
赫蘭鐵朵暴笑道:“我要看你如何在一萬騎兵中取我性命!”
穆如寒江不再說話,催馬,拔劍。
赫蘭鐵朵笑聲未落,突然發現穆如寒江已到了百尺之內,“好快的馬。”他大驚之中急舉雙刀,忽覺眼前一閃,一股冰涼疾風掠過脖頸。此時穆如寒江馬已奔過赫蘭鐵朵身邊,劍已還入鞘內,伸手輕輕一摘,就将赫蘭鐵朵的頭提了起來。那頭顱臉上,剛才的狂笑還未散盡。
穆如寒江的馬蹄聲在原野上響着,除此之外再無聲息。
一萬右金鐵騎呆立在那裏,看着他們的主将。那無頭的身軀還立在馬上,半天,才慢慢栽倒下去。
穆如寒江拔馬回來,手拎頭顱,冷冷望着四周右金軍:“你們出戰還是逃命?”
右金軍這回才緩過神,呀呀暴吼着揮舞起長刀,催動戰馬沖殺上來。
穆如寒江喊一聲:“來得好!”将大旗背在背上,長槍揮動,沖入陣中,他身邊的右金軍像揚起的垛草一樣翻倒。
穆如寒江怒吼着,把一名名右金騎兵連人帶馬擊成碎片,槍的風暴包裹着他,卷到哪裏,便是一片血肉橫飛。
但是他又能支持多久呢?如果太陽要落下去,如果王朝要滅亡,他一個人可以阻止麽?
14
天啓城南門外,諸侯們看着陸顏的軍隊向城門湧來。
“陸将軍,你這是要做什麽?”高朗問。
“我恐諸位失信,派兵把住城門,以免有人搶城。”
“哼。”宇青德怒道,“要護住城門,也輪不到你。”
諸位拔劍相向,各軍舉了兵器,眼看就要混戰,突然飛騎來報:“右金軍從西面殺來了。”
衆将一愣:“右金軍不是還在北門外麽?為何繞城而來了?”
但西邊煙塵大起,來得卻真得是右金騎軍。
原來那是北陸部落中的一支,領軍之将苦速都,是右金軍的先鋒巡隊,帶了三千騎兵,來探查南面的諸侯軍勢。可苦速都蠻勇好戰,一看見端軍陣勢,也不顧自己兵少,就直沖了過來。
這苦速都紮着一個東陸孩童才紮的三鬏小辮,暴牙小眼,滿面憨相,他舉着雙狼牙棒傻笑着喊:“喂,大端朝還有能騎馬的男人嗎?怎麽從北打到南都看不着啊?”
方才被穆如寒江打下馬來的武将們正一腔怒火無處發洩,一看這右金将站在面前,無不欲上前咬他一口而後快。那飛虎将狄火剛才被穆如寒江喝下馬來,正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