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心異

那場鬧劇之後,附離晚間時又來替他這個不懂事的表弟道歉,道他年紀還小,不要在意。

也許是這麽多年養成的習慣,穆千山對旁人總是很敏感的。他感覺得到,哥叔琰對自己的敵意,是來自于附離。

哥叔琰喜歡附離,幾乎是所有人都知道的事。而附離一直都知道少年對他的心思,卻當真沒想過要與他怎樣。

他與哥舒信是自幼一起長大的玩伴,哥舒府差不多是附離的第二個家。哥舒琰對自己的愛慕,在附離看來不過是孩童般的戲鬧。對于自己從小抱到大的孩子,他動不起那種情欲上的心思,即使哥舒氏兩兄弟都長得禍國殃民,是長生天的寵兒。

附離和哥舒信自幼便在一處,也不是沒動過彼此的心思。要不是兩人都是不為人下的主兒,他倆倒真想過湊在一起過了,免得再禍害其他人。

當千泉城內的蟬鳴聲再次響起的時候,距離附離發兵攻打東突厥已經有一年了。

盛夏之時,兩軍在漠北的鄂爾渾河兩岸對峙,一旦西突厥的大軍渡過鄂爾渾河,便等于是宣告了東西突厥的強勢合并。西突厥舉國對戰事極度狂熱,在這幾乎要瞭望到勝利的前夕,人人都喜不自禁。

有人歡喜有人愁,花生就不覺得高興。

花生望着湛藍澄澈的波納湖,幽幽地嘆了口氣,蹲下身拾了一堆小石子來打水漂。

自從與東突厥打的更加激烈了之後,可汗就忙得前腿不沾地的,今日王又說了不來。那些嘴碎的侍女們,說王前幾天去了其他人那裏,他才不會信呢。王對公子那麽好,怎麽會去找別的人呢?

花生在心裏暗暗發誓,以後再碰見那些長舌的人,自己一定要把他們趕得遠遠的,不要讓公子聽見了。今天,不知道公子是不是聽到了什麽才走開的呢,唉……

花生跟在穆千山身邊已經快兩年了,已經不再是懵懂無知的孩童。雖然心裏不接受,但他還是不得不承認自己是自欺欺人。王起初那一年是每天都來的,到了半年前開始幾天來一次,最近卻是好久不曾來過了。

年長的姐姐們說這已經很幸運了,她們都說從來沒見過王喜歡誰超過了三個月,和你家公子這都快兩年了,還不知足麽……

話雖這麽說,但花生還是覺得傷心。每次看到公子站在那窗邊看着湖水的時候,他就默默地把抱怨的話又給咽下去了。

花生總覺得公子很孤獨,即使自己和他一起生活了兩年,也走不進他心裏的那片禁地。

和可汗相反,葉護大人最近是常來的。這處竹樓和王的書房挨得近,哥叔葉護在商議了軍務過後,常來這兒和公子切磋。兩個人出招都快得很,在花生看來就是一片虛影,常常他還沒看出勝負呢,兩人就已經收了兵刃,結束了。葉護大人來這兒的名義除了練武切磋,還有,來讨酒喝。王給了公子的酒差不多被葉護大人喝了大半,花生雖不喝酒,卻也有些肉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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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許多事情不稱心意,但生活還是要繼續過下去。最讓花生高興的是,這幾個月公子終于不再無緣無故的失蹤了,身上總算是沒再添了新傷。大把的時間空了下來之後,公子就會在就林子裏教他武功。

當花生喜滋滋地問自己是不是公子的唯一傳人時,對方想了想,說,不是,你還有個師兄的。

說起師兄的時候,公子就很容易笑了,所以花生常常纏着他說些師兄的事兒。他想,自己長大了之後,一定要去長安,去找那個叫君殊的,據說很聰明很厲害的大師兄。

小孩兒總是最容易原諒別人。花生之前賭氣似地想可汗怎麽可以那麽久不來,再來的時候自己一定不會對他笑的。但當附離真的過來了之後,還是那麽溫柔地對公子說話,花生又不由自主地開始原諒可汗了。

兩人相處時,總是那麽自然。附離帶了幾盞小巧精致的冰雪冷圓子,正好消暑,便與他圍在床前的桌子上同吃。穆千山脾胃不好,附離一直記得,故而把他剩下那半盞也連帶着一起吃進了肚子裏。

“花生長高了不少呢。”附離擡手把桌上的碗盞收到食盒裏,又把桌子架到一旁,伸手一攬。

穆千山倚在他身上,被男人從背後整個抱住,溫暖的手隔着衣物傳來熱度,正貼在腹部,輕輕地揉着。

“嗯,正在長個子。”

小孩到這年紀,幾天不見就有了變化。更不消說,附離已經月餘未曾來過了。

“怕你再鬧肚子,便先暖一會。”

附離把頭埋在他脖子間,沉沉地說着。他的動作輕輕柔柔地,似乎只是單純的為他暖腹,卻總有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暧昧的氣息。

穆千山側過頭,慢慢地閉上了眼睛,像是被順毛的貓,貪戀舒适般的将最柔軟的地方毫無保留地袒露給別人。

當附離低頭吻上去的時候,兩人都睜着眼,那雙漆黑幽深的眸對上男人碧水般澄澈的藍眸時,情如火般,瞬間燃燒。

花生早就被附離打發去睡覺了,他覺得公子和可汗果然還是最般配的,兩人的相處都那麽自然,和自己之前見的全不一樣。

而他不懂的是,有時候太默契,恰好就沒了當初的那份激情。

身體得到了狂歡,而心裏的慰藉卻瘠薄得可憐。

附離不會說東突厥又送來了多少新人,正如穆千山也不會問,為什麽附離從小帶在身的金珠會在哥叔琰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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