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6)
情早就是超過主仆了。随著生命力逐漸消失,臯好想跳起來大聲對他們二個說,我也好愛你們…臯一直肯定他們不會離開自己的,可是現在,卻是自己要離開他們了。
真沒用,臯好想哭,自己竟然會遭到魔力反噬。
他好不甘心吶…他還沒和他們說過,自己早就将他們視為伴侶了。
解除契約吧,如果可以的話,臯一定要解除契約,讓他們之間重新建立在新的關系之上,而不是單單的服從而已。這麽一來,羅剎和魉魅,一定會對自己微笑的。
對吧?
如果現在自己能作出表情,一定是個難看的苦笑。
身體的力氣逐漸在流逝,就連意識,也開始模糊不清了。要死了嗎?臯茫然的這麽想,帶著什麽都不能對羅剎他們說的遺憾死去。如果能睜開眼睛有多好…能夠再見到他們一面的話……
才這麽一想,渾沌的體內好像沖破了一層光,像第一道朝陽般射入,清亮了臯的心,一切都好像清淅了起來,雖然身子還是疲憊而無力的,但是力氣好像一點一點回來了。
臯眨眨眼,怔了一下,沒錯!自己是确實在眨著眼睛。
這認知讓臯一陣狂喜,聲音緊澀的開口就要叫人,卻被身邊的動靜給吸引了。那個身影是臯再熟悉不過的,獸型的魉魅。臯才想要叫他,就發現魉魅在打滾著,凄厲的吼叫,嘴裏不停冒出鮮血,四周被濺上魉魅的血,看起來是觸目驚心,魉魅痛苦的翻滾著,晶亮的妖眸看到臯的一瞬間還怔住,但又扭動了起來。
“魉、魉魅……”臯伸出手想要碰觸他,可是卻被不斷掙紮的魉魅給避開,他口吐著鮮血,一邊弓著身子往後退,對臯露出雪亮的牙齒咆嘯著。
臯覺得困惑極了,掙紮著要起身,卻發現體內的魔力空湯湯的,一點氣息也沒有,臯連忙查視手臂,紅紋早已不見,他驚愕的望著痛苦打滾的魉魅。
“魉魅…你、你吃掉我的魔力……?”臯不可置信的瞪大眼,體內相斥的情形已經平息,應該是說,連一點魔力的存在也感覺不到了!
那只痛苦嘔著血的野獸發出冷笑:“沒錯……”
“為什麽!”臯沖著他嘶聲說,也不顧剛病愈的身體,激動的要下床。“你會死!你會死的!為什麽你要這麽做……”
“因為我恨你!”魉魅吼著,臯一下怔住了。“我沒辦法忍受你讓這個人類待著身邊!我不想要再服侍你…我也不要服侍他…我要報複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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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謊!”臯悲呼。
“我要離開你…只要吃掉你,契約也會終止…這樣一來……”魉魅狂笑著,而鮮血不斷淌落下來,他支撐自己的爪子已經變得虛弱無力,讓魉魅多次都摔倒在地上。
“你騙我!”臯的眼淚掉了下來,不知那來的力氣,臯竟然撐起身子,半是跌落的滾下床,顫顫的要靠近那已經無力動彈的妖獸身邊。
“魉魅!為什麽!為什麽你要選擇這種方式!”臯哭喊著。
反叛主人的下場…只有死啊。
那逐漸失去光亮的妖瞳無力的張合,清楚倒映出自己的身影,妖獸眼裏全是哀傷。這不是懲罰自己嗎?臯想,是自己的自私逼得魉魅不得不用這種方式要離開自己嗎?
他想要觸摸魉魅,那只垂死的妖獸沒辦法再退縮了,只能發出一陣低嗚。
讓臯措手不及的,魉魅露出尖牙咬了臯,臯吃痛的驚叫一聲,他能清楚見到那妖瞳陷入垂死的瘋狂,鮮血不斷從魉魅嘴裏湧出。
“魉魅…我傷你這麽重嗎?”臯發抖著,魉魅那垂死掙紮的絕望和心碎全收盡他的眼裏,讓自己沒辦法呼吸。“你這麽恨我嗎……魉魅…甚至以這種方式……”
那妖獸再也不能動彈了,松開咬著臯的嘴,伏在地面上,發出一聲低鳴,像是在嗤笑、又像是哽咽,那妖眸裏,流轉著對臯的貪戀和絕望…呼吸從急促轉而變緩,魉魅的眸子越來越暗淡。
“不要!”臯不顧傷口,尖叫著撲過去那龐大的身軀。“我給你魔力!是我主動要給你的!不要死,我主動給予你的!魉魅!!”那妖獸從鼻子呼出熱氣,眼睛疲倦的眨了眨。
臯覺得心都要碎了,“你不可以死!!你恨我也沒有關系,不要死!是我主動給予的…不是魉魅強奪!是我給的──”臯哭倒在魉魅巨大的身體上,感受到魉魅的腹部不再起伏,臯哭得更大聲了。
“不要死!魉魅,不要死!就算你不要我了也無所謂…不要死!我解除契約、不要殺死魉魅!!”臯拼命搖著那不再掙紮的獸身,死命揪緊了那發亮的毛皮。
“不要───!!”
月華佳人 三十六
更新時間: 10/02 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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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以為垂危的宗貴妃竟在一夜之間痊愈了,就像這場病來得措手不及,康複得也讓人摸不著頭緒。但無論如何,現在最高興的的莫過太醫院,這下他們不必再為頂上人頭擔憂了,只要好好的調理大病初愈的宗貴妃身體就好了。
愛妃心切的向日堯将宗貴妃留在景陽宮裏,以便他随時看著,這項舉動讓後宮妃嫔是又妒又羨,滿天飛的謠言傳聞向日堯要将宗月央扶為國後,讓連麗王後也有些擔心自己的地位将不保,藉口要探望宗貴妃,卻每次都被拒為門外,理由是宗貴妃需要靜養。
現在只要早朝一結束,向日堯就馬上奔回景陽宮,将所有的事務搬來宮裏辦,也不去重天殿了,整天只想守著臯。
午後微微的涼風,夾帶著一絲冷意。過沒多久,就要入冬了,到時景陽宮也是将掩上一層雪綿。宮裏的華亭裏,紅袖煮著茶,袅袅白煙自壺嘴散出,飄散著一股清香味。
亭子裏鋪著暖厚的墊子,大理桌上擱著一只檀木棋盤,上面有著黑白的玉子。
棋是近來向日堯才教羅剎的,才沒幾回,羅剎的棋藝是精進如飛,讓向日堯不得不贊嘆。從閱完奏折之後,向日堯和羅剎已經下過好幾回,勝負不分。
“我還是第一次棋遇敵手。”向日堯淡淡一笑,現在他是越來越欣賞羅剎這個人。有時候在景陽宮批奏折時,遇到棘手問題的時候他還會請教羅剎,這心若徹水的妖心思細密,要不是顧慮到羅剎的身份,向日堯還真想封他為官。
“我第一次接觸這麽有趣的東西。”羅剎也微笑。“以前來過這世界幾次,卻沒有機會碰過,這東西倒也是方便厘清思緒啊。”
“你喜歡就能多陪我下了,以前總沒人敢跟我認真玩,害我自己一個人摸著也無聊。”向日堯揀起黑色的玉棋,收入盒裏。紅袖端起剛煮好的茶,為二人添了一杯。
“紅袖也喝吧,天冷,暖些身子。”羅剎接過茶壺要幫紅袖倒茶,紅袖笑笑著應了一聲:“王上跟羅剎喝就好,一會兒我還要去看主子吃藥呢!”
“聽說早上又不肯喝藥了?”向日堯皺起眉頭。“臯也真是,覺得好了後面也就不顧了。整天只會胡鬧,今天回來也不見他人,又不曉得去那玩瘋!”
“逼他喝藥,眼淚像不用錢似的掉。”羅剎輕輕一笑。“還是紅袖有辦法,苦著臉也讓臯喝下。”紅袖哼了一口氣。
“現在要不逼主子,難不成等以後看他不舒服再叽叽哼哼?”紅袖語氣裏是強硬又是無奈。“主子身邊的人盡是看到他掉淚就什麽也忘了,只顧得上哄人,那還記得要逼主子喝藥?”從懷裏拿出小金表,紅袖确定一下時候之後又放回懷裏,向羅剎和向日堯一行禮。
“時間也差不多了,紅袖先去找主子灌藥了。”她說。向日堯點點頭,拂手讓紅袖下去,他們看著紅袖的身影越走越遠,羅剎才把注意力放回眼前有些變涼的茶。
“還好…還能見到臯又叫又跳的。”向日堯微微嘆息。“你和魉魅,當初也真是狠了心,竟然什麽也不說明白。”
“如果告訴你吃掉臯的魔力魉魅會死,你會好過嗎?”羅剎重新為二人添新茶。“原本也不想讓臯知情的,就讓臯以為魉魅是想要報複他也好…省得他內疚,誰知道臯醒得那麽早…我以為他還會睡上二、三天的。”
“就算臯在魉魅死後才醒來好了,以臯的腦袋怎麽想不出魉魅是要救他?”
“無論如何,只要魉魅死了,臯就算再懷疑也沒辦法去證實…”羅剎一沉吟。“本來只是想讓臯不要對魉魅懷著歉意…沒料到臯即使聽見魉魅說背叛他,還想解除契約。”
只要解除契約,妖獸的強奪就不會産生傷害。
“因為他很愛你們啊,怎麽可能看著你們死呢?”向日堯苦笑。“我一直都是後宮無數,怎麽也沒料到我也會成為別人的寵愛之一。這下可是讓我嘗到那些妃子們的感受了,我和你們,臯還不知道愛誰多呢!”
“臯愛我們,和我們愛他一樣多。”
“那個契約,可以這樣說解除就能解除嗎?”
“只主人願意才有辦法……”羅剎撫上心口。“那天,我就覺得自由了…臯這麽做,也不只為了魉魅……”
臯說,從此之後,我們是平等的。
也不是主人和氏。
那雙初醒的眼眸是疲憊的,卻又生亮堅定,帶著端正莊重的語氣說,如果想走,我也不會留你們,因為我不再是咒師,沒有力量給予你們。那美麗的人兒的眸子暗了一下,但随即恢複原樣。
留下來,我能給的就只有我自己…和被分為三份的心。
臯沒有說,因為他覺得這樣太委屈他們,自己不再有力量,強留他們,也只能給得起被劃分為三的可憐感情。
臯沒有說,可是羅剎知道,他沒有再次伏跪在他跟前,而是堅定而溫柔的吻了臯。這是臯給的選擇,而自己毫不猶豫就留下了,而魉魅也是。
“真是奇跡…”向日堯喃喃的說。“我看到魉魅一動也不動時,還以為他死了……”
“魉魅的心髒确實停止跳動了…”羅剎說。“是臯的魔力…救了他……如果不是臯即時解除契約,那些魔力也不會發揮作用了。”
“說來說去,還是臯的愛救了魉魅。”
“你不是在吃醋吧?”
“再酸也沒用,臯現在一顆心都挂在魉魅身上。”
“魉魅能獨占臯也只有這些日子了…”羅剎的眼裏含著淡淡的笑意。“現在就先讓讓他吧,畢竟他可是死了一次。”
淡白的熱煙圍繞著二人,向日堯微微笑著沒有說再說什麽,執起一顆晶透的玉棋置於棋盤上,發出清脆的喀一聲。
月華佳人 三十七
這是一個漫長的冬季,暴風雪終於在淩晨時停了,視線所及全是一片白茫茫,屋檐和亭角全積上一層厚雪,連道路也被雪掩埋著。
初陽時的君儀宮,霭霭白雪在朝陽之下閃閃發亮著,還有些淡淡的水氣,和朝露相映顯得特別詩意,紅袖看著幾個結實的宮人清理著積雪,雙手搓磨不斷呵著氣,她的臉頰紅通通的,監督那些宮人确實作業。
“紅袖。”羅剎走到紅袖身後。
“早安羅剎,早膳我幫你準備好了。”紅袖微笑著。
主子們的膳食一向是由紅袖負責。
紅袖通常都在五點起來将食材準備好,然後六點去叫醒所有宮人起來幹活。早膳依主子的作習分別下鍋,君儀宮最早醒的一向是羅剎,再來是魉魅,最後才是臯。
如果向日堯有留宿的話,就會和羅剎差不多時候起來,和他一起用完早膳後再回景陽宮。
“上次臯給你的暖爐呢?”羅剎看著紅袖不斷搓著手心,微微蹙起眉。
“在房裏呢。”紅袖對他一笑。
“怎麽不用?”
“不敢用啊,我只是個下人,拿了那麽好的東西,不讓人眼紅才怪。”暖爐本來就不是一個宮人能擁有這種東西,可是臯還是将東西給了她。
對臯他們來說,紅袖和別人不一樣,就連向日堯也沒怎麽把她當下人看。
有人說紅袖是宗貴妃枕邊的秘密情人,也有人說向日堯打算将她納為妃。無論謠言多麽誇大,不管被多少人說著閑話,紅袖總是擡頭挺胸走著。
對這些流言,她的反應就是對那些人露出鄙夷的眼神,認識紅袖久一點,就可以知道那個眼神代表著:“你們是白癡嗎?”的意思。
紅袖從沒想過自己飛上枝頭作鳳凰,身為一個小小的宮女,能受到主子如此寵信,紅袖已經很知足了,她唯一的想法,就是希望能服侍臯一輩子。
“回房去拿出來吧。”羅剎溫和的說。“那是臯的心意,天氣那麽冷,他怕你生病。”
紅袖不禁失笑,“我那有那麽柔弱,又不是臯主子。”臯的世界沒有四季,失去魔力的臯第一次遇上冬天,可是冷得一踏胡塗,房間四處擺滿火爐和暖墊,地上還鋪了外國進貢的毛皮毯子。下雪的時候,臯可以說根本不離開暖被了,非得已要下床,就讓幾個愛人們抱在懷裏。
“要是你生病了,那誰來照顧臯呢?”
“主子那需要我照顧?”紅袖柳眉一挑,“你們都疼光了,是要我來當黑臉逼主子喝補藥吧!”
“知道就好。”羅剎淡淡一笑。“還不快去拿出來,丫頭,不然我和臯告狀,他又要煩得你不得安寧了!”丫頭是臯剛學會的詞,最近老愛這樣叫紅袖,只是紅袖也想不到羅剎也會跟著這樣喊她,有些好笑。
“是是,一會兒就去取了。”她笑著說。“先去用膳吧,不然飯菜都要冷了。”
“嗯,謝謝你。”
送過羅剎,紅袖繼續指揮宮人清理庭院和長廊上的殘雪,要人好好将水漬給擦淨。
紅袖取了一個鐵制的火爐,将炭火燒個通紅後輕聲的進入臯的房間,內室傳來平穩的呼吸,紅袖知道臯還在睡,她輕聲的将房裏的爐火都點上,将毯子都暖過一遍,好讓臯起來時不會覺得冷。
“紅袖嗎?”內室傳來尋問聲。
“嗯。”紅袖小聲回答。衣料磨擦的聲音細碎響起,一個妖麗的男子掀開月型隔門上的布幔走了出來,一頭幽亮銀彩的黑發随意撫攏在背後。
“我吵醒你了?”紅袖微微懊惱,現在才七點多,而魉魅一向是睡到九點的人。
“不,沒有。”魉魅一邊綁起單衣的帶子一邊說。“是臯,他好像有些發燒。”紅袖一下将爐子擱下,有些緊張的走進內室。
仍睡著的臯臉色有些微紅,氣息也有些零亂,身上的肌膚也有些紅潤,紅袖有些責怪的瞪著魉魅,後者則是尴尬的一咳:“不關我的事啊,昨晚我很溫柔的。”
“誰和你說這個了!”紅袖沒好氣的說。“你昨晚幫主子清洗之後有幫他擦乾頭發嗎?”
魉魅啊了一聲,紅袖瞪著他。
“主子就不愛吃藥了,你還讓他生病。”紅袖一邊唠叨,一邊将臯的被子蓋個結實。“你看著主子,我去找太醫,暖爐記得拿進來暖被。”
“對不起啊,紅袖丫頭。”魉魅陪笑著,紅袖因為這稱呼又狠狠瞪他一記,才出了房間。
紅袖拿著向日堯給的特別通令,可以直接進太醫院,等到紅袖帶著臯的專屬太醫德正回君儀宮時,羅剎也已經在房間裏等了,坐在床邊握著臯的手,臯整個人卷曲起,緊依著羅剎,而魉魅化成了獸型,伏在臯身邊用一身厚毛皮暖和他。
德正是向日堯親自挑選的太醫,來專門照顧臯,是極少數了解羅剎和魉魅事情的人。
君儀宮分為內宮和外宮,而羅剎和魉魅只在內宮出現,即使離開君儀宮,也是神不知鬼不覺的出沒。為了他們關系的保密性,內宮裏的宮人除了紅袖以外都是啞子。
“怎樣?”
“回羅剎大人,娘娘只是有些著涼,喝點怯寒的藥湯,出了汗就沒事。”德正恭敬的說,他是太醫院中資歷最長之一,年過六十,頭發花白,看起來很親切和藹,臯一直很喜歡這個老人家。
“嗯,你辛苦了。”羅剎撫摸著那有些汗濕的發。
“德正這就下去煎藥。”
“我和您一起,老太醫。”紅袖迎上德正,和他一起退出房間。
月華佳人 三十八
向日堯按著眉心,連日來的忙碌心煩讓他有些倦色。
若在以前,向日堯是可以馬上做出決定的,但是現在,抉擇似乎變得困難。以前的向日堯,果斷速決,只要以國家為重,有什麽不能抛棄不能舍棄的?但現在,向日堯卻沒辦法再這麽做了。
一班老臣忠将聚集到重天殿裏,在他面前連著争辯了好幾天。
“成侖宗王不過只是想要接回宗貴妃,王上何不順了他們的意呢?”年邁的右相說。“讓宗貴妃回成侖奔喪,不同意於情於理都說不過去。只要王上不放人一天,宗王明著就是要反。”
“成侖向王上讨回宗貴妃,如果不還人就要和我們開打。如果王上還了人,豈不是讓人以為我們從珂怕了那宗雲攸?”左相滿是憤憤不平的說。
“那左相的意思是要看著我邊境人民陷入戰事水深火熱嗎?!”
“娘娘只是宗王拿來生事的藉口!”另一名較年輕的臣子皺起眉頭。“那宗雲攸一點對我國臣服之意也沒有,這場戰事也不是将人交出就能平息的。”
看著手下的臣子你一句我一句的争吵,向日堯揉著眉心,仍一句話也沒說。宗雲攸回國沒多久,就傳出兵戎之事,要求從珂讓小皇子宗月央歸國奔喪。多可笑,明明是宗雲攸将月央一家人殺盡,現在卻又要他回去為親守孝?
宗雲攸打什麽主意,向日堯清楚不過了,宗雲攸想要得到月央,之後還能拿他來要脅自己。
所以向日堯派人以宗貴妃身體微恙的理由回絕,怎麽知道那宗雲攸竟然殺了他派去的使者,還說從珂不還宗月央一天,成侖就宣戰一日。
如今成侖的軍隊即要到達邊境,雖然不足為懼,但是老邁頑固的臣相卻覺得不該讓兵燹再起。對這些老人家來說,送走一個男妃并沒什麽。可是向日堯怎麽可能将臯拱手讓給宗雲攸呢?
雖然他知道,将臯送回成侖是正确的,這樣一來,二國交鋒時從珂也站得住腳。
“燕正,你怎麽看?”向日堯問了一直沒開口的男子。
燕正為人細密謹慎狡詐,是向日堯少數信任的心腹之一。一向負責與外邦交誼,常年駐守在外,成侖的消息,有大半是他帶回來的。
“臣以為,宗雲攸必除。”燕正一拱手,恭敬的說。“王上不須再和那厮小人磨和,該是殺了他以杜後患。”
“燕将軍!你怎麽能說這種話!殺了宗雲攸,成侖還不和我們翻臉不可?”右相大驚,殺了別國的皇帝可是要不得的!成侖的人民一定會對從珂有意見的。
“宗雲攸這位置得來名不當言不順,成侖早有怨聲。”燕正冷冷一笑。“殺了他,扶正正主,臣想成侖人應該也不會說什麽。”
“你的意思是…”
“據臣所知,娘娘的手足還剩下一位公主,殺宗雲攸扶正她,也算是做了成侖一個人情。”
“一派胡言!”右相怒斥。“宗雲攸已為王,這麽做,只會招來議言!什麽公主…一個弱流女子能成什麽大事,不過是讓成侖更為動湯!”
“若能讓宗貴妃以皇子身份回國繼位,臣想是最好的。”燕正沒有理會那老人家,直直望著向日堯,眼底有絲笑意。“但依王上對娘娘的寵愛之深,應該是行不通。”
向日堯露出近日來難得的微笑。這燕正還真了解自己的想法,要他讓臯離開身邊,自然是說什麽都不可能的。
“王上,宗貴妃身為男子,既不能為王上添子,不如就交還給成侖,安撫人心吧。”右相一看向日堯笑了,馬上撲通跪了下來,和右相同一想法的臣子也路續跪下請命。
“除了要本王犧牲心愛之人,你還會說什麽?”向日堯眼眸一斂,滿是冷意。“右相如此為宗王著想,真讓本王懷疑起你所侍奉的主子是誰了。”
“王、王上……”
“本王不會将宗月央交還,更不會任宗雲攸嚣張坐大。”一揚手,宮人就遞上空白的明黃紙,向日堯信手拿起筆墨。“不吭聲,就以為我向日堯好惹嗎?”他冷笑一聲,“宗雲攸也罷,拿他來殺雞儆猴也不錯。”
“王上請三思啊!”
“右相,安逸日子過多了,你也發糊塗了嗎?”向日堯收筆,将那道旨令扔到他眼前,未乾的墨跡看起來十分刺眼,右相枯老的手顫顫的撿起那道旨意。“那本王就讓你告老還鄉過你的舒服日子,從即日起,由翟子清接任右相一職。”
那老人家發出凄叫,向日堯一揚手,大殿上的侍衛就湧過來将他架起,前右相還來不及說什麽,就被硬生生拖出宮殿外。
“王上…右相也是一派忠心,若因一名男子而使國家陷於兵亂之中……”
“宗雲攸的野心,不會因為交還娘娘就結束的。”新任的右相,也就是一開始說過話的年輕男子輕皺起眉頭,顯然對同袍一再提及這事感到厭煩。“臣以為認真對付宗雲攸才是正經,請王上下令對付成侖吧。”
“交還什麽?”彷若游絲的聲音從衆人背後響起,帶著慵懶而妩媚。
臯站在門口,身後宮人一臉驚惶,顯然是試過要阻止他。
未束發的烏絲飄揚在人兒背後,背著光如同金黃絲線一般,臉上微有倦意,墨青染色的絲帶随意系著,白皙的鎖骨輕易可見。
臯沒理會這群看傻了眼的家夥,穿過他們直直朝向日堯走過去。
很自然的依偎在那寬厚溫暖的胸膛裏,懷中人兒身上低涼的溫度讓向日堯眉頭一緊,拉過大裘将臯包個緊實,同時要宮人将火爐移近些,就怕臯著涼。臯享受著在他懷裏鑽了鑽,慵懶的像只貓,只差沒在向日堯的撫摸下喵喵叫。
衆臣皆被這突然出現的人兒吓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臯揚起冷豔的笑容,帶著不容忽視的霸氣俯視著座下之臣。
“繼續說嘛,要交還誰?”
臯的聲音陰冷,慢慢的在偌大的殿廳之中響起。
堅持要将他送回成侖的臣相們紛紛低下頭,冷汗直流,怎麽也沒想到宗貴妃給人的感覺竟然如此懾人。
月華佳人 三十九
更新時間: 10/04 2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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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發燒了?”抱著懷裏的人兒,向日堯突然吐出一句不相關的話。
臯一怔,有些心虛的別過頭,“嗯…好像有點暈乎乎的……”
向日堯緊皺著眉,就要人傳德正過來,臯連忙阻止他,向日堯低頭瞪著他。
“紅袖呢?怎麽沒人跟著你?”
“呃…堯好久沒來了,我很想念你啊,所以忘了說一聲就跑來找你了。”臯端出無辜可愛的笑臉。開玩笑,自己就是為了躲避喝藥才跑來重天殿,那能讓向日堯知道?
只是這麽一躲,就剛好讓他聽見這番争執。
“是嗎?”向日堯眯起眼睛,“我看你是怕被逼喝藥,到我這來避難吧?”
臯怪叫了一聲才想否認,向日堯就已經讓人去君儀宮傳紅袖過來。
臯惱怒的嘟起嘴,向日堯忍不住低下頭偷了個香,讓臯更是生氣,抓起向日堯的手臂就開始咬,讓底下一群臣子都傻了眼,這笑得寵溺如…
呃,他們的王上,怎麽變成這樣呢?
“衣服穿這麽少…”向日堯看大裘之下單薄的衣物,湊近臯的耳邊輕舔著他的耳珠,用只有二人聽得見的音量說:“來勾引我的麽……”臯臉一紅,忿忿推開正咬得開心的手臂,沒什麽威脅性的瞪著向日堯。
“別轉移話題!”臯大喝一聲,這一喊讓底下的臣子都回了神,看著他們的王上笑意盈盈的任人在懷裏潑撒。才想說什麽,只見那人兒惡狠狠的回過頭瞪著他們。
“繼續說呀!你們說要交還什麽?”
看了向日堯冷厲的眼色,衆人也知道是不能把事情和王上最寶貝的娘娘說清楚,一個個低下頭故做無知。臯也不惱怒,冷眼看著他們。
“怎麽?都不敢讓我知道嗎?”他冷哼一聲。“剛才還不是說得很起勁,要堯把我交給宗雲攸嗎?”
“臯,這件事我會處理,你不用擔心。”向日堯扳過他的身子溫柔的說。
“幹麻不讓我知道?你是怕我知道,因為我的關系,會死很多人嗎?”拍開向日堯的手,臯惡聲說。向日堯微怔,臯在外頭聽到多少了?
“臯……”
“你當我傻瓜嗎?”臯恨恨的說。“以為我還是什麽都不懂嗎?”
從羅剎和紅袖身上他知道關於這世界許多事,包括戰争。
臯永遠也沒辦法理解,為什麽這裏的人可以殺人如平常,眨眼瞬間,一個決定抹殺了多少生命?臯的世界沒有過戰争,但是他知道,這個字眼包涵許多人的生命,因為自己而要送斷別人的性命,臯不能坐視旁觀。
“別氣,我不讓你知道,就是怕你憂心啊。”向日堯連忙說,抓住扭動開掙開他的臯。“我知道你一向讨厭這種事,所以…”
“裝嚨作啞事情還是會發生啊!”揚起眉,臯尖聲叫著。
就算他不知道,就算他可以聽不見那些人死前的慘叫,就算他看不到那沙場血腥,但是那些人,是因為自己而亡的。
這點,就足以讓臯不安了。
那些靈魂的重量,會壓得他喘不過氣。那些怨念,臯很怕有一天會報應到向日堯身上。
“讓我去成侖!”
底下的人們全傻了眼,原本以為宗貴妃會不肯回成侖,沒想到他竟然主動要求回去…可看向日堯的臉色,陰沉的可怕。果然,下一刻他就拒絕了。
“不行。”
“為什麽不行?”臯睜大眼睛,開口就要說話,向日堯伸手捂住了他的嘴,冷冷的掃了衆臣一眼。衆人連忙說:“臣等先告退了。”說罷,魚貫退出重天殿。
向日堯這才放開手,臯有些微怒的瞪著他:“幹麻不讓我說?”
“不準你去成侖。”向日堯将他壓上桌面,啃咬著他的頸間,臯尖叫推拒著,就是不讓向日堯得逞。臯忿忿的擡起腳要踢他,卻被向日堯一個捉住,他低笑著,手指在腿根處輕輕磨擦。
“別亂動,我可不想在這裏要你。”向日堯輕吻著臯羞紅的臉,一邊戲谑笑著。臯大力将向日堯推開,無力的躺在桌案上喘息,雙頰嫣紅。
“我要去。”他倔強的說,氣息有些淩亂。“只要我去了,宗雲攸就沒有理由犯你了吧?”
向日堯淺笑:“怎麽沒有?情敵這個理由夠充份了吧?”将剛才扯落的衣服再次穿好,向日堯讓臯坐到他腿上。
“我很認真的說啊。”臯皺起眉頭。
“我也和你認真說啊。宗雲攸不會因為得到你就放棄對從珂的侵犯,所以我何必讓你去呢?”向日堯愛憐的摸摸臯的臉蛋。“他這是自找死路,我會成全他。”
臯的表情一下變得很憂郁,“不要殺人。”他輕聲說。向日堯看著他,懷中的人兒好像一下變得縮瑟不安。
“不要殺人…”濃密的眼睫一斂,臯幽幽的說。
這時向日堯才想到,羅剎曾說過,臯的世界很忌諱這種事,不喜歡看到血腥。
可是這裏不是臯的世界,也不能容許向日堯單純的以為用言語就能解決一切事端。如果可以,向日堯會順著臯,但是現在的情況并不能這麽做,宗雲攸一日不除,就一天沒安穩的日子過。
今天不殺宗雲攸,他日宗雲攸就會殺盡從珂邊境人民。
為了大局著想,向日堯還是得要和成侖一戰。
就像燕正提議的,他決定殺了宗雲攸扶正那位公主。
“你想離開我嗎?”
臯睜大眼睛,“怎麽可能,我要永遠和你在一起的。”
“那麽你還要我送你去成侖!”輕彈臯的額頭,向日堯口吻有些責備。
“不是啊…”這下又更無辜了,臯眨了眨眼。“我去的話,宗雲攸一定會先收兵,這樣不是很好嗎?就算他還是會進犯從珂,那也要他有機會這麽做啊。”
向日堯一挑眉:“你想做什麽?”
臯是不可能殺人的。
那麽,他要自己将他送去的用意是?以臯的個性,也不可能指使羅剎或魉魅殺人啊。
“宗雲攸身上還有魉魅的毒。”臯笑盈盈的說。“只要讓他再也沒辦法做主就好了吧?這件事就交給我,我會讓他再也煩不了你。”那漂亮的眼眸裏,除了笑意還有絲殘酷冷漠。
向日堯嘆息,溫柔的擁緊他。
“臯…現在的你與常人無異……”他低喃。“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