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會走路的梨樹 (1)
茂密的叢林, 骨刺腳下是兩具屍體。
瓢的目光暗淡,最後看向遠方, 飛沙和毒倉, 你們一定要帶着白瞳部的希望活下去啊。
旁邊的一只大公雞和一只巨大的七星瓢蟲也失去了生命的氣息。
骨刺皺了一下眉毛, 這只七星瓢蟲扇動翅膀發出的聲音還真麻煩,加上這只大公雞奮不顧身的攻擊, 居然讓另外兩人給跑了。
骨刺看着眼前毒瘴彌漫,遮天的磷粉飛舞的叢林, 嘴角不屑的揚起,以為這樣就跑得了嗎?
然後擡腳,直接跨入了叢林之中。
飛沙和毒倉正在不停的逃跑,一只飛蛾一只巨大的瘌蛤蟆, 在山脈之間前行。
飛沙說道, “我們現在去哪裏?”
毒倉:“去金蜈部,我們去找白帝少君。”
飛沙:“可……白骨戰族的人已經去了金蜈部,金蜈部現在恐怕也和我們白瞳部一樣……”
毒倉:“這是我們唯一的希望, 我們別無選擇不是嗎?”
在這茫茫的山脈之中,就算不被骨刺擊殺,他們失去了祖獸失去了族地, 也終有一天會死在野獸手上,還不如博一博。
……
此時, 金蜈部。
小蘑菇正在山峰上編着花環,然後舉在頭頂上,跑去發給每一個小朋友。
一群小朋友頭頂上帶着花環, 像山間的精靈一樣,看着他們的雞和羊。
“蘑菇仔,你又将花給折了,這些花是禹哥哥讓蜂吻的蜜蜂釀蜂蜜的。”
小蘑菇翹着小嘴,我折一枝,我能種十枝,禹才不會罵我,我們都帶上漂亮的花環多好,美美噠。
此時,莊禹頭上也帶着蘑菇仔給他編的花環,正在曬辣椒。
他的辣椒又收獲了,正曬在他用竹子新編的簸箕裏面,他正在将辣椒的籽弄出來收集起來。
有了這些辣椒籽,他又能開墾新的地種上,看着收集的一大包辣椒籽,這麽多得開墾不少土地才能種得下。
這兩天,他們所有的鹽石都磨碎了曬成了鹽,收獲了好幾罐子鹽,足夠他們吃很長時間。
木桶他也做了好幾個,現在小蘿蔔頭們都知道兩個人擡一個木桶去打水,比以前輕松了不少。
他的山洞內,用硝石制的冰也越來越多,現在山洞真的涼爽得跟進入了另外一個世界一樣,可以食用的冰也不再是冰晶,都能讓小蘿蔔們拿着冰啃。
有了這些工具,他們的生活條件算是便利了很多。
此時,金色蜈蚣那裏,金蜈部迎來了一個商隊,水澤部的商隊。
每個部族都有一個自己的商隊,負責和其他部族交換物資。
金蜈部的人有些奇怪,一向都是他們主動去水澤部換鹽,這次怎麽水澤部親自來了?
水澤部雖然也是邊緣小部族,但在他們這些邊緣小部族中卻是最富裕的,因為他們有鹽石。
雖然不清楚水澤部的商隊怎麽主動來了,但這樣也好,免得他們自己的商隊長途跋涉,禹和集體洞穴的孩子用獎勵給他們的肉食換走了很多鹽石,他們部族正準備去換一批回來。
水澤部商隊的人正在和金蜈部的人商量換鹽石的事情,不過水澤部商隊的領頭人卻離開了,他的方向正是莊禹那座偏僻的山峰。
莊禹正去金蜈部巨獸戰士平時訓練的地方,他想去看看石板,他準備在山峰上修一條小路,方便小蘿蔔頭們平時看雞看羊。
現在這群小蘿蔔頭,對他們的雞和羊看得緊得很,這可是他們養的,金蜈部很多人還天天吃不飽,游手好閑的,他們得看緊點,免得有人來偷他們的雞和羊。
莊禹正走在路上,突然旁邊一個臉有些胖的大叔道,“少族長,你的計劃進行得如何了?”
莊禹一愣,左右看了看,奇怪,周圍沒人啊,這胖大叔在和誰說話?
反正肯定不是和他說話,莊禹繼續走。
胖大叔也愣住了,向周圍看了看,奇怪,周圍沒有人啊,少族長為什麽不理他?難道是怕計劃被人知道,也太謹慎了。
胖大叔想了想,怕自己壞了少族長的計劃,但還是跟上去說了一句,“少族長,你的巨獸最近越來越煩躁了,我們快看不住了,它可能會自己跑來找你,到時候會不會暴露了你的計劃?”
莊禹懵得很,這大叔怎麽好像在和他說話?該不會認錯人了。
今天居然遇到了一個莫名其妙的大叔。
那胖大叔抓了抓腦袋,少族長這戲演得也太謹慎了,不過想想少族長要做的大事,他也小心一點好了。
這次來金蜈部,就是因為他們看不住少族長的巨獸了,現在情況已經說明,以少族長那聰明的腦子,到時候應該有辦法解決吧。
胖大叔自以為是的走了,嘴角還帶着笑意,只要少族長還呆在他們族裏,他們水澤部就發達了,他們水澤部都會全力配合少族長的計劃。
而莊禹正莫名其妙着勒,什麽少族長?什麽計劃?搞得跟地下黨接頭一樣。
不由得一笑,将奇怪的想法抛出腦外,然後去看鋪小路的石板了。
水澤部的商隊和金蜈部交換完鹽石就離開了,臉上都是笑意,他們該傳遞的話都傳遞了,任務圓滿完成。
今天也不知道是什麽日子,在水澤部商隊離開後,又一隊人馬來了,這次來的是白帝城的人。
巫都愣了一下,他們金蜈部平時一年半載都沒有外人來,今天倒是跟打擠一樣,都來了。
白帝城的人到來,肯定不是為了他們小小金蜈部,巫趕緊讓人去将少昊和小皮帽找來。
來人為首的是一個馬臉男人,是白帝座下的一個名叫有蛇部的小部族,最近才投靠的白帝城,說是最近,其實至少也有十幾年了。
這個有蛇部的人有個特征,他們手臂上都纏着一條小蛇,或許是養蛇的原因,讓他們部族的人看上去都陰晦了一些。
見少昊和小皮帽前來,有蛇部的首領蛇狯趕緊道,“見過白帝少君,見過白鹿君。”
小皮帽坐在他的鹿上,腰杆都挺直了,只是手背在背後一個勁搓,這幾天天天去集體洞穴拖地抹桌子,他手好酸。
少昊問道,“有什麽事”
蛇狯說道,“奉白帝之命,來接少君和白鹿君回白帝城。”
少昊一愣,“現在?”
他在金蜈部呆了一年,好不容易事情有了些進展,怎麽在這個時候讓他回去?
而且,以前和他接頭的也不是有蛇部的人。
但有蛇部他是知道的,投靠了他們白帝城十多年了。
蛇狯繼續道,“白帝城發生了一些事情,所以白帝才這麽急着讓我們前來讓少君回去。”
少昊心一緊,白帝城現在情況特殊,如果不是發生了什麽大事,也不可能在這麽重要的時候讓他回去。
聽說五帝派來的人都在向他這個方向聚集,也就是說,那只傳說中的祖獸很可能就在附近。
少昊想了想,然後點點頭,還是白帝城比較重要,至于那只祖獸,畢竟只是傳說而已。
小皮帽傻眼了,他拖地抹桌子這麽多天,集體洞穴的小朋友才說他表現不錯,說他繼續表現,就給他帶吃的。
可現在他們就要離開了媽呀,等他嘗嘗禹做的吃食再離開啊,也許明天集體洞穴的孩子就給他帶吃的了,好想哭。
少昊要離開,也不是馬上就走,該告別的還是要告別的,畢竟他在金蜈部生活了一年,別人尊他一聲少族長,說沒有感情不可能。
少昊一一告別,最後也去莊禹那裏告別了,說實話他還有點不舍得離開,想想以後吃不到莊禹做的好吃的了,就有些惆悵。
莊禹一愣,少昊要離開金蜈部了,這是來和他告別?
他早知道少昊臉上的金紋是假的,應該不是金蜈部的人,他也聽別人叫過少昊白帝少君,但他對這個世界一無所知,并不知道代表着什麽。
莊禹又看了一眼少昊旁邊的小皮帽,沒想到小皮帽也不是金蜈部的。
少昊說道,“以後有緣,白帝城見。”
莊禹微慎,怎麽說勒,他和這人的牽扯,讓他們已經不限于陌生人了,他們也算是朋友了吧,對于這個世界連認識的人都沒幾個的莊禹,一個朋友要離開,他還是有點不舍的。
關鍵是這人實在啊,以後需要勞動力的時候,去哪找這樣一個頂十個一頓飯就能解決的好手,本來他準備修小路也叫上這個勞動力的,條件包吃。
莊禹想了想,說道,“等等。”
然後轉身跑到山洞前,那裏正燒着篝火,上面烤着兩只雞,公雞。
養了一群雞,小蘑菇天天叫嚷着要殺了吃肉,莊禹看小蘑菇一天饞得跟着一群雞跑,也就殺了兩只公雞烤了。
莊禹将烤雞包了起來,然後遞給少昊,“拿着在路上吃。”
然後又将另外一只包好的烤雞遞給小皮帽,“拿着在路上吃。”
小蘑菇也舉着兩個梨子遞給少昊和小皮帽,還拿來了剛編制的花環,哪怕它還很小,它也知道他們要分別了,這個地位低下的家夥身份都還沒有提高一點,還沒睡到炕就要走了。
小皮帽頭上帶着花環,一手拿着烤雞一手拿着梨,完全懵了。
不知為何,看向他以前特別讨厭的禹,想到以後可能再也見不到了,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我以後再也不罵你是小潑皮了,原來你人這麽好,你還給我烤雞吃,聞着好香,一定特別特別好吃。”
莊禹:“……”
在小皮帽哭哭啼啼的聲音中,少昊和白帝城的來人一起走了,整個金蜈部的人都出來相送,他們金蜈部在少昊沒來之前,日子更苦,少昊來了之後,帶領他們出去狩獵,這才勉強吃飽,不然他們會放在集體洞穴的孩子不聞不問?他們也是金蜈部的孩子啊,只不過是他們日子太苦根本沒辦法管而已。
莊禹有些惆悵,帶着一群小蘿蔔回去。
一群小蘿蔔頭還在問莊禹,“以後少昊哥哥不和我們一起勞作了嗎?”
“以後我們都見不到少昊哥哥和小皮帽了嗎?小皮帽做事情其實也挺認真的,就是老是想和我們擠一起睡,睡覺的時候還喜歡亂踢人。”
莊禹看氣氛有些壓抑,說道,“說不定在以後的某一天,某一個地方,我們還會見到他們的。”
“哦,是這樣嗎?”一群小孩子趕緊問道,生怕以後見不到了。
莊禹點點頭。
今天氣氛有些惆悵,莊禹也不讓小蘿蔔頭們去山上看雞看羊了,都帶到山洞裏,他準備做這些小蘿蔔頭最喜歡的蜂糖雪梨。
目送少昊他們離開的,除了金蜈部的人,其實還有另外一群人,一群戴着獸骨面具的人。
“白帝少君離開了。”
“可惜了我們安插在白帝城中的一顆暗子。”
“明天就動手,以白帝少君他們的腳程,一天時間足夠他們走得很遠了。”
“白帝少君會不會已經得到了那只祖獸,帶着它離開了。”
“不會,這麽重要的東西,如果他得到了,早就帶回白帝城了,不會逗留到現在。”
“那只祖獸消失在金蜈部的地盤中,最有可能就還在這裏,無論如何我們也得徹底搜查一次。”
……
莊禹好不容易将一群小蘿蔔安撫下來,一邊吃着冰冰涼涼的雪梨,一邊看着外面,明天他就開始用石板修小路,好好建設一下他的新家。
天色慢慢暗了下來,今晚顯得格外的安靜。
莊禹将一群小朋友送回集體洞穴,有小朋友還在道,“我該将我的襪子送給小皮帽的,小皮帽每次看到我們的襪子可羨慕了。”
看來惆悵不是那麽快就能結束的。
第二天,一大早,和往常一樣,一群小蘿蔔頭将水池的水裝滿,然後都圍向了莊禹,等莊禹給他們做早飯。
莊禹正在烤肉,肉還是少昊的那些肉食,少昊臨走時,将他所有肉食都送給了他和集體洞穴的孩子們,現在卻少了一個吃肉的人。
正烤着肉,突然,地面一陣震動。
莊禹一愣,地震了?
然後擡頭一看,莊禹的臉都白了,是巨獸,一群龐大的巨獸莫名其妙的出現在了金蜈部的族地入口,然後向內推進,地震就是巨獸腳踏大地時産生的震動。
這些巨獸太大了,比金蜈部那些巨獸戰士的巨獸不知道大了多少,上面還站在提着石槍戴着恐怖的獸骨面具的人。
莊禹嘴巴張開,怎麽回事?
一群小蘿蔔頭看得也有些呆,“這是什麽人?怎麽将巨獸帶我們族地來了,這等于宣戰。”
莊禹眼睛都縮了起來。
山脈之間,一只巨大的金色蜈蚣擡起了頭,上面站着一個小老頭,是金蜈部的巫。
只是巫還沒有開口,那些巨獸猛地抓向了金色蜈蚣的腦袋。
“轟。”
巨大的撞擊的聲音,以及金色蜈蚣嬰兒般的啼鳴,金蜈部的巨獸被驚醒,然後發起了抵抗。
“轟!”
整個大地都在震動,山峰也在搖晃。
沒有任何言語,莫名其妙的戰鬥就開始了。
莊禹睜大着眼睛,他第一次見到了這個世界的野蠻和殘酷。
如果說白瞳部來挑釁的人還遵循規則的話,那麽這些人完全就沒有任何規矩,除了殺還是殺,毫無理由。
見人就殺,那些巨獸沖進了族地,無論是否是巨獸戰士,無論男女老幼,見人就殺。
金蜈部的人還在一臉茫然當中,石槍就刺穿了他們的身體。
莊禹看着那飄灑的鮮血,這才多久,不過一眨眼的功夫,血就灑了一地,周圍的樹木石壁上都是血,莊禹臉色慘白,金蜈部的人根本抵擋不住,這是一面倒的屠殺。
這是怎麽了?
昨天明明還好好的,他還計劃好如何建設他的山峰,安心的将這裏當成家住下來。
莊禹尚且如此,一群小蘿蔔頭就更不用說了,就那麽看得呆了,那些族人,他們還端着禹哥哥做的魚去他們面前炫耀,看着他們饞得不得了的眼睛,哈哈大笑。
可現在,他們突然間就倒下了,倒在了血泊中。
這些戴着面具殺人的魔鬼,到底是什麽人?他們為什麽要攻擊他們的族地。
在這群小蘿蔔頭心中,這些獸骨面具人,恐怕已經成了他們最恐怖的陰影。
莊禹反應過來,對方的突進太快了,根本沒有人能擋住他們的腳步,莊禹他們這裏算是最裏面,所以暫時還沒有殺到這裏,但快了。
怎麽辦?必須逃,看他們不管不顧殺人的樣子,根本不可能因為他們這裏是一群孩子就不動手。
莊禹也沒時間想為什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趕緊吼道,“跑,往山上跑。”
金蜈部是一個三面環山的山溝,但翻過山還是能出去的。
莊禹一手牽着蜂吻,一手抱起那個走路還蹒跚的孩子,将蘑菇仔放在肩膀上,然後帶着一群小孩子就往他們的山峰上跑。
蜂吻的手都是涼的。
但一群小孩子能跑多快?
等他們跑上半山腰的時候,那些戴面具的魔鬼,已經騎上他們的巨獸沖進來了。
莊禹臉色一片慘白,完了,這些巨獸一步就相當于他們跑好久。
那巨獸直接沖到了莊禹所在的山峰腳下,估計也被這奇怪的山峰愣住了,楞了一下,這才看向莊禹他們。
莊禹永遠忘不了,巨獸上那個戴面具的人那殘酷嗜血的樣子,到底是怎樣的魔鬼才會是這樣一副模樣。
一群小朋友的身體都在發抖。
那人的石槍直指莊禹他們,他腳下的巨獸也一爪子掃了過來。
莊禹的心都縮了起來,沒想到在他打算融入這個世界的時候卻要死了,還有一群孩子,本來以為可以帶着這群可愛的小孩子過上好日子。
巨獸的爪子掃來,莊禹都能感受到掃來的風。
但……
那只掃向他們的巨獸連帶上面那個面具人猛地倒飛了出去。
莊禹一喜,有人來救他們了嗎?
然後莊禹的心都縮了起來,哪是有人來救他們啊,而是……空中一頭跟航空母艦一樣的巨獸出現在他們面前,剛才就是這只巨獸将那人撞飛的。
莊禹一動不動,這是一條十分奇怪的巨獸,長得像一條魚,藍色的魚,卻有一對很大的翅膀,翅膀在空中劃動,沒有水,卻讓它以空氣為河,自由游曳。
還有奇怪的一點,這只大魚背上并沒有巨獸戰士。
莊禹不敢動,因為那大魚正向它靠近,以它剛才撞飛那麽大只巨獸的力量,他還不得直接被撞得跟炮彈一樣射出去。
但讓莊禹奇怪的時候,那大魚居然用頭輕輕的碰觸他,感覺……就像一只撒嬌的寵物,莊禹居然感覺到了一絲親切。
疑惑,不解。
小蘑菇本來抱住莊禹的脖子瑟瑟發抖,但一看這條大魚,不由得一愣,媽呀,這哪裏來的一條不要臉的魚,這個時候居然還要和它搶莊禹,不知道一個人只能有一頭巨獸嗎?有蘑菇仔在,你賣萌也沒用,再說你這麽大個頭賣萌能有蘑菇仔萌嗎?
莊禹也想不通為什麽突然出現的巨獸這麽親切。
遠處,那個被撞翻的獸骨面具人和他的巨獸正在爬起來,莊禹一咬牙,喊道,“往魚上面爬。”
現在這是他們唯一可能逃脫的可能,憑他們自己的雙腳,根本跑不過別人的巨獸。
說來也奇怪,這藍色的大魚十分溫順的樣子,哪裏有剛才一下撞飛一頭巨獸的兇悍。
莊禹将一群孩子往魚背上推,它也沒有反抗。
一條藍色的大魚,從山峰上起飛,上面是一群茫然的小孩子還有臉色也不怎麽好看的莊禹。
這條大魚似乎知道莊禹的意圖,飛向了茫茫山脈未知的叢林之中。
被大魚撞飛的獸骨面具人和他的巨獸最終也沒站起來,他們肋骨被撞斷了好多塊。
不過,獸骨面具的同夥很快趕來,看着飛走的藍色大魚,嘴角都是冷漠,“區區一個金蜈部,跑得了嗎?”
正準備去追,突然間,漫天的磷粉開始向山谷灑來,同時還伴随着黑色的濃煙。
“白瞳戰族的餘孽?”獸骨面具人罵了一句,“骨刺怎麽回事,兩只小爬蟲都解決不了,放出來搗亂。”
莊禹回頭也看到了,白瞳部的飛沙和毒倉?他們為什麽要幫自己逃跑?
磷粉和毒瘴出現一瞬就消失了,因為飛沙和毒倉也得逃跑,他們不可能正面白骨戰族的人,他們只能借助他們遠遠就能看見敵人的眼睛,不斷的躲避,這也是他們為什麽能逃過骨刺追殺的原因。
戰場上的眼睛之稱,非是浪得虛名。
莊禹最後看了一眼他的山峰。
一群孩子也望着族地,臉上都是茫然,“我們的族人。”
“我們的雞和羊,還有水池,梨樹,石板路,弩車,還有我們的野花。”
“我們那麽舒适的洞穴。”
他們本來以為,他們會是世上最幸福的孩子,就這麽一直生活下去。
連蜂吻都眼睛紅紅地看着莊禹,他和蘑菇仔偷偷看過蜂窩裏面,裏面又有好多蜂蜜了,他和蘑菇仔都商量好什麽時候割蜂蜜了。
“禹哥哥,我們是不是回不去了,那些壞人搶了我們所有東西。”
“還有我們的族人,我看見那些壞人殺了我們好多族人。”
莊禹不知道怎麽回答,對于這些小孩子,今天的一幕恐怕會留下不可磨滅的記憶,哪怕他也一樣。
這個世界比他想象的神奇,也比他想象的更加殘酷。
“嗚。”不知道是誰哭出了聲,一群小蘿蔔頭也跟着哭。
他們雖然小,但他們懂,他們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東西,他們的家沒有了。
莊禹揉了揉小蘿蔔頭的腦袋,“不要哭,會将敵人引來的。”
一群小蘿蔔頭趕緊捂住嘴巴,抽泣的聲音從指縫流出。
莊禹看着一群捂住嘴哭的小孩子,心裏也說不出的悲傷,金蜈部雖然窮,對這些孩子也不見得多好,但至少那裏是他們的家啊,現在他們又該何去何從?
比起這些孩子,更茫然的是莊禹,現在他們該去向何方?
“禹哥哥,我們還能回去嗎?回去我們那麽好的山峰和洞穴。”
莊禹還沒用回答,一聲嬰兒般悲慘的啼鳴從族地的方向傳來,是金蜈部那只祖獸的聲音,然後再聽不到任何聲響。
莊禹趕緊讓藍色大魚降低了些,在上百米的巨樹叢中飛行,這樣能很好的隐藏視線不被發現。
這時,突然一個飛行物向他們靠近。
莊禹眼睛一縮,敵人追來了嗎?
“不能走直線,他們會追上來的。”飛行物上的人開口。
莊禹一看,是一只巨大的飛蛾,是白瞳部的飛沙,遠處還能看見一只巨大的癞蛤蟆在跟着。
“為什麽幫我們?”莊禹問道,他不會忘記剛才飛沙和毒倉幫他們争取逃跑的時間。
飛沙看向莊禹,“因為我們白瞳部也被這些人滅族了。”
莊禹不再說什麽,有時候共同的敵人比任何理由都有說服力,而且以他和一群孩子,對方要殺他們的話,根本不用繞這麽大的彎子,飛沙和毒倉的實力他是見識過的。
飛沙說道,“我們走這邊,這裏有一個視角盲區,他們很難發現我們的行蹤。”
莊禹點點頭,“謝謝。”
飛沙看了過來,“不用謝,我們還需要你們為我們引薦白帝少君,沒了祖獸沒了族地我們在山脈中是不可能活下去的,我們現在只有去找白帝少君才有活下來的可能。”
莊禹沉默了,以後的路該怎麽走,他真的十分迷茫,更何況他還帶着一群孩子,生存将變得十分艱難。
莊禹想過,要帶着這群人回水澤部,但水澤部對他來說,還是太陌生了,更關鍵的是,憑他如何帶一群孩子穿過山脈去水澤部,他甚至連水澤部在哪裏都不知道。
莊禹想了想,去找少昊嗎?現在少昊是他在這個世界除了這群孩子,唯一算是“熟悉”的人吧。
只是他這樣找上門去,別人會如何看他?
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還是想辦法逃命活下去吧。
……
此時,金蜈部的族地,戰鬥已經停了下來,因為一切反抗的力量都躺在了地上,這些殘忍的敵人沒有留下一個活口。
現在他們正在地毯似的搜索。
“有一個人帶着一群孩子坐着一只巨獸飛走了。”有人彙報道。
為首的獸骨面具人眉頭一皺,“帶人去殺了他們。一個不留。”
一群擅長追擊的獸骨面具人正要出發,這時突然一聲穿金裂石的鳥戾聲從空中傳來。
天空,一只巨鳥落下,那巨爪抓在山峰上,居然直接将山峰抓斷了一截。
兇戾的聲音,顯得十分暴躁,七彩的羽毛,看上去又無比的華貴,尾羽展開,形成七彩的屏障,絢麗奪目到了極點,如同世間最美麗高貴的存在。
那巨鳥兇戾得連這些面具人的巨獸都抓,那些剛才攻打金蜈部兇猛無比的巨獸,居然不安的開始倒退。
“這麽兇戾,又這麽高貴漂亮的兇禽,恐怕也只有赤帝少君三大巨獸中的那只七彩佛母孔雀吧?”
“它怎麽會來這裏?聽說赤帝少君走丢後,這七彩佛母沒了管束,常常兇戾得到處傷人,好死不死怎麽跑這裏來了。”
“按理巨獸戰士只能有一頭巨獸,但這赤帝少君天賦異禀,偏偏有三頭,也不知道它們怎麽不互相排斥的。”
“有三頭巨獸又如何,赤帝少君還被稱為少年無雙,智慧超群,但實力平平,還不是被排在衆少君之末。”
為首的獸骨面具人也是眉頭緊皺,這只兇禽怎麽突然跑這裏來了。
但馬上想到了什麽,“赤帝的人要來了,搜索得怎樣了,我們必須趕緊離開。”
赤帝的人一直在跟着這只兇禽找他們的少君,巨獸和巨獸戰士存在某種奇怪的聯系,他們會自然的相互靠近,如今這只兇禽莫名其妙來到這裏,也就是說赤帝的人也在附近。
話才說完,突然“轟”的一聲,像是火山爆發,周圍燃燒起了熊熊火焰。
那火焰将整個山谷都包圍了起來。
火焰中走出一群人,為首的巨獸上站在兩個桀骜不馴的橫臉大漢。
“喂,你們看到我們少君沒有,不回答就燒死你們。”
獸骨面具人一陣無語,赤帝少君從來沒有出過赤帝的勢力範圍,誰知道他長什麽樣,就算見了也不認識不是。
這個世界,名聲可能傳遍大地,但沒親眼見過,還是不認識的,因為他們不會畫人面相,消息的流傳也不過是口口相傳而已,而厲害的人一般會被傳得三頭六臂,青面獠牙,厲害的人都長這樣。
他們能認出這只七彩佛母孔雀,也是連蒙帶猜。
為首的面具人眉頭緊皺,“原來是赤帝座下旱和魃兩位戰将,聽說兩位戰将所過之地,赤地千裏,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只是你們這樣到處引發火災,弄得百族怨聲載道,赤帝就不管你們嗎?”
“總比某些見不得人的好,還戴什麽面具,隔得老遠就聞到了你們身上變态的味道,也不知道瑞帝那麽仁德,怎麽容得下你們這群變态,啧啧,你們居然在屠一個小部族,消息傳出去,你們瑞帝的名聲毀了毀了。”
為首的面具人眉頭一皺,“你們說出去,那也得別人相信才行。”
“呸,就會玩這套。”旱和魃正準備諷刺一番,畢竟機會難得,居然被他們碰見瑞帝的人幹這麽肮髒的事情,但那只兇戾的孔雀将幾只兇獸抓得鮮血直流之後,又展翅飛走了。
旱和魃兩人桀骜的憋憋嘴,“算你們運氣好,我們走,找少君去了。”
然後駕着巨獸跟着天空的孔雀跑了。
少君啊,你到底跑哪裏去了,突然留下一句話,說什麽玩什麽計劃去了,然後就消失得無影無蹤。
你玩計劃也給他們說說,這樣突然消失,他們都不敢回去了,赤帝會剝了他們的皮的。
……
此時,莊禹他們正在藍色大魚背上飛行。
小蘑菇偷偷的拿出一個小木棍去戳魚背,你個死不要臉的從哪裏冒出來的,休想和蘑菇仔搶禹,蘑菇仔聰明得很,一個人只能有一頭巨獸,禹有蘑菇仔就可以了,你得到後面排隊,不要以為你個頭大就能搶得過蘑菇仔,蘑菇仔卑鄙得很,什麽手段都有。
莊禹也在看着這條藍色大魚,然後默默的掀開獸皮,在腰間的位置,那裏有一幅畫,畫上的巨獸和這只大魚一模一樣。
鲲嗎?莊禹心道,這是他來這個世界,見到的第二只他身上的《道藏》有記錄的巨獸,第一只是少昊的那只吼。
鲲性格溫和,崇尚自然,遨游天際,逍遙自在。
不過想到剛才這只大魚将別人的巨獸撞得爬都爬不起來,想來性格溫和也是相對的吧。
莊禹身上的這些圖,按理十分的明顯,他泡澡的時候也沒有故意隐藏,但一群小孩子居然像沒看見一樣。
以這群小孩子好奇的性格,如果看到估計早就問了出來。
莊禹心道,他身上的這些圖,除了他沒有人能看到嗎?
也不知道這些圖有什麽作用。
大魚飛了很久,一群小蘿蔔頭滿臉都是疲憊的樣子。
不要以為坐在巨獸背上就不累了,這些小孩子不是巨獸戰士,突然坐這麽久的巨獸,還快速移動,就像第一次坐車的人一樣,未必就能适應下來。
莊禹看了看天色,他們從天才亮逃到現在,天色都快暗了,莊禹對旁邊巨大飛蛾上的飛沙說道,“找個地方休息吧,這些孩子堅持不下去了。”
莊禹其實還有一點奇怪的地方,按理他也是第一次坐巨獸,但好像一點不适也沒有。
飛沙點點頭,入夜的叢林才是最危險的,他們再繼續趕路也不合适,說道,“我和毒倉在周圍巡邏,你們找個地方休息,如果有厲害的野獸靠近,我們會示警。”
莊禹讓藍色的大魚停在了一處靠山壁的位置,然後将一個個臉色蒼白的小孩子接了下來。
一群孩子臉上還有驚恐的表情,如此劇變哪怕是一群孩子也難以立馬接受。
那藍色大魚又開始用臉往莊禹身上擂,就像久別重逢一樣,特別開心。
莊禹脖子上的小蘑菇看得一愣一愣的,哎呀,又賣萌,你這麽大個賣萌羞不羞‘?
不要臉,不要以為只有你才會賣萌。
蘑菇仔抱住莊禹的脖子就開始親,親一下挑釁地看一眼那條大魚,哼,比賣萌蘑菇仔還沒怕過誰,來呀,一起賣萌呀,誰怕誰。
莊禹找來一些幹的樹葉擺在地上,然後讓一群孩子睡上面。
經過這麽一天的折騰,無論是精神還是身體上都已經疲憊不堪,一群小孩子臉上還是驚恐的開始睡覺,擠在一起,似乎這樣才好一些,才不那麽害怕。
莊禹也十分的疲憊,靠在山壁上,不知不覺也睡着了。
只有小蘑菇還昂首挺胸的站在那條大魚面前,來吧,我們又比什麽,蘑菇仔絕技萬千。
夜幕降臨,寒冷随之而來,即便如此,莊禹他們也沒有醒的跡象,可見累成了什麽樣。
這時,悉悉索索的聲音傳來,一條毒蛇吐着信子爬了過來。
蘑菇仔第一個發現,掉頭就跑